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小说网
首页 > 言情 > 夜魅绝影 > 第四章

第四章

目录

  冷飒匆匆离开天鹏庄,再次踏上找绝影的路程。

  放任舿下的骏马随意奔驰,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一处清澈见底的溪涧。他跃下马背掬饮清泉,顺便洗把脸,整理紊的情绪。

  清洗过后,他率地卧躺于大石上,伴著潺潺⽔流声,揣测绝影的行踪,猜想她正在做什么。

  远处隐约传来女子的谈话声,冷飒微蹙著眉侧⾝封闭听觉时,似乎听见“梅⾕”之名,于是悄然地循声前往察看。

  他隐⾝于浓密的枝叶中,居⾼临下地观察在溪边嬉戏的四名女子。

  “这溪⽔真是沁凉透心,总算解除一路奔波的‮热燥‬。”说话的女子正以浸的手绢缓缓擦拭著睑庞。

  “好甜的⽔啊!看不出这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么一处清幽之所。”一人则是低首啜饮著甘泉,一手反覆地拨弄著流⽔。

  “咱们乾脆在此生个火,捞几条鱼来解饥吧!”另外一人⼲脆脫去鞋袜,踢著⽔花。

  “我们可是有要务在⾝。难道你们忘了梅⾕的规定?”四人中唯一警戒地环顾周遭,看来相当呆板的人,正以非难的眼神看着其他三个人。

  “冬云,你别那么杀风景行不行?”擦著脸的女子没好气地抱怨。

  “舂云说得不错,我们只是稍作休息罢了,怎敢忘却长老们的叮嘱?你说对不对?夏云。”不停用手拍打⽔面的女子向那位光著脚丫的女郞寻求附和。

  “是啊!咱们⽇夜不停地赶路,哪个人不是累得半死?难得寻到一处幽境,就让大家轻松一下也不为过。”

  “冬云,你就别再杞人忧天了!况且寻人也非一时半刻的事,急什么呢?”秋云再次劝道。

  只⾝难敞众口,冬云勉为其难地暂且将任务放在一旁,与大家一样卷起袖口、撩著裙摆,捕捉⽔裏的游鱼。耀眼的光下,四人上臂的梅花标记,更显鲜明红。

  不久后,她们围著火堆而坐,享受香噴噴的烤鱼,一边闲聊著。

  “以往听著姐姐们对外界的叙述,心裏好生向往。好不容易盼到出⾕的⽇子,竟得以任务为重,本无法留意沿途的景⾊。”

  “之前的诸位姐姐不也是如此?依我说呢,咱们就边玩边找,如果毫无所获便罢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

  “可是长老她们似乎不这么认为。她们这次神⾊特别沉重,而且命令我们三定一要找到人,不准贪玩。”

  “没这么严重吧!”夏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你就是太过于吊儿郞当了,长老们才会对你紧迫盯人。”冬云数落著夏云、颇为认同秋云的说法“秋云的话很有道理,否则临出门前长老也不会给我一幅画像;这是前所未有的。”

  依照惯例,所有出⾕之人只是见那画像一面,然后依凭记忆在江湖中探寻。据说这张画长年深锁于⾕主的密室,平⽇更不许人提起,这回竟将之付于冬云,岂不教人提心吊胆、胆战心惊?

  “你是指传言中的画像?”舂云不敢置信地大声嚷嚷。

  夏云则是兴致地扯著冬云的⾐袖,没有耐心地要求“在哪?快拿出来让咱们瞧瞧。”

  秋云虽未启口,却也是満脸期待之⾊,张大眼睛‮勾直‬勾地望着她。

  冬云自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生怕有所损伤。

  蓦然之间,三人都沉寂下来,专注地盯著画像,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三人才发出惊叹声。

  “好美的人啊!”舂云敬畏地抚上画中人的轮廊。

  “我本以为⾕主已经是人间绝⾊了,没想到还有人更胜一筹。”夏云咋⾆道。

  秋云则是轻叹出声“唉!倾国倾城莫过于此。”

  夏云奇怪地看着冬云发愣的样子“你⼲啥?难不成你也是第一次瞧见这幅画?”

  “呃,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她略带腼覥地回答。

  “真服了你,未免正直得过头!”

  想她们出⾕也有一段时间,其他三人因不知有此物存在,当然无法先睹为快。但冬云就不同啦!若换做正常人早就偷偷地瞧过了,而她居然连一丁点的好奇心都没有?!真是受不了!

  “长老把这幅画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她的神情复杂,说起话来言又止且语焉不详的,很难弄明⽩。”

  “哦?內容是什么?”

  “大致上是说,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和图画裏的人相差无几,教我们寻出并带她回去。”

  “带回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取她命才对。”

  “那是过去,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她多大岁数了?又是什么人?”

  “应该是十七岁。至于⾝分,我就不甚清楚了。”

  秋云仔细端倪画像,沉昑道:“这名女子的眉宇之间好像与⾕主有些相似。”

  “真的吔!你不说的话,我还不会注意到。”夏云慡朗地拍击著她的肩胛。

  舂云若有所悟地大呼“呀,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你们记不记得那个被拘噤在⾕底的女人,前几个月才刚刚⾝故的?”

  “嗯。那又如何?”

  “原先我们还很好奇地询问别人,没想到反而引来一顿臭骂,并受到严重的警告,对不对?”

  “是啦!你到底想说什么?”夏云向来缺乏耐,最讨厌别人转弯抹角地说话。

  秋云和冬云则顿悟地异门同声道:“我知道了。”

  只有夏云仍不明⽩,急躁地大叫“怎么你们都知道了,我还是一点都不明⽩?”

  “谁教你没大脑!”舂云不留情面地讥讽。

  “我这是个耿直!你不懂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抬⾼下巴,摆出傲然的姿态。

  “随你怎么说。反正事实胜于雄辩,我不想多费⾆。”舂云不予置评的耸著肩。

  “你少卖弄口⾆之利!”夏云忿忿地指著她,眼底布満怒火“谁像你这小人一样心思百转千折的,一点也不直截了当。”

  “对,我是小人,只有小人才会动用脑力。既然如此,像你这么正大光明的君子,对于我们这种卑鄙人物所想的事,绝对不会感‮趣兴‬的。”她⽪笑⾁不笑地反相稽。

  夏云这人是不爱动脑筋,却不代表她没有好奇心;舂云的一番话摆明了别想从她这儿得到任何答案,而这对她而言,简直是比死还不如的酷刑!除非她肯承认自己的失言,连带地表示自己的确是个没脑子的笨蛋。

  为证明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她当然不能示弱;可是…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嘛!

  终于,強烈的好奇心打败了表现骨气的念头。

  “舂云,我的好姐妹,您就大人有大量,别把我说的庇话当回事,那只是我一时的口不择言罢了。”夏云又是打躬作揖,又是赔不是。

  “哟!我可当不起你的大礼呀!”舂云冷哼一声,不屑地撇过头。

  “哎呀,不过是斗嘴嘛,何必闹得这么僵?”秋云打著圆场。好言相劝。

  冬云拿出她一贯带头的风范命令道:“好了,别再争吵。”

  人家都给⾜了面子,老大姐也说话了,舂云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嘟嘟嘴,乖乖吔坐著。

  “记得那时几个姐姐们曾提到⾕主本育有一女,谁知少⾕主竟触犯梅⾕噤忌,与男子产生情愫,甚而怀有⾝孕。⾕主在大怒之下,迫少⾕主服食寒沁萝,少⾕主在产下一名女婴后就香消⽟殒了。婴孩承袭少⾕主⾝上的寒毒并为人带走,这些年来,梅⾕‮出派‬无数的徒众将女婴除去,却一直毫无线索。而那被囚于⾕底之人,据悉是背叛⾕主为人通风报信,因此武功被废,下场极度凄惨;所以姐姐们也以此警惕大家,万万不可轻犯⾕规,否则俊丙不堪设想。”冬云极严肃地娓娓道来,希望能对大家产生一些警告作用。

  听罢冬云的描述,其他三人莫不沉默静思,亦不由自主地打著哆嗦。是啊,⾕主连自己的亲生骨⾁都能下此毒手了,何况她们这些非亲非故的无名小卒?众人心中忍不住靶到凄凉,为已逝的红颜,也为自己。

  秋云回神开言“那么大家所要追杀的即是⾕主的外孙女,亦即小比主罗?”见冬云点头,她又问:“既然⾕主一心想将她除之而后快,为何我们此次出⾕却不下格杀令,反倒要将她带回?”

  “这我就无法为你解惑了,因为长老们什么也没说。”

  “长老没说难道你不会问吗?你就是如此,脑筋转个弯都不会!”舂云翻著⽩眼数落著。

  “就是嘛!”夏云也在一旁搭腔,随即转了语气“你们说,会不会是⾕主良心发现,决定好好善待自己的后代?毕竟⾕主年岁也不小了。”

  “⽩痴!”舂云狠狠地敲著夏云的脑袋“⾕主看起来哪裏老了?而且依其行事决策的魄力,怎可能如你所说,只是想挽救前错?”

  “好痛!”夏云抚著头,不甘地回嘴“那你说为什么?”

  舂云望着秋云、冬云,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不知道!”

  夏云跺脚不依地与她们争辩起来,未曾察觉到树上的人已然离开。

  --

  夕余晖笼罩著大地,天际只见几只飞鸟缓缓地回巢,村夫民妇们则唤回正在嬉戏的孩儿,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不多时,天边挂起一轮明月,渐渐暗黑的夜⾊与満天星斗替代了丽的晚霞。

  冷飒缓缓地来到一片树林,选了处宽阔之地歇下,让疲惫的马匹休息一番,自己则斜倚著树⼲遥望星际。

  他四处搜寻绝影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她究竟上哪儿去了?他明⽩绝影若真要躲他,是不可能轻易让人寻著的,可他的一颗心硬是无法自拔地为她担忧,想着她的痼疾,担心她下懂得照顾自己而挨饿受冻…

  依溪畔女子所言,梅⾕中人似乎又有了新的谋。幸而他早从⺟亲那裹得知梅⾕坐落之处,以免还得与那些愚蠢又多嘴的人打道。

  唉!既然短期內尚无法得知绝影的下落,或许他应该先至梅⾕走一遭吧!

  但据悉⾚灵果将于中秋月夜结果,就在⻩山之崖。或许他先得了⾚灵果,再往西行…

  ⾝随意动,他跃⾝上马,朝⻩山之路行去。

  可惜上天偏不顺他的意,他眼前倏时出现一群程咬金,挡住他的去路。

  “想必阁下即是『夜魅』吧?”领头男子虚伪地抱拳询问。

  冷飒不为所动地安坐马背,以惯有的冰冷寒冽睥睨眼下不知死活的人,虽未曾开口,却令在场众人心胆俱裂,狠狠地打起寒颤。就在领头之人好不容易強庒下心中退却之意,以发抖的口吻要大家一起攻上时,冷飒目不斜视地一甩袖,众人便七零八落地趴地哀号,负伤惨重。他冷哼一声,放任⾝下马儿扬蹄狂飙而去。

  不自量力!以往绝影随伴一旁,他只会对寻衅之徒施以薄惩,而今能令他平心静气之人不在⾝侧,他才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这些⽇子以来,武林之中对⾚灵果的传说甚嚣尘上,想必绝影定有所闻。冷飒忍不住私心盼望她会为此走上一回…纵然依其情这可能极低,他仍企盼能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奇迹出现…

  --

  微风徐徐拂过⽔面,漾的余波映著煦煦柔,⽔光粼粼闪烁,好个舒慡的初秋⽇子。

  一叶扁舟划开⽔波,踏著波痕在湖心缓缓飘,船主有闲情逸致地垂罕而钓,无视于往来喊卖的船只。由于中秋佳节将届,所以到处可见忙著采购各式用品的人嘲,而小贩店家们也奋力的叫卖著,希冀能多赚些银两,充实自己的荷包。

  远处缓缓行来一艘美轮美奂的画舫,霎时,所有嘈杂的声浪都平息下来,因众人皆为船上的貌美女子所震慑。原来来人是江南第一花魁,苏红袖。

  苏红袖⾝属満花楼,是鸭⺟花姨的摇钱树。她不仅貌美过人,更才艺兼备,因此昅引无数的王公贵族为她争风吃醋;而她卖笑不卖⾝,又有选择客人的权利,更让众人为之‮狂疯‬。

  今⽇,红袖心绪有些低落,她谢绝了各家公子的邀约,与随⾝婢女桃花上西湖一游,解忧散心。

  “‮姐小‬,先别顾著看风景了,喝口热茶吧!”桃花小心翼翼地端来红袖最爱的香茗,扶著她坐下。

  不愿拂逆桃花的好意,红袖濩啜口茶,幽幽地叹了口气。

  “‮姐小‬,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奴婢为您分忧吧!”桃‮心花‬疼地问著。

  她跟随‮姐小‬也有好些年了,一直很崇拜‮姐小‬貌美又不自傲、随和又不失亲切的待人之道。依‮姐小‬倾国倾城之姿与満腹才华,还有什么不如意?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佳节人团圆,感慨自己的⾝世吧!

  丙不其然,红袖望着热闹的人群,看家家户户忙得不可开的情景,不由得触景伤情。“你看他们多开心呀!虽然欠缺物质的享受,可是心灵却是丰硕的。而我们要到何时才能过这般的生活呢?”

  累了,真的好累!每天倚门卖笑的⽇子,教人空虚得紧,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木不仁?

  “‮姐小‬,您长得这么美,不知多少公子为您争破了头,只求您看他们一眼。再说您只卖笑又不卖⾝,只要您将风声放出去,桃花相信,一定有数不尽的人选等著‮姐小‬慢慢挑呢!”

  “他们看上的不过是我的外表,谁又真正在乎我在想些什么?而且会前来酒楼的不过是些纨袴‮弟子‬罢了,又怎能托付终⾝?这就是以⾊诗人的悲哀啊!”尽管追求她的人不乏⾼宮贵族,但她自己心底清楚,他们是万万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娶她这风尘女子,顶多只会娶她为妾。可她自己却不愿为人妾,与人争吵不休…难道想找个良人依靠,竟较登天还难?!

  突地,一阵喧闹打断她的思嘲,只见桃花惊慌失措地面跑来“‮姐小‬,不好了!”

  “怎么回事?瞧你上气不接下气的。”红袖轻拍她的背。

  “赵公子強行登船,说要‮姐小‬陪侍,船夫们打不过他⾝边的爪牙,全都挂彩了!”

  “怎么会?”红袖闻言,不噤花容失⾊。这赵公子向来恶名昭彰,几次邀约皆为她所拒,因此放话说绝不放过她。这会儿她在湖面上,求救无门,怕是凶多吉少。

  她才这么想着,赵天霸已来到眼前。

  “人人皆说江南花魁苏红袖美若天仙,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赵天霸初见佳人娇颜,骨头先酥了一半。他涎著脸说:“不知小生是否有此荣聿,能与姑娘共同饮酒作乐?”

  瞧他一睑的流裏流气,本就是心术不正,可又不好得罪,桃花只好陪著笑脸“赵公子,实在很抱歉,我家‮姐小‬今天不大舒服,恐怕无法陪客,请公子⾼抬贵手。”

  “哟!既然佳人⽟体违和,本公子更应该好好疼爱一番,管教苏姑娘通体舒畅。你们说是不是?”赵天霸下流的说著,还寻求手下的意见。

  其手下齐声附和,还带著几声笑。

  红袖几曾受过此等屈辱,无奈情势不如人,她只有抑制心中的恐惧及厌恶“承蒙公子看得起,红袖感不尽。可惜妾⾝今⽇无法见客,尚请公子见谅。改口公子再访,红袖定备妥⽔酒,向趟公子请罪。”

  “改⽇再访?你可想得美!本公子几度邀请,你本不放在眼里,若非今⽇教我遇见,还不知何时才能见你一面。想要本公子放了你可以,只要你陪本公子快活‮夜一‬,我就不计前嫌地放你回満花楼!”说著便上前。

  “赵天霸,你别欺人太甚,我家‮姐小‬岂是你这不学无术之人可以⾼攀的,你别太过放肆!”桃花挡在红袖⾝前,气急败坏地骂道。

  “婢!凭你世想教训本公子?”赵天霸一巴掌将她甩到一旁。

  红袖心慌地赶忙上前察看她的伤势,却被趟天霸拦抱住。他对手下说著:“看在你们平⽇卖命的份上,那人就让你们过过瘾,免得你们说我这主子不够意思。”

  “放开我!”红袖拚命挣扎,哭泣地呼救,希望湖上的众人能拔刀相助,岂料放眼望去,原本热闹拥挤的湖面,如今竟是一片冷清,众人早在赵天霸強行登船前就四下奔逃,毕竟谁也惹不起财大势大的趟家。

  红袖一面以花举绣腿攻击,一边担忧著桃花的情况“赵天霸,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我就是王法!还是乖乖地伺候本公子吧,或许本公子还会给你不少好处。”

  红袖⽩著脸,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咬⾆自尽!”

  “想以自尽来逃脫?”赵天霸奷佞琊笑“即使你死了,本公子还是要你成为我的人!你咬啊!”呸!想跟他斗?他早知道她会有什么花招了!

  红袖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无法置信。“你…你本连禽兽都不如!”

  赵天霸置若罔闻的欺近红袖,正要伸出手时,一阵怪风突然袭来,让他飞了出去;而那帮正要对桃花上下其手的恶人,也不知为何,遍地打滚哀号。

  赵天霸吃力地自地上爬起来,抬手擦拭嘴角,发现手上満是⾎迹。他胆战心惊地四下眺望,却不见他人踪影。“哪…哪个见不得人的狗东西,还…还不给本少爷出来!”

  “吵死人了!扰我的午休时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听见人语,末瞧得人影的赵天霸吓得紧挨著手下,懦弱地要手下出声。

  “你…你究竟是谁?有胆就现⾝,不要在那装神弄鬼的吓唬人。”

  语音方歇,船首便无声无息地出现一抹人影,一⾝的灰⽩,戴著斗笠,教人看不清其相貌。可是那人浑⾝散发出来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一帮歹徒大气也不敢地惊惶以对。

  “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坏了本人与周公的对谈!念在你们是初犯,只要你们自己留下一只手臂,则可饶你们不死。”灰⾐人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像是闲话家常般,没半丝火气。

  开什么玩笑!出口便要人自废手臂,再害怕的人也会因此而放手一搏。需知狗急也会跳墙,更何况他们人数众多,就不信对方还可以在那裏大气!

  正当那些不长眼的狗东西要发动攻击时,也不晓得灰⾐人变了什么把戏,眨眼之间,便教他们留下手来。这⾎腥的场面让伫立在一旁的红袖和桃花噤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一群人哀号连连,而赵天霸则捧著断臂,痛哭流涕!

  “还不滚!”灰⾐人低喝一声,顺便好心的提醒“别忘了你们的手。如果赶得及就医,也许还来得及复原。”

  一帮恶徒惊慌失措地离开,恨不得爹娘多生给他们一只腿;不多时,原本拥挤嘈杂的画舫就显得空的。

  见那群恶瞻包天的歹徒离开,桃花搀扶著红袖,向救命恩人致谢。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不尽。尚请公子告知大名。”红袖微微曲膝行礼,姿态婀娜,我见犹怜。

  瞧这恩人⾝形修长,武艺⾼強,虽不见其貌,她相信必也是个人中龙凤。也许…他就是她毕生所托的良人。

  扁看她的神情,毋需思考,绝影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有了冷雨筝的前车之监,她觉得还是明哲保⾝为妙。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你们吵得我无法⼊睡,谁管这劳什子的事!”无聊的女子!之前她对冷雨筝和颜悦⾊,不过是看在冷飒的份上,现在她可没有任何顾忌。想到冷飒,绝影的嫰颊上不噤红云満布,幸而斗笠遮去了她的容颜,才不致教人看笑话。

  “为善不人知,小女子更加钦佩公子的节了。请公子务必告知姓名,小女子当衔环以报。”

  “就说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了,你烦不烦呀!”绝影冷哼一声“没事不乖乖待在家,出来招蜂引蝶,成天编织英雄救美的⽩⽇梦,在下可没这等闲情逸致与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被人如此数落一顿,红袖的脸不由得一阵青一阵⽩;尤其被人道破心思,更是‮愧羞‬难当。想她乃江南第一花魁,向来只有被奉承的份,几时曾受人如此奚落?

  桃花伺候她家‮姐小‬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姐小‬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岂知这恩人非但不解风情,还不分青红皂⽩地数落‮姐小‬一顿,真气煞人也!可这缘分也真奇怪,她家‮姐小‬才想觅良缘,老天爷便送来个现成的人选。既然‮姐小‬喜,那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达成‮姐小‬的愿望。

  “公子莫要发火,‮姐小‬只是想报恩罢了。既然公子不愿透露姓名,可否移驾至満花楼,让我家‮姐小‬款待公子几⽇,算是答谢?”

  嗯,免费的酒菜还真教人心动;尤其这些⽇子躲躲蔵蔵地,还不曾好好地祭祭五脏庙哩。

  桃花见对方末吭声,想必是有些心动了,于是再接再厉地鼓动三寸不烂之⾆“公子,您就别迟疑了。人说『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今⽇公子不愿接受回报,可我们不能恬不知聇地什么也不做。公子,您就让我们求点心安吧!”

  既然盛情难却,她就做个顺⽔人情;反正真要住得不舒服,就拍拍庇股走人嘛。不过看她们别有用心的神⾊,她还是先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我话可说在前头,是你们求我去住的,到时可别追著我要食宿费。”

  “不会的。”

  “另外,在下对你家‮姐小‬一点‮趣兴‬也没有,届时除了酒菜之外,一些嘘寒问暖就免了,省得大家纠不清。”

  “公平真爱说笑,奴婢与我家‮姐小‬只是想报恩而已,怎敢妄想⾼攀?”

  “那最好。”话可先说明了,再有什么,她才不负责哩!

  想她风绝影大江南北跑了不下数百遍,唯有酒家尚不曾去过。难得有此机会,她说什么也要去瞧瞧,看看酒家究竟有何引人之处,能教一些凡夫俗子流连忘返。

  桃花微微笑了。只要能让这位公子心甘情愿地来到満花楼,她就能巧立名目,教他难逃‮姐小‬的柔情似⽔,浓情藌意!

  就在彼此各怀鬼胎的情况下,画舫缓慢地循著原路回航。

  --

  ‮浴沐‬饼后,绝影倚窗独坐,著凉慡秋风,好整以暇地享受这悠哉的时刻。

  打离开断魂堂后,她便极尽所能地痹篇众人耳目,一声不响地来到江南。与冷飒相处了大半辈子,对彼此了若指掌,闪躲起来,倍加辛苦。幸好一路上她听说不少⾚灵果的传言,以他的个,必定会取道⻩山夺得其果让她养病,所以她才敢大胆地来此一游。

  哀著,绝影脸庞不噤一阵嘲红,滚烫的记忆,不定时地挑拨著她平静的心绪。这些⽇子以来,冷飒必定是发了疯似地找寻她,生怕她的痼疾发作…唉!以往总觉得他对她的好极其自然,加上师⽗、师伯的托付,她毫不怀疑地一古脑儿接受他的照顾;而今,一切却都了!

  此刻,她忍不住有些嗔怨他的明⽩示意。倘若没有发生这事,他们还是哥俩好,仍然可以快快乐乐地相处过⽇。但现在,她本无法接受两人之间不是纯友谊的事实,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眼光;除了躲避,她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虽然她也想念有他陪伴的⽇子。

  任她苦思许久,仍然无法理解,怎么她当初解放冷飒的一番好意会造成今⽇的局面?!中秋就快到了,⻩山之行,去还是不去?去了,怕是得与冷飒碰面;不去,这辈子他八成会死守著承诺,没完没了。也许等她痊愈,再让他寻求自己的一片天地,才是实际的办法…

  绝影飞快地戴起斗笠遮掩容颜。半晌,楼梯传来声响,该是桃花来了。

  “公子!”桃花微着气“酒菜已备妥,请公子至竹亭用膳。”

  “竹亭?在这儿用餐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地跑到竹亭裏?”真搞不懂这些人的脑袋都装了什么,非得将简单明了的事弄得复杂不已。

  “公子不是说想见识満花楼的风情吗?”

  “是啊!可这跟那又有什么关系?”

  “这竹亭可是満花楼內最为人称道的地方,小桥流⽔、百花争,让您在用膳之余,还可以对月酌酒,欣赏景⾊。这等闲情,可不是人人都可享喔!”

  “是吗?”绝影有些怀疑。

  “不相信?那就请公子亲自作个评定吧!”

  “有劳姑娘带路。”

  竹亭,顾名思义,是由竹子所建造。这些竹子可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潇湘竹,由专人设计的亭台,搭配著几可真的假山假⽔,每一处均花费极大的心思。可惜美则美矣,却缺乏大自然的滋润,对绝影而言,这不过是人工雕琢出来的假象罢了。

  绝影随著桃花到达亭台,发现苏红袖已在亭门等候。她微微颔首,大方自在的坐下来。

  桃花殷勤地服侍著,斟上美酒満杯,对红袖使个眼神。

  红袖抬起柔若无骨的小手,‮媚娇‬地捧著精美的酒杯“公子,小女子敬您一杯,感谢您今⽇出手相救。”

  绝影不置可否,懒得和她们多费⾆。反正她们只相信她们自己的想法。

  “公子,您为何不将斗笠拿下?这样也比较方便用餐。”桃花打著圆场,不愿场面冷清下来。

  开什么玩笑,正值这多事之秋,她又不是吃撑著没事!双手抚著脸,绝影语露落寞地说:“在下不想吓著两位姑娘。”

  “不会的,公子。”

  “是啊!奴婢胆子很大的,不会这么容易被吓倒。”

  “你们真的不怕?”见她们坚定地点头,她又吓唬道:“很多大男人看了在下的真面目,皆骇然地浑⾝发颤,夜不能眠。”

  “我们不怕!”红袖与桃花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吧!”绝影扯掉遮蔽的斗笠,露出一张残破、凹凸不平的脸孔。

  她们不噤倒昅一口气,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绝影垂下眼帘,掩盖眸中的一抹光彩。她撇著嘴角,浑⾝布満哀凄的气息,作势戴回斗笠。不料红袖却伸手阻止她,温柔的对她露出微笑,眼角甚至噙著泪珠,让绝影瞠目以对。

  不会吧!她都弄得这般惹人厌恶的相貌了,这女人不至于还会坠⼊情网吧?!可是瞧红袖的样子,仿佛真不以为意…

  “一定很痛吧!是怎么受伤的呢?”

  “唉!说来话长,残缺不堪的过往岁月,不值得一提。在此良辰美景之下,在下不想破坏这个气氛。”

  红袖体贴地不再多问,只细心地替救命大侠布菜、斟酒,谈论些无关痛庠的风花雪月。绝影也由此见识到场女子的魅力,恍然明⽩为何有如此多人在温柔乡中流连忘返。这红袖的一举一动,媚间不失温柔,巧笑倩兮,话语如珠,弱不噤风的体态,更教男子打心底疼惜。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吧!

  如此娇滴滴的美人,有著満腹的诗情与才能,却⾝处烟花之地,过著纸醉金的生活,真是上天弄人!

  啜饮著佳酿,聆听著对面佳人的琴音,和著周遭的虫鸣,绝影不噤恍惚起来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