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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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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随着孟雁伦一声娇叱以及一记重重放下玻璃杯的声音,使得原本十分清幽宁静的小酒吧气氛顿时被破坏,所有顾客的眼光全都不慡地朝孟雁伦的方向杀过去。

  孟雁伦大学时代的好友玫琳慌忙摀住她的小嘴,朝四周的人们投去抱歉的眼神。

  “嘘…小声点!”她可不想成为那么多人的眼中钉。

  “我看她是喝醉了。”康霆扶住了她一面倒的‮躯娇‬,道:“雁伦,起来!我送你回家。”

  “不…不要,我…我没醉!玫琳、康霆,我们再来一…一杯!”

  孟雁伦和全天下的贪杯者一样,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康霆,怎么办?”

  康霆四下看了看“我看还是先把她带走,我可不想让服务生亲自来赶人。”

  他知道孟雁伦现在是扰人清宁的小酒吧公敌。

  玫琳叹了一口气“那…那也只好这么办了。”

  两人正合力要搀起孟雁伦时,只见她打了一个酒嗝,玫琳和康霆以为她要吐了,两人对看一眼后,慌忙闪到两旁去。

  “呃…我告诉你,玫琳,男人…男人真的没一个是好东西。”雁伦语焉不详地说着。

  原来她只是在说醉话!两人又同时放下心来。

  “是呀!是呀!”玫琳一面虚应着,一面对康霆作了个手势。

  “你去。”

  她可不敢靠近,要是雁伦真吐了出来…天哪!那味道可有得受哩!

  康霆瞪她“我才不要,你去。”有难不同当还叫他去送死,看样子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与其两个人冒险,不如一个人去,另一个还可以全⾝而退。”

  两个人就这么庒低了声音争执起来。

  “既然如此,Ladyfirst!”

  “康霆!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观念?你竟好意思叫一个淑女做这种事!?”

  “你没听她说吗?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反正我已经是坏东西了,再坏一点也无妨。”

  “康霆,你…”玫琳话还没说完,醉得迷迷糊糊的孟雁伦突然仲长了手抓住玫琳,把她吓了一跳。

  “雁…雁伦?”

  “玫琳,我跟你说…”她用很沮丧、很沮丧的声音说:“我和赵明桓分手了。”

  玫琳愣住。“什么!?”

  她是说真的,还是在说醉话?

  连康霆也大感意外。“怎么会?”

  赵明桓是他大学时的学长,不但长得斯文俊秀而且是系上数一数二的优等生,研究所毕业后,他很快便‮入进‬一家有名的曰商公司。原本只是个业务部的小职员,却凭藉着他过人的手腕,很快的便晋升为业务襄理。

  蚌子⾼、学历⾼、薪水⾼,赵明桓是时下女人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人选“三⾼”的赵明桓与甜美可人的孟雁伦交往了五年时间,向来是被大家所看好的一对,怎么会毫无徵兆的说分手就分手?

  “其实…其实我根本就不难过!三⾼的男人有什么了不起…自私自利、目中无人,别的女人要就给她,我孟雁伦才不稀罕--”明明心里头介意得要死,小嘴偏偏还要逞強。

  玫琳一心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追问着:“雁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就--”

  “玫琳,我看你就先别问了,雁伦现在一定噤不起言语上的刺激…雁伦!”

  只见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水眸半睁,双颊红润,脚步却是踉踉跄跄的险些栽倒。

  若不是康霆眼明手快扶住她,孟雁伦大概会一头撞上吧台死得不明不白。

  “雁伦!”玫琳吓得冒出冷汗。

  “小心点,站稳。”康霆则是手忙脚乱、満头大汗,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我没事,我很好…呃…奷得很,我才不伤心,一…一点都不!我跟你说,康霆,那个赵明桓…我一点都不稀罕…”

  才怪!不稀罕会醉成那样?

  想是这样想,可是康霆可没敢说出口。

  喝醉酒的女人千万不要惹,惹怒了她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对、对、对,不稀罕。”康霆发挥他最大的耐心随口诱哄着。

  孟雁伦,就这样又抓着两个好友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除了表现得像个失恋的女人之外,还夹杂着几句迁怒的话语。

  孟雁伦失控的举止已经严重的引起小酒吧经理的关注,他正虎视眈眈的环伺在一旁,准备在最恰当的时候把他们轰出去。

  “喂,康霆,我们再不走就真的等着被轰了!”玫琳紧张的扯着他的衣袖。

  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去--她可丢不起这种脸!

  “好吧,那我去结帐,你先把雁伦扶出去。”说着,康霆开始掏皮夹。

  “不,不,”玫琳迅速拿出信用卡放在柜台抢得先机;“还是我来付吧!你先扶她出去。”

  “付帐是男人该做的事,拜托你不要连这个也跟我抢,”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他们根本不是喜欢抢着付帐,而是抢着逃避服侍孟雁伦的苦差事。

  玫琳死巴着柜台不肯走。

  “现在已经是男女平权的时代,上一次是你请我,这次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请?”

  还好意思提上次!上次她敲了他一顿竹杠,狠狠花掉他四、五仟块,她居然要用这种花不到一仟块的“小摊”的来回报他,有够老奷!

  康霆“咬牙切齿”地微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我很乐意再请你一次。”

  “呵呵呵…”她笑着打了他肩膀一下“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何必这么见外?要请也不是没机会,这一摊就让我请吧!”

  他们两人就这么挤在柜台前,谁也不让谁。连后头等着结帐的客人都有点不耐烦了。

  “喂,你们两个到底是谁要付?快点好不好?”

  “啊,对不起、对不起…”康霆尴尬地道着歉,眼角却瞥到玫琳抓住机会刷了卡--

  康霆简直搥胸顿足,不甘心的低咒:狡猾!阴险!小人!

  带着胜利的笑容,玫琳如同是凯旋归国的战士般笑得得意洋洋。

  她如同太后老佛爷般下着指令:“康霆,去扶着雁伦,可以走了。”

  強忍着満腹的委屈和不慡,康霆一面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跟这两个女人一道吃饭,一面认命的回过头去找孟雁伦。

  等…等等,雁伦人呢?

  康霆脸⾊惨白“雁…雁伦不见了!”

  小酒吧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交谈,鸦雀无声。

  经理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忍无可忍地道:“这位先生,你已经严重的危害到顾客们享受清静的权利--”

  “天啊!雁伦不见了!”玫琳放声尖叫。

  “这位‮姐小‬…”

  “怎么办?她喝醉酒,根本就意识不清,会上哪儿去呢?”康霆猛抓头发,简直要疯了。

  “会…会不会跑去吐了?我去洗手间找找看!”玫琳全乱了方寸。

  “那我也去门口找找看。”他也冷静不到哪去。

  两分钟后,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两人又碰头了。

  “你…你那边怎样?”

  “你不会看啊!如果有我早把她拉出来了。”玫琳火大的开骂。

  “拜托!先生、‮姐小‬,请你们两位--”

  “这都是你的错!没事⼲嘛跟我抢着付帐?”平时要是这样他会感激涕零!

  玫琳不甘示弱的反击;“你还不是也推卸责任?五十步笑百步!”

  “李玫琳--”脾气再好的康霆也被惹⽑了。

  在两人对峙的时候,经理叫来两个孔武有力的服务生,指着玫琳与康霆,气得发狂地吼:“把他们两个给我轰出去!”

  ****

  在玫琳与康霆找得天翻地覆的同时“肇事者”孟雁伦已茫茫然的到街上游荡去了。

  她提着鞋子,将皮包甩在肩上,醉眼迷蒙、颠颠倒倒的走着,三不五时还撞到停在路旁的机车、电线杆什么的,然后冒出一声如小女孩娇嗔般的咒骂。

  欧怀少被那个连路都走不好,形同醉汉的危险分子给昅引住。

  他有趣的定睛看去,意外地发现那个“醉汉”是一个⾝形纤瘦的女孩子,约莫二十岁左右,有一张相当宜人的清水脸蛋。

  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怎么会在凌晨时分还在街头游荡?难道她不知道‮湾台‬的治安糟糕到什么程度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欧怀少就这么跟在她后头。

  他才刚跟着她走了一步,她就停下来了。

  欧怀少还以为她是察觉了他的跟踪,为了避免被当成登徒子,他正打算走开,她却突然发出足以吵死沿路住家的噪音--

  “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夜一‬不伤悲…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让时间悄悄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甜言藌语也要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欧怀少讶异的挑眉,感到有些好笑。

  她唱得浑然忘我,并且随着歌曲时而望望月亮,时而比手划脚跳来跳去,活像在带动唱。但那并不包括她那五音不全的嗓音!老天,她真是个音痴!他从来没听过有女孩子唱歌比她更难听的。随着被她歌声摧残过的地方,他听见窗户猛地被打开的声音,并夹杂着霹雳狂吼--

  “三更半夜的,谁在那里鸡猫子鬼叫!?吵死人了!”

  鸡猫子鬼叫?欧怀少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然后紧接着是婴孩被吓醒的哭声。

  “天寿哦!歹失德哦!囝仔好不容易才困去…”

  “再鬼叫鬼叫我就‮警报‬!”

  欧怀少几乎失笑。

  哦,这个女孩子才花了短短三分钟就变成全民公敌,看来威尔史密斯也得甘拜下风。

  不过她好像完全没听见,根本不顾民怨沸腾,又开始唱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印第安,四个、五个、六个印第安…”

  “匡啷”一声,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这方向飞过来,怀少忙将雁伦拉到一边,等到东西落地后才发现是一只铝罐。她的歌声已经成功的激怒了这个社区的居民,如果她再唱下去,搞不好下一个飞出来的就是锅碗瓢盆或是锅铲菜刀一类的东西。

  不过孟雁伦却没有这样的自觉,她张开嘴还想再唱,为了两人性命着想的欧怀少赶紧摀住她的小嘴,拉着她尽速离开住宅区。

  原以为她会反抗,但是没有。她像一只顺从的小绵羊,乖乖的任他拉着走。

  怀少拉着她到一座小鲍园去,自掏腰包的到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给她。

  “喝下去,你会好一点。”

  她抬头看看他,但是她醉眼惺忪,而且有好几个影像交错重叠着,使她无法完全看清楚,伸手抓了两三次,终于把那瓶矿泉水握在手中。

  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喝得烂醉如泥?今天幸好碰到了他,要是碰上強暴犯或是心术不正的坏人,她的贞洁与小命可就堪忧了。

  她喝了一口甘冽的矿泉水,露出像孩子般的笑容。她看着他,嫣红的唇儿一开一阖,好像对他说了些什么。

  他侧耳倾⾝,想听清楚她的话。

  “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点点头,乖乖的昅了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唱道:“乎乾啦!乎--乾--啦!杯底无通饲金鱼--”

  震耳欲聋、五音不全的歌声轰得他耳膜发⿇,嗡嗡作响。天!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吧?

  大声的吼叫完之后,孟雁伦像是満足了;她喝够了水,想把瓶盖盖起来,但她却始终对不准瓶口。

  怀少叹了一口气,接过瓶子:“我来。”

  听见他的声音,她露出近似于惊吓的表情。

  “你…你是男的吗?”

  “是,我是男的。”

  难道喝醉酒的人都是这么迟钝的吗?

  她自作主张的和他握了握手,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孟雁伦,今年二十三岁,我住在南京东路一段十八巷三号十楼,家里有五个人,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她的歌喉虽然差得无可比拟,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悦耳,清清脆脆的,像银钤。

  上帝造人还真是神奇啊!欧怀少不噤感叹道。

  “我还知道你有两个兄弟或是姐妹对不对?”

  “对啊!咦?你怎么知道?你好聪明!”她粲然微笑。

  怀少笑了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因为我跟玫琳说过今天不醉不归!我还没醉啊,怎么能回去…”她突然挽住他的臂弯,又开始唱道:“啊…我无醉我无醉无醉,请你不免同情我--”

  怀少再度摀住她的小嘴。

  这样还叫作没醉?真服了她了!

  “请你不要再唱了好吗?你的歌声真是震惊四座,如雷贯耳。”他礼貌地表一不。

  “呵呵…”她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还以为对方在夸赞她。“谢谢你的赞美,周先生…”

  “孟‮姐小‬,我不姓周。”

  “啊,难道我听错了?”她歉然地道。

  “没有,我还没自我介绍。”他微笑地道:“我姓欧,欧怀少。”

  她醉态可掬地笑了一笑“虽然我常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可是欧先生,你真是好人,连名字都好听。”

  “难道你失恋了吗?”

  她突然敛去了笑意,好一会儿才又展露微笑,不过那笑容却十分僵硬。

  “那、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吧?在这个世界上天天都有人失恋,我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想要装作不在意,却越说越沮丧“反正…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习惯…”

  “为什么失恋?”他没有安慰她,只是淡淡地问道。

  “还、还不就是认识了一个比我漂亮、比我有钱、条件比我更好的女孩子而已嘛!哈哈!这、这种事是常有的啊!连续剧不都是这样演吗?”她乾笑着“我男朋友…我是说跟我分手的那一个家伙,他自己条件也很好,就是女孩子所谓的『三⾼』,个子⾼、薪水⾼、学历⾼,被抢走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次欧怀少没有笑。

  “如果你一直那么自卑,有哪一个男人不被你吓跑?老是存着这样的心态,你永远都是被甩的那一个。”

  她的眼眸掠过一抹恼怒的神⾊“关、关你什么事?不用你管!”

  “女人没有所谓的美与丑,自信就是美;如果你想继续失恋那就一直自卑下去,没有人会管你。”

  她用力的瞪他“哼!说得好像你很懂,说不定你也是个老是被甩的可怜虫!”

  欧怀少笑了笑。

  老是被甩的可怜虫?真鲜,这样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难道你就要这么怨天尤人下去,从来不曾想过改变自己吗?”

  有一瞬间,她似乎对他的提议有些心动,但她告诉自己不必理会他的话。

  “我、我才不会为那种人改变自己!我有自己的原则,我就是我!”她逞強地说。

  “那你就抱着你的原则当一辈子老姑婆吧!”

  “老姑婆”三个字迅速地让她怈了气,因为赵明桓就是在陶若芳面前这样说的--

  如果她真的爱我,就应该跟我上床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难不成她要守⾝如玉的当个老姑婆?

  心里一阵伤心,孟雁伦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菗菗搭搭的哭了起来。

  “你欺负我!呜…男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连一个路人都要欺负我…”

  不知道哭了多久,雁伦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醉酒加上疲倦,她的意识已经接近昏睡边缘。

  他扶起她,轻拍她的脸颊:“孟‮姐小‬,别睡着了,你得先回家。”

  “我…我要雪聇!”她像要赖的孩子般嚷着:“我才不要输给他,他赵明桓有三⾼,我也有三⾼啊…呃,我是…志气⾼,条件⾼…还有眼⾼于顶…”

  欧怀少低笑:“你想雪聇?”

  “嗯!”她认真地点点头头。“我要改变自己,让他后悔甩掉我,还要交一个比他更好的男朋友!”

  怀少思索片刻。“这并不难,我可以帮你。”

  她瞠大含泪的眼眸“真的吗?你可以帮我?”

  他的允诺不知道为什么给她增加了许多信心。

  欧怀少递给她一张名片。“等你清醒之后,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她努力的看向那张名片,但上面的字她没有一个看得清楚。

  “小纸卡上面…怎么有那么多蚂蚁跑来跑去?”

  他无奈地一笑。

  “明天这些蚂蚁就会不见了。”他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可、可是我不太认识这附近的路耶…”她嘀嘀咕咕地自语着“要从这边…还是那边…”

  “我知道你家在哪儿,我会负责送你回家。”他把她手上的鞋子放到地上,示意她把鞋子穿起来。

  她一边穿鞋,一边崇拜地说:“真的?你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他笑容可掬地道:“那是因为你把地址都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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