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请不要随便动人家的东西!”路惟洁紧紧的把东西护卫在⾝后。
眼前的孙少怀可是家喻户晓的童书揷画家,自家出版社搞出的三流绘本,她实在没有脸面让他看见,那比让他见到自己的裸体还要叫人愧羞。
思绪一整。哎呀!这么不伦不类的比喻,难不成她还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啊,路惟洁,你这神经病,快醒醒吧!路惟洁濒临人格裂分的在心里和另一个荒谬的自己对话。
“那是你的绘本作品?”他挑眉看向她。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不关你的事!”她说得冷漠。
扯开冷笑,他毫不留情的大肆批评“严格来说,画功很耝糙,而且揷图跟故事內容没有太紧密的关联,缺乏趣味…”
“够了,没人问你的意见。”她制止他的评论。
她当然知道这绘本的画功有多糟糕、她当然知道內容有多平凡、她当然知道这个作品有多失败…可是心知肚明的缺失被他这么一针见⾎的挑明说出,那种感觉就是一整个不舒服。
“怎么,不能面对自己的缺点吗?”嘴角勾开几不可见的弧度,他有恃无恐的上她的目光问。
就是这样!他那总是一眼就看穿人心的镇定模样每每让她觉得很挑衅,好像普天之下只有他孙少怀说的话、做的事才是王道似的。
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气“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可以先离开了吗?”
“我没拦着你。”孙少怀口吻冷淡的说,然而蕴含在深邃眸子里的却是兴味盎然。
路惟洁隐忍着満腹的不満,盛怒的将稿子胡塞进包包里。
离开更⾐室的前一秒,她想起自己的⾚脚,沮丧的找出方才被弃置在角落的鞋子,在他不以为然的目光下套上鞋,准备一拐一拐的回家去。
然而当她的手碰上门把那一刹那,⾝后的孙少怀突然一反常态的开口“路惟洁,要不要去喝一杯?”
“啥,你说什么?!”她仿佛是看见怪物的回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咦,怪了!这家伙今天头上又没长角,发什么神经病呢?她満是怀疑的打量他。
“我想要去PUB喝一杯。今天刚从国美回来,时差还无法马上调整过来。你要不要一起去?”他提出邀请。
被那双深邃的眸子这样瞬也不瞬的瞅着,路惟洁不可否认自己当不是有那么点动心,然而目光往下看见套着半毁鞋子的脚,顿时心情大坏,心一横,决定拒绝。
像是看穿她心思似的,她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已经探手自梳妆台上拿起一只提袋,从中取出精致的纸盒递给她“喏,如果没看错,你应该是穿六号半没错吧?”
“这是什么?”一脸戒备,她没打算贸然接过手,态度谨慎的询问道。
呿,她以为这是什么东西,整人玩具?毒蛇猛兽?孙少怀淡淡回答“鞋子,给你的。”
“你买的?”她狐疑的看他一眼。
他莞尔一笑“怎么,我不能买鞋吗?可是我看那店员对我还客气的,还是说我买的鞋你不屑穿?”难得正经五秒钟的他又吊儿郞当起来,轻佻的目光顿时让她浑⾝不自在。
拧眉,她忍不住回嚷“我不是那个意思!”
懊死,这个男人为什么就是有曲解别人话的能耐?
他淡淡的扯了嘴角,没再吭声,就正路惟洁臆测着他是否要发怒的当下,他突然起⾝上前一把将她庒进椅子,不由分说的就拿出纸盒里的鞋子蹲在她面前。
“你要做什么?”她诧异的瞪着在面前矮了半截的他。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行动力十⾜了?她还没找到答案,右脚已经落在他的掌心之上,动弹不得。
“啊!孙少怀,放、放手…”她惊惶失措的嚷。
“我没碰你的手。”他冷冷的指正。
“放、放脚…”看见他眼里的揶揄,她思绪一转,当场为自己的语无伦次懊恼不已“不是,我是叫你放开你的手,把你的手从我的脚上拿开!”
“不用怕你的港香脚会被我发现,我孙少怀不是碎嘴的男人,不会四处嚷嚷宣传的。”他调侃道。
脸一热,她再次濒临失控“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才没有港香脚!”
稳占上风的孙少怀卸下她原本穿着的黑⾊⾼跟鞋,掏出手帕,十分绅士的擦了擦她的脚丫子,转而将宝蓝⾊的绒面平底鞋为她套上“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要合脚。”他仰头看了她一眼“走吧!现在你可没藉口拒绝我了。”
“你…”微启着,路惟洁感觉自己被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孙少怀搞得脑子发无法思考。
她真是不懂他,一直以来始终没有懂过,前一秒明明还在火力全开的奚落她,下一秒又忽然做些会让人感动的事情。
是呀,她被他出乎意料的贴心举动惹得感动下已,感觉脚掌被他的手稳稳的握住,像是被珍视呵护的女王。
当路惟洁还在试图从他脸上、⾝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的时候,孙少怀已经起⾝打开休息室的门。
“快点!我今天可是受了神圣的请托,绝对不可以再让你继续当新人的电灯泡。”他语带调侃。
一句电灯泡,顿时把她从云端上打落坠地,粉⾝碎骨。
“我才没有…”她強烈议抗。
哼,看吧!原来是受人之托,就说他不可能这么体贴⼊微的,至少对她不可能,他没掐死她就已经是这些年来最大的奇迹了。
对峙须臾,她将包包甩上肩膀,愠恼的要越过他快步离开。
忽然,他亲昵的一把搂过她纤瘦的肩膀。
“你⼲什么?”瑟缩了肩膀,她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亲近。
“怎么,你都不吃饭的吗?”质疑起手掌下的她为何骨瘦如柴。
不领情的她赏他一记⽩眼“难不成你是想跟我讨论我有没有吃饭这问题?”她觉得荒谬。
孙少怀莞尔一笑,搁在她肩上的手霸道不收,半胁迫的把人带走。
“哎,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孙少怀,曾奕成只是娶了老婆,你不需要这么沮丧。”她揶揄。
“我比较沮丧你还嫁不出去。”
“放心,我又不会死赖着要嫁给你。”
前一秒还紧紧搂着她不放的手,下一秒突然冷漠的收回⾝侧。
路惟洁感受到他们之间被瞬间竖起的透明屏障阻挡,一阵发怔。
谁说女人善变?真要说善变,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投给这家伙一票!
罢了,她本来就从未懂过孙少怀,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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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周末,路惟洁都被孙少怀的一切搞得无头绪,平静的心湖仿佛被砸下了颗原弹子,不住的翻腾再翻腾…
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料想不到他后来竟然会这么对她…
“你这回是特地从国美赶回来参加蕾蕾和曾奕成的婚礼?”坐在前往PUB的计程车上,路惟洁决定大方的拿出对待朋友的态度来对待孙少怀。
“不是。”他淡淡的说。
“那是因为工作?”
“也不完全是。”他依然冷淡得像冬天的湖⽔。
这个闷葫芦⼲嘛装神秘?分明有鬼!“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回来?”她没好气的问。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路惟洁,你会觉得比较⾼兴吗?”靠在椅背上,他盯着她的脸庞问。
“我?!”诧异。
“对,你,如何?”他好整以暇的瞪着她。
尽管他的模样似真还假、深不可测,叫人一度很想信以为真,但她瞅了半天,却忽地漾开一抹笑“呵,孙少怀,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我,我们两个见面不闹出人命就很万幸了。”
笔作轻松的别开脸,路惟洁却感觉到心里的某个角落正隐隐冒出不确定的声音。
我?有可能是因为我吗?不、不可能…她心底泛起的滋味像是腌渍失败的橄榄,苦苦涩涩的。
不可能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和平早在多年前就宣告破裂了,不是吗?
孙少怀轻啐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语气像是不以为然,带点赌气。
巧妙的收蔵起心里騒动的情绪,她扯开一抹笑“这种事情用膝盖想也知道。”
怔愣须臾“随便你。”感觉心意被蹋糟,他懊恼的陡然别过头去,老半天不吭一声。
生气了?他皱着眉是因为生气吗?为什么生气?她在心里不只一次的问着。
计程车后座陷⼊寂静,如果不是司机扭开广播,这无声的空⽩怕是就要呑噬掉两条孤寂的灵魂。
孙少怀始终没有回过头,路惟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然而他的⾝影总是会霸占视线的一角,叫人很难忽略。
看着他的侧脸,她忍不住想起尘封的过往…
十七岁那年,因缘际会她认识了就读五专的他,那时候的他平易近人,总是不断带给人呵护、温暖,暖得叫人无力抵抗。
她无法明说自己有多喜见到他,若有似无的情愫让青涩稚嫰的她感受到初初跌⼊爱河的甜藌梦幻,每天都被这种酸甜滋味腾折得辗转反侧。那时候只要眼睛看着他,她挂在嘴边的笑容便宛若是裹了藌似的甜,见不到他,夜里就说什么也睡不着。
她是喜他的,深深的喜上他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个假期过后,他毫无预警的冷淡疏远了她,甚至…彻底的消失,没有只字片语。
年轻涩嫰的路惟洁难过不已,好几个夜里都因为想念,心里发疼得厉害,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想笑也找不到笑的理由,终⽇愁眉不展。
她一度以为自己生命就要枯竭,可是,时间抚平了波动,直到后来在大学时期因为蕾蕾和曾奕成的恋情,她又见到了他,但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孙少怀。
而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路惟洁了。
到底是什么改变他们两个人?为什么原本融洽的情感会突然变了调?这些对路惟洁来说,始终是无解的问题。
不是没想过要探问,只是,问了又能如何?
或许该说,他们两个人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彼此,所以只能继续这样若即若离的周旋、再周旋…
“蕾蕾说你目前在童书出版社工作?”孙少怀突然回过头来提起她的工作。
来不及收回泼洒的回忆“呃…是,是呀!”她赶紧低下目光回避,以免自己纷的心绪被他发现。
他皱起眉“又心不在焉了。”
“我哪有心不在焉?”她定睛驳斥。
“要不然为什么恍恍惚惚的?”他一副罪证确凿的模样。
“我只是想事情出了神。”
“在想什么?”他目光満是玩味的锁定她那总是叫人一目了然的表情。
“没什么。”她拒绝说明她的思绪。
“说没什么的时候通常就是有什么,这就是女人。”嘲讽的口吻。
“哼,你很了解女人吗?”她大不以为然。
“称不上了解,但是八九不离十。”
“是哦,八九不离十的笃定。”一想到是诸多经验造就出他这种八九不离十的笃定推论,路惟洁不知怎么的口气蓦然发酸起来,嫉妒的藤蔓迅速的缚捆住她的心智。
“怎么,你似乎不太⾼兴?”他眯起的眸子似是要看穿她。
“呵,我⼲么要不⾼兴?告诉你,我⾼兴得很!今天是蕾蕾的婚礼,我⾼兴得不得了。”她反驳他的话。
他伸出手一把扣住她微扬的下颚“不管你⾼兴与否,不用像只虚张声势的刺猬。”
她格开他的手“我、我才不是刺猬,我只是…”
孙少怀不想继续跟她争辩,扬手制止了她的辩解。
到嘴边的话硬是被迫咽下,路惟洁当场蹦了脸颊宣示不満。
讨厌!她真是讨厌被他瞧扁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很失败。
打从方才他就不断像猫捉老鼠似的以逗弄她为乐,瞪着他的背影,若不是理智还占上风,只怕她就要失控的诉诸武力。
下了车,两人还没来得及走进PUB,孙少怀口袋里的机手响了。
他掏出机手“喂,什么事?”他的口吻中不难察觉一丝威严。
对方兴许是在探问他的行踪,他毫不回避的正面回答“我是回来了,但还有些事情得处理,暂时不会回去。”
是谁?会是他的女朋友吗?跟随后面的路惟洁直觉的猜测。
须臾,俊逸翩翩的孙少怀突然风度尽失、气急败坏的大叫“阻止她!你们一定要阻止她!懊死!绝对不能让她上台北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她来…”
话落,他惊魂未定却又満脸怒气的挂上电话,旋即像只无头苍蝇的在红砖道上焦躁的走来走去,跟方才揶揄她时的胜券在握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尽管路惟洁礼貌的站在一定的距离外,可是他的烈反应实在太叫人纳闷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尽可能不怒他的小心问着。
他慌的目光一看见她,仿佛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尴尬的爬爬头“路惟洁,今天不喝酒了,我还有事得先离开!”
说完,他走回马路边扬手招计程车,浑⾝散发着紧急、迫切的诡异氛围。
“为什么?”她不解的追上前。
“我有事得先回去了。”他拉开计程车门。
“孙少怀,你该不会就要这样把我撇下吧?”她简直不敢相信。
“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娃了,如果附近没捷运,也应该知道怎么叫计程车回家吧?”
可恶,这跟她是不是三岁小孩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关系到他⾝为男人该有的绅士风度!
“等等,孙少怀,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啊?现在已经很晚了哎,你就算再怎么信任湾台的治安,也该帮我…”
没等她发表完她所谓绅士与淑女社守则的抱怨,归心似箭的孙少怀已经跳上计程车,连声道别都来不及说,就催促计程车司机从她面前堂而皇之的呼啸而过。
路惟洁瞠目结⾆的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待她回过神来“孙少怀、孙少怀…”孙少怀早已经不知道去向何方。
可恶,杀千刀的!早知道就不要答应跟他来小酌,这里本不是她平常的活动范围,也没有直达到家的公车。
想到他如此无视于她的存在,突然撇下她一个人离开,她无法消化这股挫败感,气急败坏的当场直跺脚“可恶的孙少怀,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她真的气了整个周末,直到周一上班,她都还感觉体內残留浓重的烟硝味,绝对是余怒未消所致。
顶着被怒火占据的脑袋进了办公室,出版社的同事纷纷投以同情的目光,路惟洁以为他们是在替上周五的厄运感念她的⾝先士卒,淡淡的回以笑容,拉开椅子⼊座。
张瑞玲滑动座椅挨近她,二话不说先是赏了她一拳“你是没神经还是天生乐观啊?竟然还笑得出来!”
“啊,怎么了吗,瑞玲姐?”她不懂的问。
“你哦你,完蛋了啦!总编一早就撂下狠话,要你进办公室后马上去找他报到。”张瑞玲満是同情的传递着第一手消息。
“找他报到?!有说要做什么吗?”
“没有。”张瑞玲爱莫能助的摇头摇。
“会不会是要开除惟洁?还是总编要继续上周五的训斥大会?”总是比别人先紧张的林秀丽小声的臆测着路惟洁的下场,脸⾊因胃疼而发⽩。
也罢!与其在这儿瞎猜,还不如亲自探个究竟,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路惟洁不想想那么多,只是扼腕着方才塞进肚子里的早餐没能好好的消化。
她拍拍肚子“算了,反正进去就知道。”
“惟洁,待会儿⾝段低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怒那个死胖子了,好端端的没必要跟自己的薪⽔过不去。”张瑞玲以前辈的姿态劝说。
“嗯,我知道。”
低调、低调…卑微、卑微…
壮士再一次断腕,路惟洁神情慨然的起⾝走向未知的深渊。
叩叩…
“总编,我是惟洁,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她记住张瑞玲的提醒,尽可能的放低姿态。
“进来!”
“是。”她小心翼翼把门带上。
“你知道孙少怀这号人物吧?”总编劈头就问。
“孙少怀?”是巧合同名同姓,还是指同一个人?路惟洁诧异的望着总编,企图在他満是肥⾁的脸上理清意图。
啊肿的脸庞忍不住又爆出怒火“天啊!路惟洁,你到底是不是从事童书出版工作的人?竟然连孙少怀都不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曾经在国美从事动画电影,最近几年数度拿下波隆那揷画金奖的孙少怀。”她赶紧说,接着试探的问:“是他没错吧?”
“你总算不至于笨到没救。”总编无力的叹了口气。
“总编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天真童书出版社要跟他签约合作了!”肥厚手指烦躁的爬过抹満发油的稀疏脑袋。
“什么?”惊呼。懊死!他们麦可童书的死对头又要祭出狠招了,而他们又得毫无招架能力的躺着挨打啦!路惟洁光听就觉得无力,未来的几个月,总编的怒火只会更加蓬,不会有歇止的时候了。
“路惟洁,你不是一直想要用这些得奖人的名气来提⾼绘本童书的买气吗?”
“总编,不是名气,而是更好的呈现方式。”她忍不住纠正了总编的说法“好的绘画搭配好的故事內容,小朋友一定会喜,家长自然愿意掏钱出来购买。”
挥挥肥胖臃肿的手,他打断她的长篇大论“好了、好了,我已经听你那一套理想主义不千百次了。”
她习以为常的扁扁嘴“总编,这次您打算怎么因应?还是用低价促销吗?”莫可奈何的口气。
每一次出版社的业绩遭遇挑战,总编的脑袋除了想出降价这个方法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
“不,昨天在业界的酒会上,天真童书的总编辑实在太不给我面子了,路惟洁…他肥胖的⾝子突然从深陷的⽪椅中挣扎起⾝。
“我在,我一直都在。”她忍不住掏掏耳朵。
他瞬也不瞬的瞪着她“我要你马上跟孙少怀联络,一定要让他改变心意跟我们签约合作,我要让天真童书的人知道,不是只有他们才能签下孙少怀,我们麦可童书一样可以争取到孙少怀的揷画,一样可以大张旗鼓的出版孙少怀的作品。”
“总编,您不是一直说,这些有名气的画者价钱太昂贵,不敷成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要拿我以前说过的话来辩驳我今天的决定,我要你拿着你的企划去跟孙少怀谈揷画合作。”他当场打回她的质疑。
“可万一孙先生不愿意…”
总编嗓门猛地拔尖“路惟洁,我不知道什么叫做不愿意,他不愿意,你就要拜托到他愿意为止,用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段我都不管,我只要你拿下孙少怀的揷画合约!”他抓过杯子当场仰饮个涓滴不剩“听着,这一次如果你没有争取到跟孙少怀的合作机会,我就要把你踢到松山仓库去看管那些存货!”他龇牙咧嘴的大吼。路惟洁懵了…
天杀的死肥子,竟然要地去乖柒存…
今年她是什么厄运⾝?合作对象谁不好挑,为什么偏偏是孙少怀那个晴不定的臭男人?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世界即将风云变⾊,心想,现在辞职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好了,出去、出去,总之尽快给我好消息。”总编不耐烦的打发她。
被驱赶出办公室的路惟洁垮着脸,一时间真不知道要怎么宣怈口那股焦躁和不満。
猛地看见门口那株藤蔓盆栽,她发了狂似的抬脚踹去…
“嘶…”倒菗一口气的她反而当场跌坐在地,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痛、痛、痛…他妈的要命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