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三年。
宴会办得好不热闹,林旭怀的“⽗亲”六十五寿宴,参加的宾客至少百人。以“何家”在商场的地位,这样的参加人数,算是经过一番过滤了,没太大情的,收不到请帖。
林旭怀向来不太参加这类宴会,但碍于是自己甚少开口叫声“爸”的⽗亲的寿宴,他不来就不够意思了。虽然这宴会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是无所谓的,他还是礼貌地出席了。
整个何家,就他一个不姓何,虽说他⾝体里有一半流的是何仲亮的⾎,但他总觉得自己跟何家是挂不上关系的,他不过是何仲亮不小心在外头遗落的种子。若不是看在所有何家人对他都好的份上,他才不勉強自己参加这宴会。
“林啊,什么时候带个女人回来让爸瞧瞧?”刚切完蛋糕的何仲亮,亲自端来一块大蛋糕给林旭怀。这是他另外两个儿女都没有的荣幸。
“我今天带来的难道不是女人?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到她,我们刚到的时候,一起去跟你请过安的。”林旭怀拿了蛋糕,用叉子切下一块,吃了。
“那个不是我想看的女人。”那个袒露背,正对其他男人笑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他才没趣兴看。
“可不可以请大人明示,你想看哪类女人?我会留意看看,看到的话,一定把她带回来让你瞧瞧。”他斜倚在墙上,⽪⽪地说着。
“你想气死我啊!”“并不想。”他三五口解决了蛋糕“不要因为旭尉、旭薇婚头了,就把脑筋动到我⾝上,你的两儿一女中,已经有一儿一女结婚,该知⾜了吧?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婚头的打算。”
“好、好…我不你。既然你想单⾝,那可不可以回来住?我好无聊喔!你搬出去五年了,不想搬回来吗?”
“无聊?一个孙子还不够待你啊?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去跟旭尉说,要他跟棻棻再接再厉,多生几个萝卜头陪你。”
“你…我都不晓得怎么说你了。”何仲亮叹气。也许五年前,他就不该答应让他搬出去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家里住得好好的林,五年前的某天回来,突然就说他买了房子,要搬出去住。
当时,他以为他可能是了女朋友,不想待在家,谁知道,搬出去五年了,女朋友勒?哼!连个影儿也没。早知如此,就不给他搬出去了。
以前在家,都觉得这孩子跟这个家有隔阂了,现在他表现得更像是跟这个家无关似的。唉!何仲亮忧心地想着,他对这个儿子的亏欠,能弥补得了吗?
“那就别说了。”林旭怀毫不客气将空的蛋糕碟子,还给了何仲亮,说:“刚刚旭尉、旭薇告诉我,他们必须提早离开,我也想提早离开。”
“不行!你是唯一没家累的,你留下来陪我!”
“你忘了我今天带了女人?舂宵一刻值千金,何况我花了不只千金,才让Sandy答应陪我一个晚上,我可不想浪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不行!我开支票给你好了,就算补偿你的损失,你留下来!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对着这一屋子人,不无聊到死才怪。”何仲亮拉住林旭怀的手,死也不放的样子。
何仲亮隐约觉得,这三年来儿子变了很多,却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他实在不喜现在这个游戏人间的儿子,以前的他绝不会花钱买女人!
林旭怀犹豫地皱了皱眉头,看一眼远处的Sandy,她是当红的广告明星,拍过的广告片不下二十部,以一个二十出头、出道不満两年的模特儿,她的成绩是极突出亮眼的。
“…支票不用开了,我留下来。”
瞧她甜美的招牌笑容、彷佛吹弹可破的嫰⽩肌肤,她确实值得男人花上百万价码,只不过…他突然失去了趣兴。
虽然他不说,但在他心里,⽗亲比起一刻舂宵要来得重要,且值钱多了,而且在他⽗亲这么紧的拉扯下,他本走不开。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来来来,今天跟你介绍一位世伯,说不定他对你的事业有帮助喔。那位⽩伯伯老家在云林,做的是木材进出口生意,你们做家具最需要木材的,对吧?儿子啊,你留下陪老爸,老爸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旭怀受不了地翻动眼⽪,被动地任由老人家拉着,去见那位世伯。
他留下来陪他,又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吃亏!
这老头子脑袋到底装什么?当真看不出来,他留下来的原因是为了聊表孝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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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十一杯琴酒了,林旭怀仍是一口饮尽,将空的杯子排在吧台上,感觉好不热闹。
他打算这个晚上,至少在这间酒吧的吧台上排上十二个酒杯。
为什么一定要十二个呢?
“12”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有某种特别意义,某种他在清醒时不愿意承认的特殊意义。所以现在的林旭怀,不是非常清醒。
他记得遇见⽩瑞绮那天,是一月二号。
幸亏,他们不是在十二月三十一号认识的,要不他就得喝上一千两百三十一杯了…他望着那整齐排成一列的空酒杯,讪笑!
那个世伯,跟⽩瑞绮有同样的姓。
是移情作用吗?他怎么觉得,那位世伯笑起来眼角弯曲的弧度,跟⽩瑞绮好像呢?
⽩瑞绮离开他,有三年了吧?
忘记一个人,三年的时间应该够了。可是他怎么老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她呢?
他忘不掉⽩瑞绮用开朗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他真的是个好人吗?
一个好人会答应女人用那种方式分手吗?
他本不是个好人,他是个烂男人!
不晓得⽩瑞绮过得好不好?不晓得现在的她,在哪个家国旅行?不晓得她⾝上的钱够不够用?三年来,他不时会想这些问题…
她走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某个部分,好像也跟着她离开了。
三年前那个晚上,他究竟发了什么疯呢?居然真狠得下心。
不过⽩瑞绮也洒脫的,说走就走,说不纠他,就真的再不联络。
三年了,没给过他一通电话!
他的电话号码,不管是工作室、住处、机手的号码全没更换过!他也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就连台上、大门前那些花草,全都好端端的活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偶尔,他会让迭香的气息昅引,在台一流连就是一整个晚上。
台的棚架,是他跟⽩瑞绮两个人一块儿DIY的。
⽩瑞绮说,有了棚架,下雨的时候,雨⽔就能在棚架上跳舞“家”就会变得很热闹…
罢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喝掉了第十二杯酒,他摇摇晃晃地起⾝买单,都怪今天晚上那位⽩伯伯,要不他很久没想起⽩瑞绮了,至少有四天没想起她了!
而且,他很久没像这样连喝十二杯酒了,起码也三个多月了。
等会儿坐车回去后,他想…把台、大门前的那堆花草,全部拔光!
嗯!他决定了,今天晚上他一定要--拔、光、它、们!
懊死的!他⼲嘛放Sandy回去呢…虽然喝成这样,也难办得成什么“好事”但至少有个女人可以抱。
他想念…好想念⽩瑞绮的柔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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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十一月的傍晚,风清清凉凉的,偌大的花园里,有个木制棚架,棚架上覆着浓密的攀藤类植物,栅架底下是一套大理石制桌椅,坐着一对⺟子。
女人坐在大理石椅上耐心地舀着⽔果泥,喂着不久前満两岁的儿子。小男孩坐在不规则状的大理石桌上,不吵不闹,一边拆解手里的模型玩具,一边乖乖吃着女人喂来的果泥。
小男孩每吃一口,女人就露出一朵美丽的笑花,孩子也露着天使般的笑容,一大一小,安安静静的。
空气里,有淡淡的草香,园子里的开花植物几乎谢尽,暮秋是植物最萧索的季节,整座千坪大花园里,只有四季观叶植物,还能热闹招摇着。
満园子的绿、一大一小的⺟子,恬静的氛围,几乎是人间最美的活动画,可惜突然闯进一道不识趣的男人嗓音,破坏了甜美的气氛。
“我去你何伯伯家,看到人了。”
这话,让女人瞬问僵硬了,石桌上玩要的孩子,看见说话的人,扔下玩具,伸手讨拥抱,小嘴咿咿呀呀地说:
“公,抱抱。”
“好好,外公抱。崴崴乖不乖?”
“乖--”孩子撒娇的语音,拖得甜甜长长。
石椅上僵硬掉的人,动了动,无意识翻动了碗里残存一口的果泥。这一口,是要浪费了。
“确定是他吗?”
“难不成何家还有第二个林旭怀?”
“没…”她起⾝,将碗搁在石桌上,目光清澄地望向抱着孩子的人,问…
“爸,你是不是不甘愿养自己的孙子?”
“我哪有!我很甘愿啊。”
“你答应过,让我过我想过的生活。三年前我就说过,我不想找孩子的爸负责,我也说…”
“我记得你说什么,你说我要是笨到找他负责,你就逃家!我记得,我哪里敢忘记呢?可是女儿啊,你除了威胁我这个心脏不够強壮的老爸,能不能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呢?”
“譬如什么?”
“譬如…”他忽然沉默。老实讲,这两年他女儿比起她刚毕业那几年四处旅行,活得负责任多了,做的事也已经够有意义了。
一时之间,他可真想不出什么更有意义的事,要叫女儿做的。除了把孩子的爸找来这件事,他真的想不出来。可惜,他没办法直接叫女儿做这件事。
他是真的怕女儿逃了,她一个人逃走也就罢了,问题是她若要走,铁定是连他的宝贝外孙一块儿带走。他才不想冒险!
于是,他不甘愿地讲完话--
“…等爸想到再说。我先说明,我是去参加你何伯伯的寿宴,不是特别去找他负什么责的。你们⺟子俩,有爸爸我负责就够了。我只是随便跟你聊聊,告诉你我在你何伯伯寿宴上碰巧看到他。他跟小时候的模样,差多的。”
“爸,你一定有其它的话要告诉我吧,不然你⼲嘛跟我提他,如果你只是『碰巧』看到他,你大可连提都不要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哎呀!女儿啊,你变得好犀利,这样女人味会越来越少,不太好喔。”
“爸!请你讲重点。”
“重点啊…哪有什么重点!只是你何伯伯特地把他拉到我面前,说什么他现在公司开得大的,他设计的家具外销全世界,不晓得是不是夸大啦!反正,意思就是,他需要木材,我们家做的又是木材进出口贸易,所以…
“所以,你就很⼲脆把我卖了?”她瞇起眼,语气威胁。
“我哪有卖你?我只是--同意跟他谈生意而已。”
“爸!你明知道现在家里的生意全是我在谈!”
“哎呀!女儿…你现在这种死样子,他认不出来的啦。”
“我哪里死样子了?!你说!”
哪里死样子?还要他说吗?
向来崇尚自然的她,现在不化妆不出门;从前一头短发俏丽,现在长发飘逸:以前⾝上只有花草香,现在不用香奈儿十九号不行;以前⾐着讲究宽松舒适,现在⾐服非一流名牌不穿,从衬衫、窄裙到套装全是名牌货。
不是他这个做爸爸的供不起,就算她要把整个名牌专柜买下来,做爸爸的也不会吭一声,反正女儿就一个,不宝贝她还能宝贝谁。
问题是他明⽩,崇尚名牌、爱装扮,庒不是她的真个。
⽩应然一直不晓得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女儿,直到那天看见林旭怀带了个八面玲珑的女星,是女星吧?电视广告常看见那张漂亮脸蛋。
总之,那天他才隐约明⽩,女儿把自己变成“道地”的千金姐小、变成精致的“温室兰花”八成是下意识在“合”某人的喜好。
这样没有自我地爱一个人,她不苦吗?他这个爸爸,看了都觉得苦。
“没啦没啦,爸说错话了。我看他现在舂风満面,八成记不得你的样子了。那天他带了一个很漂亮的明星出席寿宴。
谤据你何伯伯的说法,这几年他的女朋友不计其数,一个比一个漂亮…
哎呀!我在说什么啊?我意思是,之前你用那种不修边幅的自然模样跟他往,经过三年,你现在这精致美丽的『死样子』,他认不出来啦。”
“你说精致美丽是死样子?”
“不然是活的吗?所有人工刻意凿着出来的美丽,都是死的。在爸爸眼里,只有自然、发自內心的美,才是活的。像你妈妈、像你三年前的那种美,才是活生生的美。
我抱崴崴进屋了,你考虑一下,如果不想跟他谈生意,这次爸爸来谈。”
“爸…你不喜我现在的样子吗?”
“我不喜,但不要紧。问题是你喜吗?”
“我…也不喜,可是--”
“可是,你觉得他会喜?你不是不想挽回他?他喜不喜,很重要吗?”
“…”她沉默了好久,久到⽩应然想把孙子抱进屋子了,她才又开口:
“爸,他…结婚了吗?”
“没有。他要是结婚了,跟那个漂亮的女明星公开亮相,他老婆饶得了他啊?就算他老婆饶得了他,你何伯伯恐怕也饶不了他。再说,我也没那么笨,要是他结婚了,我才不会答应跟他『谈生意』勒。”
“唉…”她轻轻叹了气,继而喃喃低语:“…我以为他结婚了。”
⽩瑞绮恍恍惚惚地,只听见⽗亲说的“没有”其它的下文,全进不了她的耳。
“绮绮--”⽩应然原想再说什么,但也不是没看见女儿的恍惚,他⼲脆什么都不多说了。
反正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林旭怀原本只想让佳艺家具的采购部主任出面谈生意的。那天可是他“好说歹说”才让林旭怀答应来云林“亲自洽谈”总之,能做的,他都做了。接下来,随他们年轻人了。
“你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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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这笔生意就这样说定了。”
“好,今天下午我会让人把合约送过去。”她用肩膀抵着电话筒,手翻找着桌上叠成小山的文件,终于菗出她找了好一会儿的合约书。
她振笔在合约上快速修改,心想等会儿要秘书赶紧再重新打一份。
“跟你谈生意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哪里,你夸奖了。”
“这样吧,⽩总,中午用餐时间快到了。我们一起吃个中餐,你顺便把合约带来,如何?”
她迟疑,评估两秒,想起老板说过的话--“尽量満⾜顾客,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然后,她轻快说:“这样也好,人都是要吃饭的,我拒绝就太说不过去了。但是请方总一定要让我作东,否则我不好意思去的。”
“不让你作东,你就不来吗?”
“方总给了我这么大一笔生意,理当让我作东。方总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愿赏我吧?”她声音软软地,任谁听了都只能点头。
“⽩总都说成这样了,我拒绝就太说不过去了。”他模仿她刚才的语气,浅笑一阵“下回记得赏我光,让我请你就是。中午我让司机去接你,餐厅我订好了。”
“好。请司机十二点十分过来,可以吗?合约还得修改,需要一些时间。”
“没问题,二十分钟而已。我等。等会儿见。”
“等会儿见。”
招来秘书代合约修改细项。她晓得最慢十分钟,新合约就会送进来了。她的秘书,效率极佳,电子档案叫出来,冗长満満五页的合约,她的秘书只要十分钟修改时间。而她,可以在十分钟里,口气。
⽩瑞绮坐在旋转办公椅上旋转着,转了十多圈,感觉头昏昏地。但无妨,她喜这种短暂昏眩的感觉,就像…像让林旭怀紧紧拥抱的感觉。
林旭怀的怀抱紧实,常让她有透不上完整一口气的感觉,缺氧的人总会产生昏眩。所以在林旭怀的拥抱里,她总是昏昏地,她喜那种昏昏的感觉,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每回想他的时候,她就会坐在旋转椅子上,让自己旋转个十来圈,让自己晕眩、让自己产生彷佛又被他紧抱的错觉…
下回记得赏我光…餐厅我订好了…
方皓郢约她,不是第一次了。方皓郢必然是料准她这回铁定不会拒绝,才先订了餐厅。
答应了今天这顿中餐,是不是该把话说清了?
其实他事业有成、温文有礼,可惜她的心,不再属于自己,否则方皓郢是个很好的对象。
桌上的⽔晶球紫得透亮,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自从三年前离开林旭怀之后,⽔晶球再也没出现过他的脸,也许是他们真的没有缘分了。
⽩瑞绮叹气,出神地想着,如果她能像她⽗⺟那般幸运,那该有多好…爱怎会如此难以捉摸?
她爱了他二十个年头,整整二十年啊!变成他想要的模样,却还是得不到他!要不要再试一次呢?
人长大了,梦想会改变。林旭怀不会一直是二十年前的林旭怀,林旭怀不会一直向往自由、望渴浪迹天涯…也许一开始,她就选错了方式出场。
要再试一次吗?毕竟,他没跟三年前认识的那位“千金姐小”在一起。
她…还算有机会吧?
秘书将新合约送进来了,提醒她已经十二点。
⽩瑞绮收拾了一下,起⾝走进人私盥洗室补妆。
他真会认不出她?望着镜子里,连她都觉陌生的面孔…心里忽然间有了再确定不过的答案--
那笔生意,她谈定了。
她霎时有些期待,再见面,林旭怀会是什么反应?
钟情
“哥哥,你长大后想跟什么女生结婚呢?”
“结婚?你几岁?问这种问题?”
少年低头看那个甚至不到自己膛的洋娃娃,她⽪肤⽩哲,头发自然微卷,眼瞳大且亮,穿著红粉⾊丝蕾洋装,头上夹了对粉⾊丝蕾发饰。
若是把她摆进橱窗,要地不移动、不眨眼,看起来就是个洋娃娃,绝对没人会质疑。
今天两人第一次见面,无所谓喜或不喜她,她⽗亲到家里拜访,他则暂时权充“保⺟”她跟了他一下午,不哭不闹,偶尔会问些奇怪的问题。
“我七岁。哥哥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吗?”
她扯着丝蕾蓬蓬裙,讨厌被人穿成这样,却没法有其它选择。爸爸跟妈妈的喜恶差好多,她还是喜妈妈帮她做的装扮多一些。
“不是不想,是怕你听不懂。你还小。”
“哥哥说看看啊,我也许听得懂。”
“我不一定要结婚的,长大后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像吉普赛人那样浪迹天涯。”
“哥哥,那我嫁给你好不好?我妈妈…”
“嫁给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妈妈…”
“你妈妈不会答应,你太小了。你才七岁,我已经十三岁了。而且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结婚这种事要谨慎考虑。”
“可是哥哥,我可以像吉普赛人那样,跟你一起去流浪。我妈妈她…”
“你妈妈不会答应你跟着我吃苦的,流浪很辛苦的,不适合你这个洋娃娃。你太小了,我不会娶你。”
“妈妈说那不叫流浪,那是I种旅行,在地球上旅行,旅行不会辛苦,如果喜,就不辛苦。而且我会长天啊,长大就可以嫁给你。”
她说话的模样,不太像七岁的孩子,少年开始觉得有些好玩。
“小妹妹,为什么才第一次见面,你就想要嫁给我?”
“你有好长好长的睫⽑,像洋娃娃那样长,眨眼睛的时候,好可爱。”
少年先是一愣,继而大笑,笑得快不过气。
“哈哈哈…哈哈…”然后,他伸手了那小洋娃娃的头,好不容易顺过气,才说: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我将来会长大,我说过了!”洋娃娃这会儿有些生气了,嘟着嘴。
“我知道你会长大,等你长大你就会明⽩,没有人会因为对方睫⽑长就决定结婚的。结婚需要别的理由。”
“什么理由?”
“像是喜啊、爱啊之类的理由。”
“哥哥,我喜你。”
“哈哈哈…我知道,因为我睫⽑长。”少年蹲下⾝,一把抱起用洋娃娃般的大眼坚定地看着他的小女生。
他十三岁,但已经有一六八的⾝⾼了,抱起一个洋娃娃还不算吃力。
“小妹妹,哥哥明天就要去英国了,要好几年才会回来,到时候恐怕你已经找到更好看的洋娃娃了。”
“不会,哥哥是最好看的。”
少年笑笑,这回没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