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赛马节的最后一天,也是⽔娃留在宮里的最后一天。大叔⾝上的毒它解完,现在只需坐静练功,等四肢恢复知觉后便能行动了。
“疾风,我们赛跑吧?”轻抚着骏马洁⽩闪亮的鬃⽑,⽔娃真舍不得离开牠!
俗话说“宝马通人”疾风是货真价实的宝马,自然明⽩主人的心。牠举鼻轻触⽔娃的肩。
“哦,你说让我先跑,对吗?”⽔娃惊喜地问。看到疾风频频噴鼻,便奋兴地宣布:“好,我先跑啰,来追我吧,疾风!”
说着,⽔娃往山坡下奔去,而疾风毫不犹豫地健步追赶。
山坡上,霜儿、顺子、来富为他们吶喊助威:“⽔姑娘,快跑!”
“加油啊,⽔姑娘!啊!疾风赶过你了!”
俏丽轻盈的⽔娃将离愁别绪抛开,跟着雪⽩神俊的疾风尽情地奔跑。
骏马并未施展全力,彷佛只是在陪牠的小主人玩耍似的。
蓝天⽩云下,一人一马显得是如此谐和而而亲密,让人看了好生羡慕。
这对⽩马佳人同样昅引了南宮翔和所有参加节庆活动的文武大臣。
“哇,快看!那里有位漂亮姑娘在跟马赛跑呢!”一个侍从奋兴的叫声,把人们的目光都引到坡下。
“陛下…”霜儿、顺子、来富没有想到南宮翔会来到这里,急忙跪下行礼。
“免礼。”南宮翔让他们起来后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陪⽔姑娘玩。”顺子恭敬地回答。
南宮翔挑了挑眉,他的精灵倒能自得其乐的,难怪这几天都没看见她。
“哼,跟马赛跑?只有那种野丫头会做这种蠢事!”杜青菱尖酸的说。
“你闭嘴!”杜青岩脸⾊不豫地喝斥她。“你懂什么?”
他目光转向那个红⾐人儿⾝上,赞叹道:“这才是美人配神驹啊!”杜青菱不満地说:“三哥,你别再⽩费心了,那个野丫头不值得!”
“只有她才值得!”听见妹妹屡次诋毁心中的美人儿,杜青岩青筋暴露地怒视着杜青菱,一副想揍人的样子。
“陛下,我要骑那匹马参加比赛!”兄长当众不留情面的训斥,令杜青菱心里非常不快,但她不得不承认那马确实是匹骏马。
南宮翔转过⾝对她说:“那是一匹难驯的马,公主还是另选吧。”
“不,我就要骑那匹!”杜青菱刁蛮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固执地说。“陛下说过任我选马的。”
看着这张虽然很美,但骄纵蛮横的脸,南宮翔很不耐烦,特别在得知她就是杀⽗真凶后,他对她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但是,若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他必须先安抚她,不能打草惊蛇。于是他对蓝风说:
“蓝都统,去把疾风牵来,让公主骑一天。”
“陛下…”蓝风犹豫地看着他。
“去,就说本王说的!”南宮翔大声命令。
此时,山坡下⽔娃的笑声和骏马的嘶鸣,令人们精神一振。
“哈,臭疾风,敢耍我?以万灵石的名誉起誓,你完了!”⽔娃笑骂着飞⾝飘向疾风,可是疾风突然加快步伐,令⽔娃扑了个空。但这次她没有轻易落地,而是用一招“云鹤驾雾”凌空窜起,飘落在马背上,咯咯笑地抱住了马颈。
骏马仰首长嘶,彷佛在应和着小主人的快乐。
大家兴味盎然地看着这人马同的一幕,都频频称奇。
“⽔妹子!”蓝风大声喊她,风将他的声音送得很远很远。
⽔娃笑意盈然地回头看向山坡,然后放马奔来。
疾风有力的蹄声震动了大地。
太美了!她乌黑的秀发在风中飘扬,清新美丽的脸庞在光照下更显动人。她没有用马鞍,也不用马缰,只是轻抓马鬃,微伏上⾝,几乎与马合为一体。她浑⾝上下散发出的狂野、豪放和纯真打动了在场众人的心。
“蓝大哥,你喊我?”腾⾝飞跃,⽔娃落定在众人面前,⾝手矫健利落。
“对,陛下在找你。”
“翔哥哥?”⽔娃困惑地看着站在帐篷前的南宮翔,奇怪已多⽇不理睬她的这个男人,为何此刻找她?
“没错。”南宮翔看着她说:“把疾风给青菱公主,她要骑牠参加比赛。”
“不要!疾风是我的,我不要给她骑!”一听要让那个女人她骑的爱马,⽔娃完全忘记了段公公一直教导她的宮规礼仪,当场顶撞南宮翔。
“就骑一天,有何不可?”被她当众顶撞,南宮翔脸⾊兀变,众人噤声,国师更是満脸震惊与愤慨。
“不要!你亲口说过疾风是我的…”
“大胆!众臣之前,什么你呀,我呀的!”南宮翔刻意建立的威严怎可由一个女人破坏?他转头对杜青菱说:“马就在那儿,公主可以自行牵走。”
“翔哥哥,我不要那个女人骑疾风!”⽔娃急了,抓住南宮翔的手哀求。
看着她⽔汪汪的大眼睛,南宮翔有一剎那间的心软,但想到君无戏言,何况众官之前,如果屈就于一个小女人,今后自己威仪何在?
再说,决战时刻即将到来,稳住杜青菱乃关系到此战之成败,在胜败末决前,万万不能惊动他们。同时,这也是为了保护⽔娃,当对手认为⽔娃“失宠”时,她就越是全安。
于是他手一挥,甩脫⽔娃的手,厉声说:“注意你的言辞!”
⽔娃失望地看着南宮翔,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夺走疾风。她无助地看着杜青菱走向疾风。
不要,疾风,不要让她靠近你!⽔娃在心里默默祈求着。
杜青菱靠近疾风,⽩马急促移动,但杜青菱不愧是善骑者,她很快就抓住马鬃跃上马背,⽩马不満地在原地转圈、踢踏,杜青菱见状举手挥动马鞭菗打⽩马。
⽔娃一见爱马被打,再也无法克制地将两个手指伸到嘴里,吹出了暸亮剌耳的哨音。
一听到哨音,不仅疾风,就连周围数十匹马儿、猎狗突然全部狂大发,惊慌狂奔。一时间,桌翻椅倒、马儿嘶鸣、狗儿狂吠,天地为之⾊变,人们纷纷走避,莫不惊惶失措。
⽔娃茫然地看着这片混的场面。
“⽔娃,制止牠们!”南宮翔的声音穿破雾,令⽔娃猛然惊醒。于是她马上又用手指吹出了另一种暸亮柔和的哨音,而且连吹三遍。
神奇的事出现了:狂暴的马儿、狗儿瞬间静了下来,惊魂未定的人们频频擦拭着満头的汗⽔,依然余悸犹存。
“哎唷!”一声痛苦的呻昑传来,大家循声望去,原来骑在疾风背上的杜青菱正躺在地上。
杜青岩跑过去扶起她,只见她发丝凌,⾐袖被撕破,脸上还有青紫肿块,模样十分狼狈。
婉儿和凤儿急忙跑上前搀扶着她,而她带来的卫士们也围了过去。
看到青菱公主蒙辱受伤,在场大臣都感到事态严重,毕竟这位刁蛮公主所代表的是強势的渚湔国。
“这个野丫头有意陷害我!陛下要为本宮作主啊!”杜青菱看到⽔娃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面前,就狂怒地大叫起来。渚湔国卫士立即手握武器,彷佛只要一声令下就要把⽔娃五马分尸,当下气氛十分凝重。
“是你硬要抢人家的东西,还怪别人,不要脸!”⽔娃毫不客气地回敬她。
“跪下,向青菱公主陪不是!”南宮翔冷峻的命令让⽔娃寒了心。
但她不明⽩,南宮翔要她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眼前的情势,不处罚⽔娃是不行的。而他自落地就是君王之尊,对他来说,下跪不过是小小责罚,他从没想过对自由立独、心甚⾼的⽔娃来说却意味着屈辱和伤害。
“跪下?你要我向那个女人下跪?!”⽔娃不敢相信地看着南宮翔。
“没错,跪下!”南宮翔的声音又冷又硬。
“不!我死也不跪!”⽔娃坚决地说,见到他举起手,突然大叫:“不!你、你敢…”
可惜为时已晚,南宮翔挥手弹出的气劲如利剑般刺⼊她膝后⽳道。“噗通”一声,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腿,⽔娃的世界坍塌了,她的脸⾊一片死⽩,灵魂似乎游离了躯体。
“不!这不是我的腿,不是我的膝,我没有下跪,没有!师傅…”⽔娃悲愤地突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旁边一个卫士的剑就往自己腿上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当!”的一声,一把带鞘匕首击中利剑,剑刀虽歪,但仍不减力道地削过她的腿部,霎时,泉涌般的鲜⾎瞬间将翠绿的草地染红。
所有人都被⽔娃刚烈的个和那殷红的⾎惊呆了,南宮翔生平第一次有了极度恐惧的感觉。那一剑彷佛不是划过⽔娃的腿,而是划过他的心脏,令他疼痛得往后退了一步,段公公急忙扶住他。
“⽔姑娘!”満脸惊慌的杜青岩出手迅速点了她腿上大⽳,阻止那奔涌而出的鲜⾎。
“妹子!”蓝风也扑到她的⾝边,撕下⾐襟为她包扎,一边指示传太医。
“为什么?为什么阻止我?我不要这腿双不行吗?”⽔娃看着方才用刀打偏剑锋的杜青岩,凄凉地问。
“⽔姑娘,是舍妹不对,我替她向你下跪,向你认错,你不要再伤害自己!”说着,一向风流倜傥、自命不凡的杜青岩,硬是双膝落地,当众跪在⽔娃的面前。
“杜公子,⽔娃承受不起啊!”⽔娃终于哭了。男儿膝下是⻩金,可他--堂堂皇亲国戚,竟给她这个平凡女子下跪,只为求她不要伤害自己,此情此义,令⽔娃深受感动。相比之下,也更为南宮翔的无情悲伤。
凄厉一呼,她推开⾝边的人,腾⾝跃起往坡的另一侧踉跄奔去,转瞬消失在密林里。
⽔娃消失了,从这时起,没有人再见到她。
蓝风、四卫士和杜青岩等人都着急地顺着⾎迹寻找她,可是⾎迹到了南角楼边的宮墙外便断了。
大批人马在宮內、宮外寻找,却毫无发现。
南宮翔依然毫无异状地处理着国事,多年的磨练早已将他打造成自制力超強的君王,正因如此他才可以少年当政却屡建奇功。
然而,知他甚深的蓝风知道他的心里极苦。⽔娃的无辜南宮翔早已心知肚明,而偏偏固执好強的他又屡次伤害⽔娃,今天更是伤她如此严重,令其含冤离去、生死未卜,他心中的愧疚和悔恨该有多深、多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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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数条黑影窜人梅院边茂密的树林里。
女人低沉的声音令人⽑骨悚然。“王令到,由本宮代传行事令!”
“谨遵王令。”参差不齐的应和声在夜风中如同面对猎物时的狼嚎。
“南宮中计,此时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立即行动!”女人得意地宣布。
“一切俱备,只等旨令。”尖细的嗓音掩不住那丝急切。
“明⽇朝觐之时,由元浪启动御台机关,其它人等按计行事,不得有误。”
“遵令!”男人耝声接令。“别担心,南宮虽精明,但他作梦也想不到,我的机关早已部署完毕,就等这一天了!”
“没错。各位记住,王令如山,不得轻忽怠慢!”女人恶狠狠地说。
夜风凄凉,星光黯淡,似乎兆示着某种凶相。然而,利令智昏的夜行者们只看到他们即将到手的权力与荣华富贵,却不知道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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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殿”乃是大琊国的军机重地,任何人未经宣诏是不得⼊內的。
然而,今天殿里却气氛诡异,南宮翔明⽩决战时刻已到,他沉稳自信地往御台走去。
“什么人?”
“不要上去!危险!”
突然,一声暴喝夹杂着另一声娇喝几乎同时响起,打破了大殿里的肃静。
“⽔娃!”听到娇喝,南宮翔猛地回⾝,尤其当意识到她是来示警--带着伤痛、不惧安危地再次来向他示警以保护他的全安时,他心里掀起涛天巨波,而当看到她的虚弱和苍⽩时,他的心被深深地揪痛了,不由皱紧了眉头。
包显柔弱苍⽩的⽔娃依门而立,刚才一路飞奔而来已耗去她太多体力。
在她⾝侧持剑而立的,是发出暴喝的舂焱,当他看清来者竟是⽔娃时,不噤愣住了。
⽔娃第一次看到南宮翔头戴君王冠冕,⾝穿⻩锦蟒龙长袍的样子。大殿之上的他显得更加英俊拔,⽟树临风。但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情意,反而眉头深锁,这令⽔娃很难过。
“不能上去,那里有埋伏…”
⽔娃的话还没讲完,一声尖细的叫声便打断了她。“擅闯朝殿者,按律当斩无赦!”
“是你!”⽔娃惊诧地猛然回头,看到出言者正是那个站在国师⾝边,恨恨地瞪着她的男人,⽔娃认出他就是那个丰堤事件时与秋无忌站在一起的人。
许多事情突然间有了联系,但她没时间细想,因为夏岚和冬虎正往御台走去。
“别去!”⽔娃大喝一声,奋力跃起,一抖手,系于间那条从未示人的银⾊带,霎时变成一把利剑朝御座飞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击中御椅,只听得“嗖!嗖!嗖!”一阵破风声,数十把亮晃晃的利刀彷若牛⽑细针般,从屋顶横梁疾而下,深深地揷満整个红木御座,令人怵目惊心。
“当!当!”就在文武大臣们大惊失⾊之时,南宮翔突然发掌打落了两枚袭向⽔娃的暗器,接着回手曲指弹向偷发暗器者。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疾如劲风,一气呵成,不容人有息的机会。
“啊!”痛苦的惨叫从霍庾口中发出,几个同样的暗器从他断了筋脉的右手掌中掉落地上。
几个蒙面武士突然涌⼊,挥剑扑向⽔娃,⽔娃腿伤未愈,又耗尽內力,早已没了反抗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光一闪,⽔娃已落⼊南宮翔有力的双臂中。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那几个卫士面对南宮翔竟毫无停手之意,继续恶狠狠地攻来,尤其是领头的一个武功极強,招式歹毒。
南宮翔冷笑一声说:“好啊,元大人,你总算出现了。”
一听⾝分被揭穿,元浪也不再避讳,一把扯下头上面巾,对着⽔娃耝声骂道:
“臭丫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要不是翠儿无用,你早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骂着,元浪朝大殿两侧大喝一声:“动手!”
却见--大殿两侧应声出现蓝风和一群卫士。
“你们?!”元浪惊讶地张大嘴。
“怎么,元大人,你不是要他们动手吗?”南宮翔眼光犀利,口气讥讽地说。
“原来你早已察觉。”元浪知道计划失败,便狂疯地再次剑刺向⽔娃,被南宮翔一掌震退。
蓝风及时跃⼊战圈,化解了南宮翔腹背受敌的情况。
尽管抱着⽔娃,但南宮翔仍然游刃有余地与这些人过招。只见他移动着奇诡飘渺的步法,弹指挥掌瞬间便点了元浪等人的⽳道。
舂、夏、秋、冬四大卫士带着众卫士合力制服了其它随元浪而来的武士。
“卸了他们的下颔,不准杀自!”南宮翔缓缓放下⽔娃,冷冽地命令。他的眼里冒着怒火,眉宇间充満了自信和霸气。
见情形已经完全被南宮翔所控制,⽔娃放心地退到门边,想趁离开。
忽然,一道黑影窜出,同时一股強劲的掌力袭向⽔娃,她口吐鲜⾎⾝子被打飞了出去,已有所觉的南宮翔及时接住了她,并怒发单掌,霎时,狂涛般的暗劲击向黑影。只听“轰隆”一响,大殿內的青石香鼎被击成碎片,黑影摔落在瓦砾间。
众人定睛一看,黑影竟是霍庾!谁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在失去一手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如此的骇世武功。
“你还好吗?”南宮翔没有理会倒地不起的霍庾,关心地看着怀里的⽔娃。
“我没事。”⽔娃微微笑了笑,她的笑容让南宮翔安心了一些。
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迹,南宮翔命蓝风先送她回去,并对她说:“回去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娃没说话,默默点头后随蓝风离开了。
目送⽔娃离开后,南宮翔回⾝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霍庾冷笑道:“莫桑公子,你伪装得这么辛苦,不觉得累吗?”
“你、你知道?”脸⾊灰败的霍庾惊惶地问,口鼻间涌出大量鲜⾎。
南宮翔冷哼一声,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下旨:“把他们带下去,一律重办!”
众臣从惊吓中回神,国师莫媵首先双膝着地,合手向天,⾼声赞颂:“天神庇护,让吾王又一次幸免于难啊!”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群臣也纷纷跪地,颂扬英明神勇的年轻国王带领大琊国再次度过危难。
南宮翔径自走上御台,取回那把⽔娃抛出的软剑细细观察,须臾,目光一凛,神⾊遽变,宣布退朝后立即往栖凤楼走去。
跋回栖凤楼,他却没有看见⽔娃,就连蓝风都没了踪影。
南宮翔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急忙命令舂、夏、秋、冬和所有內宮卫士去找,却在南苑宮墙下找到黯然神伤的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