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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文泽赏了八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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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荏苒,倏忽一月,刘文泽已回。书中所讲这班名士,华公子向来往来者就是刘文泽一人,其余多未谋面。

  此时文泽之父刘守正已升了礼部尚书,是以文泽偕其星夜赶回,未免有些庆贺之事。又适子云写书前往,文泽回京已有半月,诸事已毕。到了初六那,乘着早凉,辰刻就到怡园来。

  一车两马,服御鲜华,进了园门,即有人通报去了,文泽一面观望园中景致,一面慢慢的走。

  这怡园逛的人虽多,记得清路径的竟少。周围大约有三四里。园中的小山是用太湖石堆成,其一带大山是土做脚子,上面堆起崇山峻岭,护以花木,衬以亭台,俨然真的一样。

  其山中,系暗用桔槔戽水倒上来,就成了飞瀑。池水一带,源通外河,回环旋绕,宽窄随势。

  其地内另有圃、球尝渔庄、稻舍、酒肆、茶寮等处,皆系园丁开设,一样的洁,为园中有执事人消遣,亦可免其出外旷业,此系度香的作用。

  园中正经庭院通共有二十四处,有连有断,不犯不重,若认真要游,尽他一天,不过游得三四处,总要八九方荆就是园主人,一时只怕也记不清楚。中间一所大楼曰含万楼,取含万物而化光之意,是园中主楼,四面开窗,气宇宏敞。庭外一个石面平台,三面石栏,中间是七重阶级。前面是一带梧桐树,遮列如屏。再前又是重楼叠阁。东边这一带垂杨外,就是池水,连着那秋水榭。

  此时开了无数荷花,白白红红,翠帏羽葆,微风略吹,即香庭院。当时子云接进文泽,到含万楼下坐定,子云即问了些保定光景。文泽讲了一遍,便问子云道:“今除华公子之外,有何佳客?”

  子云道:“几个年老纱帽头,同华公子是说不来的。平时来往那些人,系有生有。席间若有一个道学先生,就使通席不快,所以止请了我们常叙的几位,除高桌然没有回来。

  此外是史、颜、田、王、梅,分作三席。那晓昨一齐辞了,可可的这么凑巧,竟一个都不能来。”

  文泽便问何故,子云道:“庾香旧病又发了,史竹君昨醉坏了,竟至呕血不能出房。湘帆说是没有会过华公子,不肯来。

  庸庵为是这两天,他夫人要璋了,一步不离伺候。剑潭见诸人不来,也就辞了,昨只得邀了张仲雨,倒是同华公子相识的。

  余外就是静宜,共有五人,只有两席。他们没有会过华公子,不晓得是怎么一个富贵骄奢的气概,所以不肯来。你也长见的,其实也不见怎样,不过气势自高,侍从华美而已。

  文泽便问次贤在何处,子云道:“静宜因今新戏出场,内中有些关节,并声律尚有些不谐处,亲自在那里一一指点,少停就来的。”

  正说之间,张仲雨到了,子云接进来,文泽起身相见。见仲雨的服饰,今与平不同,往常仲雨是个从九品衔,今冠服。

  忽然是个六品,与他一样,想必又加捐了,因问仲雨道:“恭喜!恭喜!几时捐升的?连我都不给一个信,恐怕要吃你的喜酒么!”

  仲雨笑道:“好,你远远的躲着,恐怕问你借钱。我这个算什么,不害羞,还要告诉人呢,不过花几两银子,少觉得好看一点儿,省得人家笑我是个磕头虫。”

  原来子云是知道的,前还帮过他一千两银子,便对仲雨道:“好麻利,就成功了,你说是捐同知的。”

  仲雨道:“幸亏你二太爷,不然几乎办不成。原要想捐个同知,除了你二太爷之外,凑不上两竿。

  偏偏刘老大又在保定,不然是五百两,我断不能饶过他的。如今这个正指挥,一总也花到四千头,还是起盛的潘老三替我垫了五百两才成的。”

  文泽对子云道:“张老二实在算一把好手,各样精明。出去不消说是个能员,将来必定名利双收的。”子云笑道:“名利是一定双收,上司一定欢喜,就是百姓吃苦些。”

  文泽大笑,仲雨也笑道:“这倒被你猜着,若说将来不要钱,就是我自己也不肯作此欺人之语,况且我这个官,原是花了本钱来的,比不得你们这些有福之人,一出书房就得了官。

  我将来不过看什么钱可要不可要就是了。”说得众人皆笑。次贤即从屏后出来,大家见了,诸名旦也都随着出来见过。大家又坐谈了一会,只见家人上前禀道:“华公子快到门了。”

  子云吩咐速备椅轿,在园门伺候,即请次贤陪着文泽等,自己忙整理衣冠,出含万楼来。停了一回,听得许多脚步声音,只见一个六品服饰的人过假山来。

  又见四个也是冠带的,扶着椅轿,中间坐着那彩去皓月、玉裹金装的一位华公子,后头一群人,大大小小,约有二十余个人跟着,将近阶前,子云降阶而

  华公子一见子云,即忙下轿,恭身上前,与子云相见,问了好,即携着手同上了阶,进了含万楼,重新见礼。

  原来华公爷与徐相国,已是二十年至好,又同在军营两年,有苔岑之谊,金石之。徐子云与华公子,他们又订金兰,重修世好。子云比华公子长了五岁,华公子以长兄相待,甚是恭敬。

  当时子云即让华公子坐了,家人献过了茶,华公子道:“早几就要过来请安,因连有随驾差使,而且天气又热,恐防起居。今天稍为凉快,正可与吾兄快谈半。只可惜一城之隔,不能秉烛夜游,尚难尽兴。”

  子云道:“屡蒙移玉,荣及林泉。鄙人是萧闲无事,疏懒成癖,常邀请仁弟一谈,但恐从政少暇,不便相扰,且一城之阻,颇难畅意。

  今屈大驾作一通宵之叙,不知可肯暂留草堂一宿否?”华公子笑道:“名园佳卉,思及梦寐,总希尽兴一游。

  迟再扰尊斋,非特一宿,还要与仁兄作平原十,方消鄙吝。今必须回去,且恐明有钦派差使,实因尘俗有阻清兴,且天方盛暑,明月未盈。俟中秋前后,与兄作一通宵良会何如?”

  子云笑道:“尊论极是,晚间无月,夜饮觉得无趣。亦不必中秋,七月即可以,下月下五为期罢?华公子道:“也好,天稍秋凉,就觉得人心爽快。

  无奈敝园限于基地,不及尊园之半。且从前造屋时,也非名手布置,似觉无甚丘壑。夏日欠,惟秋冬尚可小憩。吾兄如不嫌简慢,弟当奉迓高轩。”

  子云道:“甚好!甚好!如遇不得出城之,必来相扰。府上西园布置极佳,若能通到东园,则更妙矣。”

  华公子道:“隔着中间多少正房,是通不来的。且东园为宾客聚居,杂人甚多,无从点缀。”正说之间,只听后面鼓乐之声。

  子云即让华公子进内,过了穿堂,走到承堂阶前,堂上三人都到廊下款接,公子一一见了,皆系好。又对次贤作了一揖道:“静宜先生费心了。

  排出这些戏,叫我们看戏的何以为报呢?今大家只有多敬几杯酒酬劳的了。”次贤哈哈大笑道:“恐下里之音,不当清听。

  如蒙颔赏,鄙人愿代诸君浮一大白。”大家笑说:“很好。”酒筵已齐,家人即捧酒来,子云送酒安席。

  东边是华公子首座,仲雨作陪。西边文泽上座,次贤作陪。子云在华公子席上作主人。华公子道:“没有客了,就是五人,何妨并作一席,隔远了不好说话。再一开戏,讲话更听不见了。”

  文泽道:“既如此,并作一桌罢。”子云道:“也好,但是挤了,换个圆桌罢,只是不恭些。”华公子道:“好说,兄弟亦算不得客,二哥这么拘礼,以后就不敢奉扰了。”

  子云连声答应,家人们即在中间摆了一张圆桌,重将杯盘摆好,撤了两边。戏台上已打动锣鼓,只见戏房内婷婷袅袅走出十枝花来,莲步略移,香风已到,捧着牙笏,走到席前边朝上叩了一个头,站起来。

  先是宝珠、蕙芳、素兰三人上来,又对华公子请了一安,将牙笏呈上。华公子知道这一班小旦都是子云得意人,袁宝珠更是宠爱,天天在园里的,也就世故起来,便搀住宝珠手道:“你们这本戏共演了几天了?”

  宝珠道:“一个多月了,是各人分开演的,一个人不过三五出戏。”华公子就随意把各人的都点了一出,其余那七个都上来了请点。华公子且不点戏,先将诸旦打量一回,却不认识,因问了姓名别号。

  七个之中,又独赏识琴言,便问子云道:“这个像是新来的。”子云笑问道:“何以知之?”华公子道:“我见他举止似乎没熟练。

  然而秀外慧中,觉有出尘之致。”就点了一出,又将各人的戏也都点了,送到文泽面前,文泽、仲雨、次贤,大家公商点了几出。开了场,加官出来,献上”世受国恩”那林珊枝就走上来,拿出一个赏封望台上一抛,文泽等亦各赏了。

  冲场戏是《李陵返汉》、《明妃入关》。两出后即是《仪郎奉诏》,是正生戏,赐以御酒金花,一路送祖钱,昂藏慷慨,跌宕多姿,把个李谪仙魂魄都做出来。

  及到唱完,已有一个时辰。华公子赞了几声,吩咐了一句话,珊枝出去了一回,就有十六个人,抬上八张桌子,赏了八十吊钱。

  主人照样发赏,文泽也赏了八桌,仲雨、次贤各赏了四桌。第二本是《杨妃入蜀》。先是国忠伏诛,陈元礼喻以君臣之义,六军踊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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