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后，向来有午睡习惯的黎巧心睡不著，干脆在绽放著丽蔷薇的自家花园中散步。

　　必大哥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有可能也正想着她吗？

　　黎巧心继而自嘲地一笑，他有可能想着任何事，就是不可能想着她！她在他心目中，好像连一份文件的价值都没有，否则他怎会整路只顾苦看文件，不肯主动开口与她攀谈呢？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这些事，同时视而不见地往前走着，忽然有道修长的人影挡在她面前。

　　她也没细想这是自家花园，不应该有人挡住她的路，只喃喃说：“借过。”然后又像游魂似的，继续飘忽地往前走。

　　“嗤！你实在可爱得紧。我故意挡你的路，结果你不但没发现，还要我借过。这里是你家花园，又不是大马路，你要谁借过？”

　　听到熟悉的嗤笑声，再加上这番讪笑，黎巧心立即瞪大眼，颤巍巍起头…

　　啊！

　　“高腾飞！”怎么又是他？

　　她慌张地左右看了看，没错呀！这里还是她家花园，她并没有走到外头去。

　　那么为何他会出现在她家的花园里呢？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虽然已经相信他不会随意动手打她，但她依然不是那么想见到他，因为每次见到他，都被他气得牙的。

　　他的嘴实在太毒了！

　　“是黎伯母邀我来玩的。”他笑得既灿烂、又得意。

　　“我妈？！”不可能！妈妈早知道她跟他不对盘，为什么还请他到家里来呢？

　　“因为黎伯母怕你在家寂寞没人陪，所以特地要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不…下需要吧！”她宁愿陪老虎、狮子散步，也不想跟他出去散心。

　　“谁说不需要？”廖承穗不知从哪走过来，笑着将薄外套披在女儿肩上。“你从毕业之后，就没出去工作过，偶尔才到你爸的公司帮忙，难得出去走走，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你不心烦呀？难得腾飞没有比赛待在国内，让他带你出去玩玩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我不…”

　　“抱歉，我有几句话想告诉巧心，麻烦你梢等一会儿。”廖承穗朝高腾飞歉然一笑，然后将女儿带离。

　　一离开高腾飞的视线，黎巧心马上呜呜控诉：“妈！你明知道高腾飞是我的天敌，为什么还要我跟他出去？”

　　莫非她根本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是后母，才会这么狠心？

　　“傻孩子！妈只是想让你有多一点选择机会。我觉得腾飞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有正义感、有冲劲，而且他很喜欢你，我相信他会好好疼爱你的。”

　　“可是我喜欢的人又不是他！”黎巧心嘟著嘴咕哝。“我喜欢的是关大哥。”

　　“妈妈当然知道。可是你还年轻，眼界还不够宽广，你根本没深入了解过几个男人，就一心认定了廷宇，妈妈认为不太好。有时候你喜欢的人，未必适合你，而向来被你忽略的，可能才是最适合你的对象。”

　　“我才不这么认为！”她又嘟嘟嚷嚷。“我喜欢关大哥，他就是最适合我的对象，我要一辈子喜欢他！”

　　“唉！”廖承穗也只能无奈地叹息，女儿平虽然温顺可爱，一旦固执起来，连她也拿她没办法，她只能尽量试著开导她，要她别轻易将终生许给一个，她根本不了解的男人。

　　“总之，妈希望除了廷宇之外，你能够多了解其他的男孩子，别轻易认定自己的终身伴侣，否则到头来会后悔的。”她拍拍女儿的脸颊，柔声道：“乖乖和腾飞出去走走，拿掉你对他的偏见，好好的重新认识他，好吗？”

　　“唔！”黎巧心依然皱眉嘟，最后才免为其难点点头。“好啦！我答应‘尽量’去看他的优点，少看他的缺点，好吗？”

　　廖承穗忍不住笑了。看来女儿对腾飞还真是没什么好感哪！

　　“乖，那就快去吧！”她按著女儿的肩，将她推向高腾飞所在的方向。

　　“噢！”黎巧心慢地走向高腾飞，一脸的不情不愿。

　　可是高腾飞像没发现她不情愿的表情似的，一见到她就拉著她的手往外走，神情兴奋愉悦。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瞧瞧，包你看了之后热血沸腾。”

　　“什…什么地方？”

　　他的表情愈是兴奋，黎巧心的心愈冶。他又要带她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们两家一起到南部乡下度假旅行，那时候他也曾兴奋地拉著她，说要带她看新奇有趣的好东西。她傻傻地跟著他，结果发现他竟然带她去看一大池的青蛙，有只青蛙还砰咚跳到她脸上，把她吓得当场昏厥过去。

　　实在不能怪她不信任他，而是他的前科实在太多了！

　　斑腾飞也想起了那件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笑着道：“你是不是想到上回我带你去看青蛙的事？我是真的觉得那池青蛙很可爱，以为你也会喜欢，所以才带你去看，没想到竟把你吓晕了，抱歉！”

　　“算了！”黎巧心咕哝著摇头。

　　都十几年前的旧事了，现在追究也没什么意思。

　　“我保证今天绝不吓你，虽然有点刺，下过你绝对不会哭的。”

　　“是吗？”他的保证，感觉起来不怎么可靠的样子。

　　“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高腾飞充活力地大喊—声，将她带上跑车，并仔细地替她系上安全带，然后自己也坐上跑车的驾驶座。

　　“时间？什么时…啊…”黎巧心话还没说完，跑车就以惊人的高速飞驰起来，吓得她不断尖叫。

　　“高…腾…飞…”跟他出来，果然是错误的决定！

　　呜…

　　＊＊＊＊＊＊＊＊＊

　　当跑车停下来的时候，黎巧心根本已经头晕脑，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高、腾、飞！”

　　看见黎巧心青白的脸色，高腾飞才发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惹她生气了。

　　“巧心，对不起！我忘了你胆小，所以稍微开快了些…”高腾飞赶紧道歉。

　　“谁胆小了？”黎巧心气嘟嘟的反问。“还有…你根本不是稍微开快了些，而是开得很快…非常快！谁受得了坐半个钟头的云霄飞车？”“对不起！我保证下回开慢一点，好吗？”

　　在他的迭声道歉下，黎巧心才勉强消除一些怨气。

　　“好啦！”她转头看看四周，发现出入的人全是一些横眉竖眼、三教九之类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到这里来，究竟要做什么？”

　　“这是一座私人的赛车场，这些人若不是来参加车赛，就是来观赛下注的。”

　　“下注？你是说…这些人是来赌博的？”老天！她居然来到变相的赌场，妈妈要是知道他带她来赌场，不知会作何感想？

　　“可以这么说。否则你以为赛车场的主人，为什么要开设这座赛车场？真是为了热爱赛车运动？当然是为了赚钱！”高腾飞嗤笑了声，眼中有著深深的遗憾。

　　黎巧心被他眼中浓浓的哀伤所撼动，忍不住口而出：“那你可以自己成立一座，不以赚钱为目的的赛车场呀！如果你无法改变旧有的模式，何不试著自己去改革创新？，”

　　黎巧心这句不经意口而出的话，对高腾飞而言，无异是最好的鼓励。

　　“真的吗？你也认为，我该设立一座让喜爱赛车的人，都能够尽情发挥的赛车场？我老早就想过，想藉由自己微薄的力量，改变国内既有的赛车型态，如果你能赞同我的想法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斑腾飞欣喜地望着她，眼中耀眼的光采，让黎巧心心口怦然一动。

　　为什么她会有种诡异的感觉，今天高腾飞看起来，好像特别的帅？

　　他身上依然是她讨厌的黑色紧身衣，发型也依然率得像没整理过，但谈起赛车的他，脸上那种突然进的光芒，竟耀眼得令人无法忽略？

　　“飞！”就在她发呆时，一个穿著红色紧身赛车衣、外型感惹火的美女扑上前来，趁他措手不及时，在他脸上印下好几个鲜红的印。“好久不见！你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款！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别这样亲吻的，很讨厌！”高腾飞用力推开美女，忿然用手背抹去美女所留下的口红印。

　　除了他心爱的巧心，他可一点也不喜欢其他女人在他脸上留下口红印。

　　“这只是大久没看见你，想你的表现而已，何必这么生气嘛！”感美女无辜地噘起嘴，瞄到黎巧心，立即笑咪咪道：“好可爱的女孩，是你妹妹呀？”

　　“不是！”她是我未来的老婆！

　　“不是？”感美女双眼一眯，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黎巧心看得出她眼中恐怖的嫉妒，不觉有些畏惧地贴近高腾飞。

　　斑腾飞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于是低头问：“怎么了？你冷吗？”

　　“嗯…”她低著头，不敢视感美女火的眼神。

　　“这里地点偏僻，风的确大的，我们先进场去吧！我找些热饮给你喝。”高腾飞一手搭在她肩上，亲昵地护著她，走进这座仿照罗马竞技场造型的赛车场。

　　＊＊＊＊＊＊＊＊＊

　　黎巧心坐在赛车选手的特别休息室里，不安地垂著头，忍受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斑腾飞说要去替她杯热饮来，在几分钟之前离开了，从那之后…不！其实自她和高腾飞一踏进这间休息室，就引来许多双注目的眼光。

　　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应该不是因为她丑吧？而她也不会自恋的认为，自己有令他们如此神魂颠倒的美貌，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盯著她看？

　　没多久，高腾飞捧著一个马克杯回来了。

　　“我找了半天，没有其他热饮，只有温咖啡，我想味道不怎么样，不过你还是勉强凑合著喝，至少能让身体稍微温暖一点。”

　　“啊，谢谢你！”黎巧心从没有这么高兴看见他过。

　　她接过热饮，赶紧凑到边啜上一口，让自己转栘注意力，不去注意那些窥探的目光。

　　诚如高腾飞所说，咖啡很难暍，但至少是温热的，让她颤抖的身子温暖多了。她微叹了口气，继续啜饮著。

　　斑腾飞没有说话，只用一种宠溺的目光望着她。

　　这时，一旁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飞，这女孩是谁呀？”

　　大家认识高腾飞差下多有十年了，向来只见过女人死命黏著他，倒没见过他和哪个女孩这么亲近，更别提这般呵护了。

　　“和我在一起，自然是我的女人。这还用问？”他骄傲地回答。

　　他经常在车赛里遇到这些人，和他们之间存在的，是介于敌手与朋友之间的关系。

　　“哇！这么漂亮的女孩，你真是赚到了！”

　　“是啊！瞧她这副清纯的模样，该不会还是学生吧？”现场霎时一片騒动。

　　“不是的！我不是…不是他的…”

　　“咦？大家都在呀！”

　　又羞又气的黎巧心正想为自己与高腾飞的关系辩解，忽然一个男人走进来，休息室的气氛霎时改变了。

　　那男人也穿著赛车服装，显然也是一名赛车手，而他的面孔长得非常英俊，但却有一双到处放电的桃花眼，他一看到清纯娇美的黎巧心，双眼就立即发亮，的模样，叫黎巧心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漂亮妹妹，我叫周彼得，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

　　黎巧心害怕地躲到高腾飞身后。

　　“关你何事？”高腾飞毫不客气的怒目以对，显然也对这个人相当感冒。

　　“那又关你何事？高腾飞，不要以为自己很行，就想在这里充英雄。”

　　“周彼得，巧心是我带来的人，你别妄想打她的主意！”

　　“就算是你老婆，只要她想和我在一起，你也阻止不了！”周彼得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只要是女人，全部都爱我！”

　　“你这没心没肺的浑蛋还敢说？晓芳被你害得这么惨，难道你没有一丝愧疚感吗？”在场有人叫骂道。

　　“晓芳？”高腾飞的眼神霎时变得凌厉。“他对晓芳做了什么？”

　　晓芳是一个喜欢赛车的女孩，热情、活泼、大方，因为常来找他们聊天，所以跟他们都很，大家都把她当成妹妹般照顾。她尤其喜欢黏著高腾飞，总是高哥哥长、高哥哥短的喊著。

　　在他出国念书前，隐约察觉到她好像喜欢周彼得，因为周彼得在女人方面的名声很糟，所以他还曾苦口婆心地劝过她一回，没想到她还是傻得往火坑里跳。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始终弃那一套！在你出国之后不久，这家伙就把晓芳骗到手，而他根本不珍惜，晓芳几乎每隔半年就为他拿一次孩子，把好好的身体都搞坏了，没想到他在玩腻后，居然就毫不留情的把晓芳甩了，晓芳难过得几乎活不下去，这浑蛋根本不是人！”那人忿然指控，其他人也对他投以鄙视的眼神。

　　“什么？有这种事？”

　　向来最有正义感、喜欢打抱不平的高腾飞，听到以往疼爱的女孩受到这样的对待，心中的怒火倏然窜升。

　　“是啊！我是和她断了，那又如何？感情没了，分手也是很正常的事，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周彼得不认为自己有错。

　　什么？居然有这么可恶的人，明明是自己骗了女孩子的心，还敢摆出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真是…太可恶了！黎巧心这辈子从没有如此生气过。

　　如果以前她曾经觉得高腾飞是恶人，那她真是大错特错！如今见识到真正的恶人、大坏蛋，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这个人和高腾飞相比，差得太远了…不！他们根本无法相比，这个负心的坏蛋连高腾飞的一小指都比不上。

　　黎巧心气嘟嘟的想。

　　“你…浑帐！”

　　脾气暴烈的高腾飞听到他不但始终弃，还毫无悔意，当下气得一拳挥过去，将他打倒在地，又随即上前补他两脚。

　　黎巧心第一次看人打架…尤其是高腾飞动手打人，心里又惊又怕，然而另一方面，却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虽然君子动口下动手，不过像这种负心的大坏蛋，实住太可恨了，就算挨打也

　　是活该。

　　“你…你做什么？”周彼得捂著被打歪的嘴，口齿不清地指控：“你这野蛮人干嘛打人？”

　　“打人？若不是杀人触犯法律，我必定一刀杀了你！”

　　“没错！这种浑蛋，留他在世间干嘛？”有人帮腔道。

　　“不如我来吧！让我杀了他，再逃亡到国外去，总好过看他挂著那张脸皮到处骗女孩子的心！”

　　“我帮你！”

　　“你、你们别来啊！”周彼得被众人群情愤的气势吓到，连忙大喊：“有话好说，别动手打人呀！”

　　“如果不想我们动手宰了你，就赶紧给我们滚出去，以后如果再出现在这里，我们一定毫不客气打断你的腿！”

　　周彼得顾不得形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