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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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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然湖泊座落在碧绿如茵的草原上,远处漫山遍野开満了小⻩花,⾼耸的峭壁悬崖间落下清泉飞瀑,既有草原特有的苍茫格调,又有类似江南明媚的风光,这样的景⾊甚为壮观。

  图灿邴策马直驱,轻而易举地追上恪纯那匹速度不快,却跑得毫无章法的马。

  看到图灿邴,恪纯恍如看到救星,顾不得那是她刚才想要逃避的人,害怕地求救:“怎么办?怎么办?”

  “停住,给我停下来。”他扬声⾼喊。

  “我有拉住缰绳,可是它就是不肯停下来啊!”恪纯对⾝下的马儿完全没有办法,只有不断地失控尖叫。

  她以前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况,可为什么一来到蒙古,什么事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要娶她的亲王出征不在家,偏偏遇上这令她心神不定的男人,现在连马儿都忽然发疯,不听她的指示。

  图灿邴见她快要冲到湖边,再不停下来,她就要连人带马掉进湖里去了,于是他气急败坏地更贴近她的马。

  “别动,我来救你。”

  “你、你想怎样?”満脸惊恐的恪纯,不解地看着充満自信的图灿邴。

  图灿邴没有说话,迳自沉着脸在心底盘算,待奔跑中的两匹马贴得最近时,他飞⾝扑过去,一只健壮的手臂适时揽住恪纯的,两人双双跌落在草地上。

  “啊…”一切发生得太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道使恪纯紧开双眼,只懂得放声尖叫。

  图灿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连滚了好几个圈,一直到慢慢停下来,他才松一口气。

  彷佛时间就此停住,两人搂在一起躺在草地上,谁也没有反应…

  恪纯惊魂未定,脑袋仍反应不过来;图灿邴则需要些许时间,让心跳稍为平稳下来,同时贪恋着她⾝上的幽香。

  “照这样看来,每次见面,我都必须解救你的灾难才行。”图灿邴率先开口,淡淡地说道。

  恪纯睁大眼睛,这才惊觉自己被他抱在怀里。

  她全然分不清自己呼昅急促的原因,是因为太害怕还是他搂得太紧,只知道此刻自己昅进的全是男人独特的气息。

  不行,她不能被他惑!

  “放开我。”恪纯脸一红,推开图灿邴英伟拔的⾝躯,狼狈地爬了起来。

  “你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图灿邴‮头摇‬,深幽的眸中満是失望。

  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再一次的救了自己…

  恪纯感到惭愧,好歹人家多次⾝相救,自己却没来由的给他脸⾊看,再怎么说也是她不该。

  “对不起。”她开口道歉。

  图灿邴起⾝,扬眉凝视她片刻。“刚才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马儿会冲,之前它明明还很乖的。”

  “马虽然体型⾼大,外表上看似温和,却是非常胆小,警戒心強且缺乏理解力,必须长时间耐心‮教调‬,是不是你用什么耝暴的态度或行为对待它?”

  蒙古族被外界称为马背民族,蒙古人丢了马,还有什么作为可言?因此他们待马也跟待家人一样了解与珍惜。

  “我没有,虽然我是第一次骑它,但有不时‮摩抚‬或轻拍示好,绝对没有做耝暴的事。”恪纯不服气地嘟起小嘴,悻悻然道:“说不定它不喜我这个『外人』来骑它吧!”

  “什么外人內人,住在我蒙古土地上的,就是一家人。”图灿邴听出她的挫败感,却不认同她的话。

  这时,两匹马也折返主人⾝边,恪纯的那匹马显得非常平静,好似刚才那样惊险之事完全没发生过。

  图灿邴认出那匹马是养在营区內的马,不由得失笑。“真巧,你竟选上一匹刚生完小马的雌马,难怪它脾气如此晴不定了。你这个从大清来的姑娘,下次没有人陪伴时,千万不要擅自骑马。”

  哪有每次都那么好运,刚巧有他来营救她的?

  他盯着她,似乎在看她闹笑话,所以恪纯更羞得无地自容,几乎抬不起头来。“我知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看来她还是不要这么爱玩,假如不小心受伤了,翠翠她们肯定会紧张得如临大敌,亲王那边的侍从也不好代。

  图灿邴看了她好半晌,也不见她正眼瞧他,再想起她否认见过他的事,脸⾊不由得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好好抬头看着我?”他不悦地用手扣住地下巴,硬是要她抬起头,凝视自己的眼睛。“我有那么不堪⼊目吗?”

  “不是这样的…”

  她随即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双有生以来见过最深邃幽远的瞳眸,比宁静的夜更幽寂、比广阔的海更沉静,却又如猎豹那般炯亮,似隼鹰那样犀利,彷佛要穿透她的眼直她心底。

  就是这眼神,让她一颗心就这样被他摄走的。

  “唔…你可不可以别这样看着我?”恪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只得开口要求他。

  “为什么?”他偏要看着这个好不容易才被自己抓住的女孩。

  “你的眼睛,好像要把人昅进去一样。”教她从此再也逃不出他的男魅力,任他予取予求。

  “这是褒还是贬?”图灿邴脸上没半点笑意,反而认真地说:“倒是你,你的眼比夜明珠更璀璨,比⽇月还要夺目,我不会不想看你,更不会叫你别看着我。”

  “你说话非要如此直接吗?”恪纯的两顿如火烧般又红又烫,羞恼地瞪他。

  “咱们蒙古汉子可不像你们中原人,说话总是文绉绉又辞不达意。”图灿邴话题一转,回到她否认认识他的举动。“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得我、逃开我?”

  他相当介意她的表现,不只因为他的⾼贵⾝分,就算是单纯如男人与女人的相处,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

  “我们不该认识的。”恪纯黯然回话。

  “可我们就是认识。”固灿邴的眼神霎时复杂起来。“你讨厌我上次跟你要的谢礼?”

  “也不…完全是。”想到初吻被他夺走的那一幕,她的脸颊又热烫起来。

  “那不就行了?”图灿邴又‮情动‬地以吻阻住她的呼昅,仿佛不餍⾜似的一再掠夺她的芳津。

  恪纯的脸颊泛起一阵阵热烫,心脏如同小鹿撞般跳得好快,全⾝几乎没了力气,就这样瘫软在他的怀中。

  他又吻她了,还是这样的毫无预警,教人措手不及。可是…为什么她不想拒绝他,只想好好沉沦,这行为简直就像花痴一样。

  她来到蒙古,人生地不,未来丈夫把她丢在营区自生自灭,她到底该如何自处?在她心底,有多么的彷徨无助,多需要别人安慰陪伴。而这时候,他出现了,她本没法拒绝他。

  终于,图灿邴放开那被他吻肿的菱,观赏她的红脸蛋,不噤満意的一笑。

  恪纯一获得解放,立即大口大口的气,可是渐渐的,她眼角泛红,泪⽔就这样浮上了眼眶。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诧异地盯着她的眼。“你其实是讨厌我吻你的,是不是?”

  如果知道她不喜,他图灿邴一定不会仗着男人的优势‮犯侵‬她,甚至惹她哭。

  “不是,不是…我就是不讨厌,可是我明明该逃开你,我不能这样不守规矩的…”她內疚了。

  “为什么?难道你怕你家主子知道我们的事,会责怪你是不是?不会的,她不会的。”图灿邴拉着恪纯的小手,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是不知道那位要当他王妃的満清格格长得是圆是扁、个是凶是柔,但这里是他的地盘,没有他允许,任何人休想轻举妄动;更何况,他甚至已有意纳这位漂亮可人的小姑娘为侧室,岂能容旁人伤害她?

  恪纯误以为图灿邴说的主子,是远在‮京北‬的皇上,便煞有其事地点头叹气,道出她心底的不安。

  “就算皇上他不能亲眼目睹,⾝边也有上百双眼睛在看着我,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明⽩自己的⾝分,是代表大清前来和亲的格格,就在出了皇宮的那一刻,我就该舍弃个人的感受,早晨醒来念着的是満蒙的‮定安‬,晚上⼊睡前想的也是不能忘了満蒙的‮定安‬,连梦中也只记挂着満蒙的关系,我不能、也不该再接受其他男人的心意。”

  图灿邴握着她手腕的手劲霍然加重几分。“你就是来和亲的恪纯格格?”那个要指婚给他的姑娘?

  “对。”恪纯以为他听见她是他们亲王未来的王妃,现下心慌了,才会出现如此紧张的反应。

  “这下子,你该明⽩我为什么要装作我们俩不认识了吧?这样对你我都好,特别是你。以后,我们不方便再见面了。”说这话的同时,她的心在微微菗痛着。

  图灿邴沉默地注视着恪纯,其实心里在窃笑。

  傻丫头,她要嫁的亲王其实就在眼前,他们还要见上一辈子的面呢!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当⽇走进树林里游玩的她,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格格,而且在差之下,他竟也讨到自个儿心目中的美娇娘,一切真是圆満极了。

  “那么,你是真心愿意嫁给他吗?”他不放弃地问,想了解她的心情。

  “怎么可能?”恪纯含蓄的表达。

  “为什么?他可是蒙古贵族,是科尔沁部的主子,能够嫁给这样位⾼权重的男人,你还有什么不満意的?”

  “我跟亲王素未谋面,连最基本的感情基础也没有就要成婚,这不是太荒唐了吗?在京城內,即使是官宦之家的男女,平⽇最少都能见个面,联络感情啊!”恪纯面对他,不自觉地就表露出內心的不甘,这是她在京內完全不敢提的。

  “感情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这些例子应该比比皆是,他也这么想,所以才不太计较娶的人是谁。

  “我不要。”以为他是想把她推给那个亲王,恪纯语气变得有点动。但半晌后,她发现自己的立场不对,便收起愤的神情。“不,你说得对,我会试着接受他的…”

  图灿邴听见她的话,內心百感杂。

  奇怪,她所提的两个男人同样都是他啊,自己在不悦什么?

  既然她对“亲王”心有芥蒂,那他不打算现在就揭晓自己真正的⾝分,免得两人就此有了隔阂,不再似现在这般真心相谈。

  他喜她,是不争的事实;她应该也是喜上他,才会对指婚的事如此挣扎。既然如此,那惯于事事亲手夺得的他,就要用自己⾝为男人的实力,去打动恪纯的芳心,让她真心愿意嫁给自己为

  “那么,你喜我吗?”顿时,图灿邴的眼眸变得深邃而不可测,如同黑夜的幽亮星子熠熠闪耀。“喜我的话,我会不惜一切,夺你回来。”

  他‮热炽‬的眼直望着她,表情再认真不过,就像要把她整个人呑没一样。

  两人相望凝视许久,在他的注视下,恪纯又快要不过气来。

  “你疯了吗,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对方是亲王呢,你争不过他,况且我甚至还不算认识你。”

  “我是认真的,只要是蒙古男人都知道,凡事要竞争过才知道结果如何。”图灿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的名字叫…阿斯,恪纯,记住了吗?”

  她抚住口,撇过头,言不由衷的说:“我不会接受你的,你还是死心吧!”

  图灿邴哈哈大笑。“你要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看着惊讶的恪纯,图灿邴玩味地补充说道:“不久后,我会让你心悦诚服地收回今天说的话。”

  这分明就是在对她告⽩,也是对亲王的挑战。难道蒙古族除了有雄浑的草原大漠外,连男子都这么情似火吗?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如此?

  *********

  她发现,这个叫阿斯的男人是认真的。

  恪纯看着眼前伟岸拔的背影,心里已不知是第几百次的嘀咕了。

  自从上次重遇后,他几乎每天都来营区找她。她真的很不解,为什么他能在亲王的地盘上自由出⼊,侍卫见到他带她外出,竟然也没有多问,甚至欣然地恭送他们出去。

  “这里没有像你们皇宮內苑那么森严,女子自由出⼊没多大问题,加上大家也想让初到蒙古的未来王妃多认识当地风光,那我带你出去走走也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是他每次带给她的解释,听起来的确言之有理,不过他就是没好好说明过他的来历,只轻描淡写地道,他是蒙古勇士,也住在营区附近。

  想来也是,他的功夫和骑都那么厉害,绝对是蒙古人敬羡的勇猛武士。

  至于图灿邴,他又何尝不清楚恪纯的疑惑,还有每天与他去玩时挣扎的心情?

  事实上,他早就指示过他的部下,在恪纯面前不必对他多礼,所以侍卫都没有当着恪纯的面把图灿邴尊贵的⾝分揭示出来。

  而带她出去,真的是为了让她散散心,不要老闷在帐內闲得发慌,顺便也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今天,他们来到市集。不单单是科尔沁部,其他蒙古部落的商人也会来到这里聚集,进行买卖。

  恪纯当然非常开心,东看西看的,图灿邴则跟在她⾝后保护她,有时候也替她讲解一下各式各样蒙古特有的小玩意儿。

  当图灿邴发现恪纯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男人⾝上时,他沉下脸来,吃味地将她的头转回来面向他。

  “你在看什么?”她竟敢公然当着他的面,大剌剌地看别的男人,这代表他仍得不到她的芳心吗?

  十来天的相处,她对他虽然偶有故意装出的冷漠,但已不断软化,他还以为她越来越喜自己,喜到心里脑里都只剩他一人了。

  他已决定,一旦肯定她全心全意向着自己时,就会告诉她他本就是图灿邴本人,她毋须再苦恼什么心灵背叛的问题了。

  恪纯惑的注视着图灿邴,満脸无辜的老实回答:“那男人的⾐着好像比平民讲究了些,你说他会不会是亲王?”

  看阿斯抿着嘴,眼睛像快噴火似的,恪纯不由得缩起肩,表情有点怯生生。

  奇怪,他在生什么气?她没有惹到他吧?

  图灿邴看了那男人一眼,随后便转头对着她说:“不是,他不是亲王,只是富有的人家罢了。恪纯,他有什么好看的,看他还不如看我,还是你一直在留意亲王的行踪?”

  “难道我不该留意吗?”她现在可是在做“坏事”呢,若被亲王看见了那怎么办?“哎,还有…我们又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要限制我看谁,又要人家只能盯着你?”

  “你的意思是我在自作多情?”他认真无比的脸庞渐渐近她。“我们不是已经吻过了吗?”

  “你…”恪纯霎时涨红了脸,马上向四周望去,发现没有人在注意这边,便急急掩住他的大嘴巴。“这种事别说得那么大声啦!”

  “哈哈哈…”图灿邴被她逗得忍不住大笑。

  “哼,你整我的嘛!”她赏他一个⽩眼,不満他老是故意吓她。

  “那是因为你对我疏远冷淡。”

  “我哪有冷淡…”她只是不敢让自己的感觉‮滥泛‬。“我担心而已…”

  “不用担心,凡事有我在。”图灿邴轻笑,无奈地叹一口气。

  他能体会得到她的不安,也明⽩她在刻意掩饰紧张和茫然。唉,她们中原女人就是不爱坦⽩,明明是又不愿表露出来。

  “阿斯,我有点累了,可不可以坐一下再回去?”

  “好。”图灿邴扶恪纯到一个商贩小帐前的长椅坐下,这时,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你饿了怎么不说?”他皱着眉,看她那张害羞轻笑的小脸。“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点小吃。”

  “谢谢。”她感受到他的体贴,微笑地目送他离去。

  “姑娘,要不要进来看看我卖的珠宝?这些可都是我从吐鲁番带回来的上等货啊!”⾝后的帐幕內,传来老板招呼恪纯的声音。

  “好的。”恪纯见自己坐在人家的长椅上,若不赏光参观一下也不太好,于是便起⾝走进去。

  她扶着门边,但由于门槛太⾼,她的脚也酸痛着,便本能地踩蹬门槛,跨进帐幕內。

  “站住,你这丫头竟然踩蹬我的帐幕门槛?你是存心要倒我的楣是不是?”没想到老板见到这一幕,竟吃惊且愤怒地斥喝着。

  恪纯不知道老板为什么那么生气,还愕然问着:“对不起,我…”

  “还敢假装不知道我们忌讳蹬门槛的规矩,不肯道歉是不是?今天我要代替你⽗⺟好好教训你才行。”老板拿起扫把就想向她打去。

  “我真的不知道啊!”恪纯吓得赶紧跑了出去。“对不起。”

  “别想跑。”老板在后面追赶着。

  她心慌意地在市集內左闪右冲。“阿斯,阿斯。”她求救地喊着他的名字。

  前方有人正在烧枯叶,火势不大,却刚好挡着她的去路,她只好跨过火堆,拚命向前跑。

  “有人跨过火堆,有人犯火忌啊,大家快来啊!”恪纯一听,又冒了一头冷汗。

  天,她又犯了什么忌?他们蒙古人怎么那么多噤忌啊?!

  市集顿时人人哄闹,几个人一起捉住了恪纯。

  “这女的犯了火忌和蹬门槛忌,我们要好好教训她。”

  “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恪纯愧疚地不断道歉,內心更不断祈盼阿斯快点回来救她。“阿斯,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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