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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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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里有一小片松松的土地,苏怡把一片种秄栽在这泥里。

  “是在种草葯吗?”穆展颜看着新婚子忙来忙去,站在她⾝后笑问。

  “不是葯,是花。”她忽然觉得额间庠庠的,似有汗⽔在滴,于是抬起双手。

  “花?”他连忙握住她沾着泥的手,取了绢帕替她擦拭前额,以免这张⼲净的容颜被弄脏了“你怎么想起种花了?”

  “展颜,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她指了指他的书房,书房的窗正对着这片空地“等这些种秄发了芽,开了花,你看书或者办公务的时候就可以闻到它们的香气。”

  “送给我的礼物?”他惊喜“呵呵,好别致的礼物。”

  “展颜…”苏怡的眸中忽然染上一层忧郁的颜⾊“等花开的时候,你一定要看看它们呵。”

  “我会天天看着它们。”他在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异样,只俯下⾝子问:“这花叫什么名字?”

  “青旋。”她回答。

  “很好听的名字,”穆展颜点头称赞“它的样子也一定很美吧?”

  “是一种⽩⾊的花,很素净,并不算太漂亮。”苏怡深深凝望着他“但它的种籽却很特别。”

  “特别?”

  “一般的种籽在发芽之后,就会破裂变成、变成茎、变成叶…可这些种籽,却会变成花的蕊,在‮瓣花‬之中保留最初的模样。”

  “是吗?”穆展颜惊奇“好奇妙的种籽,让我瞧瞧!”

  “我已经把它们全部埋在土里了,不要去打搅它们。”苏怡张开掌,蒙住他的眼睛“等它们随着花儿破土而出的时候,你再看也不迟。”

  “好,我就耐心地等到花开的时候。”他含笑地闭上眼睛,头一低,准确地吻住她的“阿音,谢谢你…”“唔…”如今,她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反抗,只乖乖承受他的温柔。

  “王爷!”这时,有丫环快步小跑进来,看着小俩口亲昵的模样,连忙转⾝。

  “什么事?”穆展颜不慌不忙地一边吻着苏怡,一边问。

  这些⽇子,习惯了他经常旁若无人地在青天⽩⽇之下与她亲热,苏怡此刻虽然脸红,却仍旧待在他的怀抱中。

  “禀王爷、王妃,”丫环道“亲家老爷和太太来了。”

  “谁?”苏怡诧异。

  “就是你的爹娘呀!”穆展颜笑“呵呵,真是巧了,我本就打算把岳⽗、岳⺟大人接来京里长住,只怕你不同意,这下正合我心意!”

  “我的爹娘来了…”不知为何,⽗⺟的突然到来,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音,你不⾼兴吗?”穆展颜发现她眼神茫然。

  “王爷有心接我⽗⺟来京,我怎么会不⾼兴呢?”苏怡随口掩饰。

  “咱们现在就一块去拜见岳⽗、岳⺟大人!”他満心快地拉上她的手,匆匆往外走。

  苏怡一路低着头,心里也不知为何万般不情愿,就这样被牵引着,步步犹豫地来到前厅。

  “阿音…”苏⺟正在前厅饮茶,一见到她,便笑盈盈地起⾝“快让娘看看你,胖了还是瘦了?”

  “肯定是胖了,”苏⽗在一旁打趣“王府这么好的地方,能不把人养胖吗?”

  “小婿拜见岳⽗、岳⺟大人。”穆展颜上前行礼。

  “王爷可别这样,折煞我们了。”苏⽗、苏⺟连忙还礼。

  “岳⽗、岳⺟不要客气,如今咱们已是一家人,直呼我的名字便好了。”他殷勤的招呼着“京城虽然比不得仲州四季如舂,但也有好玩的地方,你们只管在这里长住,阿音也正需要人陪伴。”

  “你们正值新婚燕尔,我们两个老东西若住在这里,岂不会妨碍你们?”苏⽗笑道“京城我们是想待的,却不该待在这里。”

  “岳⽗、岳⺟如果想轻松自在些,也可不必住在我这王府里,这府里的确戒备森严了些,会让人不舒坦。我在京里还有几处别院,你们可以任挑一间。”穆展颜慷慨允诺。

  “贤婿,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连忙‮头摇‬“咱们苏家虽然贫,倒也不至于长住女婿家⽩吃⽩喝的,还变本加厉要你一幢宅子去。”

  “那岳⽗大人的意思是…”这下他可不解了。

  “贤婿,你岳丈我早年也读过一些书,参加过几届科举‮试考‬,如今虽然已到⽇暮之年,却仍想着为皇上、为国为民出一份力。倘若你手下有些空职,不如派给岳丈一份,我一定尽心尽力做好,不给你丢脸。”

  “爹…”苏怡虽然早料到⽗⺟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没想到竟是来讨官位的,当下出言阻止“爹,你也知道,在朝为官需要通过科举,经皇上批点,吏部提拨,你之前在这方面没有半点基,展颜就算⾝为南敬王,也没这么大权力的!”

  “我又没说要做多大的官,不过讨个芝⿇小辟做做,也不可以吗?”苏⽗瞪她一眼。

  “就算是七品的知县,也要有进士资格,可爹你连举人都不是…”

  “住嘴!”苏⽗大怒,驳斥女儿“展颜都没开口,你在一旁唠唠叨叨地⼲什么?我们男人说话,女人最好待在一边。”

  “岳⽗若真想做官,倒也不是不可以…”穆展颜略有所思“或许小婿去求求皇上…”

  “王爷!”苏怡马上打断他“不要为了妾⾝,做违背你人生原则的事。”

  “你这个逆女,居然连王爷都敢教训?”苏⽗厉喝。

  “爹爹若真的尊重王爷,就不要他为你去讨官职!”她奋不顾⾝地顶撞。

  “你这个死丫头!”苏⺟一个巴掌对着她的脸打来“⽗⺟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女儿可以尽心尽力奉养⽗⺟一生,但如此非份的要求却万万不能答应。爹爹若真想为官,就堂堂正正地参加科举‮试考‬,不要让王爷替你徇私舞弊。”捂着疼痛的脸颊,她仍旧坚持道。

  “你…”苏⽗气得瑟瑟发抖“逆女!”

  “你也不想想,你能嫁进王府,是谁帮你的?”苏⺟瞪着苏怡,言语中満是威胁的意味“当初若非你⽗亲的主意,你能得到今天的美満姻缘?既然你如此绝情,将来可不要后悔!”

  “女儿绝不后悔。”她当然明⽩⺟亲话语中的含意“请娘亲劝爹收起方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好好好!”苏⺟恼怒冷笑“老头子,咱们走,只当今天没有来过!”

  苏⽗狠狠地哼一声,拂袖跨出门槛。

  “岳⽗大人,请留步…”穆展颜赔笑“天⾊已晚,两老这是要去哪裹?不如暂且住下,明天再从长计议…”

  “这丫头这种态度,咱们还有脸留下吗?”苏⺟代丈夫回答“我们就算露宿街头,也不在这儿再待一刻!”说着,扶着丈夫,横冲直撞地去了。

  “来人,”穆展颜对手下吩咐道:“派个机灵的小厮跟着两老,看他们安歇在何处,速速回来告诉我和王妃。”

  “是。”手下马上照办。

  回头之间,他看见颓然坐在椅子上的苏怡,温柔地安慰“放心,有人跟着,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苏怡凝着眉,若有所思。

  “其实,何必闹到这个地步,”穆展颜轻抚她的长发“不过一官半职而已,我自认还有这个权力。”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徇私舞弊,我不想当祸⽔红颜。”她抬起晶莹的眸,眼中已含着泪⽔“太子一直对你虎视眈眈,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被他抓住把柄…”

  “傻瓜。”他将她纳⼊怀中“这样会让你背上不孝的罪名。”

  “从小,我就听⽗亲抱怨科举制度不公,他考了一次又一次,却一次又一次地落榜,我万万没想到,他把我嫁给你,只为了可以求得一官半职…”

  倘若换了阿音,⽗亲还会这样利用她的婚姻吗?不,倘若阿音,或许不用⽗亲开口,阿音就已经为⽗亲求得官爵了。

  这就是她与阿音之间的区别…也是她受⽗⺟冷落,而阿音得宠的原因。

  “你又不快乐了,”穆展颜捧起她的脸“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強娶了你。让你不快乐,可现在你的眼神还是时时流露出哀伤…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努力一笑,并不回答。

  展颜,真正的原因,我已经埋在泥土里了,希望有朝一⽇你可以看见,我真的无法对你开口,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

  空空的房间尽头有一面镜子。

  她怔怔走过去。

  今天,似乎是她被正式册封为南敬王妃的⽇子,她看见镜中的自己珠环翠绕,凤冠庒顶。

  “姐姐…”

  忽然,她听到宛如魔域传来的声音。

  她左顾右盼,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时,镜中的她换了装扮,同样的脸孔之下幻化出一袭火红⾐衫,仿佛复仇的烈焰般彤红,而那脸上的表情凌厉绽放,呈现一个寒气人的冷笑。

  “姐姐…”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手一伸,镜子砰然碎裂!

  那手中,有一把刀,刀尖从镜子中刺出,直直揷⼊她的心脏。

  鲜⾎一滴滴,从她的口滴出,她愕然地瞪大眼睛。

  “姐姐。”镜中人对她叫唤。

  “啊…”苏怡惊叫着,猛然清醒,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上,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

  “王妃,您作噩梦了?”小⽟替她掀起帘帐。

  “现在什么时辰了?”苏怡撑起⾝子,两眼茫。脖闻的,伸手去抹,发现満手是汗。

  “已经快到晌午了,”小⽟笑答“王爷到衙门办公去了,吩咐奴婢转告您,亲家老爷和夫人已在君悦客栈住下,让您不要担心。”

  “哦。”她点点头。

  “还有,刚才衙门裹来了一个差人,说王爷约王妃晌午到鸿宾楼用午膳,时候也差不多,王妃您该起来梳妆了。”

  “鸿宾楼是什么地方?”她诧异的问。

  “是咱们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呀!那儿的贵妃、八珍鸭、佛跳墙、⻩金蟹都好好吃哦!奴婢以前跟着老王妃去过一次,那滋味真是终⾝难忘!”小⽟眼中充満无限向往。

  “那我一会儿带你一块去!”苏怡莞尔一笑。

  “不不不,王爷邀王妃一个人去那儿,奴婢怎么敢跟着?”小⽟连连摆手。

  “他怎么忽然想起邀我去那儿吃午饭了?”她不噤疑惑。

  “当然是想让王妃您出门解解闷啦!您⼊京这么久了,除了上回跟表‮姐小‬逛了一回丽丝坊,哪儿都没去过,今儿王爷大概得了空,所以要带您四处走走。”

  苏怡心中释然,露出情不自噤的微笑。

  “王妃,让奴婢替您好好打扮打扮,梳个最近京城里最时兴的发髻!对了,还有这些新送来的首饰、纱堆的宮花、新裁的⾐裳,王妃您还没穿戴过呢,今儿想换上吗?”

  她一向不在意打扮这件事,但今天难得户外光明媚,展颜又如此大费周章要逗她开心,于是点点头,允许小⽟把她妆点得丽些。

  “王妃,衙门派马车来接您了!”

  刚刚穿戴完毕,正对着镜中不同以往的自己发怔,下人又来通报。

  “铁护卫回来了吗?”小⽟问那下人。

  “铁护卫跟随王爷到衙门去了,还没回来呢!”

  “这…奴婢记得王爷吩咐过,如果王妃要出门,须得铁护卫从旁跟着才行,否则又像上次那样就糟了!”小⽟蹙眉。

  “既然是衙门派了马车来,我坐上去直达鸿宾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苏怡不在意的笑道“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铁护卫虽然不在,但府中还有其它⾼手,不如挑一两个跟王妃随行,如何?”小⽟机灵的问。

  “也好。”苏怡颔首。

  不一会儿,一切准备妥当,她坐上马车,悠悠驰往鸿宾楼。

  “王妃,这边请…”

  到了目的地,那驾车的衙门差人引着她一路往楼上走,终于到达一处雅座,打起帘子,苏怡却惊奇地发现穆展颜并不在那儿,窗前,只坐着一个蒙面的女子。

  “你是何人?!”随行的侍卫马上警觉,‮子套‬佩刀。

  女子饮着茶,见了刀光,却并不害怕,面纱下淡淡一笑,对着苏怡徐然道:“姐姐,好久不见,你就是这样对待妹妹的吗?”

  苏怡顿时感到有一股冷飕飕的风吹人心底,全⾝寒⽑都竖起来了。

  良久,良久,她才迟疑地问:“阿音…是你吗?”

  昨夜才梦见,今⽇竟然得见,难道夜夜的噩梦要变成‮实真‬了?不…她不该这样猜测妹妹前来的目的,妹妹无恙,她应该开心才对!

  “难得姐姐做了王妃之后还没忘记妹妹。”苏音轻哼一声。

  “这是我妹子,快把刀收起来。”苏怡连忙转⾝对侍卫道。

  “刀既然已经菗出来了,又何必收起来?”苏音微讽道“说不定,等会儿这刀有别的用处呢!”

  “阿音,这些⽇子你去了哪里?我和爹娘山上山下四处寻找你的踪影,你…你还好吗?”苏怡上前关切地问。

  “还好,但不如姐姐你好,”苏音句句如利箭“姐姐自从做了王妃以后,看来过得不错嘛…镶金的⾐衫、嫣红的胭脂,还有头上亮闪闪的金步摇,嘿嘿,从前你可不会这样打扮,嫁给了王爷就是不同!”

  “我…”苏怡‮愧羞‬,恨自己今天打扮得太过招摇,上前想握住对方的柔荑“阿音,这些⽇子,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是盼着我死吧?”苏音甩开她的手“我看你満脸红光,过得好着呢,哪有半分牵挂我之心?”

  “我…”苏怡拼命‮头摇‬,却找不出话语来回答。

  “好热闹呀!阿音,今儿除了请我,你还请了谁?”正在对峙之间,忽然听到穆展颜的声音。

  ⽩袍清朗,俊颜绽笑,他喜洋洋地与铁鹰步⼊雅座。

  “呵呵,果然还有其它人,”他看到蒙面的苏音,笑道“我还以为就咱们夫两个用午膳呢!”

  “姐夫误会了,”苏音对着穆展颜盈盈一拜“今天的午膳,是小妹作的东,请贤伉俪来此一聚。”

  “你…”穆展颜一怔,转头看苏怡“阿音,这是你妹子?可我怎么从没听说你还有个妹子,我一直以为你只有一个姐姐。”

  “是。”苏怡点点头“她确实是我的妹妹。”

  此时此刻,她才明⽩,原来是阿音派人假冒衙门差人,把她接到此处,同时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通知展颜,让他也来相会。

  一切做得天⾐无,她和展颜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阿音计划得如此周密,来势汹汹,看来,姐妹易嫁的事,今天是再也瞒不住了

  “姐夫,其实你没有弄错,阿音的确没有妹妹,有妹妹的是苏怡。”

  “什么?”穆展颜不解。

  “难道姐夫还不明⽩吗?”苏音笑答“你娶回京城的,并非阿音,而是苏怡。”

  穆展颜把目光投向苏怡,微微茫然。“阿音,你妹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姐夫,你叫错人了。”苏音挡住他的视线“我才是阿音。”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素来精明的他感到此刻脑子怎么也无法转动。

  “姐夫,还记得你送给我的信物吗?”苏音袖子一扬,翠⾊的⽟雕小人递到他眼前“你本来要娶的人是我呀!”

  “这件东西…”穆展颜愕然“怎么会在你这儿?”

  “是你送给我的呀!姐夫,你忘了吗?你被那个戴铁面的侍卫接回去的那天,你送给我的!”⽟坠轻摇,让他看清楚手中的信物并非假冒。

  “你…你们…”他望了望苏音,又望向苏怡,一时间失语。

  “姐夫,你想知道为什么嫁给你的是姐姐,而不是我吗?”苏音近一步“你想知道吗?”

  “因为阿音掉下了山崖,生死不明,⽗⺟便让我代嫁。”苏怡轻轻地道出答案。

  事到如今,一切不必再隐瞒了,她终于可以亲口对心上人道出真相,她庆幸自己终于可以释然。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上天并不就此放过她,让她轻松好过。

  “姐夫,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掉下山崖吗?”苏音眼中出一道凛冽的光芒“因为,是姐姐推我下去的!”

  “你…”苏怡没料到妹妹竟会信口雌⻩,顿时一愣。

  “姐姐趁我不备把我推下山崖,想置我于死地!”苏音流畅地续道:“为的就是代我出嫁,当上南敬王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穆展颜只觉得额间隐隐作疼,一切来得忽然,他完全听不懂,弄不明⽩,为何一瞬之间,突然出现两个阿音?当初救他的,当初他爱上的,到底是谁?

  “姐夫,你不相信阿音吗?”苏音的语调忽然变得楚楚可怜“你与姐姐成了亲,就偏袒她吗?也罢,也罢,阿音自知现在已经配不上王爷了,那⽇摔下山崖,阿音已经…”

  楚楚可怜的语调变成哽咽的微泣,她将面纱拿下,露出一张骇人的脸。

  一道深深的疤痕从鼻翼而出,深⼊发鬓,划过半张脸,从前美丽的面孔变得狰狞恐怖。

  “阿音…”苏怡大惊“你、你的脸…怎么了?”

  “还不是拜姐姐所赐,摔下山崖的时候被岩石划破的。”苏音冷笑“还好,天不绝我,幸亏路过的同乡救了我。”

  “你得救之后为什么不回家?”倘若早点回家,这道伤疤,她自认可以施些医术让它痊愈,不至于让妹妹破了相。

  “回家?回家让你再次害死我吗?”苏音斜了她一眼,只面对穆展颜,再次利用哀婉的语气说:“姐夫,你看,这就是姐姐的杰作。我今⽇到京城来,并非想索要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的枕边人是什么样的心肠,我害怕你上当受骗了…”

  穆展颜蹙眉不答,只默默地坐下。

  他暗自深深昅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惟有冷静,他才能辨别此刻谁是谁非,不至于错信谁、错怪谁。

  “阿音说得没错!”

  四下正一片静寂,有人自他们⾝后忽道。

  苏怡抬眼之际,望见⽗⺟満脸怒⾊地走进来,瞪着自己。

  “爹,娘,你们来了!”苏音如遇救兵,连忙上前。

  “阿音,你把一切都告诉王爷了吗?”苏⺟不理她,迳自问。

  “刚才都说了,不过也不知王爷信不信。”苏音一副乖巧的样子,垂下眉。

  “王爷,这事说起来也怪我们两个老东西贪恋这桩大好姻缘,所以才让阿怡代阿音上轿。当初阿怡拿着一封信,说阿音不愿嫁给你,与同镇的小伙子私奔了,我们信以为真,没想到她居然把自己的亲妹子推下山崖…”苏⽗说得煞有其事“王爷,昨儿在客栈巧遇阿音,我们才知道这一切,所以今天连忙把真相告诉你。”

  “爹!”苏怡难以置信,⽗亲竟帮着妹妹如此诬赖自己。

  “王爷,这就是当初这个死丫头模仿她妹妹的笔迹写的信。”苏⺟递上一张薄纸“我把它翻了出来,当作证据。”

  “娘…”苏怡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几乎跌倒。

  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再怎么样,她也是他们亲生的,就算他们再疼阿音,也不该这样呵…虽说天底下的⽗⺟大多偏心,但偏心至此,倒真是罕见。

  这一刹那,她明⽩了…什么昨儿在客栈碰见,什么昨儿才知道真相,一切都是假的!

  分明⽗⺟早已遇见了苏音,或许之前他们并不想把自己一手策划的“掉包计”拆穿,可是直到昨天在王府里,她拒绝了⽗亲求取辟职的事,他们才明⽩这个无私的女儿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把阿音再换回来。

  即使换不回来,也不让她有好⽇子过!

  那封信,也是刚刚才让阿音自己写的吧?捏造罪证,要把她打⼊万劫不复的深渊!

  眼前的这一家人,本是她的⾎⾁至亲,可此时此刻,视线模糊中,她却觉得这些人离她好远,远到一⾎之亲也然无存了。

  她只望着穆展颜。

  现在,她惟一可以指望的只有展颜了。她的爱人,她的丈夫,他…会相信吗7

  “展颜,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她的目光満是哀伤“你相信我会做那些事吗?”

  他一直低头坐着,像一个按兵不动的人,旁观者无法看透他此刻所想。

  听了她的问语,他头也没抬。亦没有看她一眼。

  “王爷,倘若你真的偏袒阿怡,我们也没话说,但阿音实在太可怜了,是她在王爷你重伤之际救了你,照顾你,不料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破了相不说,连丈夫也被抢走了…”苏⺟说着大哭大嚷“阿音啊,阿音,我苦命的女儿,你怎么这样命苦哇!”

  “娘…”苏音亦不放过这作戏的时刻,跟着嚎啕大哭。

  “铁鹰,”穆展颜终于开口了,却仍旧没有看任何人,只问⾝边的侍卫“出了这样的事,该怎么查办?”

  “皇族內部的人犯了法,应送宗人府,只是册封王妃的皇旨还没有正式下来,苏…苏怡娘娘还算不得真正的皇家人,倘若真有谋害伤⼊之事,大概得送到刑部去。”铁鹰低声答。

  “那就先把人带回王府吧。”穆展颜抬手挥了挥,抬手的时候,仿佛有凝重的力量在牵引着,缚着他的胳膊。

  苏怡闻言一怔。他、他真的信了她是杀人凶手吗?

  相处了这么久,有了这么深的感情,他对她的为人连一点了解都没有吗?当初在仲州,他把苏音错认为是她,看在认识不久的份上,她不与他计较,可此刻…他实在太令自己失望了。

  苏怡只觉得天旋地转,之前硬撑着的一口气骤然怈了,⾝子往前一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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