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确是还算清秀

　　她下意识就要谈及叫他们父母双双丧命那场车祸，但立时就觉不妥，因此话还没讲出来，就赶忙自己岔开：“哎，淙月，明涟小姐打电话来…她说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所以打了家里电话，她问斐斐怎么样了。要你有空回电话给她。”

　　明涟是他们大伯的女儿，小陈淙月两岁，比明淡大三岁，人极朗干练…父母去世后，家里亲戚各怀鬼胎又虎视眈眈，只她是真心关心当时才成年的明淡，因此陈淙月后来和家里大多亲戚断了干系，和她倒是一直有联络。

　　她大学毕业后接手了家族一个子公司，最近在业务上和陈淙月有些往来。陈淙月点头：“我看见了。吃过饭就回她，谢谢阿姨。”阿姨微笑着点头，怕再讲什么不应该的话，也沉默下来。

　　这一餐饭就在沉默的氛围里吃完，陈淙月漱过口，跟明涟打电话，她声音亮，没开免提，凑得近了也听得清，明淡恰好就在旁边喝水，就听见久未谋面的堂姐讲：“哎，斐斐没事就好，我在外地出差，才知道这事情，你也不跟我讲一讲。”

　　陈淙月断续嗯上一声，抬眼看看明淡，指了下听筒，口型问她：“你要不要跟她讲话？”明淡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变态，看兄长嘴开合向她讲话的时候。

　　她都能想到哥哥的嘴看起来好好亲…她想过这一茬，愣了一下，才忙不迭点头，陈淙月伸手招她过来：“好，我知道了。

　　你叫他们先把合同的电子版发我…斐斐醒了。你跟她说吧。”明淡还没来得及接过手机，就听见那边笑着讲：“嗯…我知道啦…斐斐起好早啊…陈淙月，你今天倒是起得晚，我还以为你因为我给斐斐介绍相亲对象的事情生我气，故意不接我电话呢。”

　　“相亲对象？”明淡震惊，看向陈淙月：“什么相亲对象？”＊＊＊明涟给明淡介绍相亲对象这事情，说来也有些好笑，他们这样的家庭，结婚总难免要听家里的安排。

　　偏偏明涟从小到大就不服管，大学没毕业、还要靠着她爹吃喝的时候还乖巧，等自己接手公司、翻身上位后，立马本暴。

　　踹了她爹给安排的隔壁集团的二世祖不说，还对她爹坦白了她从大学到现在陆陆续续包过十几个人乖嘴甜的男大学生。话一出，当场把她爹气到抬手要给她一巴掌，明涟躲过了。

　　然后继续火上浇油：“怎么，只许你一大把年纪包小明星，我不行？”陈淙月和明淡当时也在场，兄妹俩坐一边，饶有兴致地看她凭一张嘴，干脆利索地把她爹气进医院。

　　明淡叹为观止：“哇，十几个。”明涟当时气完她爹，听见这声感慨，笑眯眯回头看一眼她：“斐斐不要羡慕。

　　等你大学毕业，姐姐也给你介绍几个好的。”当时兄妹俩还只以为这是句玩笑，直到两年后，明淡大学毕业，明涟真打了电话来，要介绍个男人给她。明淡得知消息的时候，明涟已经在门外了，她在可视门铃里朝她飞个媚眼：“开门，斐斐，姐姐带了毕业礼物来。”

　　明涟倒不会坑她，带来的人是不错的…孟家的小儿子，家里有钱但前面的哥哥姐姐太多，剩给他的股份实在没多少，他也没什么心思在生意上，兴趣爱好广泛，滑板、摩托乃至蹦极什么都玩。

　　但家教很好，黄赌毒都不沾，也很洁身自好。明涟和他大哥恋爱中，看他有趣，拎来当“毕业礼物”要介绍给明淡。

　　明淡：…明淡心知肚明自己是怎么把哥哥上的，要是叫他见到这人，还不晓得要怎么解释才好，但明涟已经到了门口，叫她走是不太可能了。

　　她给陈淙月发消息：哥哥，今晚回来吃饭吗？陈淙月当时在开会，一边听报表一边避开众人视线回她：今天会议结束可能要有个饭局，不晓得推不推得开，应该回不去了。

　　叫阿姨先不用做我的饭。顺便嘱咐她：你生理期快到了。不要贪凉喝冷饮。明淡回他个ok的表情，回复得很快，几乎是迫不及待。

　　会议开完果然时间不早，陈淙月起身和人握手，微笑着客套，夹杂几句虚与委蛇问候后，对方礼貌婉拒了晚上聚餐的请求：“抱歉，今天是我和我夫人的结婚纪念。”

　　一边人微笑打趣陈淙月是多年单身汉，所以不晓得已婚人士会有纪念这茬，陈淙月也笑：“是我冒昧，祝您和您夫人纪念快乐，有机会我们再聚。”

　　他和人握手后目送人远去，自己则坐在会议室里短暂愣神，想对方讲起子的时候，眉眼带笑的样子，他并不羡慕，也无所谓娶、生子。

　　他对这些事情从没追求，所以从没想过恋爱，所以在和妹妹确定关系后立刻就去结扎，只是在那一刻，陈淙月被迫又一次意识到。

　　他和明淡这样在一起，明淡永远也不能与他一起正大光明地度过纪念、永远也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人祝福。半晌，他掏手机出来，发消息给明淡：我回去吃饭。对面没回消息，大约是在忙，陈淙月垂着眼，盯着明淡的头像看了片刻。

　　然后给阿姨打电话，讲自己要回去的事情，阿姨答应着：“好呀，正好家里有斐斐的客人，我还在买菜，没来得及做饭…淙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起买回来。”

　　“客人？”陈淙月挑眉，他没听明淡提起过。但也没有想太多，明淡在大学里人缘很好，请朋友来家里做客也正常，他签完最后一份文件，跟秘书讲了下班，没叫司机，自己开车回了家，到家的时候阿姨刚好买菜回来，看见他微微笑了笑：“淙月回来啦。”

　　“嗯。”陈淙月顺手接过阿姨手里的购物袋，和她一起上楼，车子停下地下车库，有电梯直通家里客厅，门开的时候，明淡大约以为是阿姨，过来要帮忙接购物袋：“回来啦…哥哥？！”

　　小妹见他的表情难得那么惊诧，陈淙月挑眉，嗯一声，语气和缓：“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复…家里有客人？是你同学吗？我在这里你们会不会太拘束，会的话我等一等出去吃，不打扰你们。”说着，他很随意地往客厅里瞥一眼。

　　明涟坐一个单人沙发上，在与人打电话谈些什么，看见他，遥遥朝他招了下手，站起身过来，另一边沙发上，一个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的男生坐在那里，正往这边看，与他对视，笑了笑。

　　“你朋友，还是明涟的？”陈淙月拎着购物袋放到厨房，倒了杯冰水，站在餐桌边，不疾不徐问她。明淡唔一声，有点心虚地凑过来，捏一捏他手指，暗戳戳牵一牵、晃了晃：“明涟姐姐说，这个是送我的…呃，大学毕业礼物。说是孟叔叔家的…”

　　“嗯。”陈淙月咬到一块冰碴，嚼碎了混着冰水一起下，他想到什么，笑了笑：“怪不得要特意问我回不回家…喜欢吗？那个男生。”如果她真的找到喜欢到可以替代他的男朋友。

　　那又有什么不好呢？陈淙月想，那么她就可以有正常的、能够告知亲人与朋友的男友，而不是只能和自己的兄长偷。至于这样是否对那个可能会和小妹恋爱的男人不公平…他才不在乎，他从来都只在乎明淡。

　　只是当真正看着有可能取代他的男生出现的时候，陈淙月不可避免地对那人层层生出尖刺和敌意，对他左看右看都不满意，的确是还算清秀，圈子里名声也还过得去。但这样只能用“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