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觐见

　　月3

　　复活节以后的第一个星期二，维多利亚正式召见清国使节。

　　楚剑功带着郭嵩焘、李鸿章及通译薛若望，乘坐英国外务部的马车前往。白金汉宫门外，游人如梭。高大的龙骑兵带着熊皮帽子，在宫门两侧站出仪仗。

　　外务部的马车直入铁栅栏，过了两重院落，在第三道门处停下。楚剑功等人下了车，入门右转，上第三层楼，见到一处长廊，长廊里已经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以前见过面，是外相阿伯丁。

　　三人见到客人，也都站起身来。阿伯丁首先迈步向前，与楚剑功握手，然后介绍其他两人：首相皮尔和财政大臣迪斯累利。

　　楚剑功和迪斯累利握手的时候，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位著名的帝国保守派，觉得他不像传说中那样锐气人。

　　一行人在回廊小坐。

　　“诸位在伦敦还舒适吧。”出于职业习惯，阿伯丁爵士问。

　　“伦敦很美丽，我们浏览了很多地方。”

　　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御前大臣出现在回廊一侧，引导大家去见维多利亚。

　　见面间小屋里，仪式的第一步，是唱名，御前大臣向着女王宣读了楚剑功、郭嵩焘、李鸿章三人的官职和名字。

　　“请清国驻英公使向女王递国书。”御前大臣喊道。一位外务部的翻译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郭嵩焘看了一眼楚剑功，取出国书，向前走上几步，身体微倾，将国书交给御前大臣。

　　维多利亚接过国书，致礼道：“此次远来，为通两国之谊，期望永保和好。”

　　郭嵩焘答曰：“是。”

　　“问贵国大皇帝好。”

　　“是！代我国皇帝问女王好。望早答复国书。”

　　于是，清国第一任海外公使递国书的过程就结束了。

　　按说这个时候，维多利亚就应该退场了。但维多利亚开口问说：“除公使外，还派有特使，所为何事？”

　　楚剑功听翻译转述完，回答说：“我与贵国，签订了洋泾浜左岸体系系列文件，我特来督促贵国国会，尽快通过，两国通商，利在千秋。”

　　“这些，你和首相谈。”维多利亚说着，站了起来，从台阶上走下。她所坐的地方非常阴暗，楚剑功此刻才看清了全世界最有权力的人。

　　人走到楚剑功跟前，她穿着半开肩的洋装，曳地长裙，带着白沙手套。模样并不像她中年时期的油画上那样冷漠。脸盘很丰润，肩部的脂肪将前衬托的非常，与裙装下的部浑然一体，显得非常的圆润柔和。

　　“很高兴接见你们。”

　　“很荣幸见到您，陛下。”楚剑功回答。

　　人伸出手来，楚剑功握住她三手指的前端，手套上的白纱质地很好，很温软。他把手抬起来，用嘴碰了一下手背。

　　维多利亚微笑起来，向郭嵩焘和李鸿章点头致意之后，转身出门。

　　所有人目送她离去之后，皮尔爵士说：“好了。我们谈谈洋泾浜左岸体系吧，格莱斯顿先生已经递了报告，但我们还要听听清国的说法。”

　　“很高兴为你解释。”

　　“很好，那就明天，到唐宁街来，我们共进午餐。”

　　“感谢您的邀请，一定准时到达。”

　　“五百万英镑，一千六百万两白银。”财政大臣迪斯累利说“所有的采购都要财政部官员陪同。”发觉自己说话的口气显得过于贪婪，他又说：“您知道，逃税的爱尔兰人真是太多了。”

　　第二天，在唐宁街十号解释完洋泾浜体系，喝完了下午茶，都快四点了，于是，楚剑功带着李鸿章和郭嵩焘，前往一家兵工厂参观。这家工厂设立在伦敦的吾尔维奇区。

　　楚剑功开口就把厂主吓了一跳：他要订购十万支线膛，而且还有英国外务部开出的介绍信。

　　“先生，我们每年只能生产五百支线膛，但滑膛可以生产五千只。其实滑膛才是战术的中坚。”

　　“是的，是的。”为了留住生意，厂主下大力气了，他找来了一个人：“这位是我们厂的技术总监，温格先生。”

　　“您好，您好。”

　　温格先生向楚剑功急切的解释说：线膛装弹很慢，而且要很长的时间训练瞄准，不适合大规模装备军队。

　　“为什么要长时间瞄准，就不适合装备军队呢？”李鸿章问道。

　　“我们工厂有专门的战术讲师，等一下由他来向您解释吧，两位请先随我参观工厂，了解我们的技术实力，无论如何，请在吾尔维奇阿森纳兵工厂订购五千只步吧。”温格先生站起身来，带着客人参观。

　　在郭嵩焘的《使西纪行》中，这样记述了当时的阿森纳兵工厂：

　　随院台赴武里痴阿拉尔，观制造军火。技术总办温格为向导，历游各厂。

　　一、炼铁厂。由铁饼炼成条，长可二尺，用圆轮次第之，至长丈许，大小以炮式为准。

　　一、围铁厂。铁炉长至十五丈，用圆铁机器曳铁条围之，遂成炮式。

　　一、炮厂。置大具，重四十吨，压力重至千吨。大铁炉一具，用铁钳机器钳置大机器下之，每一辄缩至寸许。

　　一、车炮厂。有车炮身，有车内膛，内膛四槽至三十槽，亦随炮大小为之。

　　一、炮车厂。有用之炮台及炮船者，则车盘也。有用之陆战者，则炮车也。皆铁为之。

　　一、炮弹厂。由四磅至八百磅。又有攻炮台及攻铁甲种炮弹船之分。攻炮台，火门在尖处，安设自来火，随所触而发。

　　一、造小子厂。用铅条即成尖弹。又，尖弹上成小围，或一层，或二层三层，式各不同。其铅弹又有实心，有空心，皆随机器为之。厂施玻璃为顶，

　　一、架炮厂。凡架炮二十徐尊，大者十八吨，小者五百斤。厂内铸炮至八十吨者五六尊，皆尚未透光也。

　　每行设机器十五座，凡二十徐行。大率一炮凡历十徐厂，小及弹子各历数厂。一不能遍观，但观其大要而已。

　　…郭嵩焘《使西纪行卷九》

　　等他们参观完了兵工厂，温格先生说：“战术讲师已经来了，请先共进晚餐，然后讲解现代战术。”

　　到了餐厅，厂主已经等候在那里，屋子里还有另一个英国人，快五十岁了，一幅经沧桑的老兵的样子。

　　“您好，楚将军，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这位是拿破仑战争中的老兵，一直坚守在北线的瑞典。”

　　“您好。”楚剑功伸出手“楚剑功。”

　　“鲍比霍顿。”那个战术讲师说道。

　　“很高兴认识您。”众人说这话，到餐桌边就坐，闲谈着等侍者上菜。

　　“您能简明扼要的概括一下您的战术思想吗？”

　　“平行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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