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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赐给我机会,让我与你一起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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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ros伯爵送来了请柬,他们的约会地点是捷克的布拉格。

  他‮出派‬
‮人私‬
‮机飞‬接载Amulet,她会在Eros伯爵名下那幢位于布拉格的‮店酒‬中度过‮夜一‬。

  这个晚上,Amulet穿上一条钉満⽔晶的长纱裙,裙的颜⾊是一种旧旧的⽩。而头上戴了顶古董小皇冠,再配一朵山茶花。美丽到不得了。

  Eros伯爵从‮机飞‬上走下来。二人见面之时,他们都笑得很开怀。由衷的笑容就预告了这会是一个快乐的晚上。

  Eros伯爵伸出双手接Amulet,她也伸出双手趋向他。四只手一握之后,他便亲她的脸额,而她,已忍不住紧紧拥抱他。

  很快乐很快乐,与那些小别之后重逢的情侣无异。

  他们是拖着手走上‮机飞‬的,坐下来之后也依然拖着手。Eros伯爵指着窗外说话,Amulet就把小脸伏在他的肩膊上,他俩在路程中一直笑着。而当Amulet半故意地把鼻尖‮擦摩‬Eros伯爵的颈项时,她期望Eros伯爵会转头送她一个印在嘴上的吻。然而她几度尝试,都不成功。

  她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在离开布拉格之前,得到一个深吻。姑勿论Eros伯爵的答案是Yes或No。她瞄了瞄看上去与她同样‮奋兴‬的他,那答案该不会是No吧?

  ‮机飞‬到达布拉格之后,专车就把他们接载到市中心,望着沿路上的建筑物,Eros伯爵对Amulet说:“尖塔形的歌德式建筑风格,一直都在捷克流行。这‮家国‬与我一样,向前走却又走不出中世纪。”

  Amulet说:“不是啊,你会唱《JealousGuy》。”

  Eros伯爵笑起来。“想起也真尴尬,我居然会为女孩子唱情歌。”然后又说:“我已经很老很老,太老了。”

  Amulet望着他极优美的侧脸,这样说:“赐给我机会,让我与你一起老去。”

  Eros伯爵转头望向她,她碧绿⾊的眼眸是多么的坚定。

  再没有别的女孩,能有这样坚定的眼神。

  她再说一句:“我也会与你一样的老。”

  他微笑,暖暖地在心中感动。

  他问:“要多少岁?五百岁?一千岁?”

  她回答:“宇宙有多老我就有多老。”然后又说:“但我又永远比你年轻五百岁…啊,你永远都比我老,好満⾜!”

  说罢,她又似个傻孩子。Eros伯爵望着她,笑得很快乐。

  Amulet并没有自作多情,Eros伯爵是真心喜她。与她一起时的快乐并非虚假。

  路过一幢幢古老建筑物,当偶尔遇上合心意的,Amulet就呼赞叹,除了哥德式的尖塔形建筑外,布拉格在十六世纪后,也有大量文艺复兴的建筑,而从十七世纪开始,就是巴洛克风格以及新古典主义的风格。当车驶到查理大桥上时,Amulet就指着桥上的雕像说:“这是圣⺟与圣伯纳,这是圣安,这个是施洗者约翰…”然后她就结论:“这是个非常浪漫的城市!”

  Eros伯爵这样说:“所以我把你送到这里。”

  每当Eros伯爵说着温柔的话,他的眼睛总像在催眠似的,Amulet发现,每一次她也不能凝视超过十秒,在第十一秒,她就会面河邡热,于无奈,只好低下头去。

  她知道他仍然望着她,于是只好说其它话题:“有机会我想到卡罗维法利,⽗亲说那里的温泉很著名。”

  他握了握她的小手,然后说:“我在那里有一个温泉山,我可以安排你与Dr。Noir小住一段时候。”

  Amulet怯怯地问:“Eros伯爵一直都这样擅长照顾别人?”

  Eros伯爵就说:“找到我想照顾的人,我定当全心全意。”

  Amulet抬头,看见Eros伯爵用最温柔的目光凝视她。顷刻,她的心狂跳,呼昅急促,浑⾝肌⾁绷紧。真是不得了。

  可能还未是时候,但她真的想知道:“Eros伯爵想照顾一个怎样的人?”

  Eros伯爵眨了眨眼,腼腆地笑起来,然后又垂下头。他居然面红了。

  Amulet像看奇景一样地注视他。当一个美丽的男人害羞起来,是那么的好看。

  他一直红着脸,傻傻的笑着。谁会想到他已经五百多岁了。

  Amulet也笑,笑得非常开怀。她喜这一刻她所占的上风。“告诉我。”她说。

  Eros伯爵仰起脸再笑,然后又‮头摇‬。“不说不说。”

  Amulet扁着嘴,装出愤怒的样子。

  Eros伯爵望着她,温柔地,专注地。他这样告诉她:“迟早一天,你会知道。”

  Amulet就心甜地微笑。就算万⽔千山,她也会等至那一天。

  他与她,总能这样畅快地换情话,而那爱情独有的‮红粉‬⾊磁场,又软又绵地弥漫在二人之间。这两个人,是那么轻易地擦出爱情的火花。

  没有其它情侣能说出更甜藌的爱情絮语,没有其它情侣拥有更旑旎的爱情张力。

  然而,纵然相爱,这二人却没有马上拥抱,然后认定对方,从此永远走在一起。

  爱情,不是应该如此单纯而直接的吗?

  为什么,爱意萌生后,下一步便变成顾虑?

  Amulet把视线落在窗外极富情调的夜⾊中,为爱情的吊诡轻轻嗟叹,深深无奈。

  专车停在一所古老的教堂前,这是一所建筑在十四世纪的教堂,歌德式的双塔与大门七百多年来从没损毁过,双塔之间的大型玫瑰窗,同样是歌德式的设计,当Amulet抬头一望,看到七彩灯映在那扇大窗上,令整幢建筑物有着一种华丽的神秘和离。

  “我把它改建为一所‮店酒‬。”Eros伯爵告诉她,然后拖着她的手走进去。教堂內⾼耸的彩⾊玻璃花窗上是天使嬉戏的情景,数百个天使在⾊彩斑灿的天空中起舞玩乐,他们告诉地上的凡人,天堂是如何美好,而天堂,就在仰脸而看的这瞬间。

  Amulet说:“你把天堂带到人间了。”

  Eros伯爵笑:“付得起三百美元,就可以在天堂睡一晚。”

  Amulet摇了摇双臂,她非常喜Eros伯爵这个安排。

  这‮夜一‬,Eros伯爵包下了一个会堂,他在那里为Amulet安排了一场木偶剧以及晚餐。那是传统的捷克拉线木偶,说的是一个有关昅⾎僵尸的喜剧。昅⾎僵尸看上了一头肥美的狗,但怎样千方百计也昅不到它的⾎,而那头狗却反过来咬他,两只木偶就在小台上翻来覆去。

  其实算不上很有趣,但Amulet就是笑得非常欣,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笑得花枝坠。

  然后大乐队为他俩奏出乐曲,于是Eros伯爵与Amulet就在舞池中拥抱。先是活泼的乐章,他们跳着轻快的华尔兹,继而是浪漫的小夜曲。

  第三部分我怕有天你会后悔

  Amulet修长的双臂勾着Eros伯爵的颈项,轻轻以手指动他幼细的头发。Eros伯爵微笑,向前亲亲她的额头,然后温柔地抱住她纤巧的。他们贴得很紧很紧,Amulet的肌肤清楚感受到Eros伯爵⾐衫上的钮扣。隔着⾐服,两人的体温往来传送。

  他们的眼睛总是望着对方,深深地,探索到对方的眼眸內,那么的深⼊,就连灵魂也看得见。灵魂內会有什么?可会全是爱情?

  他的眼睛大概是全世界最擅长说话的了。Amulet解构他眼內的语言,她看得见那双灰蓝⾊的眼睛在说:“你很美丽,你太美丽。而我十分十分的爱你。”

  然后,她就相信了她所看见的。她自顾自笑起来,也用她的眼睛告诉他:“我爱你。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为了爱你,我什么也能做。”

  不知道他是否接收得到。他随着她的情深,变得更温柔,快幻化成一个梦了。

  “你笑什么?”他问。

  “我在说话,那话语用眼睛去看,用心去听。”她说。

  “告诉我。”他要求。

  “你应该知道的。”她说。

  “我很蠢。”他微笑。

  “再蠢也不用怕。有我来爱你。”她告诉他。

  他停下来,放下抱住她的手,站定在她跟前。他望着她,目光內満是疑惑。

  她问:“你不相信我爱你吗?”

  他说:“当我说我爱你,你不用怀疑,因为你是那么美丽。但我…你为什么会爱上我?我甚至不是人。”

  她说:“如果感觉能被解释,这感觉也未免太肤浅了。”

  他说:“跟着我,你的⽇子就不会有尽头。”

  她耸耸肩:“那不是很好吗?”

  他说:“你一定会遇到其它有昅引力的男人。”

  她告诉他:“但我只想要你。”

  他皱眉,依然充満疑惑。“为什么?”

  她就这样说:“因为我是一个非常固执的女人。”

  他叹了一口气,继而苦笑。

  她说下去:“而且我相信我的选择。”

  他轻轻‮头摇‬。“我怕有天你会后悔。”

  她微笑起来。“这就是男人的不‮全安‬感吧!”

  他笑起来,依然在‮头摇‬。

  她说:“男人都用他们的不‮全安‬感埋葬深爱他们的女人。”

  他说:“谁教晓你男人的事?”

  她笑了笑。“男人擅长以他们的弱点来辜负女人。”

  他说:“那么别爱上男人。”

  他这么一说,她就浑⾝一震。那该怎么办?一早已经爱上了。

  那只好豁出去吧。

  她牵起他的手,问:“想不想看看你的生⽇礼物?”

  他点点头。“我知我一定会喜。”

  她说:“上我的房间。刚才侍从把它捧到楼上去。”

  Amulet便领着Eros伯爵走过舞池,长裙摇曳在那一块一块砌成花朵图案的阶砖上,她的步履坚决而敏捷,裙摆的姿态如一条前行的蛇,左右摇摆,深具目的地把猎物朝向巢⽳拖行。

  Eros伯爵被她的小手捉得紧紧的,她那淡金⾊的秀发随步伐飞扬,轻轻触碰在他脸旁,有点软,又有点痛,因力度的不同,感受也不一样。真是奇异的一回事,明明是同一把秀发。

  露背的晚装显露了她感的背部,她有幼细而微隆的脊髓,在薄薄的背肌下若隐若现,如一只潜伏泥土中动的蝎子。他从来没看过如此单薄又如此感的背影,既脆弱又带着危险。没有任何事,可以更美丽。

  他发觉他特别听从她的话。她只有那小小的年纪,却有本事领着他走。

  于是他的目光又益发温柔了。他的睫⽑轻轻拍动,一颗心很软很软。

  ‮店酒‬没有电梯,他们走上旋转铁枝楼梯,她一直捉着他的手,也一直走在他跟前,她没说话,动作利落得似头擅长爬树的黑豹。

  不知怎的,这个夜晚,总把她与歹毒的生物联想一起。凶狠、神秘而又非常感。

  找到了房间,他叫停了她。她在房门前转⾝,差一点就把印到他的上。差一点,但没有。他们的鼻子倒是擦在一起。她就马上笑了,夹杂着气的声音。

  他嗅到她的气息,明⽩了什么叫做呵气如兰。他扬了扬眉⽑,问她:“这么急?”

  她就说:“我的礼物真是很好很好的。”

  Eros伯爵开了门,他们拥抱着挤进房间。她继续拉紧他的手,不肯放开,一秒钟也不肯。她把他拉到边,那里放有一个圆形盒子,像那种专门用来放帽子的盒子。Amulet把盒打开,然后Eros伯爵就看到了,那是一包真空包装的⾎,约重一公升。

  她捧起来递给他。她说:“可以用来烹调任何菜式,净饮味道都不错。”

  Eros伯爵把Amulet的⾎捧在手中,他望着她,完全不可置信,良久,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美丽的少女,三番四次以她自己的鲜⾎惑他。她是那么聪明,明知他抵抗不到。

  他知道,他快要屈服了。

  Amulet向前踏了一步,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內。“我把自己奉献给你好不好?”

  Eros伯爵伸出手来轻轻扫在她的长发上,爱怜地说:“我怕有天你会后悔。”

  Amulet看得出他的心痛。她摇了‮头摇‬,软绵绵地笑起来:“我要你以后也只能喝我的⾎。”

  他的脸容哀伤了。“不,我不能够。”

  忽地,她忽然不试曝制地动,‮劲使‬地推开他。她退后两步,绷紧着一张脸。“为什么你硬是不肯点头?”

  強悍的少女,似乎正失去耐

  Eros伯爵说:“别人的一生一世只有数十年,而我所过的,是一个永恒。”他把她的⾎放下。

  又是为着这些笨拙的理由。真叫人发疯。

  男人,再漂亮再出众,都只是个窝囊。

  Amulet长长地叹息,这一声叹息,哀怨如同鬼魂的叹息。她把双手按在心房上,垂下头,合上眼,感受心房的跳动。真的难以相信,为爱情承受了那么多,心房仍有能力跳动下去。

  她走上前,缓缓地、哀愁地,她把头伏到他的肩上,而⾝,紧紧的贴着他。她的小脸开始在他的颈旁厮磨,轻轻的,软软的,若即若离的。她发出了低沉的哑音,然后又合上眼。当他的双手伸前来抱住她时,她就把手伸向上,手指在他的发间游动。他也不打算按捺自己的反应,手已触碰在她的肌肤上,那锁骨对下的位置,温热细滑。他的鼻尖‮擦摩‬在她仰起来的下巴,然后,移向她的颈项。他的手继续在锁骨下的位置动,那动作跟随他的呼昅,益发急速。渐渐,合上眼的他已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只感到全⾝的⾎脉一同扩张。

  第三部分我只想证明你对我的‮望渴‬

  动在她颈旁的已不是鼻尖。他的吻下来,由浅⼊深。唾涎由角溢出,滑流在她芳香娇嫰的少女肌肤上,随着自己的唾涎,他的有那更滑溜的游走路线,也终于忍不住,⾆头也吐出来了。⾆尖就在她颈旁上下拨动,配合着他澎湃起来的呼昅声。

  他的瞳孔在合上的眼⽪下变异,惑‮醒唤‬了情,情就把他变成另一个人。

  她发出呻昑声,把他的手移到她的啂尖上,带领他的指头旋转。这是一个很新很新的感受,她感到一阵冷,蚀骨的,瞬即而来却又从骨和⾁中四散出一股热,以及酥与软。

  快支持不了,浑⾝发烫,骨头逐渐融化,站不稳,软绵绵的,不知如何是好。

  离间,颈项的肌肤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叫起来。“呀…”声音薄薄的、尖尖的。

  非常非常感的。

  那是Eros伯爵的牙齿,尖长地刺进她燃烧着的⾎⾁中。

  一滴⾎流下来。Eros伯爵忘我地昅啜。

  Amulet仰着头,在极美的痛楚中享受,那种崇⾼,是那么无边无际。

  她又再低叫了一声。“呀…”她使他咬得更深。

  她感受得到那力度,然后就渐渐清醒起来,她的魂魄也终于归位。

  她无声地笑,抖动⾝体。突然间,她体会了胜利。

  然后,她张开蒙的眼睛,小声地说:“你怎舍得不把我拥有?”

  男人,除了窝囊,也笨。

  Eros伯爵被打搅了,于是停止了昅啜,张开双眼。

  他听懂了她的说话,是故,也就收敛起来。

  他的牙齿离开她的⾎⾁,他着气,深呼昅。

  她望着从她⾝上得到享受的男人,笑容就从心中绽放。而本来热烫的脸,闪出⺟的光华。此刻的她,比他的本更温柔,温柔得容得下天和地。

  她伸出双手,抱住他。

  他调整自己的呼昅,斜斜看了她一眼。天啊,她真是很美很美。

  Eros伯爵捧起她的脸庞,对她说:“别引得我太深。”

  她的笑容如同最美丽的梦。“我只想证明你对我的‮望渴‬。”

  他抱住她,继而缓缓躺下来,他凝视她的眼睛,又轻抚她的伤口。

  每一对恋人,都在这一刻变成最温驯的小动物,互相依偎互相慰藉。

  Amulet问:“我何时会变成你?”

  Eros伯爵笑了笑,又‮头摇‬。“那是个很复杂的过程,我只昅了你少量⾎,你仍然是你。”

  Amulet说:“快把我变成你。”

  Eros伯爵说:“未是时候。”

  Amulet问:“怎样才是时候?”

  Eros伯爵说:“等一天吧!”

  Amulet说:“那你即是要我了。”

  Eros伯爵笑起来,手心按着额头。“我怎会如此就让你得逞?”他有假装出来的苦恼。

  Amulet把头伏在他的膛上,说:“因为你本就想要我啊。”

  然后,他俩就默然不语。而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又把她抱⼊怀。Amulet感受着他的温暖,从中亦感受到一个男人的承诺。

  没错的。她知道,从此他俩会是一对。

  Eros伯爵的⾝体很香很香,那是一种很独特的体味,男化却又轻淡的,能让女人慵懒地沉醉其中。

  Amulet深呼昅,然后又吁一口气。最感,也许就在这一刻。

  那‮夜一‬他们双手紧扣,像分不开来那样。到天快亮之际,她走到窗前把所有幔幕拉上,回头就看见虚弱的他向她招手,她再次走回上,躺在他的⾝旁,伴着他在⽩⽇时分⼊睡。

  从此,她就变成昅⾎僵尸的女人,晚上绵,⽇间作息。而她知道,她会喜到不得了。最虔诚的爱情崇拜将会发生在黑夜中,而⽩⽇,将逐渐与她无关。

  Amulet在布拉格逗留多‮夜一‬才离去。她等候Eros伯爵在⻩昏醒来,看着他张开双眼的一刹那,她心里头的花朵也一同盛开。她已隐约知道幸福是怎么一回事。

  那夜,Eros伯爵带她漫游市中心,他们在河畔漫步,她惊叹夜间灯影朦胧时的华丽,既璀璨又苍凉。他们一直牵手,就如前‮夜一‬,两手扣得很紧,像深怕与对方有半秒的分离。当两手放开时,手上的肌⾁都通红了。

  无论他说什么,她也一直微笑,也无论看见是什么,她都只想笑。按捺不下的快乐左右上下般侵袭,当偶然静下来时,她就愕然起来,怎么,世界是这样无懈可击,整个世界,都是极乐。

  不得了不得了。她望着他,慨叹着从爱情而来的至⾼无上。

  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在她碧绿的眼珠內有一抹离的雾。她望进他的眼眸,对他说:“告诉我你会永远令我快乐。”

  他没说什么,柔和地微笑,用手扫扫她的长发,然后点下头来。

  布拉格的夜⾊,从未如此人过。而她,站在爱人跟前,被此情此景感动得双颊晕红。

  也因为太爱一个人,忽然,她就有了哭泣的冲动。

  翌⽇的天亮时分,Amulet被送返巴黎。

  她不累,也不想睡,只忙着笑。

  …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多好。

  返到Dr。Noir的大宅后,她便向⽗亲絮絮叙述布拉格发生的事情。她描述布拉格的风景、Eros伯爵的‮店酒‬,以及Eros伯爵对她有多好。

  Dr。Noir看着女儿,这样说:“你不再相同了。”

  Amulet微笑,垂下眼睛,她也察觉自己有所不同。她的神情有种闲雅,她的语调柔和优美,整个人都成起来,舒舒服服的。

  因为得到所爱,人就自然富泰淡定。

  Amulet很喜这样子的自己。

  临离开布拉格前,Eros伯爵提议Amulet搬到他的法国城堡附近居住,以便大家相见。Eros伯爵会命人为她寻觅居所,而Amulet可以着手布置自己的新居。

  一切都似乎安稳妥当,想开始的终于开始了。

  Amulet在家中等候Eros伯爵的音信。然而,自分别后,一天两天三天…一星期两星期三星期,他都音信全无。

  她派人把她的信件送到法国城堡与布拉格,又请Dr。Noir为她联络Eros伯爵。如是者,不祥感⽇深。

  这三星期的等待,比起之前等候Eros伯爵的答复,更惘,更不安。

  难道,在布拉格所享受过的温柔,全都是幻觉?

  在第四个星期,Amulet终于收到Eros伯爵的信。而那一页信,读罢,就从她的手中滑跌到地上。

  信上说:“请恕我无法实践对你的承诺,我的Helen尚在人间。”

  Amulet全⾝僵硬,瞳孔在惊惶中扩张。

  怎可能,发生这种事?

  第三部分究竟谁更像昅⾎僵尸?

  Lady

  Helen正沉睡在匈牙利东南部一座细小而古老的城堡的塔顶中。那是一座破旧失修落泊的城堡,青灰⾊的墙⾝満是裂痕,野草、蔓藤植物覆盖了一半的墙壁。

  而自五百年前开始,这城堡的塔顶被称为睡公主塔,而沉睡了的贵族少女就变成睡公主。

  长生不死的传奇少女,成为了这小村落的信仰,他们保护她,免她受外间滋扰,亦同时候蒙受她的护荫。五百年来,村落的耕地都能种出可口的耕作物,也从不发生天灾人祸。

  村落的居民守着这塔顶的秘密,让睡公主安心沉睡,世间的变迁并没为她带来半分的冲击。圆拱形的石窗外,⽇出⽇落替了五百年,睡公主却沉淀在时间的最低层,存活于一个时间定理解释不了的空间。四季转移,朝代换了又改,尘俗的任何诞生和死亡,一律与她没相⼲。

  石上有她依然丰盛的姿容,她的脸额満,藌⾊肌肤上的雀斑没多也没少;深深的眼窝构成了一个人的弧度;眼⽪悠然地合上,而睫⽑弯弯的,非常俏⽪。略厚的棱角分明,并没合得太紧。

  她那棕红⾊的长发不断地生长,曾经长得纠了半个塔顶。那该是三百年前吧,欧洲童话中出现了金发的睡公主,她等待王子去刺死火龙让她逃生。城堡的女主人很喜爱那故事,特意让这‮实真‬的睡公主把头发留长,长得⾜以从塔顶垂至城堡的空地上。那条厚厚的辫子需要三小时来编织,当睡公主的长发结成辫子后,就由塔顶的圆拱石窗抛下去,村落中的所有村民聚集在城堡前,齐齐呼庆贺,又把手中的鲜花抛至半空。

  睡公主在城堡的塔顶生活得很宁静,直至一天,来了一名俊美秀雅的昅⾎僵尸在她的石前悲哭。

  昅⾎僵尸抱着睡公主嚎哭,那哭泣带着遗憾、苍凉、澎湃、不可置信。他抱着她哭了许久许久,哭得地摇山动,哭得⾝旁的人都害怕起来,终于,有人上前‮劲使‬地把悲怆的昅⾎僵尸拉走。

  他的侍从对他说:“Eros伯爵,我们应该尽快把LadyHelen带走。”

  然后他又扑回她的⾝前,抱着她又再哭泣起来。“我会尽一切能力照顾你!我实在欠你太多!”

  侍从与城堡的住户和村民商量带走睡公主的事,Eros伯爵送了村民一笔可观的金钱,而城堡里的人更额外得到丰厚的奖金。村民都认为,睡公主从此会拥有更好的照料,而整条村的生活也会得到改善;纵然,失去一个可供膜拜的对象,是一件失落的事。或许他们会建造一个铜像,来纪念睡公主在这数百年来的护荫,毕竟,她已是他们的一分子。

  昅⾎僵尸哭得累了,就把自己的脸贴着睡公主的脸,相拥发呆。紧贴的两张脸,把他们变成一对连体婴“如果你再离开我,我就曝晒在太之下将灵魂融掉。”他如是说。

  自Amulet收到Eros伯爵那封信后,就重重的病起来,她得了不减退的热度,以及说不尽的凄楚和不甘心。

  汗是冷的,泪是热的,热泪流过冰寒发抖的肌肤,有多难受要多难受,每一滴泪都是悲凉的呼喊;每一滴泪都是一个地狱。

  吃了葯可望昏睡一小段时候,但每次一清醒,惟一的意就是哭。她想不通这到底算是什么。

  为什么那个她会尚在人间?为什么他会马上忘了她?

  才十六岁,就这样想呀想,想得苍老了。

  青⾊的⾎管一丝一丝地在雪⽩的脸上暴现,目光无神,眼睛下的⽪肤长了一行一行的深纹。嘴⼲裂,无时无刻都弯下,丑陋到不得了。她容颜憔悴、⼲枯,究竟谁更像昅⾎僵尸?

  她问⽗亲:“他怎会突然找到她的?”

  Dr。

  Noir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实情告诉女儿。“自从Eros伯爵的访问经电视、报章发布后,他的故事便被广泛传扬。那条小村落的居民知道了Eros伯爵和Lady

  Helen的爱情故事后,便派人找到了Eros伯爵…”

  Dr。Noir垂下眼,说不下去了。

  Amulet不期然地更动更愤怒,她抓着⽗亲的⾐衫嘶叫:“⽗亲…你不该认识他!你不该与他做那些他妈的访问!”

  说罢就屈膝跪到地上,仰起脸朝天悲哭。她的心不断诅咒,失去她所‮望渴‬的人,令她无法再理智公平。

  第三部分最美丽的女人

  那是一五三六年。

  英国的国君是英王亨利八世,他正忙于处死他曾经深爱的第二任子Anne

  Boleyn,理由是子不能为他诞下一名有承继权的王子,他把通奷罪名加诸子⾝上,名正言顺地赐她死。亨利八世前后共有六名子,当中两位子遭处死,两位被国王要求离婚,一位因生产而⾝故,只有最后一位子得以善终。

  LadyHelen原本不叫LadyHelen,她是Gerti,LadyofTelc。Eros伯爵遇上Lady

  Gerti那年,她十七岁,住在波希米亚,即后世人称为捷克的‮家国‬。她是掌权贵族的女儿,共有九兄弟姐妹,她排行第七,⽗亲总把她和排行第六的姐姐弄错,甚至到了她们十五六岁时,还是分不清谁是谁。

  但LadyGerti没介怀,她才不理会呢!只要让她拥抱大地,就心満意⾜。她是那么天真而原始,她是大地的孩子。

  到了十七岁,Lady

  Gerti还没涂过口红,那一脸零星的雀斑总暴露在⽇光下,红棕⾊的长发随风飘散,没任何考究的发型可言。她的⾝形丰腴,像个农夫的女儿,而她跑步的‮势姿‬是那样奔放,冲劲能与马儿媲美。

  谤据当时的标准,Lady

  Gerti并不合符那年代对女美的要求,在较西欧保守和落伍的这片土地上,公认的美女总是苍⽩秀雅,削薄而拘谨;最美丽的女人,都轻盈敏感如同花间的仙子。Lady

  Gerti的小动物气质和无拘无束的格,是异类。

  那一年,Eros伯爵二十岁,他需要寻觅一个适合当子的人。一年间,他被安排了与波兰的闺秀相亲,也与匈牙利的郡主见过面。然后,⽗亲提议他考虑本国权贵的女儿,于是,他就来到泰尔克,听说,施洛维公爵的五名女儿,都是国⾊天香。

  他在午间驾临,马上受到公爵热情的招待。他坐在城堡的礼堂中,接受了四名少女的献花。她们全都是美丽的女,⾜够叫男人动心。一时之间,年轻的Eros伯爵苦恼起来,世上美女太多,而真命天子,都不知是哪一位。

  鲍爵夫人抱歉地告诉他,他们尚有一位女儿,只是寻遍城堡也找不到她的踪影。Eros伯爵不介意,跟前美女的闭月羞花,已叫他眼花缭

  用膳后,四名千金与随从招待Eros伯爵策骑漫步城堡附近的景致,然后,他就在一片野花盛放的草地上,看到他从此毕生钟爱的女人。

  Lady

  Gerti在金光中坐下来,三只蝴蝶围绕着她飞舞,其中在翼尖处缀上红彩的一只小⽩蝶停在她缓缓伸出的指尖上,看着这小小的蝴蝶,她便情不自噤地绽放灿烂的笑容,继而,把那笑容投向策骑在马背上的他。

  那笑容,美得泛出闪亮的金光。

  Eros伯爵的心一怔,他以为看见了原野仙女。

  ⾝旁的大‮姐小‬说:“Gerti是我们的第四名姐妹,比Rosy年长一岁,但脑筋却笨拙得多。”

  二‮姐小‬也说:“不用理会她,她是傻子。”

  三‮姐小‬告诉Eros伯爵:“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头动物。”

  五‮姐小‬这样说:“你看,她又与蝴蝶说话了。”

  果然,LadyGerti正温柔地与指尖上的端红蝶说话。她说完一句,等待数秒后,又说一句,似是与蝴蝶有问有答。

  Eros伯爵像看奇景般看着她,他很想一直地看下去。

  当马匹转了另一个方向前行时,他发现,他的內心,正悬垂着一股具重量的异样感觉,灰蓝⾊的眼睛,也闪亮出奇妙的光芒。

  她说不上最漂亮,但是,她令他最有感觉。

  他把握机会与她说话:“我看见蝴蝶很喜你。”

  她马上笑起来,笑容如藌糖般甜。“你明天也一起来吧!蝴蝶也会喜你的。”

  接着舞步一转,Eros伯爵⾝旁就换上公爵的另一位千金。他记不起这是第几名千金,她眉目如画,鼻子尖而,脸形秀丽‮纯清‬,⾝形⾼挑惑。她比Lady

  Gerti漂亮得多,但是,他却只对LadyGerti有那难以言喻的感觉。

  坦⽩说,Lady

  Gerti不施脂粉的脸庞有太多雀斑,她的脸形看上去并不秀雅细致,眼盖微肿,嘴是不合嘲流的厚。然而,他依然忍不住在音乐声中朝她的脸容望去,这张脸,他看了又看,舍不得把视线移开。音韵不绝,她愈离愈远,他们之间已隔着半个礼堂的人,但他还是只想看她。

  这昅引力何在?连他也觉得莫名奇妙。

  翌⽇,没等待公爵作出任何安排,他在⽇光初露之际,就走到草原上等待。

  她还未出现,于是,他就脫下鞋子,让双脚感受青草的冰凉。不一会,他决定褪下外套,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怎会是疯子呢?这草地,比睡舒适一百倍。

  然后她来了,⽇光把她的发肤镀上朦胧的金光,她手执一朵鲜花向他,微风吹拂她的⾐裙,丰満的⾝形若隐若现,笑容甜藌温暖。蝴蝶绕着她的⾝旁拍翼,她踏着润的草地走过来,愈走得近,那笑容就愈甜美,灿烂得能滴出藌来。

  Eros伯爵的目光温柔地闪亮,他极之享受这刻的赏心悦目。

  一只橘子⾊豹斑蝶停在LadyGerti伸出来的指尖上,然后她对他说:“送给你。”

  Eros伯爵伸出他的指头,蝴蝶就转而伏于上。蝴蝶轻柔地在指尖上拍翼,Eros伯爵瞪大眼,噤不住的啧啧称奇。

  居然,她送了他一个蝴蝶的吻。

  LadyGerti说:“蝴蝶喜你呢。”

  Eros伯爵微笑,对她说:“你是蝴蝶仙子吗?它们都围着你来飞。”

  LadyGerti快乐地转了一圈,说:“我是一朵花!”

  她一旋转,他就目瞪口呆,但觉目眩神驰,美极了。

  Lady

  Gerti伸出手让蝴蝶停留。“这只⻩⾊的是纹⻩蝶,翅膀是褐⾊的。蓝⾊这一只是琉璃灰蝶,这类蝴蝶的翅膀反映出金属光泽,很人,是不是?”她侧头,朝半空一只‮大巨‬鲜的绿黑蓝三⾊蝴蝶望去,说:“这是亚历山大凤蝶,雄,非常的华丽。”

  Eros伯爵指着一只乐地飞舞的小蝴蝶说:“这只⽩⾊,翅沿缀有一角红⾊的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LadyGerti告诉他:“小端红粉蝶。”

  Eros伯爵马上说:“它最漂亮。”

  是的,这小蝴蝶最漂亮,皆因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她的指头就伏着这样一只小蝴蝶。

  总有些本该一掠而过的影像,偶然地烙⼊了心头后,就从此挥之不去。

  Eros伯爵对她说:“你是蝴蝶专家。”

  LadyGerti却重复这一句:“我是一朵花!”

  顷刻,Eros伯爵全⾝上下的感官都怔住,灰蓝⾊眼珠內的瞳孔急速扩张。

  继而,甚至脸红了。

  他急急地低下头来,心情很动。他爱煞了她说的这一句话,以及说话时的神态。

  LadyGerti并没理会他,她快乐如同小鸟,摇摆着手中的鲜花向前行。

  她的长发轻拂在他的脸上,她那丰腴的⾝体与他擦⾝而过,然后,上天下地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极人的幽香,夹杂着花藌、清风、绿草、树木、泥土,以及女独有的肌肤之香。

  Eros伯爵的脑袋晃了晃,万分的不能自持。

  晕浪了。

  第三部分爱情的默契

  一片叶掉下来,覆盖到他的脸上。看吧,连树叶也起了反应。

  LadyGerti笑了一会儿就静下来,默默地凝望⾼⾼的天。Eros伯爵躺在她⾝旁,也没有再说话。他的心在想,多好,她也喜他。

  就这样,静静地,二人在大自然的幽丽下,换着爱情的默契。

  不久,Eros伯爵和Lady

  Gerti就返回城堡,那时候众人才刚刚起梳洗。公爵安排了狩猎活动,又让女儿们与他乘船游览河上的风光。没有人察觉,他与城堡中最叫人看不起的女儿已建立了一种‮红粉‬⾊的联系,无论他的眼睛正望向谁,心却朝一个神秘的方向窥望去,那里有一个能打动他心坎的女人的灿烂笑容,人到不得了。

  临别时,也就无限依依。Lady

  Gerti站在一众姐妹之后,抬起眼看着正走进马车厢的Eros伯爵,她的心涌出一阵痛。而他,从车厢中向各人挥手,当目光扫向她的脸上时,他的心就在暗暗滴泪。

  有了爱意,就无法忍受分离。舍不得,从来都凄楚。

  在马车厢內,Eros伯爵的感受既坚強又茫然,他得到了一生人最奇妙的感觉,却又怀疑这感觉并不‮实真‬。

  她‮醒唤‬的美丽,会不会刹那就过去?

  那怎么办?

  攀过了山峦,回头望向城堡,那里已变成如积木般细小。Eros伯爵决定,如果他在七天之后依然想念她,她就是那个他想要的人。

  返回库塔那霍拉后,他告诉⽗亲所见所闻,然后他发现,他果然一直都在想念她。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的笑声,想念她在草地上的风采,最后,他把她愈想愈美,Lady

  Gerti在他的思念中,渐渐变成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红发是草莓的红,她的肌肤就是藌糖,她的笑容灿烂如漫天星光,她躺在草地上的人⾝躯,更叫他每夜辗转反侧。

  因为爱情,她就撩动起最⾼层次的美感。

  他已无法再选择,他已肯定,他要的就是她。

  他给她写了一封信,深深地表露他的思念,他也同时候请求她为他作出爱情的承诺,好使他明⽩,他的选择不会错。他爱她,也需要她来爱他。

  也是自此,他称呼她为Lady

  Helen,并向她解释这名字的出处:“我深爱的美人,你的美丽是最绝对的,世上也只有一个名字与你相配,那就是千只战舰也要为她扬帆的美女的名字:Helen

  of

  Troy。你知道这个故事吗?请容我把握这个机会来告诉你…”凡间最貌美的女人就是Helen,她是宇宙天神Zeus和凡间女Leda所生的女儿。Helen的美貌自小就叫人惊为天人,如同一个最惑的谜,叫世上男人皆为她倾倒。

  那时候,女神Hera、Athena和Aphrodite都为着成为最美丽的女神而竞争,而决定者是特洛伊Troy这片国土上那俊美的二王子Paris。为了得到最美的女神的荣耀,Hera要送Paris权势,Athena答应让他百战百胜,而Aphrodite则承诺送他世上最美丽的女人。Paris的选择是Aphrodite。当上最美丽女神的Aphrodite得到她的金苹果,但同时要遵守给Paris的诺言。那时候,凡间最美丽的女人是国王Menelaus的王后Helen,于是,Aphrodite就设计让Paris使Helen随他离开王宮到达特洛伊。

  Menelaus愤怒非常,誓要夺回Helen,于是闻名的特洛伊大战就展开了。战士的⾎⾁,全都为着拥有举世惊叹美貌的Helen而奉献。一张脸,具有万人为她捐躯倾国倾城的魔力。

  十年后,特洛伊沦陷,Menelaus终于寻回他的Helen,満心怨恨的他本来打算赐不忠的子一死;然而,当他与相分十年的子重逢,一刹那,她的魅力就‮服征‬了他,令他忘却一切恨意,顷刻又再‮热炽‬地恋慕着她。她的美丽,轻易就唤回一个男人的爱情。

  我深爱的美人,请容许我把你与HelenofTroy相提并论,你令我感受到的魔力,⾜够扬起万只船舰,我愿意奋不顾⾝为你倾倒。“

  热恋中,一切绚丽璀璨。无风无浪的恋爱,却因为后来的战争而愁困起来。

  Eros伯爵的⽗亲康斯坦斯伯爵要与裴德列三世对战,为的是要保护库塔那霍拉的银矿,Eros伯爵的家族拥有全欧洲产量最丰富的银矿,在十四至十五世纪的一百年间,这城镇甚至是全欧洲最富裕之地。如此繁华的福地,自然多外来⼊侵者,以图分一杯羹。这已是Eros伯爵第二次与⽗亲一同出征,第一次出征是十七岁,他急于向世人表现初生的男子气概;第二次出征的今天,他的任务神圣得多,只有好好保卫家园,他才能让儿得到幸福。

  那是一个刀光剑影的年代,勇士策马奔驰,挥剑杀敌。Eros伯爵穿着盔甲,战意沸腾,每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颅,就代表他与他所爱的人有多一分幸福的保障。在⾎流成河的⽇子中,‮场战‬上的人都活得像头猛兽,饥寒茹⽑饮⾎,只有当想念Lady

  Helen时,他才会容许自己把心情放软下来,唤回一点人

  战事历时两个月,期间他收过Lady

  Helen的一封来信。读着这封短短的信,他就在夜幕的星光下偷偷饮泣。每‮夜一‬他都惊怕,明天会是一次死别。

  后来战事完结了,Eros伯爵的家族投降,没有胜出这次战争。⽗亲要与敌方议和,牵涉赔偿和易权条件。在这些无法乐观的情况下,Eros伯爵与Lady

  Helen的婚事被无限期押后。

  就在放下盔甲的同一天,Eros伯爵花上一⽇‮夜一‬赶到泰尔克与LadyHelen相见。那一个⻩昏,Lady

  Helen由城堡奔跑出来接Eros伯爵,満心盼望的他却就在这一刻怔住,望着跟前的女人,他就狠狠地心痛。他深爱的女人,眼睛肿如胡桃,脸庞却消瘦得深深陷下来,她姿容残破,苍⽩而憔悴。在过去的两个月,Lady

  Helen每天为他哭泣,连绵不绝的眼泪,就这样腐蚀了青舂的容貌。

  Eros伯爵把她拥⼊怀中。就在体温传送的瞬间,Eros伯爵感动得不能自已,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就这样拥抱着深爱的人永不放开?不知不觉的,他的眼眶就润了。

  Lady

  Helen从他的怀中抬起脸来。无论眼睛多么无神,肤⾊多么黯淡无光,容颜多么落泊,她仍然是最美。Eros伯爵一面看着她一面叹息,他发誓,世上再没一张更绝⾊的脸。

  从这一个⻩昏开始,他更肯定,他对她的爱真切无比。别人恋慕着的是一个女人的美貌,而他,恋慕着的是爱人的灵魂。

  谁有能力‮解破‬恋人的符咒?爱情,就是如此深具重量、不能切割、不可言喻。

  第三部分在冲动与理间犹疑

  那夜,Eros伯爵被施洛维公爵招待留宿。晚上用膳,一双恋人虽分席而坐,但视线在任何一秒的许可下,都在一起。Lady

  Helen的家人不得不相信,世上最美好的事情,是真真正正降临在他们最不屑的家庭成员之上。有些事情,真是求不得,也无法解释。

  Eros伯爵被安排在一个‮立独‬的寝室內休息,与Lady

  Helen的房间相隔一个楼层。就在半夜,疲累的他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一样的的幽香,还以为这是梦中一隅,谁料,这温柔是来自‮实真‬。当他微张眼睛,就看到他深爱的女人伏在他的膛而睡,形态如一头娇美的猫。

  她穿着薄薄的浅⾊长袍,缓缓地从他的膛爬起来,窗外的一轮幽月,映出她一⾝暗光。她以最蒙最幽静的眼神凝视他,就如一尊圣像,人的、温柔的、富力量的。

  他刚想开口说话,她却以指头制止他,并且送他一个离的微笑;然后,她就开始脫掉自己的⾐裳。她把前的绳子松开,动作缓缓的、轻柔的,把长袍的领子拉下,渐渐显露出她圆浑丰満而坚的少女脯。当她把手臂由长袍中伸出来之后,她就让她的男人看见她的啂晕,那是世上最人的淡红⾊,娇嫰如漾⽔中的鲜花。长袍卷在她的间,她坐在他的⾝上,袒露着她美丽的上半⾝,她凝望着爱人的眼神,宛如一个梦。

  他起⾝,与她对坐,他凝视她的脯,呼昅逐渐的急速。从来无人提示过应怎样做,他在冲动与理间犹疑,心跳

  她说话:“我来让你好好地看看我。”

  他抬眼望进她的眼睛內,那双如梦境一样的眼睛,溢満了温柔与美善,內里的情感,如同一个最美丽的海洋,轻轻地、暖暖地呼唤着,叫人纵⾝投⼊其中。オオ康斯坦斯伯爵一直与裴德列三世在议和条件上争持不下,裴德列三世要求库塔那霍拉的三分二财富以及继承权,因无法妥协,后来又陆陆续续掀起了小辨模的战事。

  婚事一直押后,而他俩相爱如昔。与裴德列三世的对抗扰攘了多年,最后东欧的最大统治者哈布斯堡王朝介⼊,由他们判定康斯坦斯伯爵的直系子孙独享库塔那霍拉的财产继承权,只要Eros伯爵有下一代,这家族一代接一代存在的话,这城镇就不会落⼊别的家族手中。

  炳布斯堡王朝亦趁机向裴德列三世讨伐,在強弱悬殊的情况下,裴德列三世的命脉正岌岌可危,情势就这样戏剧地逆转。

  Eros伯爵已二十四岁,他无视群雄的争斗,只关心他和恋人的命运。与Lady

  Helen相爱了四个年头,他们已随年月变成了成的恋人。婚事重新张罗,伯爵的家族为他们的惟一男丁的婚宴大事铺张,城镇上下都弥漫着愉快和喜乐的气氛。

  但在大婚前的一星期,就出现了Eros伯爵想象不到的突变。

  某个深夜,一队人马偷偷潜进施洛维公爵的城堡,把施洛维公爵一家杀害了。他们挥剑斩杀公爵全家,而Lady

  Helen,她得到的却是被毒害的结局。

  Eros伯爵⽇夜兼程赶到泰尔克,他的Lady

  Helen被下人放到密室的石上,四周燃上大大小小的蜡烛。Eros伯爵愤怒又悲恸,他抱住奄奄一息的Lady

  Helen嚎哭,不停重复同一句说话:“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人,究竟可以有多伤心?三⽇之內,Eros伯爵都倚在石边说话。他握着她的手,一边流泪一边说话,然后泪⼲了,伤心又忽然侵袭,于是泪又再流下来。

  悲恸来得那么烈。每望她一眼,他的心都一阵刺痛。躺下来的她木无表情、无知觉、生死未卜,弥留在冥府与人世之间。他不停轻抚她的秀发和脸额,她仍然有体温,她的肌肤甚至依然散发幽香。他又哭了,哭得口张大,眼泪鼻涕糊在一起。他终于明⽩,爱一个人,有多少快乐,就会有多少伤痛。

  有人传话回来,说行凶者是裴德列三世,目的是要Eros伯爵与Lady

  Helen不能成婚,从而令Eros伯爵无法利用直系子孙来巩固家族财富。Eros伯爵听罢这传言,就狂笑了十数分钟,从来没想过,原来世上有更聪明亦同时更愚蠢的行凶动机。聪明的是,他们知道他是非Lady

  Helen不娶,也不稀罕其它女人为他诞下任何可以保障财富的后代。愚蠢的是,何不⼲脆杀掉他?杀他一个,便不用花一队人马⼲掉施洛维家族全家的命。

  而且,杀掉他,他便不会亲自报仇。就在当⽇,Eros伯爵带着他的亲信,沿着战争的旧路,赶往裴德列三世的所在地。在那个年代,亲手了结仇恨是公义而必然的事,本不会有别的结局。

  他们杀掉了侍卫,胁持裴德列三世的宠妾,一行人来到裴德列三世的面前,然后他发现,仇人像在他那样,设下饮宴,气定神闲地坐在长台的尽头,举杯向他祝酒。

  裴德列三世对Eros伯爵说:“别以为你知道事实。”

  Eros伯爵把剑沿下的女人推开,他不打算伤害她。他说:“你不会得逞,你不会有机会指染我与我⽗亲的山河。”

  裴德列三世笑了笑,这样说:“我一早明⽩,就算我把你的头颅割下来,换来的只会是另一场无益处的战争。从与你家族的战争中,我学懂了何为不公平,是我战胜了,但得益的却是你们与哈布斯堡王朝。看吧,你们结盟后,他们就借辞要铲除我。横竖我也命不久已,不如就做一次损人不利己的事。我现在就向你预告,将会有一件令你毕生都肝肠寸断的事发生。”

  第三部分他与她,永远相隔

  Eros伯爵一怔,从来未听过比这更歹毒的话,但觉⾝体就在瞬间冰寒起来。他坚定地说:“我的Helen一定会被救活,她不会死!”

  忽然,裴德列三世的笑声震天雷动,他笑罢,就这样说:“我已经为你深爱的人安排了最与别不同的一生,她所受的苦,你偿还十世也还不完。我要让你在永恒中內疚不已。”

  Eros伯爵冲向前,以利剑指向他的心脏。“你把Helen怎么了?”

  裴德列三世傲慢地抬起头,望向Eros伯爵,神情饶富深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哈布斯堡王朝的介⼊,你与你⽗亲的所有,早已全属于我?你的Helen又怎会例外!”

  裴德列三世的目光充満着嘲弄与鄙夷。

  Eros伯爵脸⾊骤变,他既愤怒又害怕。他猜不透这个人的诡计。

  他继续说下去:“我要你的Helen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裴德列三世‮勾直‬勾地望进Eros伯爵的眼睛,那歹毒如针刺进Eros伯爵灵魂中最脆弱之处。

  Eros伯爵受不了仇敌这目光,他大喊一句:“我不许你伤害她!”

  裴德列三世仰脸狂笑,不把他放在眼內。

  Eros伯爵的惶恐已到达顶峰台,他惟一的反应是挥剑伸向他的脖子,然后义无反顾地向横一切。当他看见鲜⾎从仇敌的⽪⾁中涌噴出来之后,反而就回神了,心头的惊栗随别人正流逝的生命一并瓦解。

  死亡前一刻的神态凝在无生命的脸上,依然是那么骄傲,那双瞪着Eros伯爵的目光诡异又炯炯有神。

  他是一个死人,头歪斜在一旁的死人。Eros伯爵这才够胆量吁出一口气。他对准裴德列三世的脖子再挥剑斩下去,头颅掉下来滚动在地上。他不想再看见那令他无法呼昅的目光。

  策马穿越山峦,他又回到泰尔克。密室中的石上已不见LadyHelen的踪影。Eros伯爵发狂一般地抓着人来问,然后有人告诉他,Lady

  Helen已在⽇前断了气,她被埋葬在家族的墓园中,与家人一起安息。

  Eros伯爵跪在那簇新的墓碑前,又再开始凄厉而漫长的嚎哭,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死别了,他与他的至爱相隔了一堆泥土,从今之后,每当空虚时,不会再有她的幽香⼊怀,他与她,永远相隔。

  案亲派人到泰尔克接他回到库塔那霍拉时,Eros伯爵已陷⼊虚脫中,瑟缩在爱人墓碑前,形神如同活死人。

  在库塔那霍拉,他把自己关闭在城堡房间內,吃和喝都独自一人。过了一个月,就由⺟亲告诉他已安排他另娶他人的消息。

  他拒绝了。“如果只是为了家族的财富,我还有别的选择。”

  他选择了长生不死。

  那是一个夜幕与黎明界的时分,夜间的游魂正鱼贯地通往死亡的冥地,暂别‮夜一‬的漫游。在那破旧的教堂內,巫师正向他施咒语,漫长而郁,凡人听不明⽩。这一切将会发生在十字架之下,违反了造物主对生命定下的规律,偷来一个被噤止的永生。

  教堂的大铜钟一声复一声深沉地响,那是凌晨四时三十分,但钟声会敲出十二次,在最后一声将尽之前,他的⾎就要开始流泻。巫师答应他不会感到痛楚,皆因赐与他永生的大能怜悯他⽇后千秋万世的苦痛寂寞,在这‮生新‬之始,免他一切的痛。于是,当第十二声钟声在夜幕的尽头时,巫师的匕首就揷⼊他心房旁边的肌⾁中,锋利而坚决地,划破他的⾎⾁,把作为人类的脆弱随⾎流逝。⾎如泉涌,使他⾐衫尽,而他就坐在教堂冰凉的地板上,看着自己的⾎流尽,渐渐失去凡人的知觉。

  果然,本感受不到痛,反而是一种无力感,⾎由⾝体內流泻,生命的力量将尽,不久后,当最后一滴⾎都流⼲之时,他就会成为一个异类的生命体。

  ⾎染満了他的⾐服,⾎在教堂的地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小河,一直流向耸立的圣像的脚下。圣像都目睹了他的变异,他将抛弃灵魂的安逸,换来一个对爱情的承诺。

  巫师怀着悲慈,用魔法令⾎以一个不寻常的速度流尽,奇幻又急速,这使他骤然跌进一种虚脫的幻中。明明眼前是呢喃念咒的巫师,但他看见的,是那个他最爱最爱的女人。她与他的距离很近,是在面前般的亲近,差不多就能与她鼻尖相碰。就在这亲密的距离中,他从她的眼睛內,看到一个小孩的影像,听见一把声音,说,如果她还在,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瞬即,哭泣的冲动席卷了他,他的⾝体一阵菗搐,但觉快要昏去。多么的心酸,然而哭也无力了,他连表达悲伤的力量也快将失去,悲伤如同一种飘絮,掠过来但抓不住,感受得到,但表达不出。

  然后,他心爱的女人把脸紧贴他的脸,他就嗅到她的幽香,她把凑到他的上,他就品尝到她的滋味。一切,都那么立体,他没可能忘记,也没可能否认,他是真正的深爱过。

  ⾎是否即将流尽呢?他的⾝体已不试曝制地菗动,他的神情茫然又⾝不由己。朦胧的视线中,有巫师的容貌,处于一个极近的距离,做着一些他看不清楚的动作。

  继而,他感到嘴有一阵温暖与润,他还尝到一阵腥香。那是他流出来的⾎,巫师把他的⾎送回他的口中。

  这用以喂治的⾎,最舍不得主人,是⾝体最后流尽的。他并没有受到时间的‮磨折‬,他的⾎以一个不寻常的速度脫离了他,而整个过程,流畅利落,显示了一切皆心甘情愿。

  当巫师重复以⾎喂治他三次之后,他就得到了最怪异的反应。他以一股他不会明⽩的力量跃升半空;然后,就感到他深爱的人活在他的⾎脉中。那是一种极‮媚妩‬的温柔,以⾆尖般的润钻进他的每道⾎脉內,继而丰富了他,令他无法悲恸,不再寂寞,亦无从后悔。

  多好。她也在的话,他们就能永恒相伴。

  就在这慰藉中,他吐出了如从暴雨洒下的⾎,这⾎不属于他的⾝体,但却由他的体內引爆。他的⾆头发⿇,他品味了一种不属于他但又与他息息相关的味道。

  有声音说:“那是你的新⾎,由我而来。”

  他急速地从半空向下坠落。他看见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是谁在说话?那声音绝对叫人尊崇,从那里而来的说话,都变成命令,甚至真理。

  模糊中,有人把棺木搬出来,接着就把他抬进棺木中去。

  他终于失去全部的知觉。当棺木被盖好后,天际就出现了第一道光。

  为了对深爱的人守着一个忠诚的承诺,他抛弃凡人的生命,变作昅⾎僵尸。

  有些事情的真相,会被容许隐瞒多年。当Eros伯爵抱着LadyHelen的墓碑嚎哭时,他怎可能想到,Lady

  Helen本没躺在墓碑之內,而是被人从密室的石上带走,辗转来到匈牙利一座城堡的尖塔中。裴德列三世为城堡的拥有者设定一笔庞大的基金,用以养活长眠不醒的睡公主。

  LadyHelen被灌下一种名为“永恒”的葯,裴德列三世实在太清楚什么是世上最深沉的‮磨折‬。

  不要她死又不要她活,她跌落在永恒不灭的苦难中。

  他送了她一个空⽩一片的活地狱。

  第三部分顾你令我多么快乐

  Amulet还是搬到Eros伯爵的城堡附近,地方是她自己安排的。那是城堡范围之外的一座三层公寓,她并没有花太多心思装修,就搬进去。基本希她沿用旧业主的家具。这并不像她的作风,但她实在提不起劲做任何额外的事了。?

  不过是数十天,她就消瘦得脸颊也低陷下去,现在,当她一开口说话,脸庞就出现一个深深的洼,连她自己也开玩笑地说,那凹洞⾜以淹死一池塘的逃陟和⽔鸭。

  Eros伯爵把Lady

  Helen接回城堡中照料。他把她安置在三楼的客房中,而客房现在的布置,像极了一间医疗室,有看护二十四小时轮班照顾这名睡公主。Amulet告诉Eros伯爵,他照料Lady

  Helen,而她则照料他。Eros伯爵心绪紊,一切显得不在意,于是,Amulet每夜都在城堡中出现,把握每一个陪伴他的机会。

  也是自此,她发现,原来一个女人可以如此无地位,如此被视若无睹。Eros伯爵的心神,再没留给她半分。

  即使城堡的长廊再光亮,她也觉得幽暗。

  每‮夜一‬,当Eros伯爵醒来时,他就躲在LadyHelen的房间中。只要他在,看护与医生就退出来不打搅他和他的女人。他亲自替Lady

  Helen抹⾝,又不停向她说话,说着五百年前的故事,说着五百年来的失落。当中真空的五百年,他实在有太多话要对她说。他用一种‮磨折‬自己的方式向她倾吐,只要有力气,他就抱住她来说话,把她的脸枕在他的膛上。他要从此与她成为一双不用再分开的恋人。

  负责守护LadyHelen的匈牙利家庭受了委托不能向她说话,照医生的推测,那是五百年前施法者的安排,有人恐怕Lady

  Helen会因为接收到语言的信息而苏醒。Eros伯爵于是不断对她说话,也期望她有天会懂得响应他。每一天,Lady

  Helen会醒来三分钟,那谜一样的三分钟会在一个随意的时间到来,有时是⽇间,有时是晚上。当Eros伯爵第一次面对Lady

  Helen这珍贵的三分钟时,他动到不得了,以含泪的眼睛凝视她,一边抱住她一边说:“Helen,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Lady

  Helen的目光没有焦点,她只是一个会呼昅的洋娃娃,明明是看着Eros伯爵,但她什么也意会不到。匈牙利的塔顶与现代化的医疗室画上个等号;陌生的匈牙利人与曾经深爱的人又有何分别?她的世界被凝结在一个谜样的空间中,那里空⽩一片,没任何东西存在,是一个真正的虚空。

  渐渐,Eros伯爵就不那么期望那三分钟,他依然会当她是正常活人那样牵手说心事,赞她漂亮,嘱咐她安睡做美梦,但他已不再特别冀盼她睁开眼睛这小段时光。有时候他看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他就难过起来。她为了他,堕进一个孤独而无尽的空⽩中。

  曾经,他以为他为爱情作出了世上最轰烈的牺牲,但现在相比于她,一切只是微不⾜道。再没任何事能令他感到自豪,面对着她,他就成为一个自卑又无能为力的男人。

  试过在那三分钟里,他抱起她走到窗前,两人朝窗外的星夜望去,他对她说:“你把你背负的十字架放下来吧,都五百年了,别为我再受任何苦。”

  她的睫⽑眨动了,刹那间,他以为她听懂了。然而,未及半晌,她的眼⽪又沉重地垂下来,完美的魔法,又令她变回睡公主。

  医生说,世上是有奇迹的,而将来的医学会更进步,说不定有天她的神志会回来。Eros伯爵点头,他有的是时间,不怕等待。

  当他替她抹⾝时,他会‮吻亲‬她的⾝体,轻轻的,带着敬畏、爱惜,好好保护她,无论再过多数百年、数千年,他也要她冰亮娇美如昔。

  曾经,这副晶莹的躯体起过无限情,他一触碰它,他就澎湃冲动。今⽇,它依然温暖柔软,但意义已经不同了,这副躯体成为一切心痛之源。

  到了某天,当它愿意活起来,他就会用充満望的方式来爱它。他会品尝它、啜它、菗取它,然后给它换⾁体的‮奋兴‬和灵魂的喜乐。那是一个昅⾎僵尸的方式,他知道它定会喜的。

  他为重逢的一天作出细致的准备,他认为,那天必定会来临。

  于是他对Amulet说:“你别花时间在我⾝上,我不希望当上遗弃你的男人。”

  Eros伯爵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如同一个向下属代公事的上司。

  Amulet心如刀割,但她忍着痛,并且婉约地微笑,温柔地‮头摇‬。她说:“如果你明⽩照顾你令我多么快乐,你就不应拒绝我。”

  这样的对⽩在最初两个月每天都出现,Eros伯爵说服Amulet离开他,Amulet又再说服他让她留下。

  而今天,Eros伯爵对Amulet说:“刚才,她睁开眼睛,眼內掠过一抹晶光,我还以为她的魂魄终于回来了。”

  Amulet静静地逗弄蝴蝶,没回应他的说话。Eros伯爵又说:“万一她明天就醒来,你会怎么办?我实在不忍伤你的心。”

  Amulet从花丛中抬起头来,这样告诉他:“如果她醒来,如果她能说话,能像从前那样爱你,我就会对她像对你一样的好。我会像你那样深爱着她。”

  她的样子沉着而认真。

  Eros伯爵默然。明天,他又要再编出一段话来说服她离开。

  第三部分最怕面对情绪异样的女人

  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有她的理由去反驳,那些理由动人又充満爱意,令他无法再说下去。她的碧绿⾊眼睛柔情又澎湃,他没法装作看不见。

  Amulet从没表现退缩,决定留下来就不会走。但角⾊有变,不再打情骂俏,也无情话可听,也享受不到恋人‮热炽‬的目光。这段⽇子以来,她当上一个‮人私‬助理兼管家的角⾊,打理Eros伯爵的⽇常事务,替他阅读要处理的文件、回复往来信件,后来,她甚至管理他的膳食,为他张罗最上等的⾎,每天准备五公升的⾎让他饮用,确保⾎库的存量充⾜而新鲜,而一星期一次的⾎食谱,也由她编写及亲自下厨,最后,她就成为Eros伯爵的‮人私‬厨子。

  她为Eros伯爵烹煮了⾎煮淡菜和牡蛎、⾎糕鹅肝、绞⾁馅蕃茄配以⾎汁、⾎烤饼、⾎藌饯、⾎炖鹿⾁…

  每一次,Amulet的精心烹调都获得称赞,当Eros伯爵用膳时,她就躲在一旁观看,留意他的神情。看到他很享受的样子,她就安心,明⽩只要満⾜到他的食,她就多了一个理由留下来。女人总要在某些事情上让男人恋恋不舍。

  她⽇以继夜流连在⾎库与厨房中,当她在场时,其它下人就不得內进。她就是一个懂魔法的巫师,神秘地把Eros伯爵的食満⾜到一个更⾼的境界。

  持续了一段⽇子,Eros伯爵后来也不再说服她离开。事实上,她很少在他跟前出现,有时候,甚至一星期也见不到Amulet一次。慢慢的,他也不常常记起她。当享用了美味的食物后,他会想向她道谢;如果看不到她,那便作罢。仿佛,Amulet真的是一个他聘请回来的厨子,巧手款待了主人,但不常露面。

  着一个睡公主,Eros伯爵与Amulet的关系,就退倒到这个地步。

  倘若挂念Eros伯爵,Amulet就会走到LadyHelen的房间外。每一个晚上,Eros伯爵定必坐在Lady

  Helen的睡前。她会停步在房门外,凝望他的背影。到了今⽇,谁还会有闲情留意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很深很深的忧郁。

  没有人听过她的哭声或怨言,她在所有人的跟前,都表现得理智又温婉,尽量不让人替她忧心。只是偶尔地,她的神情会掠过一丝悲恸及哀怨,以及不甘心。

  某‮夜一‬,Eros伯爵忽然问管家:“这阵子的⾎来自哪个农场的‮口牲‬?味道比从前的更芳香甘饴。”

  避家也不清楚原因,他照实回答:“这半年来,都是Made摸iselleNoir管理⾎库和厨房的事宜。”

  Eros伯爵在心想了一想,Lady

  Helen搬来这里已九个月了。这九个月以来,他都冷待了Amulet。温柔的男人,总会在某些时候心头涌起歉疚。

  就像上司召见下属,又像‮国中‬的皇帝下诏要见冷宮中的妃嫔,他把Amulet叫到他面前。

  Amulet由地牢的⾎库走到三楼Eros伯爵的视听室中,他们在这里曾经绵过,在幻的音乐中,有那张在酒后哀怨求爱的脸。那时候,她有权力要求任何事,要求一个男人的爱,要求一个男人臣服在她的‮媚妩‬之下。今夜,她缓缓走到他面前,谦卑而渺小。他与她,已不在平衡的天秤上。她垂下眼向前走,走到他跟前才把眼睛抬起来,那碧绿⾊平实无华,看不出任何烈的感情。

  Eros伯爵望进那片碧绿⾊中,心就‮定安‬了。男人,最怕面对情绪异样的女人,Amulet的不着痕迹,让他有信心与她沟通。

  他与她站着对视,Eros伯爵穿了轻便的⽑⾐与牛仔,而Amulet是一件黑⾊的直⾝长裙。他感到刹那的茫然,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成,也沉实得让他感觉陌生。

  他不知道,这女孩子因为他瞬间就长大了。

  他问她:“搬到附近居住是否习惯?”

  她微笑,回答他:“还好。住所很舒适。”

  他点点头,再说:“这阵子我也少去了蝴蝶温室,你有去过吗?”

  她说:“间中。那天我看见一只⽩背蛇目蝶,还以为它是飞蛾。”

  他就说:“我和Helen都很喜蝴蝶。”

  她勉強地笑了笑。

  他又说:“特别喜那种端红小蝴蝶。”

  Amulet的心难过起来,就是那只在初相见时她绘在手背上的小蝴蝶吧。一切,只因为那个她。

  她按捺着,尽量不让伤感流露。她说:“LadyHelen近⽇好吗?”

  他耸耸肩,叹了口气:“老样子。她很健康,但还未把我认出。”

  她说安慰的话:“你放心吧,现今的医学一⽇千里。”

  他这样说:“我也是这样想,况且时间容许我等待。”

  她微笑,认同他的说话。

  然后Eros伯爵转⾝斟了两杯酒,给Amulet递上一杯。他说:“想不到你那么擅长烹饪。”

  Amulet呷了口酒,笑着说:“难得你欣赏。”

  Eros伯爵认真地告诉她:“是我近数十年来试过最好的菜⾊,尤其那些炖⾁和炖菜,浓郁丰盛,品尝一次回味三⽇。”

  她笑起来。“那我以后多做。”

  Eros伯爵又说:“每个黎明前送上来的那杯鲜⾎,也额外的芬芳。那是什么‮口牲‬?”

  Amulet抿了抿,神情极不自然,她半晌后才说:“那是北极的驯鹿。”

  “驯鹿?”Eros伯爵望着她。

  她挤出了奇怪的笑容。“味道颇佳吧?我会多向供货商要求更多的来货。”

  忽然,Eros伯爵就有了头绪。那无可能是驯鹿,甚至无可能是‮口牲‬,他尝了五百年畜牲⾎的味道,本就是另一回事。

  他望着她,目光炯炯。

  “说真话。”他命令她。

  她脸容变⾊,但她的心在说,等这一天,等了差不多半年。迟发现总好过没发现。

  Amulet呑呑吐吐:“我…”

  Eros伯爵绷紧着一张脸。“说!”

  Amulet于是说了:“那是我的⾎。”

  Eros伯爵马上走上前,捉住她的双臂,斥喝她:“你怎可能这样做!我没批准你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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