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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这几天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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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堂的知会了二喜,不多一刻,二喜就过来,对各人请过安,就在梅窗肩下坐了,斟了一巡酒,送了一巡菜,便问道:“今席间还叫谁?”

  梅窗道:“叫的都是有病的,不能来。”聘才见了二喜,便不大欢喜,因正月里吃了他多少刻薄话。

  二喜倒不记在心,且那开发,聘才明即已送去,没有漂他的,所以二喜还看得起,遂问聘才道:“从前那一位姓什么?那个瞅瞅眼儿。叫小利偷了银了的,如今总不见他。”

  聘才道:“我如今在城里住了,这些朋友是不大往来的了。”二喜道:“你在城里什么地方?”聘才道:“华公府。”二喜道:“哎呀!华公府。”

  又问张笑梅住处,笑梅道:“我同他在一个宅子里。”二喜道:“听得华公府里,天天唱戏,他府里有班子?”聘才道:“有几班呢。”

  二喜就到各人面前劝酒,猜拳吃皮杯的,无所不至。闹了一阵,只不见蓉官、琪官到来。笑梅道:“奇了,今是忌辰,倒叫不出相公来。”二喜道:“还有那个?”

  笑梅道:“你们班里的琪官,还有联珠的蓉官。”二喜道:“蓉官,我出门时见他到三合楼去的,只怕还没有散。”梅窗道:“那玉林是你们同班的,他真有病吗?”二喜道:“玉林阿!

  不要说起,他同琪官前都闹了一件事,几乎闹出人命来。他们的师傅,此刻还不依,要去告那个人。琪官今也不能来的。”

  于是大家问起什么事,二喜道:“说来话长,且喝两钟再说。”众人又干了几杯。聘才听说琪官闹事,便又问二喜道:“你就说来,大家听听。”

  二喜道:“有一位广东奚十一老爷,你们相好不相好?”三人说都不相识,冯子佩道:“我会过这人,却不相好,你有话尽说。”

  二喜道:“这奚老爷是在京候选的,听说带了几万银子进来,要捐一个大官。谁知用动了,就凑不上了,只捐了一个知州。

  这个人真算个阔手,他一进京先认识登兰,就天天把兰放在屋里,衣裳、金镯子、热车等类,就不用讲了。

  兰的戏最多的,他于兰每一出戏,做十几副行头,首饰都是金的,只怕就要值万把银子。

  兰的师傅,故意把兰叫回,呕他赚他,零零碎碎,又花得不少,后来替兰出师,又花了五千吊,兰就跟了他,天天一炕吹烟,一桌吃饭。

  譬如这一样菜,兰尝一尝说咸了,或是淡了,他就连碗砸了,几百吊钱做件皮褂子,兰说:‘风出得不好,我不要。’他瞧一瞧真不好,顺手一撕,撕做几块,再做好的。这算自己的冤脾气也罢了,既同兰这么相好,就不该闹别人了。

  他却不管,只要他中意,不管人肯不肯,一味的硬来。”众人都静悄悄的听他讲,聘才道:“问你玉林、琪官的事,你倒尽拿这冤桶讲不完了。”

  二喜笑道:“一路讲下来,横竖比戏还好听些。他哄人有多少法子呢!他是嘉应州人,所以有那西洋好法儿。他引人先是以银钱买动人家的心,也有那不爱银钱倒爱人品呢。

  这奚老爷相貌生得卤,又高又大,是个武官样儿,说话也蠢。又吹烟,一天要一两,脸上是青黑的。”梅窗道:“快说,什么西洋好法儿?”二喜道:“他有个木桶,口小底大,洋漆描金的。

  里头丁丁当当的响,倒像钟的声音。上头有个盖子,中间一层板,板底下有个横档儿,外头一个铜锁门,瞧是瞧不见什么。

  他看上了那人,要是不顺手的,便哄他到内室去瞧桶儿。人家听见里头响,自然爬在那桶边上瞧了。

  奚十一就拿些东西,或是金银锞子,或是翡翠顽意等类,都是贵重的东西,望桶里一扔,说你能捡出来,就是你的,那人如何知道细底,便伸手下去。

  原来中间那层板子有两个孔儿,一个只放得一只手,摸不着,又伸下那只手,他就拿钥匙往锁门里一拨,这两只手再退不出来,桶又提不起来,鞠着身子。他就不问你愿不愿,就硬起来,要他兴尽了才放你,你叫喊也不中用,已经如此了,即放开了。

  也无可如何。知机的就问他多要些东西,还有那不知机的与他闹,他就翻了,倒说讹他,打了骂了,还要送到坊里收拾你。坊官们大半是他们一路的,送了去拘起来,百般的挫辱,还要师傅拿钱去赎,极少也要百十吊。这是奚十一的行为。

  你说玉林与琪官怎样闹事呢?就是这奚十一,头一次在玉林家吃酒。玉林是忠厚人,不会奉承的。他却看上了玉林,就是一套衣裳,一对镯子,又赏他师傅四十吊,因此动了火。

  第二回单请他,叫玉林陪他,并不多请人,他又赏一百吊。玉林是嫌他那个样子,总和他生生儿的,他心上就恼了。

  第三回他师傅又请了许多相公,再请他,他便不来了,他师傅总想他是个大头,着玉林去请安。他更坏,大约心里就打定主意,留玉林吃饭,又灌了玉林几杯酒,也骗他看那桶子。

  不晓得玉林在那里风闻这个桶是哄人的,就不去看。他没法了,只好强起来,仗着力气大,就按住了玉林,玉林不依,大哭大喊的。他的跟班听见了,要进来瞧。奚家的人又不准他进来,他就硬闯了进来。

  只见按住了玉林,已经扯子了,看见有人进来才放手,只得说与他顽笑,小孩子不知趣。

  玉林就一路整着衣裳,哭骂出来,跟班的又在门房嚷了几句,他要打玉林,没有赶得上,所以气极送了坊了,这也可以算了,真真活该有事,这是早上。到将晚的时候,他又叫了琪官。

  这琪官的子,你们也知道的,如何肯依呢?他就哄他去瞧桶儿,琪官不知,却上了当了,两只手都放进去,缩不出来,他也要如法炮制,来扯琪官小衣裳。琪官明白了,就是一腿,刚刚踢着那话儿,便疼得要死,就蹲了下去,”说到此,张、魏二人就大乐起来。

  说:“该!该!这样东西必有天报。酒又换了,我们共贺一杯。”冯子佩也不言语,杨梅窗道:“你快说罢。”二喜也喝了酒,又说道:“这琪官也苦极了。

  手又缩不出来,便使起子来,不顾疼痛,用力扭,把那机巧扭坏了,琪官这两只手却刮得稀烂,血淋淋的,也就哭骂出来,他因小脑袋疼痛,也就躲了,琪官回去告诉了师傅,他与袁宝珠相好,又告诉了宝珠,宝珠气极,便进怡园与徐老爷说了。

  徐老爷就大怒道:‘天下有这种东西,就容他这公样,这还了得!’又晓得了玉林之事,即着人去向坊里,连夜把玉林要了出来。

  一面打算告诉巡城都老爷,要搜他那个桶子,办他。徐老爷是个正直人,说话是不知避人的,不知有人怎样通了风。

  奚十一也怕闹事,又因银子用完了,西帐也不拉了,赶着在吏部花了钱,告了个资斧不继,出京去了,闻说到天津去了。

  只怕躲几天就要来的,所以玉林气坏了,琪官也病了,手还没有好,怎么得出来?说完了,你们吃一大杯罢,我舌头也干了。”

  说得众人个个大笑称奇。冯子佩道:“这个狗巴蛋的,实在可恨,他不管什么人,当着年轻貌美的,总可以顽得的,他也不瞧自己的样儿。”

  梅窗笑道:“你这么恨了,莫非看过他的宝贝桶子么?”子佩把梅窗啐了两口。梅窗道:“他这个桶子,咱们京里不知会做不会做?”

  笑梅笑道:“你也要学样子么?”梅窗笑了一笑。聘才笑对二喜道:“你讲得这么清楚,这桶子你想必看过的了。”

  二喜脸上一红,便斜睃了一眼,就要拧聘才的嘴。梅窗道:“他未必要用着桶子。”二喜又将梅窗拧了两把,说道:“咱们作买卖的人,有钱就好,何必那样拿身分呢。可惜他们不像你能会看风水,所以才吃了这场苦。”说罢自己也笑了。

  聘才心中暗忖道:“倒不料琴官、琪官,既唱了戏,还这么傲子,有骨气,这也奇了。”即问二喜道这奚十一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横行霸道,又这样有钱?”

  二喜道:“我听得兰讲,说也是个少爷,他家祖太爷做过布政司,他父亲现做提督呢。”聘才道:“如今兰呢?”二喜道:“同出去了。”

  于是大家又谈谈笑笑,又喝了一回酒。看看天气将晚,笑梅、聘才皆要进城,只得算了账。梅窗又与二喜说定,明开发。梅窗让聘才等一同进城,他却住在城外,又到子佩处,两个同吃了一回烟,拉了子佩,到胭脂巷玉天仙家去了。

  再说潘其观自从被蕙芳哄骗之后,心中着实懊恼,意收拾蕙芳,又怕他的游阔大,帮他的人多。

  二者心未断,尚再图实在。又心疼这二百吊钱,倒有些疑心张仲雨与蕙芳串通作他,就对仲雨唠唠叨叨,说些影的话。

  仲雨受了这冤枉,真是无处可伸,便恨起潘三来。他既疑我,我索坑他一坑,打算要串通蕙芳来算计他。

  潘三又因保定府城有几间布铺,亲去查点一番,耽搁了两月回来。清闲无事,与老婆闹了几场,受了些闷气,无人可解,又想要到蕙芳处作乐。

  也不同张仲雨,一人独来。是已是傍晚,可可走到蕙芳门口,恰就遇着蕙芳从航处回来。蕙芳一见是潘三,心上着实吃了一惊,只得跳下车来,让潘三爷进内。

  潘三便搀着蕙芳的手,吁吁走进里面,到客房坐下。蕙芳便问道:“潘三爷,这几天总不见你,在那里发财?你能总不肯赏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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