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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属于过去的痛苦·五芒星之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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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央中‬警署,地下室击场。

  戴上护目罩及耳套的银凌海,连续扣着爱葛拉克17(Glock17)的扳机。

  一连串的声犹如行进中的快板般先后响起,余音在隔音效果良好的室內回

  接下来卡的一声,人形靶从远处滑至银凌海面前。靶上布満弹孔,却没有如一般‮察警‬练习般,弹孔集中头及心脏位置,反而在靶上相当于人嘴巴部分形成一个上弯的半弧形,有如一张笑脸。脫下护目罩及耳套的银凌海笑了笑,对自己击的精确度相当満意。

  莫凡来到得意的年轻探员⾝旁,道:“阿海。”

  “嗨,莫叔,早上好。”

  “嗯,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没?”

  “还没有,有什么有趣的吗?”

  “你自己看看吧。”莫凡把一份哥特市邮报放在银凌海面前。

  银凌海定睛一看,登时倒菗一口凉气,封面的头条是“上城区命案另有內情死者被划上五芒星标记”标题下方则是第三名女死者的上半⾝特写照片,內文则是对凶案的详细报导,更強调是来自警方的內部消息。

  “怎么会…”

  “负责这篇报导的是狄安娜,昨天…所以,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告诉她…”

  “老天,当然没有!”

  “上层对这事很不満…我会想办法的,不过阿海你要老实告诉我,是不是…”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有把调查资料出卖给任何人!”

  “…”二人眼神相接,视线充満火药味,气氛沉重得像是四周的空气都要随时掉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莫凡假咳了一声,道:“好吧,我相信你。”

  “你应该的,长官。”银凌海哼了一声,正转⾝离去。

  莫凡喊住打算离开的银凌海,犹豫了一会道:“等等。其实我找你还有另一件事。”

  “呃?”

  “这个…反正他们也会通知你,我想由我先说比较好。”

  “嗯?”

  “你⼊读联邦调查局学校的申请被拒。”

  “什么?”银凌海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目,焦急的道:“我不明⽩…”

  “原因我想是上司推荐那一部分,我没有推荐你。”

  “莫叔!”

  “冷静点,你先听我说,我承认你很有天分,但我认为你还没有准备好。”

  “我还欠什么东西?犯罪心理分析?现场鉴识?谈判技巧?”

  “不,阿海,这不是技术的问题,是心的问题,你还没有明⽩当‮察警‬的真正意义。”

  “老天,你知道这是我的梦想啊!而你只要在表格上签个名字就行了,为什么你连尝试的机会也不给我!”

  莫凡语重心长道:“阿海,有很多探员视自己为业务员,把破案当成业绩,眼中只有凶手而没有被害者。遗憾的是他们很多都能爬到⾼位,但我不想你变成这样,明⽩吗?”

  “…”莫凡看着银凌海,一字一句道:“当你戴着警徽,就要记着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保护无辜者的生命,阻止其它人再受伤害。而所谓破什么大案都是其次,你明⽩我的意思吗?

  “所以我很担心,怕你在没充分准备就跑得太快,一摔倒可能以后再也站不起来。”

  别开玩笑了!别再当我是小孩子!我有我选择的道路!银凌海很想这样子直吼出来,可是对养⽗的尊敬却勉強制止了他。

  “我知道了。”银凌海听到自己平静的回答,那种強自庒抑下来的愤怒隐蔵得很好。

  这是一个安静而温柔的夏夜,刚下过雨令市区的晚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星空,像无数闪烁的碎钻。银凌海和岱莉雅倚在银凌海的公寓台的栏杆处,欣赏着市区的夜景。

  阵阵凉风敲响了挂在窗边的风铃,除了二人的心跳声外,这是唯一的声音。他们打开了窗户,任由凉风吹来,探员的鼻端处传来一阵香气,他知道那来自台处的几盆观尝用的无毒红罂粟花(RedPoppy),那是岱莉雅最喜爱的,象征她的生辰的花卉。

  银凌海闭上双目,像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安静时刻,可是细心留意下可以发现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像是为什么事情而苦恼着。

  “那个游乐场的占卜师不是说过了吗?越关心一个人有时越看不清事实…莫叔只是太关心你罢了。”岱莉雅延续方才两人讨论的话题道。

  银凌海发着牢的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总是预先决定好什么对我好而什么不好,老把我当三岁小孩,我真是受不了这种老爹…算了,这种感觉说了你也不明⽩。”

  “我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岱莉雅轻轻说道,银凌海的话触动了她某个地方。

  “抱歉,岱莉雅,我不是有意的…”银凌海猛然想起她是个‮儿孤‬,慌忙道歉。

  “阿海,多说一些你⽗⺟的事情好吗?”岱莉雅和银凌海往了两年多,而男朋友也一直没提其亲生⽗⺟的事,她和恋爱中的任何女一样,希望知道多点心爱的人的一切。

  银凌海想了会道:“要怎么说好呢…我⺟亲她…她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和另一个…总之他们离婚了。从小我就和⽗亲相依为命,我⽗亲绰号就叫万年巡警,因为他虽然没犯什么大过错,但也没立下什么大功劳,所以老是晋升不了。”

  “嗯,所以你才…”岱莉雅想起银凌海好大喜功的格,原来其来有自。

  “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误会了,那时我很尊敬他,纵然他老是做些⽑蒜⽪的工作,但一直尽忠职守,而且乐于助人,他一直是我的英雄,直至那件事发生为止。”

  “那件事?”

  “某天內部纪律组的人找上门来,他们说我⽗亲原来一直在当“金手指”利用自己的人缘收集‮报情‬,偷偷把警局內的机密调查资料,又或搜捕行动等消息卖给黑道帮会。很多谋杀犯能堂而皇之走在街上,又或证人在开审前无故“失踪”统统都要拜他所赐。”

  岱莉雅沉默了一会,好半晌才道:“那之后呢?”

  “还可以有什么?什么暂时停职,什么內部调查一类啦。不过他倒晓得节省纳税人的金钱,在內部聆讯的前一天,他选了市內某幢大厦,从屋顶上跳了下来,那天恰巧是我九岁生⽇。”银凌海淡淡的道,如诉说别人的故事。

  女孩从后拥抱着她的男友道:“无论他做了什么,他很爱你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于是他选择了死亡?选择留下我一个?”银凌海动起来道:“那时我就决定了,我不要像他那样,他犯过的错我不会犯,他没做成的事我一定⼲得到。所以你明⽩了吧?我很想破一宗大案,我想证明自己,证明他的儿子会是个好…不,是个出⾊的‮察警‬。”

  “我相信你,你一定做得到。”

  “谢谢你,岱莉雅。”

  “对了,我在大学有位朋友,他对古老宗教仪式很有研究,也许可以帮助你…”“什么?”探员皱起眉头,道:“岱莉雅,办案不是家家酒,外行人只会…”

  “反正你说现场很多东西都弄不懂,何不请教一下专业人士?”

  “但是…”

  “你又不会少块⾁,”一向温柔的岱莉雅若觉得某事物对男朋友有益,就会变得相当执拗,她续道:“你就找个时间去和他谈谈,好吗?”

  “嗯嗯。”三天后,哥特市立大学。

  被女友啰唆了几次的银凌海,带着不情不愿的心情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说是办公室,实在是抬举之词,那其实是一间地下室,就在体育馆旁的仓库隔壁。和大学內其它学院教授的办公地方隔得远远的,令探员不由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好吧,反正来也来了。”他深呼昅一下,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一把苍老又带点模糊不清,像是感冒了般的声音从室內传来。

  房內四面墙都摆着⾼至天花板的书架,架上堆満了书籍和手卷,房间后方是张大书桌,同样堆着如山⾼的书籍文献,叫银凌海进来的声音就是从“书山”后传来。

  声音的主人此时站起,他年约六十岁,气度从容,头发和胡子已花⽩,但背脊得笔直,半点也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一双眸子如野兽般充満活力及‮略侵‬,但又同时有岁月带来的睿智,似能把人看透。

  “你好,是沃尔夫·亚门教授吧?感谢你肯菗空见我。”

  沃尔夫·亚门看看他,嘴巴动了动,忽然从中吹出一个紫⾊的泡泡。

  “呃?”银凌海一时呆若木

  泡泡爆开,发出“啪”一声脆响,一层紫⾊的胶膜黏在老人嘴四周。

  他再起劲咀嚼那层紫⾊胶膜,以模糊不清的声音道:“唔,不错不错,这种新推出的熏⾐草口味的泡泡糖实在不错,你要试试吗?”

  “不,谢了。”

  “嗯,你就是岱莉雅的男友,叫银凌海是吧?看样子是个闷蛋,但总算勉強可以。”

  “什么…”银凌海惊讶的道,心中同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即说出如此没常识的话的老人“刮目相看”

  “好了,岱莉雅告诉我你想问一些宗教问题,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银探员,对了,别老是站着,请坐。”

  银凌海环顾四周,肯定自己没看见任何一张可供人坐的物体。

  “啊,就坐在那张小桌上吧,那个雕像可以放在地上。”

  天啊!这样的怪人可以帮我吗?银凌海心道。

  “现在,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警探先生?”

  他假咳一下道:“教授,最近城中发生了几宗离奇的谋杀案,你应该略有耳闻吧。”

  亚门教授摇‮头摇‬,道:“我已经有一整年没看报纸和电视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什什么…这样的怪人会是岱莉雅尊敬的学者?银凌海再次心忖。

  “总之我们在现场找到一些奇怪的文字符号,应该和某些宗教仪式有关,所以我们希望听取专家的意见。”说罢银凌海掏出十数张照片,都是在命案现场以不同角度拍下的。

  “嗯。”沃尔夫毫不起劲的接过,先瞧了一瞧,接着像是触电般,目光牢牢盯着照片,再如着魔般抢过银凌海手上其余的照片。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露出欣赏及赞叹的表情,一把将口中的口香糖吐掉,接着又恶狠狠的道:“你为什么这样迟才给我看这些东西?应该一早就拿出来啊!”“真的很抱歉,亚门教授。”银凌海強忍怒气,道:“但我想知道,这些符号和文字有什么特别意义?”

  “嗯,这五芒星符号和所谓的咒符字⺟,你知道它们吧?所以我认为…”

  “等等等等,抱歉,教授,⿇烦你从基本说起好吗,我对宗教所知不多。”

  沃尔夫露出面对愚鲁‮生学‬的不耐烦表情道:“好吧好吧,我从基础说起好了,首先,在那个女孩⾝上及地上都是一颗五角星形符号…什么是五角星不用解说吧?它又叫“戴维之星”或是“魔术家比喻之星”、五芒星形等。

  “远在十七世纪的英格兰、公元前十九世纪的古埃及等传统宗教仪式上,都是常见的符号,中世纪时天主教会把其当作真理的象征。它象征着人的形式,又或是时间、精神实质的联合体,它的五个尖又分别代表土、大气、火、⽔及灵魂等五个元素…”

  他顿了顿,拍拍照片,道:“五芒星被视为一种力量的泉源,而‮央中‬的点是力量的汇集处。基本上,它是护⾝符的一种,用以保护自⾝免受琊恶力量的侵袭,当时许多人把它写下来或是刻在铜、⽩银、⻩金等金属上,当成是护⾝符。”

  “护⾝符?凶手要在死者⾝上及地上刻上护⾝符?为什么?”

  “因为你在打断我的话。我还没说完,五芒星基本上有两种,一种是我刚才说的,一个尖角向上,两个尖向下,象征人的形式,上面的尖代表头部,其余四个代表四肢。

  “另一种则上下颠倒,两个尖向上,一个尖向下,上面尖象征山羊头上的两支角,另外的尖角分别代表它的耳朵及胡须,而山羊是魔鬼的象征,换言之,它代表了琊恶的力量,而你给我看的照片上,明显是后者。”

  “原来如此。”银凌海点点头,道:“看来这是琊教的仪式。”

  沃尔夫挥挥手,示意银凌海安静,道:“而在五芒星外围的两个圆圈,是团结、完整的象征,在两个圆圈中间写上的文字…对了,在现场,是不是还找到黑⾊的蜡烛?”

  “嗯。”“唔,这就对了。简单点说,现场是一个祭坛,举行着一个仪式,一个和某种所谓琊恶力量沟通的仪式,那些女孩子则是祭品,用以换取某一些施术者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圆圈內那些文字应该就是仪式的目的和意义,即施术者的愿望,用近似今⽇的角度来说,即是合约的条文。”

  “那“合约”上写些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我没看错,这不是一般现在通用的文字,而是十六世纪时学者所使用的文字…”

  “你指像是拉丁文那些已绝种的文字吗?”

  “拉丁文没有“绝种”!”沃尔夫忿忿不平的道:“当时的学者,或是后世称作术士、魔法师的人为了控制这种知识的流传,会刻意对咒文保密,令其晦涩难懂。

  “最普遍的方法是,他们会将语言文字通过确定的对应方式,与另一种字⺟系统互译,比如说底比斯字⺟,基本上与希伯来字⺟一一对应,其它还有孔雀翎字⺟、渡河字⺟等,不过这上面的…”他顿了顿,凝睇照片一会,像是肯定某种想法,才道:“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伊诺克语。”

  “你可以翻译吗,教授?”

  “你在开玩笑吗?伊诺克语是一种由一一七‮四六‬九个字⺟构成的语言,你也可以想象它的复杂程度,更别提还要通过文字易位来破译。”

  “这个…”

  “不过难不倒我。”沃尔夫笑了笑,露出好像小孩看到什么新奇玩具的表情,道:“话又说回来,想不到今时今⽇还有这么认真的家伙,细节都做得一丝不苟,好家伙,简直是艺术,真是想和他见见面,好好流一下。”

  刚想道谢的银凌海看到沃尔夫教授的态度后,心中泛起一阵恶感。

  “容我提醒你,教授,已经有三名无辜女,因为这种艺术而牺牲了。”

  “那又怎样?”沃尔夫不以为然的道:“好吧,好久没有这样有趣的东西了。”

  “唔,这是我行动电话的号码,你有什么结果的话请通知我。”

  行动电话忽然响起,银凌海向老教授说声抱歉,掏出行动电话。

  “喂,我是银凌海。”

  “阿海,是我,狄安娜,有空谈一会吗?”电话另一头传来狄安娜无精打采的声音。

  “狄安娜‮姐小‬,你还有胆子打电话来?托你的福,令我被怀疑出卖內部‮报情‬呢。”

  “我明⽩,算是我的不对。听着,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需要帮助?”银凌海故意冷笑几声。

  “我不是说笑的,最近这几天我都感觉到,似是有人跟踪我…对了对了,最近的这几个月我也一直收到没署名的花束,一定也是那家伙送来的,拜托你帮帮我,我…”

  “等等,先让我弄清楚,你说这半年来都一直收到神秘的匿名花束?”

  “是的。”

  “而在最近几天,你更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你,你怀疑两者都是同一人所为,你这位仰慕者的“追求行动”升级了?”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而你一直没尝试弄清那神秘的送花人是谁?”

  “…”狄安娜沉默了会道:“我知道这听来很蠢,但我真的没骗你,况且我收到的花不只一束,在生⽇及特别⽇子时收到的更多…所以我以为是某个读者表示支持…”

  “搞不好他真是你的粉丝喔,跟踪你只是表达善意而已。”

  “你就别损我了,所以昨天我又收到那束花后,就径自前往送花来的花店调查。但只知道对方是个男的,惠顾时都戴上口罩及太眼镜,每次都是付现,没留下联络姓名及地址,听起来就像是早有预谋。”

  “唔,狄安娜,我建议你‮警报‬…”

  “你不知我在‮察警‬之间已是臭名远播了吗?他们会看在我当记者分上,雷声大雨点小地调查,直到我变成尸体后,他们才会认真起来!”

  “…”“我现在独自在家,但总感觉到被某道视线监视着…求求你,帮帮我吧…”

  银凌海默言,思索着狄安娜说话的‮实真‬

  “喂,阿海,你还在吗?”

  “嗯。”“可以请你…等等,有人按门铃,你等一等,别挂,求求你。”

  银凌海从话筒听到对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是若隐若现的说话声,接下来一切归于寂静。等了五分钟,话筒仍然保持沉默。

  “搞什么鬼?”银凌海不耐烦的心忖,此时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道沉重的呼昅声,在他想要说上任何话时,对方挂断了电话。

  老天,不会如此巧合,她打电话给我时刚好出事?纵然如此想,银凌海也匆忙站起,向沃尔夫道:“教授,抱歉我有事先走了,有什么发现请通知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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