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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又快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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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说以指喻指之非指,以马喻马之非马。若要认真讲起来,那《离》美人、香草之言,也去凿凿的指明他吗?”

  琼华笑道:“寓言是寓言,实话是实话,我也会讲。”子玉听了想走,琼华拉他坐了,便念那词道:“‘何事云轻散。

  问今番、果然真到,海枯石烂’,第一句就讲得这样沉痛,若教我要接一句,就接不下了,好在一句推开,说:‘离别寻常随处有,偏我魂消无算。’人说‘黯然而魂消者,惟别而已矣’,你便说魂消还不算,也不晓得消了多少了,‘又过了、几回肠断’,这肠也断了几回。”

  说到此,想了一想,又道:“‘只道今生常厮守,盼银塘、不隔秋河汉,谁又想,境更换。’又是一开一合,这上半阙已转了三层,这片情谁人道得出来?若算常常厮守,毫无间隔,成了一家眷属不好吗,偏偏的又要分离起来,”

  又念道:“‘明朝送别长亭畔。忍牵衣、道声珍重,此心更’。我读到此,也觉心酸,况身亲其际,不知要怎样呢。以后就去得远了,望又望他不见,也不知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所以说‘门外天涯何处是,但见江湖浩漫。’然江湖虽只浩漫,要说我的愁肠,只怕一半还浣不尽呢,所以说‘也难浣、愁肠一半’。

  底下真是奇想,难道身虽离开了,不许我们魂梦相会么?但隔得老远,魂梦也未必能来,或者心动神知,且呼他的名字,或者倒呼唤得来。

  于是非但我这边呼他,他那里也呼唤我,两边凑合,竟能凑着也未可知。所以又说:‘若虑魂梦飞不到,试宵宵、彼此将名唤。墨和泪,请君玩。’这句也不消解,不过和墨和泪,请你看就是了,是这么解的不是?”子玉笑道:“解得一点不错。”

  琼华道:“我且问你,这人与你常相厮守,你却怎样位置他?”子玉道:“不过侍书捧研。”

  琼华道“侍书捧研,何用魂梦相唤?”子玉着了一分急,说道:“我说你是我的知己了,自然是见肺腑。谁道你也不能知我,何况他人?”琼华笑道:“我讲得这么透澈,怎说还不能知你呢?”

  子玉道:“别人讲些糊涂话,也由他,你是不应该讲的。现在相貌还有些”便住了口,琼华道:“口恶,那你就应该”住了口,不说下去。

  子玉看了琼华,琼华也看了子玉。子玉只得陪笑道:“这事也不用讲他,横竖久后自知,也不须分辩的。

  我今见着度香,说他夫人要请你去赏菊花,还请庸庵与剑潭的夫人,并众相好的夫人。你去不去呢?”琼华道:“我不去罢。”子玉道:“为什么不愿去?”

  琼华道:“一来我也才过来,还没有满月。二来也要等太太吩咐,如太太去,我就跟了去。”

  子玉道:“他们不请太太,单请你们一辈人。度香并说他夫人讲的,日子还没有定,要一家一家去问明了。

  都高兴来,要全到,不准少一个,还要没有大风的日子。若有一个不高兴,再改期,所以预先要问定了。”

  琼华道:“且看我们姐姐、嫂嫂怎样,他们若都去,我也去,如有不去的,我也就不去了。”

  子玉恐他再问琴言的事,尽找些闲话与他谈。琼华明知子玉心事,也不忍再问,教他难为情了,正是:鱼水深情,风凰良匹。

  曾经沧海难为水,愿作鸳鸯不羡仙。下卷要详叙琴言在路景况,且俟细细分解。***话说琴仙出京之后,一路相思,涕零不已,十八站旱路到了王家营,渡了黄河,在清江浦南河赁店住了。

  写了江船,做了旗子,制了衔牌,耽搁了三。道翁于漕河两院都是相好,一概不惊动了,没有往拜。

  道翁有个长随叫刘喜,为人老实忠厚,四十多岁,跟随了五六年,跟过江宁侯石翁太史,善于烹调,如今叫他伺侯琴仙。

  这刘喜正是个老婆子一样,饥则问食,寒则问衣,琴仙甚得其力。开船之后,三天到了扬州。道翁怕那些商人扰,要来求诗求画,请吃酒,请听曲,便不上岸。

  但要等过关,只得在关口等候。是一早想着平山堂,要带琴仙去逛逛,便在船上吃早饭,叫刘喜去雇了一个小船,从小南门沿河绕西门而去。此幸喜凉爽,天的没有太阳。

  琴仙看那一湾绿水,萍叶参差,两岸习习清风,吹得罗衫滉漾,甚是有趣。行了数里,见一个花园,围墙半倒,楼屋全欹,古木鸦啼,繁蝉噪,正是:朱楼青琐声歌地,蔓草荒榛瓦砾常道翁道:“这是小虹园。

  我当在此与诸名士虹桥修禊,眼见琳宫梵宇,瑶草琪花,此刻成了这个模样,令人可感。前面还有个大虹园,也差不多,略还好些。”

  琴仙道:“若论这个园,当年只怕也与怡园仿佛。”道翁道:“那本来不及怡园,若能两园相并,再连到平山堂,就比得上怡园了。”

  过了一会,又见地的灵石,尚有堆得好好的几座,其余坍的坍,倒的倒,滚一地。又见几处楼阁,有倒了一角的,有只剩几柱子竖着的,看了好不凄凉。

  过了一座石桥,上面题着虹桥两字。那边岸上,又有个花园,虽然略好些,尚未倒败,但那些房曲槛,当年涂泽的想必是些青绿朱丹,如今都成了一样颜色,是个白惨惨的死灰色。

  园中高处,也望得见楼上的窗子,十二扇的只有七八扇,还有了半边,斜挂在上面。惟有树木茂盛,密层层的望不见天,那些鸣蝉嘶得聒耳可厌,倒过了好一会才过完。

  便又过了一座石桥,三面皆通,署名为莲花桥,甚是完整。河面略宽了些,两岸绿柳出几处红墙梵刹来,俨然图画。

  又见有几处酒帘飘漾,曲径通幽。琴仙游览不荆忽见前面有两个游船来,琴仙举眼望时,只见有两个人光了脊梁,都是皤皤大腹。那一个船坐着两个妇人,浓妆饰,粉黛霪霪。

  琴仙忽见他义父低着头看水,把扇子遮了脸,不知何意。琴仙又见那两个妇人都眼澄澄望着他,一个还对他笑盈盈的。两船紧挨他的船身过去,两个妇人越看得认真,倒像要与他说话一般。

  琴仙不好意思,低了头望着别处。船过去时,琴仙身上忽然打来一样东西,吃了一惊,掉在船板上,看时是一方白绢,包着些果子。道翁一笑,拾起来解开,是些枇杷、杨梅、菱、藕、桃、梨之类。

  琴仙还不知从何处打来,问道翁这包从那里掉下来的,道翁道:“是那船上抛过来与你的,这倒成了安仁掷果了。”

  琴仙方明白是两个妇人送给他的,脸便红起来,道翁道:“这也不必管他,他既送来,也是他的好意,扰了他便了。”

  自己倒先吃了一个枇杷,琴仙终不肯吃。道翁道:“方才这两人,是盐商家的伙计,认得我,我怕他们见了回去讲,又要来扰。幸他们没有见着。”船到了一处,道翁同了琴仙上去逛了。

  琴仙见是个庙,进了山门,有个小小的园,也有阑干亭子,中间三间厅屋,写着平湖草堂。逛了一逛,也没有甚意思,便又下了船。到了平山堂,景致就好了,山脚上就是青松夹道,清风谡谡,凉浸衣衿。

  一磴一磴的走到山门,进去瞻谒,宝殿巍峨,曲廊缭绕,一层高似一层。四处灵石层叠,花木繁重,瑶房珠户,不计其数。

  不过也是旧旧的了,还不见得很荒凉。过了御书楼,才穿到平山堂上来,见了欧文忠公的亲笔。见有个和尚出来,见了道翁,忙笑嘻嘻的上前施礼,问道:“屈老爷儿几时到的?僧人眼也望穿了。”

  道翁一看见那和尚,有五十来岁,白白净净,高颧骨,颐下有三寸长的黑须,记得是个知客,忘了他的名氏,便也拱一拱手,道:“才到。现等过关,今晚上就要开船。”

  那和尚道:“那里有这样要紧,自然盘桓几天。”便骨碌碌两眼在琴仙面上转了几转,看琴仙穿着件白罗衫子,脚下一双小皂靴,便知道是他的少爷。便也两手和南,琴仙也还了一揖。

  和尚连忙让坐,问了道翁去向,即叫人拿出茶来,笑嘻嘻的对着琴仙道:“少爷是头一回来,不晓得我们这里有个第二泉,请尝尝这个第二泉。”

  又吩咐人,快将泉水泡那龙井茶来:“明你们到镇江,就尝第一泉,也不能胜似这个。”道翁道:“那第一泉也实在费力,往往取了出来,也不见行得甚好。”

  和尚道:“你要把索子量准了尺寸,长时二丈四尺五寸,落时一丈六尺就够了,放到了数,才把桶盖扯起。若没有到泉出的地方,扯开了盖子,江水灌了,泉不得进去。所以往往取出来不见好,就是没有量准尺寸。”道翁道:“是了。

  我只晓得金山脚下为第一泉,却不晓得落时的尺寸,故取出来仍是江水,倒辜负了这个第一泉了。”和尚道:“容易,明我们摆过江去取来,吊桶是现成的。”

  道翁道:“也罢了,这第二泉尝了也不输似第一泉。”那和尚道:“屈老爷,我们想杀你了。

  你去年说,三月内就转来的。四月里包七太爷、鱼三老爷在这里赏芍药,看罂粟,说起你来。说三月十五,盐台大人的寿旦,盐务里干礼之外,还要做架屏。一时扬州城里,竟选不出一个作家来。

  其实,翰林进士不少在这里,他们说做得不好,只得到江宁去找侯石翁老爷,送了十二礼、六百银子,又请王大老爷王蒙山写了,又是三百两。他们说,那时你老人家若来了,只消一桌酒,又快又好,连写带做不消两天工夫,岂不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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