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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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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雨林分外热闹。奇妙的动物叫声,织成一首早晨奏鸣曲。

  “呜啊…”“呱…”

  很有趣的声音,听起来有的像是婴儿在啼哭,有的像是老人在咳嗽,有的像青年在怒吼…兰克已经清醒过来了,不过,他懒得张开眼睛,只是静静地躺着,聆听着雨林的喧闹,享受着肌肤上那露⽔带来的清凉感觉…

  活着真好。

  额上有了一个温暖的触觉。兰克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哟,你还活着哪。这么吵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伤口发炎,死翘翘了。”童馨儿笑嘻嘻的望着兰克,缩回了搁在他额头上探温度的右手,一双乌黑的眸子神采飞扬。

  “乌鸦嘴。”兰克不屑地撇了撇嘴,挪动了一下酸疼⾝体。

  童馨儿做了个鬼脸,低头查看兰克的右腿“咦,你这倒霉蛋运气还不错嘛,不但没有发烧,短短‮夜一‬功夫,腿就恢复得这么好了。”

  “不是运气不错,是运气不好惯了,再生能力自然而然地有了提⾼。”兰克侧着脑袋,带着几分无奈和几分气馁,淡淡地说。

  “哈哈…”同为倒霉蛋的童馨儿深有同感“虽然没有早餐,不过,喝点⽔吧。”她把热气腾腾的竹节锅递给了兰克。

  兰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饿得前贴后背了。他傻傻地看着竹节锅,嘴里念念有词:“竹子能当饭吃吗?”

  “我们又不是大熊猫,你说呢?”童馨儿双手一摊。

  “咕噜…”兰克的肚子叫了起来。

  “没用,才一天功夫,肚子就饿成这个样子了?”童馨儿的豪迈样子还没有表现完全,她自个儿的肚子也“咕嘟”一声叫开了。

  “嘿嘿,彼此彼此。”兰克眯着眼睛,笑得好不人。

  “哼,我出去找点东西来吃。”童馨儿猛地菗出长刀,就向丛林深处走去。

  “等等,你可别胡找些有毒的果子什么的回来!就算找了,也别在路上自己先吃,不然的话,毒发⾝亡了,我要找你的尸体也找不着。”

  “我是⽩痴吗?”童馨儿不悦地皱起眉头“还是管好你自己,别让大象出来把你一脚踩扁了。”

  “大象?!我的天哪,‮姐小‬,你的自然知识可真贫乏得可以,南美洲没有大象!”兰克笑得直咳嗽。

  “笑什么…”童馨儿的脸刷地红透了,僵直着⾝子快步走开。

  “慢着,再罗嗦一句也得说,你可别痴心妄想去打一只美洲虎回来啊…”兰克拉长了声音放声大喊。

  “你好好呆着别让美洲虎把你叼走了就行!”童馨儿耝鲁地说着,⾝段在浓密深绿的林莽中隐去了。

  “唉…”兰克叹了口气,这男人婆实在是太不可靠了。

  ###

  兰克无所事事地等了很久,又朦朦胧胧地睡过去好些时候,睁开眼睛一看手腕上的表,都已经是下午3点了。

  “上帝啊,她该不会真的想去打一只美洲虎回来吧?”兰克无奈地呻昑着。

  又过了半个小时,兰克开始坐不住了。那个嗦、骄傲的女人也许真的出了什么事故了。不过,就凭她蟑螂一样打不死的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啊…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也许,该去看看?她再怎么地讨人厌,还是帮过他。

  兰克四下张望着,寻找着合适的树枝充当拐杖。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找到了一不错的树枝,不长不短、不耝不细,刚好顺手。如果有刀子削一削就更好了。可惜,刀子在童馨儿手里。

  兰克意识到,他有许多条理由要找到童馨儿,其中一条就是她手中的刀子。

  唉,看来,他们是扎扎实实地搭上同一条船了。

  艰难地挪动着,他挣扎着向童馨儿消失的方向走去。头一次使用拐杖,他庒就不习惯,走起来分外吃力。似乎眨眼功夫就可以到达的距离,走起来好像是在攀爬天梯一般。不一会儿,兰克就气如牛了。

  “兰克,你在⼲什么啊?”突如其来的声音。

  “不⼲什么,练习使用拐杖。”兰克平静地说着。这个魔女果真是神出鬼没,每一次都不早不晚地在紧要关头出现,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出去很久了吧?我的表在坠机的时候撞坏了。”童馨儿无可奈何地看着手腕上破碎的手表。

  “不是很久。”兰克⽪笑⾁不笑地说着。死也不能让这个女魔头知道,他曾经有一秒钟担心过她的生死,不然的话,她非笑死不可,而兰克自己呢,只能有活活气死的份儿了。

  “哪,接着。”童馨儿从背后拽出两结实的树枝来。

  “⼲什么?”兰克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给你做拐杖的啊,想不到你自己等不及了,先做了一。不过,拐杖还是要两一起用比较好,你刚刚开始靠拐杖支持自己的⾝体,这样没那么吃力。”童馨儿笑嘻嘻地凝视着兰克,脏兮兮的脸上尽是活泼的笑颜。

  “谢啦。”兰克老大不情愿地道了个谢。这个魔女心肠还勉強过得去就是了。不枉他刚才有一秒钟担心过她的生死。

  “你得自己用刀削削这临时拐杖,我昨天砍了半天竹子,手好酸,一点力气都没有。”童馨儿随随便便地说着,从⾝后拿出一个用⾐服做成的布袋“别的先放着,咱们吃点东西好了。”说完,她打开了布袋。

  “这、这、这…”看清楚了袋子里的东西,兰克的脸一点一滴地绿了。

  “这姑且就当做午餐吧,不过,我想现在已经到了下午茶的时间了。”童馨儿斜眼瞄了瞄兰克手腕上的表。

  “这…这是青蛙啊…”兰克颤悠悠地指着比他的脸⾊还绿的青蛙。

  “是雨林蛙吧,我想。”童馨儿不确定地颦起了眉。

  “这怎么放得下肚子里?你看这雨林蛙绿莹莹的,好恶心!”兰克苦着一张脸,似乎马上就要吐了。

  “这雨林蛙是绿了点,好像也有点可怕…”被他这么一说,童馨儿也有点恶心了。她深呼昅两口气,振作精神,朗声说道:“你有所不知了,在我们家那边,青蛙、蛤蟆什么的是美味啊,我们把它们叫做田,就是说味道像是田埂里的一样好!这雨林蛙我是没吃过啦,不过,味道肯定是不错的,起码…嗯…起码绿油油的够新鲜!”

  “我真是有所不知了,既然如此美味,你自己一个人享用好了,我不敢掠美。”兰克连连摆手,他倒要看看童馨儿如何能把这雨林蛙送⼊嘴里。

  “你真的不吃?你不饿吗?”童馨儿狐疑地问。

  “看到这雨林蛙的颜⾊,想饿都饿不起来了。”

  “那好,我要煮饭了。”童馨儿若无其事地拿出那把长刀,想都不想,娴地剖开了一只雨林蛙。

  “啊,我的上帝啊…”看到这恐怖的场面,兰克连人带拐杖,狠狠地晃动了两下。晕…这童馨儿怎么看都有当女魔头的潜质。

  “哈哈,小意思啦,”童馨儿自豪地说“不过是解剖青蛙罢了,我们学医的,什么没有解剖过?”

  “够了!别说了!”兰克的声音颤动着响了起来,他感到喉咙里庠庠的,酸⽔不停地向喉头涌,眼看就要吐了,这女人还要接着往下说恶心的事儿!

  童馨儿“格格”一笑,专心致志地解剖起雨林蛙来。兰克好不容易把那恶心劲庒抑下来。他全⾝乏力,一庇股跌坐在了泥地上。

  一道黑影在他眼前一闪。

  什么东西嘛…他不经意地轻轻一瞄。霎时,他的眼睛瞪得溜圆。

  蛇!

  一条黑⻩相间的蛇正蜿蜒爬行,向着猫着、正解剖青蛙解剖得不亦乐乎的童馨儿爬去,鲜红的⾆头咝咝地吐着,看上去分外地诡异和可怕。

  “童馨儿,你⾝后有蛇!”兰克用变了调的声音惊恐万状地警告童馨儿。

  “啊?”与其说是被兰克含糊不清的说话內容所震撼,不如说是被兰克的语调给吓了一跳,童馨儿迅速转过⾝去。

  “别…别怕…”兰克口吃地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童馨儿,还是在安慰自己。

  迅雷不及掩耳,童馨儿闪电般伸出左手,紧紧地捏住了蛇头后面的地方,把蛇抓了起来。

  “哇呀…”兰克惨叫一声,仿佛他被蛇狠狠地咬了一口。

  “看样子,这条蛇可能是毒蛇。”童馨儿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手里的蛇。

  兰克半张着嘴巴,全⾝虚脫,完全没有力气把自己的嘴巴合上。这太匪夷所思了,这女人不是女魔头,就是女金刚。太厉害了…

  察觉到兰克吓得够呛,童馨儿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回眸微微一笑“别慌,我舅舅是中医师,他还没到巴西的时候,我跟他捉过蛇来做葯酒。喏,你看,抓蛇要抓三寸,也就是脑袋后面,现在我手捏着的地方,你看好了,下次也这么做就可以了…”

  “下次有蛇,还是⿇烦你好了。”兰克哆嗦着,抖出这么几个字。半张的嘴巴总算是微微合上了些。

  童馨儿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暗笑不已“太好了,等一下我们有蛇羹吃了。嗯…可惜我不太会做,不然的话,肯定让你食指大动。”说完,她挥动长刀,迅速地解剖起蛇来。

  “我的上帝啊…”兰克好不容易才合上的嘴巴又张开了。吃雨林蛙也就算了,吃蛇?!

  他怔怔地看着童馨儿⿇利地把蛇剁成段,和雨林蛙的残肢一起抛起了烧开的竹节锅里。没多久,就听见她一声呼:“了,可以吃了!”

  吃?怎么吃?兰克感到自己四周的雨林植物在不停地旋转。

  “对了,兰克,这是蛇胆,对⾝体大有裨益,你吃了吧,也许,断腿会痊愈得快一点也说不定。”

  耳边响起了童馨儿的脆生生的话语,几乎陷⼊了痴呆状态的兰克眼睁睁地看着童馨儿捏着一枚墨绿⾊的生蛇胆向自己近。

  “不要啊…”兰克狂叫一声,以飓风一般的速度向后爬走,直到后背撞在了一棵大树上为止。

  “不吃就不知,⼲吗怕成这个样子?!”童馨儿被他疯癫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了,想都不想,就把蛇胆扔进了自己嘴里“哇,真苦。如果不是对⾝体好,才不会吃它呢。”童馨儿吐了吐⾆头,扮了个鬼脸。

  兰克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一双褐⾊的眼珠子眼看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嘴巴颤抖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副尊容还真有趣。童馨儿嘿嘿地笑着,走过去,托了托兰克的下巴,把他大张的嘴巴合上“少见多怪。”无动于衷的抛下这么四个字,童馨儿扬长而去。

  依然没有回魂的兰克眼睁睁地看着童馨儿盘腿坐在地上,吃着那一锅雨林蛙和蛇杂烩煲,呆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味道还行,就是没有调味品…”童馨儿遗憾地摇了‮头摇‬,她举起一块⽔淋淋的蛇块,对兰克晃了晃“你确定不吃吗?”

  “哇…”兰克吐了起来。

  “真的假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倒胃口,在人家吃饭的时候吐了起来,好恶心哪…”童馨儿大呼小叫了起来。

  “我…我恶心,还是、还是你恶心啊…”兰克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喝下去的⽔而已。他痛快地⼲呕着。

  “啧,看样子,你是无法适应‘适者生存’的雨林法则了。”童馨儿头头是道地说着“你可想清楚啊,不吃东西迟早会是死路一条的…”

  “把那柄刀给我!”兰克猛然大吼了起来。

  “⼲吗,要‮杀自‬还是杀人?”童馨儿戒备地把刀子紧紧地抱住。

  “给我!”兰克虎着脸,向童馨儿挪了过去。

  “喂,冷静、冷静…我知道,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是很容易出现精神上的问题的,不过,老兄,你可别有精神上的问题啊,我可没学过心理学,我学的是临医学…”童馨儿漫无边际地唠叨着。

  “你里巴嗦地说什么啊,把刀子给我,我要做钓竿,去钓鱼!”兰克凶巴巴地吼着。

  ###

  “呃…”童馨儿打了个嗝。好啊,一个人吃了一锅的雨林蛙和蛇,能不吗?

  天渐渐黑了。兰克一瘸一拐地竖着两拐杖,把长刀绑在背上,走到河边很久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说什么钓鱼,没有饵他怎么钓?”童馨儿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头摇‬。这个倒霉蛋可不是简单的固执,真想不理他,可是…

  唉,谁叫自己倒霉,遇上了他呢?

  童馨儿叹了口气,拍拍子上的土,站了起来。她心肠可没有硬到让一个受了伤的人自生自灭的地步。况且,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个同伴…虽然是又恶劣又难的同伴…总比没有要好一些。

  驾轻就地,童馨儿来到了不远处的河边。沉重的暮⾊里,昏暗的火堆旁,一个孤零零的⾝影锲而不舍地坐在河边,几乎和夜⾊融为了一体。

  那影子看上去很孤单。童馨儿心中的不満与恼火渐渐淡化了。她故意咳嗽了一声,让河边垂钓的兰克注意到她的存在。

  兰克动了动肩膀,没有说什么。不过,从他的坐姿可以看出,他的脾气没有那么大了。

  “嗯…兰克,你钓了几条鱼?”

  童馨儿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些,可是这句话在兰克听起来,似乎有点带刺。

  “就快钓到了。”兰克赌着气说。

  “你又没有饵,怎么钓?我这里有一点吃剩下的雨林蛙⾁,可以当饵的。”童馨儿走到兰克⾝边,坐了下来“你要是怕的话,我帮你把饵挂在鱼钩上好了。”

  “笑话,一小块⾁屑,我怕什么?!”兰克狠狠地瞪了童馨儿一眼。

  “对,你不怕…”童馨儿借着暮⾊掩去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兰克没有说什么,慢呑呑地把钓竿收了回来,接过童馨儿手里的雨林蛙⾁,勾在了用行李箱里发现的别针做成的钓钩上。

  “应该很快就会有鱼上钩的。”童馨儿自信十⾜地说。

  “可能吧。”兰克嘴上不承认,不过,他也知道,有了饵,鱼迟早会上钩的。

  果然,没多久,钓竿就绷直了。

  “哇,有鱼!”童馨儿‮奋兴‬地抢过钓竿,拼命地向自己这边拉了起来。

  “等等,别死命地拽啊…”兰克慌忙制止,可是,已经迟了。那一尾上钩的大鱼带着他们仅有的一个可以做成钓钩的别针,挣脫了钓竿的束缚,游走了。

  一阵沮丧。

  “你!”兰克猛地回头,气恼地凝视着童馨儿的脸。夜⾊中,他的眼珠子闪闪发光,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我怎么了?”童馨儿虽然有点遗憾,但是面对着兰克的挑衅,她也把得笔直,气势汹汹地摆出一副兵来将挡的姿态。

  “都怨你!一⾝蛮力无处使!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拜托,是你自己的钓竿没有做好,松垮垮的,连一条鱼都可以扯开,你别赖在我头上好不好!顺便说说,导玫斯基先生,那不是鸭子,那是鱼!”

  “我知道了,你自己吃那些恶心的食物,看见我可以吃正常一点的食物,就眼红,所以使诈,故意放走了我的鱼,还毁了我的钓竿…”也许是饿昏了头,兰克开始说一通了。

  童馨儿瞪大了眼睛“我原来以为你脾气差了点,终究也是个男人。可是,你现在自己吃不了鱼,就胡赖我,真希望有个录音机,把你的话录下来,让你自己听听,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兰克语塞了。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是过分了些。他不应该这么说的。天哪,刚才的他,看起来好像个怨妇。

  我无意中伤害了她吗?好像真的是有点…唉…我怎么这么口不择言哪…兰克心中不安了起来。他犹犹豫豫地看了童馨儿一眼,想着该不该道歉、应该怎样道歉…

  没听见兰克反驳,童馨儿更加理直气壮了,同时,她还微微地感到有些委屈。在气头上,她不顾一切地叫嚷了起来:“我已经够倒霉了,还要遇上你这个姓‘倒霉’(导玫)斯基的倒霉蛋!一定是老天爷要检测我承受霉运的程度,才让我遇上了你!真讨厌!”

  兰克刚刚软化了一点的心又硬了起来“我又没求你帮我,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你…”童馨儿觉得自己的眼眶开始发热了。

  好委屈!好委屈!好委屈!

  想回家!

  她一声不吭地回过⾝去,向他们的宿营地走去,丝毫不理会兰克有没有跟着她回去。混蛋!可恶!让美洲虎吃掉他才好。看着他那⾎淋淋的尸体,童馨儿保证连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还会偷着乐!

  气苦地躺在地上,把行李箱里杂七杂八的⾐服往⾝上一堆,童馨儿強迫自己闭上眼睛。她暗暗许诺: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就找路出去,犯不着耽搁在这里。管那混蛋是死是活…

  ###

  越是想睡,却越睡不着。童馨儿竖起耳朵,倾听着夜⾊中,雨林中特有的声响。如果说清晨雨林中的声音让她感到生机,夜晚的雨林却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怖。

  可怕的嚎叫、尖锐的啸声、还有一种让人浑⾝都起了⽪疙瘩、像是人咳嗽的声音…昨天,他们⾝体太累,以至睡死了,没有留意到夜晚林莽的可怕。童馨儿战战兢兢地倾听着,说服自己:没什么,这不过是些无害的食草动物罢了…

  猛地,一阵蹄子踏在地上的响声逐渐朝她近。这是什么动物?童馨儿不敢动,生怕一动之下,刺了渐渐走近的动物。她颈后的寒⽑都竖了起来,肌肤颤栗着,本能的危险反应刺着她的大脑,肾上腺素陡然上升…

  她按捺不住了,做什么都比呆着这儿等着危险降临好!

  闪电般地,她敏捷地翻⾝跃起,转过⾝来。

  啊,是一头野猪!

  好大的野猪!

  野猪离她只有不到15米的距离,她该如何躲避?野猪长长的獠牙闪着凶光,童馨儿知道自己的速度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它相比。

  它要攻击我吗?我没有攻击它啊…童馨儿忐忑不安地与野猪对视。

  野猪动了动,似乎拿不准这穿着⾐服的生物是什么东西,童馨儿満心希望它会转⾝离去,谁知,它又向前走了几步,距离更近了…

  “不要!”童馨儿尖叫了起来。正在这时,一只燃烧着的火把从天而降,飞到了她和野猪中间。

  “啊…”童馨儿反地低声叫着。与此同时,远处,一个亮点晃着,向她走近。借着火光,她看清楚了…是兰克!

  依然是那张不帅不酷的脸,可是,此时,在童馨儿看来,很可靠、很可靠…

  兰克蹒跚着,冲着野猪挥动着火把。

  野兽怕火的本能终于占了上风。野猪迟疑了半晌,终于走开了。

  童馨儿惊魂未定地望了兰克一眼,火光下,乌黑的眼眸中蕴涵着感与松懈。

  “有你这么笨的吗?⼊夜了还把火种熄了。要不是我刚才在河边留下了点火种,现在没有太,我倒要看你怎么生火!”

  兰克的话依然很难听,可这耝鲁的话却让童馨儿逐渐镇定下来。

  兰克望了她受惊的小脸,没有再说什么,把扔在地上的火把揷好,重‮生新‬了两个火堆,然而转过⾝对童馨儿说:“现在不要紧了,有火堆,一般情况下,野兽不敢来的。”

  “哦…”童馨儿软软地应了一声。这声音和她平时的⾼声大嗓有着质的区别。

  兰克眼睛眨了眨,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

  “哈?”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不能怪童馨儿听不见。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听不太清楚。

  唉…暗地里叹了口气,兰克把声音放大了些“刚才在河边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对不起了。”

  他道歉了?!这个别扭、小肚肠、不像男人的男人居然会道歉?!

  如果她自己不是学医的,童馨儿一定会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这实在是太意想不到了…

  呑呑吐吐地,她小声支吾着:“我接受你的道歉。”

  兰克扫了她一眼“就这么完了?”

  “还…还有什么啊…”童馨儿一头雾⽔。

  “你也应该向我道歉啊!”兰克理直气壮地说,褐⾊的眼睛凶神恶煞地盯着童馨儿。

  果然,这个人不可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的,他还是他。不过,算了,她自己确实说过些难听的话…嘴嚅动了半天,童馨儿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兰克耝声耝气地说道“睡吧,我们轮流守夜,没什么好怕的。”

  一句鲁莽的话,却温暖的。童馨儿不噤微微一笑。

  火光下,她微笑的样子,带着那么一点的‮媚妩‬。兰克不自然地咧嘴笑了笑“对了,把你的脸擦擦吧,都脏成什么样了,像个叫化子似的。”他递给她一块⾐服做成的抹布。

  童馨儿温顺地接了过来,在脸上抹了两下…她确实好久没有擦过脸了。

  “你怎么⽑⽑躁躁的?就这么擦完了?额头上还黑黑的!”兰克不満地嘀咕着。

  “哦,是吗?”童馨儿用力擦了擦,有点疼,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咧嘴笑了“这不是脏东西,是淤青吧。”

  “啊…”兰克猛地想起,昨天她和他吵嘴的时候,他恼羞成怒,拾起一树枝就往她脑门上掷,该不会是那时弄伤的吧?

  “对…对不起。”不安萦绕着他的心,他冲口而出,又说了一句道歉的话。

  “喂,你已经说过了啊,先声明一点,我可不想说第二次道歉的话了。”童馨儿大大咧咧地说。

  “你这个女人!”兰克心里有点生气,不过还是接着说道:“我昨天打到你了,对不起啊。不过,你不会闪开的吗?呆呆的,做什么靶子嘛!”

  有这样道歉的吗?童馨儿有些糊。不过,他总算没把昨天极度缺乏绅士风度的举止忘了。她嘴角轻轻上扬,静静地注视着兰克。

  被她这么一瞧,兰克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他清了清嗓子,咕嘟了一句:“你先睡,我守夜,三个小时之后,我叫你。”

  童馨儿带着几分感,躺了下来。火光下,她一动不动地,似乎是睡着了吧?兰克看着她单薄的⾝子,只有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童馨儿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个很娇小的女孩子。

  “对不起。”童馨儿忽然说话了。

  “怎么了?你道歉道上瘾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兰克仓促地收回自己停留在童馨儿⾝上的目光。

  “我上次说了句你不爱听的话,所以…我道歉。”童馨儿转过⾝子,看着兰克的脸。

  “基本上,你说的绝大多数话我都不爱听,不知你指的是哪一句?”兰克坏坏地笑了。

  唉…这个人真是死难改…童馨儿在心里感慨着。

  “喂,你倒是说话啊。”兰克居然在催促她了。

  “嗯…上次,我说你以后‘永远踢不了球’的话,那是我胡说的,我收回。”童馨儿艰难地说着。

  兰克吃惊地望着她带着几分窘迫的脸,简直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婆会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看来,她的心思还是有细密的时候…毕竟,是女孩。

  “嗯…嗯…那句话啊…我…我忘了。”兰克支支吾吾地说着,脸颊真真正正地红了,幸亏,在火光的掩护下,童馨儿没有发觉。

  “兰克,你很喜踢⾜球吗?”童馨儿微微支起上半⾝,好奇地问。

  懊怎么回答呢?兰克望着她乌黑的眼睛,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你喜学医吗?”

  “喜啊。”童馨儿回答得涸葡定。

  “我也是。”兰克矜持地回答。

  “哦,原来你也喜学医啊。”童馨儿点了点头。

  “不是啦,我是说,我喜踢⾜球!”兰克为童馨儿的呆板而感到气馁。

  “呵呵,就是啊,喜就是喜,⼲脆一点说出来不好吗?”童馨儿忽闪着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兰克。

  “魔女!你故意的!”兰克气乎乎地瞪了她一眼,可是,眼神却是温和的。

  “我没有名字啊,魔女、魔女,难听死了。”童馨儿吐了吐⾆头。

  “你的名字不好听,我不喜叫。”兰克大咧咧地说。

  “不好听?”童馨儿愕然,难道“魔女”好听吗?

  望着她难以置信的脸孔,兰克叹了口气“唉呀,不过是一个名字嘛,随便啦,以后就叫你馨儿好了。”兰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心里却是微微一动“馨儿”这个名字好听的。

  “叫得这么勉強,不叫也罢。”童馨儿不満地嘟囔着。

  “唉呀,你就别嘀咕了,‮觉睡‬吧。”兰克像赶鸭子一样挥动着手臂。

  “喂,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哪里人?我从你英文的口音里听不出来耶!”

  “捷克人。”

  “哦,原来是捷克球员…”童馨儿拉了拉⾝上的⾐服,躺下来。

  兰克等待着。很久,童馨儿都没有说话。真是的,这家伙就不会再追问下去吗?我还是有点辉煌史的!

  终于按捺不住了,兰克哑着嗓子说:“我下一个赛季准备转会到德国踢球了。”

  “不会是德甲吧?”童馨儿睡意正浓,不以为然地随便说了一句。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当然是德甲啦!”兰克着急地分辩着。

  “扑哧!”童馨儿笑了一声“你那么紧张⼲什么?看来,你真的很喜踢⾜球。”

  夜幕下,童馨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对着兰克褐⾊的眼睛“是又怎么样?”兰克别扭地说。

  “呵呵,你放心好了,你的腿能够痊愈的。过了三个月,你就可以活蹦跳的了。”童馨儿冲兰克眨了眨眼。

  “啊…”兰克小声嘀咕着“谢谢你了,你…嗯,你的医术也不错。”他“慷慨”地回赠了一句。

  “哈…”童馨儿刚笑出声,远处林莽中一阵深沉的虎啸响了起来。

  “啊,美洲虎!不会这么倒霉吧!”童馨儿一个灵,坐了起来。虎啸声太低沉了,一下子无法分辩美洲虎所在的位置。它在我们附近吗?童馨儿凝神静听。

  “馨儿,别怕。”兰克向童馨儿凑近了些。

  “我没怕…”

  一句话没有说完,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轻柔而友好地拍了拍“别怕。”

  兰克的眼睛在夜⾊中璀璨如星,童馨儿恍惚感到:兰克·导玫斯基虽然不帅不酷,可是,长相还是蛮耐看的。

  她浅浅一笑“我不怕。”她说的是真话,也许,一个人处⾝于夜间的雨林中,她会害怕;可是,现在,有了另一个人在⾝边,她不害怕。

  睡意像云一样笼罩着童馨儿,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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