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明节午后,雨绵绵。
于立飞坐在自己开的咖啡店里,正在苦思下一部绘本作品的內容。
他其实是个绘本作家,在第一本绘本作品上市后,因为一些负面消息而意外走红。那一阵子翻开报章杂志,都能见到他的笔名…几何,斗大地出现在标题。
店里冷冷清清,只有小猫两三只。
这家店是他和他的死⻩彦星共同出资,合伙经营的,只不过⻩彦星请了半个月的假回老家扫墓,顺便和亲爱的老婆大人去度个小假,所以就只剩他一个人顾店。
小店嘛,当然就小本经营,而既然是小本经营,当然也就不用聘用太多的员工,于是他和⻩彦星除了是老板之外,也⾝兼吧台工作人员、外场服务生、厨房工作人员、洗碗工读生、倒垃圾小弟…
生意好一点时,他就起⾝帮忙;生意要是冷冷淡淡,所有的工作就由⻩彦星一个人包办。而闲闲没事的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坐在店里最角落的位子,打开电脑画他想画的图,或是上部落格写写心情⽇记、贴上他的作品。
今天的生意真的很不怎么样,和前几⽇的好光景真是无法相比。不过前几⽇生意好,绝对不是他们店里的咖啡变好喝,也不是他们店里的蛋糕变好吃,更不是他请来清凉辣妹团体表演又香又辣火的钢管秀。
那几天生意好,是因为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快两个星期,很多路人都是进来躲雨的,然后就顺便贡献微薄的营业额给他们这家小店。
突然,他想起⻩彦星那时说过的一段话…
“嘿,我们小时候不是有首电视广告歌很红吗?好像是…什么…浙沥浙沥,哗啦哗啦,雨下来了,我的妈妈带著雨伞来给我…你有没有印象?”
“喔,你说的那个是三和牌雨鞋的广告吧!”他记得小时候有看过那个广告,而且还对那首广告歌印象深刻。
“对啦、对啦,就是三和牌雨鞋啦!”⻩彦星动得像是中了杠⻳九次的大乐透。“所以我看,既然大家都是进来躲雨的,不如我们就把店名改成‘三和咖啡店’好了,这样往后一旦遇上下雨,大家第一时间都会想来这里躲雨,也许生意会愈来愈旺喔!”
三和咖啡店?也亏阿星想得出来。
要旺还不简单,养只狗在店门口,没事叫它汪一下,它就会一路汪个不停,汪到汪汪相连到天边,汪到古圣和先贤都来这里建家园,汪到风吹雨打中依然耸立五千年,汪到千秋万世直到永远…
看看今⽇的冷清,于立飞真庆幸他没考虑改掉店名,因为今天依然下著雨,却不见客人进来躲雨,随便用手指头想也知道,在一连下了那么多天雨之后,大家出门都知道该带雨具了,当然没人进来躲雨。
移动滑鼠,他登⼊自己的部落格,打算把刚刚完成的作品张贴上去。
他先习惯地看看部落格里,网友们给他的回应文章。大略浏览过一次后,他被其中一段回应留言昅引住。
为什么人们对于情字总是难舍?而偏偏情字又是那么飘忽难留…
他怔忡了一会儿。
基本上会浏览他的部落格的网友,大部分都是读者,当然,也有部分是来找碴的。若是读者的留言,不外乎是鼓励他的言语;但若是无聊人士、纯粹找⿇烦的,留言自然就是谩骂居多。
所以像这样的留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也当然会意外了些。
其实关于部落格里的回应留言,他一定会全数看过,却很少给与回覆,除非是让他特别有想法,或是特别有感触的留言。例如,现在这一则。
他想了想,接著,看了回应者的名字…梅芷绿?还真是一个特别的昵称。
然后,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
傍梅芷绿:因为,情难触摸。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对于想留却留不住的,总是特别念念不忘。然后因为念念不忘,就会产生不舍的心态。接著,就是苦痛、伤心的开始。
这种情况无论在哪个年纪,都是会发生的。得到了,是幸运;没得到,那就会挂念、会舍不得,甚至是不甘心。
不知道这位梅芷绿是姐小?还是先生?虽然这名字看起来应该是姐小,但在网路上,一切都很难说。不过无论是姐小或先生,他猜测,这位梅芷绿大概是遇上感情困扰了吧?
不管如何,既然对方会在他的部落格留言,那么也算是一种缘分,所以他也希望他的回应能给对方一些帮助。只是,如果对方知道他没什么感情经验的诂,大概会把他的回应当成庇!
哎呀,若真被当成庇,那就庇吧,无所谓啦!
望向窗外,他发现雨愈下愈大,看来暂时是没有停歇的迹象。店里只剩下一桌客人,他关了电脑,准备提早打佯,反正也没什么生意。再说,早一点关门,还可以省一些电费哩!
他走进吧台,开始清洗杯盘,直到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响起。
“光临。”他直觉地开口,声调平淡到近乎机器人那种没有情绪、没有⾼低起伏的程度。
久久,他没听见任何声响。
必上⽔龙头,甩甩手上的⽔珠,他一抬眼,一个全⾝被雨打的女孩站在吧台前面。女孩的长发黏贴着她的脸颊,雨⽔还不停的顺著颊边滴落地面。
“姐小,你…”相信吗?他真的在她脸上看到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表情,那就是楚楚可怜。
这一眼,让他感觉心脏好像漏跳了一下,平稳踏实的节奏突然出现了不规则。
“请给我一杯悔子绿,不加盐。”她怯怯地开口,声音微微颤抖。
“啊?”不加盐?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号呆”因为梅子绿本来就不加盐,好呗?
以为他没听清楚,梅芷绿重复一次“请给我一杯梅子绿,不加盐。”打了个噴嚏,她接著说:“这一个月来,我已经跑了十二家咖啡店和冷饮店,你这家是第十三家。之前我在那十二家店也是点一杯梅子绿,还特别代不加盐,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每一家的梅子绿还是加了盐。我想大概是服务生没听清楚,或者是我没把话说清楚的关系吧。”说著,她又打了个噴嚏,无辜的表情看起来很像是路边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狈。
那天,她又等了杨品捷两个小时后,终于放弃等待。
她拨打他的机手,始终无人接听;她留话在语音信箱,他没有回电;她传简讯,他一样没有回覆…如果他真的忘了他们的约定,那么就算电话他没接到,语音信箱和简讯他总是会听到、会看到她的留言吧?
他迟迟不出现,也不愿意回她电话,连个简讯都不回覆,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他本不想带她走!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他一定是反悔了,但可能不知道要怎么向她开口才好。也或许是不想当负心人,毕竟先开口说分手的,多半会被认定是错的一方,所以他才会用这样逃避的方式,好让她知难而退吧?!
七年的感情,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难不成他们也遇上了七年之庠?
她等不到他,又回不了家,因为她在出门前留下一封她和杨品捷相约离开的信件给双亲。如果她因为等不到杨品捷,而又选择回家,那么,她该怎么面对双亲的疑问?
她没办法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面前,承认杨品捷不要她了。当然,就连面对她的双亲,她也开不了口。
后来她到行银,把自大学毕业后,在幼稚园教儿童美语所赚来的薪⽔全部领了出来,租了一个小套房,住了下来。
除了变成独居之外,她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天有幼稚园的美语课时,她才出门教学,剩下的时间就是窝在套房里发呆、上网打发时间。若真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她多了一个嗜好,寻找杨品捷的味道。
三月初,她安顿好之后,会在没课的时间,随意在街上逛。逛到了咖啡店或是冷饮店,她就会走进去点一杯不加盐的梅子绿。杨品捷最爱喝悔子绿,所以当她喝著他最爱的饮品时,就可以想像他还在她⾝边。
她走了好多家泡沫红茶店,也跑了好多家咖啡店。每到一家店,她就点一杯梅子绿,可是不管她怎么喝,就是再也尝不到当初他和她第一次约会时,共喝的那杯梅子绿一样的味道。
她明明记得那杯梅子绿是微酸的、是甜甜的。
尤其当梅子的味道在她的⾆尖化开时,她幸福得像是坐在云端,一如她初识爱情的心。可是,现在的她所喝下的每一口梅子绿,却都是咸咸的味道,咸得让她拧眉皱脸,咸得让她龇牙咧嘴,咸得让她…痛心…
“你随便找个位子坐吧!我确定我的耳朵没问题,所以等等就把不加盐的悔子绿送过去。”于立飞说。那十二家店是不是连锁企业?不然哪会这么刚好,全把她点的梅子绿加⼊盐巴?
他拿起雪克杯,装些冰块,倒进绿茶,再加了两盎司的果糖。本来梅子绿只需要放一盎司的果糖就好,但是既然她特别代不加盐,他猜她应该是个嗜甜的女孩,所以就免费赠送她一盎司果糖。
扒上杯盖,几个俐落的动作后,拿了个漂亮的透明玻璃杯,把调好的梅子绿倒进杯子里,最后,他在杯里淋上半盎司的柠檬汁。
梭巡整个店,于立飞看见她坐在靠窗那排最角落的一个位子,右手支著下巴,正看着窗外。
端起不加盐的梅子绿,顺手菗了一条⼲净的⽑巾,他走到她的桌前。
“姐小,梅子绿,不加盐。”然后,他递上⽑巾。“也把头发擦一擦吧!免得病毒找上你,与你纠不清。”
“谢谢。”接过⽑巾,她感地看了于立飞一眼。
她动作轻柔地开始擦拭头发,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是很宝贝她的头发才是。然后她用手随意拨一拨,顺了顺发。接著,她把⽑巾对折几次,折成一个小小的正方形,放进她那被雨淋得答答的背包里。
“我带回家洗一洗,明天再拿来还你。”她用了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这意思就是说,即使他假仙地推说不必这么⿇烦,她还是会带回去吧?!
于立飞觉得她用肯定句还真是用对了,因为他真的打算让她将⽑巾带回去洗,再让她带来还他,这样他才有机会再见到她。
想再见到她?
是的,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也许是被她那句“请给我一杯悔子绿,不加盐”勾起了好奇心。
他这方法会卑鄙、会龌龊吗?不不不,绝对不卑鄙,也肯定不龌龊,因为是她先提起要将⽑巾带回家洗,他只是顺她的意而已。
梅芷绿拉上背包的拉链,把它搁在一旁。
然后她伸出右手,拿起昅管,轻轻搅拌一下杯內的体。冰块因她这样的举动,而不时击撞著玻璃杯,像是…像是她一进门那个楚楚可怜的眼神击撞著他的心脏。
她张开口,昅了一口梅子绿,他看见淡褐⾊的体顺著透明的昅管,向上攀升,进⼊她的口中,然后一部分未及时进⼊她口中的体,又顺著透明昅管滑落,回到杯子里。
皱皱眉,她抬眼看着他“你加盐了?”
天地良心喔,他哪时加盐了?他加的明明是果糖,两盎司的果糖!
“相信我,我不是台盐的员工。”于立飞眼神诚恳的告诉她。
她笑笑“我猜,你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吧?你说话很有趣,和我之前遇上那些总是摆著脸⾊的老板很不一样。”
“哈哈,因为我们是小本生意啊,也没请什么人手,那我摆一张脸是要给谁看?!”他说得没错吧?他又没有员工,当然没必要整⽇摆著一张臭脸,臭死自己吧!
“客人啊!我发现很多老板要是生意一忙时,就会变得很没耐,然后就是对上门的顾客爱理不理的,或是⼲脆摆张臭脸。”梅芷绿就遇过这样的老板,所以当她发现于立飞的风趣时,觉得很温馨。尤其在这样的下雨天,他还好心的送上一条⽑巾让她擦⼲头发,更让她莫名地感动。
“那是因为他们生意好,忙不过来,心情自然而然地就会烦躁,当然,在那种情况下,脸⾊也多半不会太好看罗!”唉,怎么他的店就没有那种可以让他忙到心情烦躁的机会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他有印象起,好像对于什么人事物都可以很淡然地面对、看待,所以要看他烦躁,大概也很困难。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家店生意好到让你忙不过来的话,你也会摆脸⾊了?”其实平⽇的梅芷绿是个內向不多话的女生,可今⽇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和眼前这个咖啡店老板聊了起来,是他的风趣让她觉得有意思?还是他那乐天的说话态度让她羡慕?
虽然她內向,喜独来独往,却还不至于是个悲观的人,但就在杨品捷失约后,她好像不乖拼待任何人事物,都变得很消极。而眼前这个有趣的老板,却轻而易举地让她已近死寂的心,慢慢地起了些微的波动。
“不会,无论生意好坏,我都不会对顾客摆脸⾊。一来我没必要把自己的坏情绪牵拖给无辜的人;二来服务业最重要的就是对待客人的态度;三来我也不是个容易就心情烦躁的人。”于立飞答得肯定。
他是来自南投的乡下孩子,因为在台中服役,让他爱上这里的气候和环境,加上大哥是台中一所国立⾼中的教师,和大嫂都住在这里,就连好友⻩彦星也是台中人,所以退伍后,他便留在台中与阿星开了这家店。偶尔有空时,才回南投老家看看双亲。
他记得他还住在南投老家时,老妈常说他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好像什么事都可以无关紧要。老妈甚至还说过,她很怀疑会不会哪天连天都塌下来时,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那时候,他是这么回答她的…
“安啦!就算哪天上天罢工,真的塌了下来,也还有比我⾼的人顶著啊!再说如果天塌了下来,那些神仙一定也都跟著掉下来,这样我就有机会和⽟皇大帝、释迦牟尼佛、观世音菩萨见面耶…妈,那你说说看,释迦牟尼佛的头是不是真的和释迦一样,肿了一粒粒的小包包?”
老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闽南语对他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都不怕佛祖生气,处罚你?!”
释迦牟尼佛会因为这样就生气吗?不,他相信不会,因为既然是佛,那么一定有涸祈厚的心。更何况,那个头真的很像释迦啊!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个,所以才会这么肯定自己不会因为生意忙碌,就对客人摆脸⾊。
“你…是不是一直都过得无忧无虑、没烦没恼的?”看着他脸上展现的自信,梅芷绿突然好想知道为什么他可以这么乐观。
“哈哈…”是她心思太单纯?还是他给人的感觉不正经?“我想…只要是人,都有烦恼的事情吧?我也是人,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怎么可能无忧无虑,没烦没恼?”
于立飞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我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我们家是务农的,我老爸和老妈一共生了半打孩子,除了二老和老三是女生,其他都是男的,我排行最小。老幺最可怜了,什么都捡哥哥姐姐剩下的,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有很多的烦恼。”
“老幺会有什么烦恼?不都是很得宠吗?”她直觉他是在说笑。就她的印象中,她认识的人,只要是排行最小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种骄贵的个。
“那你就错啦!我老爸和老妈成⽇都在园里工作,本没空理我,我都是跟在哥哥姐姐们的庇股后面跑。他们想吃芒果,我就得乖乖爬到树上摘。铅笔没了,我就得跑到距离我家有一公里远的街上去帮他们买。还有,我老妈养了一窝的,她每天出门前都会代我两位姐姐要记得喂,但是我老妈前脚一出门,我大姐和二姐就会把饲料到我手中。”
摇头摇,他硬挤出一脸心酸。
叹了一口气后,他看着她。“如果老幺真的都很得宠的话,那你说,我这是哪门子的被宠法?”
看着他那装模作样的心酸表情,她直觉的想笑。“呵呵…”“哇…这位姐小,你要不是没有同情心,就是太冷⾎,听到这么凄惨的故事,还笑得出来呀?我可是很心痛地在陈述我的过去耶。”他夸张的揪著⾐襟,一脸受伤的表情。
“因为你的样子就是让我很想笑啊,一点也不感觉你小时候发生的这些事会是你那时的烦恼。”自从杨品捷失约、失联那天起,她好像就不曾有过像现在这样开心的心情。
“那你又错啦!这些事可都是我小时候的烦恼呢。我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开始担心今天大哥会不会叫我去摘芒果?大姐会不会叫我去洗⾐服?二姐会不会叫我帮狗澡洗?二哥会不会要我帮他跑腿?三哥会不会叫我帮他洗內?唉,我那时候真的很烦恼。”他站起⾝,走回吧台,倒了杯⽔。
喝了一口⽔后,他拿著⽔杯,又回到她对面的位子上。
“不过后来我找到两个可以让我不烦恼的方法,就可以坦然的面对哥哥姐姐们对我的‘宠爱’了。”
“什么方法?”如果他的方法不错用的话,她也要借来试试。
“第一,我都会在烦恼完这些事后,告诉自己,以后一定也要生六个小孩来供我差遣。我只要这样想,做起事来就会特别有精神,因为一想到以后也有六个人听我使唤,就觉得很慡。哈哈…”他笑得慡朗。现在想起小时候的天真,还真的是很好笑。
“呵呵呵…”这个方法很有趣,不过…不适用她现在的情况。“那第二个方法是什么?”
“第二个呀…”他顿了顿“我会在画画的时候,把大哥、大姐、二姐、二哥、三哥全部画进去,然后剪成小纸人,依序写上他们的姓名,再拿图钉或⾜⾐针不停地刺小纸人的任何一个部位,”
“啊?”他说得轻松,她却觉得有些惊悚和怀疑。“纸人…那你的哥哥姐姐们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你刺哪里,他们就痛哪里吗?”
“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电视上演的情况一样,等我哪天真的实验了,再告诉你答案。”言下之意就是说…
“假的?!你说的剪纸人是假的?”就说嘛,她刚刚听见他用剪纸人这个方法时,就觉得怪怪的。”当然呀,如果是真的,我现在就不会是这间小小咖啡店的小小老板,而是电视上那些有著大大名气的命理大师啦!”倘若他现在的⾝分不是绘本作家,而是命理大师的话,那应该要在名宇后面加上“居士”两宇,才会比较妥当吧?
几何居士?噢!不不不,他还是乖乖继续画图,单纯地当他的几何就好。
“你…”他是开玩笑?还是刻意捉弄她?
“心情好些没?”他突然站起⾝“其实人生在世,一定有很多事是不如意的,但烦恼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一样都是过⽇子,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好过一点的方式生活?这条路到不了,你可以转弯,在原地兜兜转转,未必会是件好事。转个念头,你会觉得人生还是很有趣。记住一句话,唯一会限制我们的,是我们自己的决心。”他的表情由闲适换上正经。“你慢用,我去洗杯子。”
客气地对她一笑,他转⾝步进吧台。
也许他看似漫不经心,但或许是⾝为画者的关系,他的观察力相当细微,即使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也能从对方的举动或是表情当中看出蛛丝马迹,所以他大概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并不快乐。
当然,他刚才对她说的那些儿时回忆并非杜撰,除了剪纸人是胡说之外,其余的句句属实。不过他没必要解释何者为真,何者又是说笑,反正那都不是他要说的重点。能不能听出他想说的重点,就看她自己了。
唯一会限制我们的,是我们自己的决心…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
是吗?她的郁郁寡,真是她自己的心所造成,而不是品捷带给她的?可若不是品捷失约,今⽇的她应该正幸福地与品捷享受双人世界的甜藌啊!
所以,真是她把自己限制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