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纪香缇的话就像传染力超强的病毒，搞得时珍这几天浑浑噩噩的，一直在臆测着雷御风爱自己的真实程度。

　　在越来越觉得需要他的同时，那种怕被遗弃的恐惧搞得她心神不宁，就连在面对他时，亦同样有着掌握不住的空虚感。

　　“这只鸡腿你已经整整看了一分钟，怎么了，想学魔术师布莱恩让它在半空中消失吗？”

　　每天下班后，雷御风都会载着她在外头用餐，以往两人都能天南海北地聊些愉快话题，但自从那天从翡翠湾回来后，她就老是这样恍神，话也变少了，心里头就像打了一千个结，永远都没解开的一天。

　　“是不是在想要那把小提琴卖给谁？”这件事本来就是要让她自己来决定，原本说好不过问的，但他猜想她会这样心事重重，八成跟此事有关。

　　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想法，却被时珍误认为他想要赶紧解决小提琴的事，只要这件事告一段落，那么他的责任已了，他的重心将从此不再摆放在她身上。

　　一想到这，纪香缇最后撂下的那句话，就像一条狠毒的锁炼蛇，从小腿肚慢慢爬上她的身躯，让她难受极了。

　　虽然在纪香缇面前她刻意装做不在乎，其实，她在意得要命，因为她被男人耍得团团转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每次都没有从中获得教训。以前，她还不会那么在乎，可是这次，她却非常介意。

　　因为御风对她非常好，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是被呵护、被照顾的，而不是像鲁世韦那只贪婪的水侄，只会她身上的血。

　　万一，她跟他说，她已经决定好要怎么处置小提琴，是不是他也会跟着小提琴一起离开？

　　时珍深锁的眉头让雷御风看得好心疼，他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说道：“太皱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用雷除掉？只要能让你脸上不开心的线条除去，即使要花光我所有的积蓄，我也愿意。”

　　她一向独立坚强，也以为再怎么严重的打击都难以将她击垮，可一想到这么好的男人会离开她，她就开始惶恐，孤立无援得像一在空旷草原的小草，没有大树遮荫，它该怎么面对这残酷恶劣的环境？

　　“你…你很在乎那把小提琴最后…最后的归宿吗？”

　　“当然喽，快点让这件事告一段落，你的心情也会好过些，不管你要卖给美珍她男友，还是香缇，甚至你想自己留着都行，总之，为了这把琴而把自己搞得这么痛苦，是相当不值得的。”他语气转柔地又道：“卖不卖给香缇，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让自己为难，好吗？”

　　这句话如同及时雨，灌溉了她原本苦闷的心田。正因为她爱他，所以才会为这把琴的归处烦扰，如果他能一直待在她身边，而不是因为这把琴束缚了他，她早就可以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候，雷御风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他移民到美国的母亲打来的。

　　“妈。”

　　听着母亲的来电，他频频点头称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间话。

　　“妈，我知道，我会听你的话到医院去探望姨丈，但是…现在我哪有时间去炖汤，我每天工作忙得要命，就算要炖…”糟了，话又被截断了。

　　他又嗯嗯嗯、哦哦哦地应对了会，才赶忙说道：“请人帮忙？但我的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谁有空来帮我炖…”

　　这时，他看到时珍拿起笔，在餐纸上写下…我来帮你炖汤。

　　雷御风愣了一下，看她涸葡定地猛点头，他才对母亲道：“好，妈，我会找人炖汤，然后拿到医院给姨丈的，这你就不要担心了…嗯，我知道，什么…明天啊，嗯…可以，我明天就炖一锅汤到医院去给姨丈。”

　　得到这样令人满意的答案后，雷妈妈才放心地切断电话。

　　阖上手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真的要煮？炖汤很麻烦欸！”

　　“不会啊！”会一口气就把这件事揽下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这是御风他母亲要求的事，对她来说，就像自己的事一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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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时珍就着阮梅君陪她到传统市场选。

　　“是不是乌骨比较好…什么叫跑山啊？给病人吃的，要炖哪种比较好呢？”

　　见她认真买的模样，可让与她认识近八年的好友吃味到不行。

　　“我跟你当朋友当了这么多年，生病不下数十次，也没看你炖过一次汤给我补身，唉，别说是汤了，就连一碗贡丸汤也没喝过。”

　　时珍的心思专注在身上，佯装没听见。

　　阮梅君又说：“真是心机耍到最高点，你一定在想，如果能把雷御风他姨丈搞定，以后至少会多个人帮你说话，是不是啊？”

　　冷冷一记白眼来，吓得她赶紧嘴上装拉炼，不敢再哈啦。

　　在阮梅君这位养生厨娘的帮忙下，一锅上好的汤终于搞定。

　　时珍将它拿到对门，按了电铃，堆笑容的脸在门开启的那一瞬间，马上垮了下来。

　　又是她？

　　“时珍小姐，是不是决定要把琴卖给我了呢？”

　　真是肤浅，动不动就琴呀琴的，难道说她生命中没别的好说了吗？

　　“御风呢？”

　　“他…”

　　话没说完，雷御风就从后头走了出来。

　　“这么早，不是说好六点钟吗？现在才五点半。哇，这锅是什么？你真厉害，真把汤给炖好了？”他看她提着两锅，不问：“另一锅是…”

　　“要给你喝的，看你最近工作繁忙，也该好好补补身子。”

　　“那赶紧进来吧，我迫不及待要喝你亲自炖的汤了。”

　　雷御风兴奋不已地帮时珍将汤提进去，完全对纪香缇视若无睹，让她心里隐隐有一把火冒出头来，但看他很快地拿出两副碗筷，这才让她的气消了一些。

　　只可惜她的开心只是一瞬间，因为他把另一副碗筷拿到时珍面前。

　　“你跟我一起喝吧，有你陪我喝，这汤肯定会特别好喝。”

　　时珍听了心里好温暖，忍不住偷偷瞄了纪香缇一眼，发现她的脸变得惨白，好像刚从冷冻库走出来。

　　看着有雷御风体贴地帮时珍舀汤，纪香缇就像铜像般站在一旁，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她倒是要看看，雷御风究竟能对她视而不见到何种程度，能把她当成空气当多久。

　　一直喝了近半碗的汤后，他才瞟向她。“你还有事的话你去忙吧，等会儿我和时珍要到医院去看我姨丈。”

　　纪香缇这下真是糗爆了，她尴尬地说：“我没什么事，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探望…”

　　“没那必要。”不等她说完，他就客气地回绝“我姨丈不喜欢人太多，两个人看他刚刚好。”

　　他打从心底不想让她跟，昨天他会突然跟时珍提及处理小提琴的事，主要也是希望事情能早点有个定夺，也好有理由请她回罗马，以免一直住在他这，会造成时珍对他的误解。

　　看她被雷御风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拒绝，时珍不心软，抬头问道：“你要不要喝点汤？”

　　纪香缇瞪着她，觉得眼前这女人是在假好心。

　　“不用了，我不饿。”

　　“她不饿的话，就不要勉强她了。”喝完最后一口，他开心地摸摸肚子。“好好吃喔，好吧！既然吃完，那我们可以走了。”他看了纪香缇一眼。“不好意思，碗筷麻烦你洗一下。”

　　看到他要跟时珍出门，就像小孩子要出外郊游一样开心，她心想，也不过是去探个病，需要乐成那样吗？

　　纪香缇体会不出雷御风的感觉，在他心里，只要是跟时珍在一起，不管是去做什么事，都会带给他快乐，即使去倒个垃圾，也都是甜蜜的象征。

　　“时珍，我相信我姨丈喝了你炖的汤后，明天一定就可以办出院。你真的很，能认识你不但是我的福气，就连我姨丈也跟着沾光。”他的眼中只有时珍，完全不在乎前女友就在他们面前。

　　看着他们离去，纪香缇瘫坐在沙发。御风那有如小孩子般的纯真笑容，让他看起来就像新婚的幸福男人，甜甜蜜地相偕，这下她再也无法催眠自己，说他与时珍的恋情只是短暂的，只是他一时的失。

　　望着空的屋子，她一个人哭得好伤心，不管她之前是怎么去跟时珍耍心机，她都老神在在，沉着应战。她该承认自己无望了吗？还是要再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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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姨丈喝了汤后，脸上出足的笑容，还不停地赞美时珍，雷御风觉得与有荣焉，笑得子诩快乐歪了。

　　“哇，这汤炖得真好，你瞧瞧，这骨头和轻轻一拨就分开了，吃进嘴里，连咬都不用咬，味道更是一级。”

　　姨丈就像美食专家似的讲得头头是道，可时珍却心虚得很，因为要不是有阮梅君在一旁指导，哪有这锅汤的诞生。

　　“姨丈，你喝了人家这么好喝的汤，可别忘了，一定要跟我妈说，这是一位蕙质兰心，而且长得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炖给你喝的喔！”

　　“一定一定，待会儿我马上就打。”

　　看他们自顾自地在那一搭一唱，她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傻笑、点头、装气质，其实，她很想把雷御风抓到外头，警告他别再哈啦了。

　　“我可以叫你时珍吗？”姨丈和蔼地问。

　　“姨丈，当然可以啊！”他招招手，唤她过来。

　　“来，到我这边，我有话问你。”

　　她顺从地走到他身边。

　　“什么时候要嫁给我们御风？要是你愿意嫁过来，我举双手投你一票。”虽然不是自己的媳妇，但他打从心底喜欢她。

　　时珍不心想，这姨丈会不会太直接了，一见面就问这种尖锐的话题。

　　“我…”天啊，她最不喜欢长辈问这种问题，何况问女生就是不对啊，应该去问男生吧！

　　看到心爱的人陷入危机，雷御风赶紧接话抢救。

　　“姨丈，不要这样问人家，我承认我做得还不够好，还没让对方有点头的冲动，我会再努力的，这是我的问题，跟她无关。”他把所有的问题通通揽到自己身上。

　　他说得很认真，不带一丝玩笑意味，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当初是因为小提琴的关系，才来接近时珍，对她的好都是有所图的，而那是不对的，所以，他得付出更多的爱与关怀，让他的浓情意像一团熊熊火焰，在寒冬中为她取暖，暖进她心窝里，那才能让她放心把自己交给他。

　　“真的是这样吗？御风做得还不够好，所以，你还不打算那么快嫁给他？”姨丈脸上难掩失望。

　　“没有啦，姨丈，他做的很好了，是我妈啦，她听算命的说，我过两年再嫁才会此较好命。”她不忍雷御风背黑锅，连忙找另外一个理由搪。

　　“喔，真的是这样吗？”姨丈听得出她是在为外甥找台阶下。像这样懂得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女孩子，真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喜欢上。

　　从医院出来后，时珍的心越来越踏实，回想姨丈在赞美她时，雷御风那种骄傲的神情，就像展示他珍藏多年的古董，获得行家一致的好评。而且听说男孩子愿意把女友介绍给家人或亲戚，那就是有把她娶进门当子的打算，以御风的种种作为看来，果真是这样没错。

　　进到大楼，搭乘电梯一路上到七楼，雷御风心里一直想着要找她到他家小小恩爱一下。可是香缇在家，真是麻烦！

　　门一开，原本一个该向左走，一个该向右走，不料时珍突然对他说：“美珍今晚又不回来了，你要来我家吗？”

　　什么？

　　这不正是他所想要的吗？他简直快乐疯了！

　　“好…好啊！”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于是，两人一起往时珍家而去。

　　才刚进门，雷御风就迫不及待地将她在门板上，痴痴地望着她。

　　一想到她今天贴心地为姨丈准备汤，让他也跟着沾光，这让他心情大好，就像有十个太阳在他心里散发光芒。

　　“我要跟你做。”他吻上她纤细的脖子。

　　听到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意图，时珍不脸红，但她有别的事要做。

　　“我叫你来，是…”她指指天花板。“灯泡坏了，我太矮勾不到。”

　　“那么换一个灯泡…换一次做。”他的双手不安分地在她间游移。

　　他真的好想跟她温存，因为有爱，所以需求更强烈。

　　“我不喜欢讨价还价，要换就换，不换…我找老刘上来帮我。”她才不想受他威胁。

　　“老刘年纪那么大，万一不小心出个意外，你怎么跟人家家属代。这种换灯泡的工作，当然要找像我这种年轻有活力的小伙子。”他将时珍搂进怀里。“先吻你一下，我才有动力。”

　　他的亢奋频频在她腿边厮磨，明显得令她不知所措。

　　“赶紧去换，听见没？”天啊，搞得她全身也热起来了。

　　“灯暗一点也好，这样你才不会害羞。”雷御风将她带往沙发，然后在他身下。“等温存完了，要换几百颗灯泡，我都听你的。”

　　“雷御风，你…好啊！”“没办法，谁叫我一看到你就想入非非，这是你的不对。”他狂热地吻她，感觉身心都渴望着她。

　　时珍被他吻得意情，全身瘫软无力，渐渐地忘了换灯泡的事。

　　此时一室昏暗，只有壁灯兀自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着她圆的脯，贪婪地耽溺于她的体香，当他退去她的底时，不喃喃道：“希望你家的灯泡，能经常坏掉。”

　　就在这有点幽暗的空间里，两具火热的躯体，愉快地绵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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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香缇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万一让这情况延续，最终，她什么也得不到。

　　昨晚，雷御风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她走到对门，看见他的鞋子就在时珍家外头的脚踏垫上，她不心头一震，发着抖走回孤冷的屋子。

　　从翡翠湾回来后，都过了这么多天，她断定时珍是不会把琴让出来的，不仅如此，对于御风，她更是用尽心思紧抓在手，怎么也不肯放。

　　她不甘心什么都没得到，也不让那女人享有一切。为何上天那么大小眼，什么好事都归时珍一人，这太不公平了…

　　就当她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她听到有吱吱喳喳的声音。

　　回头找寻声源，只见在厨房外头，跑进了一只土拨鼠。

　　这只土拨鼠正吃着御风为它准备的葵花子，那是他担心时珍万一忘了或没时间喂时，牠可以经由外头御风为牠用水管铺设的小甬道，前来找东西吃。

　　听御风说，这只叫小奇奇的土拨鼠，是时珍最爱的宠物，而且牠很聪明又有人，会分辨男人的好坏，特别是喜欢始终弃的男人，要是想摸牠，一定会被牠咬得皮破血。

　　纪香缇一夜无眠，一想到雷御风现在正在时珍的家中温存，一股恶的念头慢慢浮上心头。

　　时珍，你要琴也要人，未免太贪心；抢走别人的男人的心未免太狠，所以，该有报应。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恶毒念头的纪香缇，因爱而生恨。

　　她走向小奇奇，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奇奇顾着吃葵瓜子，牠知道有人靠近，但神情却一点都不紧张，因为那是个女生，女生总是温柔地抱着牠，给牠不错的印象。

　　可这回它算错了！

　　这个正朝牠走来的女生，对牠可没有什么善意，因为牠的主人抢了她心爱的男人，所以，牠成了她恨的替代品。

　　纪香缇蹲在牠面前，脸上带着诡异微笑，她把手伸过去，而小奇奇竟然不闪不避，还乖乖地爬到她手上，就像对待其它女生一样，安心地把自己交给对方。

　　然而牠却不知道，牠正把自己往危险的火坑推去，这个将牠捧在掌心的女生，可一点也没有想过要好好对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