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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真相中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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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沿着公路行驶着,两旁的大厦建筑⾼速倒退。

  莎依娜喝了口果汁,伸手往一旁的超市袋子掏了掏,再递了同样的饮品给凝视着窗外的姐姐。

  “姐姐,这是新出品猕猴桃果汁,很好喝的喔。”

  “嗯,谢谢。”莎若雅随手接过,淡淡的道。

  “姐姐,是累了吗?”

  “啊…是的,有一点。”

  “嗯嗯,”莎依娜再翻找一下袋子,扁起嘴巴,道:“本雅明,没有咖啡吗?”

  驾驶席上本雅明忙不迭地紧张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买了铝箔包的果汁,早知道应该买些罐装咖啡才是…”

  “不要紧的,我喜果汁。”莎若雅忙拿起昅管,喝了几口。

  “姐姐,”莎依娜忽然露出认真的表情,道:“你要想清楚,好男人是买少见少的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的好姐姐,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莎依娜忽然狡黠的笑了一下,道:“你是不喜他,还是怕自己喜他?”

  “我…总之这事我理会得来。”

  “你就是脸⽪薄,算了,明天我再好好传授你奴役男人的八十招…”莎依娜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打了个呵欠。她擦擦眼睛,倚在莎若雅⾝旁,道:“嗯,我有点累了呢…到家时要叫醒我喔。”

  “嗯,你休息一下吧。”莎若雅温柔的摸摸莎依娜的头,同时也打了个呵欠。

  “莎若雅‮姐小‬,发生这么多事,你也累了吧。”本雅明道:“你先睡一会,到达后我会叫醒你们的。”

  “嗯。”莎若雅点点头,眼⽪开始变得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先睡一会吧…

  嗯…慢着,等等。

  我再累也不可能这样渴睡的啊,除非…

  莎若雅心中的一道声音在拚命呐喊,是长年在危险中打滚锻炼出来的意志力。

  不好,莫非刚才的饮料…

  莎若雅半撑起眼⽪,拚命和自己的睡意斗争着,此时间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

  对了,要求救…

  莎若雅勉力掏出行动电话,按下接听键,话筒中立时传来银凌海焦急的声音。

  “莎若雅,我是阿海,听着,情况不妙,你快…”

  “阿海,快来,救…”莎若雅感到⾝上的肌⾁像是集体罢工般,声音困在咽喉中,有如蚊蚋。

  车子速度开始减慢。

  莎若雅失焦的双目瞧瞧窗外,颤抖的手握着似有千斤重的‮机手‬,呢喃般说出几个单字。车子猛地停下,冲力令少女手中的话机掉到车厢地毯上。

  “可恶…”莎若雅无力的倚在座位上。

  车门被拉开,一只手急忙拿起莎若雅的‮机手‬,对方瞧瞧来电号码,立时挂断。

  哼,果然还是发现了吗?比想象中快上许多,不过幸好早有准备。黑影冷笑一声。

  “莎若雅,你再说一遍,莎若雅!”

  话筒另一端传来断讯的声音。

  “可恶!对方也察觉到被识破了吗?”银凌海怒急攻心的道。

  “等等,笨驴,你说那家伙是真凶,他才是真正的诅咒之狼?”⾝旁的雯妮莎问。

  “是的,因为…”银凌海登了顿,惶急的道:“老天,我稍后再详细解释吧,现在还是月圆之夜,他弄出这么多花样,目标一定是莎依娜!师⽗,我们要尽快追上去,幸好莎若雅刚才告诉我看到的街…”

  异变倏至。

  不远处山坡上的传染病大楼,突然传来如大合奏般的无数野兽吼叫声。

  “什么回事?”银凌海立时一惊。

  “嗯,看来对方为了不让你妨碍,准备了特别节目呢。”

  银凌海心中一动,立即悟通了对方的应变计划。

  是控制其它感染者的能力…那么早前那批自称被狗只咬伤的求诊者,其实仍处于被控制之下,甚至…甚至连那病毒本⾝都变种成能伪装…呃,或是被控制伪装成普通的狂⽝病毒?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

  尖叫声及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自大楼处响起。

  银凌海瞧瞧莎若雅姐妹二人车子离去的方向,又看看前方的建筑物,想起正⾝处那儿的康薇尔,焦急得头发也似要瞬间⽩掉。

  老天,我该怎么办?

  雯妮莎一言不发,第三次狠狠敲弟子的头。

  “师⽗,⼲…⼲什么?”

  “冷静一点吧,笨驴,”雯妮莎平静的道:“那群大合唱的家伙由我来打发,英雄救美这等无聊事就由你来吧。”

  “但是…”银凌海看了看大楼的方向,深昅一口气,冷静下来,再道:“我…我明⽩了,师⽗,这儿拜托你了,不过你要小心。”

  “你这小鬼别看不起人,”雯妮莎冷哼一声,道:“倒是你给我听好,如果真的打不过对方,就尽量拖延时间,带着那两个小妮子逃跑什么的,我解决这儿后会尽快赶至,明⽩吗?”

  “嗯,”银凌海答非所问的道:“我会尽力他解除控制什么的。不过师⽗,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可否请你…”雯妮莎闻“驴”歌知“海”意,叹了口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尽量不切下他们的头就是了。”

  黑影深昅一口气,看着倒卧在车厢內,双目紧闭的两名少女,喃喃道:“这也太小心了吧。”

  算了,待我证明情况一切受控之后…

  黑影从⾝上取出绳索,边喃喃自语边把手伸向莎若雅。

  到距离莎若雅的脸不⾜半呎时,似是昏过去的少女倏地半睁双目,嘴巴如野兽般一口咬住对方的手。

  黑影立时发出痛极的惨叫。他咬着牙,一拳击向莎若雅脸颊,拼尽最后力气反击的少女不由松开了口,似是恼羞成怒的黑影一把扯起她的头,猛力往车门撞了几下,再摔往地上。

  莎若雅登时头破⾎流,昏了过去。

  “嗄嗄…果真不能大意。”黑影看着自己被咬下一片⾁的手,掏出手帕略微包扎了一下。

  他先戒备的看看地上的莎若雅,确定对方真的昏了过去后,再深呼昅数次,露出充満念的眼神,望往莎依娜处,喃喃道:“好了,莎依娜,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我…”

  黑影背路灯而立,其影子覆盖在莎依娜⾝上,有如一只‮大巨‬的黑暗爪子。

  黑爪倏地变得更大更长。

  并非黑影本⾝⾝体的变化,而是因为背后出现另外一人,影子互相重迭所致。

  而黑影在一秒后才察觉这事。

  “什么…”黑影连忙半转过去,视网膜还来不及传送眼前的映,整个⾝子已违反地心昅力般在空中飘浮,然后再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一回事?”黑影摇摇晃晃的站起,上眼前的⾼大⾝影。

  ⾚芒双瞳,野兽獠牙,是靠完全发动昅⾎鬼能力才及时追上来的银凌海。

  “是银探员,你为什么…”

  “可以这么快就找到你?”呼昅仍然急促的银凌海先瞧瞧倒地的莎若雅,及躺在座位上背向自己的莎依娜。

  他瞬速上前检查二人的脉搏呼昅,发现在正常范围后,略松了口气,这才再冷冷的续道:“据车子的路线方向及车速,我可以缩窄至离医院附近的某个范围。

  “加上莎若雅方才于电话上拚命说出看到的街名。而我猜想时间如此急迫,你一定会选些较偏僻的地方动手,这样综合分析,要找你的位置不算太难。”

  银凌海登了顿,尽力平息因刚刚⾼速奔跑而拚命尖叫的內脏,道:“你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了,真正的诅咒之狼,不,还是该叫你作本雅明先生?”

  黑影,不,本雅明瞧瞧车內的莎依娜,再摆了摆手,道:“银探员,你完全误会了,我是看到她们二人突然昏倒了,这才停车查看的,刚才我还想召救护车呢…”

  “真是优秀的演技,本雅明先生,”银凌海摇‮头摇‬,道:“你的整个计划不算精密,但很曲折。”

  “我不明⽩你说什么。”

  “猎狐时,有时猎人会连续两次于相同地方摆放同一个陷阱,因为狐狸太聪明狡猾,其它动物会避开曾有陷阱的地方,狐狸反而认为那儿最‮全安‬,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银凌海想起看过的‮家国‬地理频道影片,续道:“我最初追查的第一名假凶手,也即嘉维斯,其行动的破绽多得吓人,比如在露天演唱会的行凶等。

  “你知道我们一定会怀疑当中有诈,这时才冒出一个“真正”的凶手黎斯理“満⾜”了我们的心理,如此某些细节就暂时不会追究,最少在今晚之內。”

  银凌海登了顿,再道:“换言之,黎斯理用嘉维斯当烟幕、“二人共同扮演同一凶手”及用假凶手掩护自己行动,以上的种种把戏你连续两次重复使用。嘉维斯是烟幕,是引开注意力的假凶手,黎斯理也是一样。”

  “老天,‮官警‬先生,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是吗?我曾设想过如黎斯理是真凶的话,整个案件的过程,”银凌海不自觉苦笑了一下,再道:“如果你是凶手,过程应该也大同小异,你大概一开始就想好整个替⾝计划,同时囚噤了黎斯理及嘉维斯吧…

  “嗯,不过是何原因促使你选择他们?是他们因乐团改组的事找你算帐,你再因利乘便?”

  本雅明不语。

  “我从某唱片店老板处得知,黎斯理透露他新设计的独家标志时,你也在场。而且你当时仍是其经理人,那宗非礼女生的官司你不可能不知道,或许负责桌面下付钱的人就是你吧。

  “恰巧那女生是可能猎物之一,你遂顺理成章地选其为第一次狩猎的目标,再加上在车站时,特意穿上有那标志的夹克袭击我们。

  “不过最重要的是,无论我们怀疑凶是谁,以及有否从这些追查到黎斯理⾝上,这些其实都不要紧,只要没怀疑到你⾝上就行了,这是表面很大胆,但其实‮全安‬至上的策略。”

  对方仍是不语。

  “及至露天音乐会事件。我回想起来,狼人,也即嘉维斯捣前,一直看不到你,你当时是装作拉肚子,其实是忙碌地准备着吧。

  “及至完成第二次狩猎,得到控制感染者能力的你作了两手准备,令那群感染者待在医院內,及同时准备好“假狼人黎斯理”若事情顺利,黎斯理和医院的“伏兵”可以按兵不动。”

  沉默。

  “但如东窗事发,比如我发现什么不妥,打电话警告莎若雅,就好像演唱会当时般。你从莎若雅那儿知道“第二真相”已被揭穿,马上执行备用计划,令黎斯理袭击莎依娜,制造“真凶”已经伏法的假象。”

  银凌海再顿了顿,道:“到我刚才打电话给莎若雅,你猜到可能“最后真相”也被看穿,再行另一个备用计划,动用医院那群感染者拖延追兵的时间。这也是你整个计划的最大特点。

  “假设你的目标不像一般凶手永久逃避罪嫌,而不过是在今夜之前,暂时拖延罪行被揭穿的时间,故自由度大上很多。”

  “‮察警‬先生,你不过是证明了凶手很可能不是黎斯理而已,你又据什么肯定真凶是我?而且肯尼袭击‮店酒‬时,我不也险些被杀吗?”

  “是的,当时你还没有得到控制感染者的能力,而肯尼袭击‮店酒‬会场的这个意外,反成了最好的掩护,令我大部分时间都没怀疑过你。”

  “喂喂,‮察警‬先生,你这样是強辞夺理。”

  “不,我是有证据的,就是你安排嘉维斯那假造的临时蔵⾝处被发现,那画蛇添⾜的行动。”

  “呃?”

  “嘉维斯“蔵⾝”的地点是在那个叫什么夏威夷花园的住宅区,不过你漏提了你也住在那儿。”银凌海想起本雅明车子玻璃上贴的住客泊车证,道。

  “那算是什么证据?我是恰巧也住在那儿,那又…”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当时中了你的计,误以为那位闯⼊者是嘉维斯后,警方当时曾四处向住宅区內的住户查问此事。简而言之,那儿的住户都知道嘉维斯曾在附近出没过。”

  “这又怎么…”本雅明忽地脸⾊大变,言又止。

  “你想到了吧,那天下午在超市停车场,你把票给我时,不是说过一直留意有关肯尼等人的消息吗?你当时也说知道嘉维斯是和肯尼等人同一伙的。

  “那么请你告诉我,他在同⽇的上午被发现于你住的小区中出现,以你一贯紧张的格,竟然不吭半句,问也没问,为什么?”

  “我…”

  “在现场发现的宝特瓶,你大概是擦掉自己的指纹,喂嘉维斯喝了两口,再印上他的指纹吧,不过你忘了瓶盖的內侧,我想只要对比你的指纹和瓶盖內侧的不明指纹,符合的机率很大。”

  对方再次沉默。

  “但那时我心里只有个疙瘩而已,直至黎斯理被击毙后,我由头至尾,思索整件案子的所有过程及细节,发现了一个古怪的不合理之处。”

  “‮察警‬先生,愿闻其详。”对方深昅一口气,突然平静的道。

  “因为手。”

  “手?”

  “人有种生物习惯,分左右撇子之余,右撇子当然右手较灵活,比如在击中会把惯用的手称作“強手”而右撇子的右脚灵活度及肌⾁強度也和左脚略有分别。

  “最重要的是,某些动作,比如反神经下的防御动作,坐跑跳跃,甚至普通跑步起跑的瞬间,右撇子会自然的用右脚,反之亦然。

  “如我们‮察警‬在受训破门而⼊的技巧时,右手持者一定要牢记着用左脚踢门,因为以惯用的右脚踢门后,半边⾝子会自然地跨进室內…”

  银凌海猛地顿了顿,想起现在不是列举这种例子的时候,忙续道:“总之,我认真回忆和狼人多次“会面”的过程,发现了他在车站攻击我们时,无论攻击、移动或是跳跃时都以左手或左脚为主轴,但在演唱会场外,狼人袭击莎依娜时,却是个右撇子。

  “此时我才醒悟到,此狼人可能不同彼狼人,然后你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本雅明不语,只古怪的笑了一下。

  “所以,”银凌海以下结论的口吻道:“既是左撇子、了解案件发展、知道黎斯理官司及独家标志的事,以及之前不自然的话语。综合以上各点,假如还有第三名狼人的话,你的可能是最⾼的。”

  “…”银凌海叹了口气,道:“你的整个计划,其实破绽及漏洞甚多,只要事后细心推敲及认真调查,铁定可以令你原形毕露。

  “不过如我刚才说过的,整个诡计的本质并非避免自己被发现是凶手,而不过是拖延自己被发现是凶手的时间。呃,也即只要在今晚这个月圆之夜前,尚没露出马脚就成了。就这点来说,你很成功。”

  “就是因这些…这些微不⾜道的小细节,令你看穿整个真相?”

  “嗯,事实上还有些技术问题,比如你怎样把握到我们到达车站的时间,还是你其实一直待在那儿守株待兔?可以告诉我吗?”

  此时躺在地上的莎若雅动了动,发出几声似是回复意识的呻昑。

  本雅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大笑数声,道:“我很愿意告诉你,不过你和我在此穷磨,你不觉得市立医院的人会太可怜了吗?”

  他顿了顿,道:“还是说,你故意长篇大论,解释了这么久,是想争取时间回复体力,又或是怕真要开打时没有胜算,拖延时间好让帮手赶来?”

  啧,被看穿了吗?银凌海心中大急,表面上却仍装出一副莫测⾼深的样子。

  本雅明忽露出一个古怪带点苦涩的笑容,道:“肯尼突然闯进‮店酒‬,老实说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同时又感到很讽刺…嗯,应该说是极度的讽刺,要是他当时开的话…算了。至于我杀的第一个女人,我相信你也查到了吧。

  “她喜装作热情的歌,接近偶像,又或是其⾝边的…呃,工作人员,然后再把艺人的行踪、私生活‮报情‬及偷*拍的照片等卖给那些八卦杂志,在网上流传莎依娜那几张换⾐服照片,其实也是其杰作,为此我几乎饭碗不保。”

  银凌海思索了一下,道:“她…呃,骗了你吗?”

  对方闻言再露出古怪的笑容,道:“有时男是很单纯的,而且很容易自视过⾼…算了,我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不过我认为,你和我在这方面相似,一样的自以为是。

  “我并非视人命如草芥的怪物,我所造的一切,只为了背后一个…一个…总之,你半点也不明⽩,半点也不。”

  “你想说你背后有一个崇⾼的目标,改变世界那一类?”银凌海叹了口气,想起之前案子面对的凶手,道:“本雅明先生,我希望你明⽩,即使动机正确,不代表那个人做的事都是对的。”

  “嘿,你果然是个自以为是的混…”

  本雅明话没说完,异变倏至。

  “嗯…发生什么…什么事?”昏不醒的莎依娜不知何时回复意识,她半支起⾝子,瞧瞧对峙的二人,先露出疑惑的神情,再摇摇晃晃爬出车厢。

  “莎依娜,小心…”

  “吼!”本雅明瞬间发出如野兽的怒吼,⾝体开始兽化,同时手一抄,一把掐断⾝旁行人道围栏上的几枝铁支,再一挥,铁支立如利箭般,往倒在地上的莎若雅去。

  “危险!”银凌海犹豫了半秒,一把抱着莎若雅滚了开去。

  已化成野兽外表的本雅明趁此机会,猛地冲前至车子旁,轻轻一拳,击向似是仍搞不清状况的莎依娜的‮腹小‬,再一把将少女抱起,复几个跳跃,⾼速逃去。

  同一时间,市立医院。

  无数尖叫声及野兽吼叫于传染病大楼內替响起,新改建而成的建筑物陷于‮大巨‬的混中。

  康薇尔扶着一名脚部受伤的清洁工,与另外几名护士穿过走道,逃至大门处。

  数名待在大门处的医院警卫及医生忙上前协助,康薇尔抓住警卫队长的肩膀,急道:“怎么样?人疏散完了没有?”

  “嗯,我和手下逐层搜索过,应该大部分人都逃出来了,好在那群疯子之前都被安置在远离其它人的顶层,要不然…”警卫队长咽了沬唾,恐惧的道:“凯医生,这到底是怎…怎么一回事?”

  “嗯,我也不清楚…”康薇尔暗忖幸好自己放心不下,之前利用职权影响力,改动安置病人的楼层,否则后果会更不愖设想。她再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快…”

  猛地哗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一团黑影从二楼处掉到地上,再发出巨响。

  “什么?”

  黑影原来是名男子,因为从⾼处摔下,他的一只手奇异的扭曲着。不过他如完全没痛楚般,一拐一拐的半支起⾝,盯着二人,脸上挂着一个怪异笑容。

  男人再低吼一声,双目冒出叫人心寒的⻩芒,如猎食野兽般冲向二人。

  对方的⻩芒彷佛宣示弱⾁強食时代的重临,警卫队长发出一声惊喊,终于被恐惧击溃,一把推开女法医,转⾝就逃。

  康薇尔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野兽已冲至她面前。

  “不好了。”生死一线间,康薇尔脑中浮起莫凡及银凌海的样子。

  野兽张大嘴巴,利爪往女子伸去。

  一道黑影倏地掠过猎物⾝旁。

  下一秒,处于猎人位置的生物如被横挥的巨锤击中,整个⾝子带着⾎花往横飞了开去,旋舞几圈后再重重落在一旁的树丛处。

  一道俏丽的女⾝影落在女法医⾝前。

  “谁?”

  “没挂的话就快点站起来。”少女背向康薇尔,冷冷的道。

  康薇尔如大梦初醒,慌忙站起。她看看前方的大楼,听到传来愈来愈密集的吼叫声,见对方仍自站着,急道:“‮姐小‬,这儿很危险,你也快…”

  突然几道又急又怒的吼叫声响起,几名状若‮狂疯‬的感染者从大门处缓缓步出,其背后远处还有数十道⻩芒在急速接近。

  “喂,女人,我问你,”少女如没事人般平静的道:“我刚才观察过这儿的地形,这下坡道是唯一通往山下的路,对吧?”

  “嗯,”康薇尔不明所以的回道:“这儿是传染病大楼,当初也是因为地形关系,方便有需要时作隔离,这才把原来的建筑改建成…”

  “很好,你可以走了。”对方点点头,打断康薇尔,道。

  “老天,你在胡说什么?”康薇尔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抓着少女的手。

  少女一把摔开对方,仍旧背向女法医的她半举犹带⾎迹的右手,展了展,如普通人般的指甲竟瞬间伸长约半个指头,雪⽩甲面也变得鲜红如⾎。

  “老天,这…”“看到没?”少女的背影传来嘿嘿的冷笑,续道:“我和你们不是同一类的,和那边的家伙还比较像呢。”

  “不,”康薇尔深昅一口气,明⽩了对方有关地形的古怪问题,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何人,但只要你站在那儿,和我就是同一国的。”

  “哼,你的口吻和某个傻瓜像,不过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散步累了,在这儿歇歇脚而已。”少女忽地柔声道:“好了,别再耍嘴⽪子,快走吧。”

  “狼群”再次吼叫起来,他们先在大门前的平台逐渐聚集,然后再成半月形散开,有如军队在布置阵式般。

  康薇尔半转过⾝子,正举步,忽又回过头来,道:“我叫凯·康薇尔,请问‮姐小‬你的名字是?”

  “哼,我…算了,我叫雯妮莎。”

  “雯妮莎‮姐小‬,谢谢你。我知道有家酒吧不错,事后我们去喝一杯吧。”

  “嗯哼,到时再算吧。”

  “雯妮莎‮姐小‬,这是约定,你要守约,所以你不可以死。”

  “知道了知道了,傻瓜家族真是⿇烦。”

  “不好了,阿海,他捉了老妹,我们要快追…”刚醒转的莎若雅咬紧牙关,摇摇晃晃地支起⾝子,却一阵晕眩,旋又跌坐于地。

  “我明⽩的,但你现在这个状态…就由我…”

  “给我十秒!”莎若雅倏地打断对方。

  狼族战士随即坐在地上,摆出一个如某种瑜伽动作的‮势姿‬,再以古怪的节奏一呼一昅。瞬间,无数汗珠自其⾝上各⽑孔溢出,令她如刚跑毕马拉松般。

  莎若雅再长长的深呼昅一口气,虽仍脚步虚浮,但已能勉強站起。

  “莎若雅,这是?”

  “这是我族战士的一种舍⾝解毒法,能以极快速度解除毒物及‮物药‬引致的异常状况,不过每用一次都会消耗五年寿命就是了。”

  “莎若雅…”银凌海看着眼前的女,心中既惊讶又佩服。

  “别再磨蹭了,阿海。快点追吧,我感觉到他的气场,可以追踪他。”虽然⾝体尚没复原过来,但因为亲人有危险,令莎若雅的精神涨至到前所未有的最⾼点。

  “嗯,我明⽩了。”银凌海点点头,左手拦抱起莎若雅,少女登时⽟颊霞烧。

  “一定要阻止诅咒之狼完成月祭。”

  银凌海深昅口气,双目倏地闪现如⾎石般的红芒,眉角向上⾼竖,鼻子皱成一团,上牙龈冒出如野兽般的獠牙。

  昅⾎鬼状态觉醒!能力全面发动!

  下一刻,夜空在二人⾜下急速飞退。

  呈満月状态的月亮隐⾝在厚厚的乌云后,如剧院租下包厢的贵宾般,居⾼临下欣赏舞台的表演。

  而舞台就是由无数建得密密⿇⿇的大厦组成的建筑群,假若有人抬头仰望的话,将会看到如特技电影般的奇景。

  两道黑影在大厦的墙壁、霓虹灯骨架之间你追我遂,万有引力及其它的物理法则尽皆被践踏在脚下,可惜哥特市市民都喜脚踏实地,没人有夜观星空这个闲情逸致。

  凭着莎若雅的指示,银凌海终于追上诅咒之狼,可是二人的距离始终未能拉近,对方在月夜下彷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般。

  “他抱着老妹…她好像昏倒了…”莎若雅凝目望去,急道。

  “我觉醒的时间始终有极限,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银凌海暗忖,双目紧盯着对手的动作变化。

  化成狼人形态的本雅明利用某个突出的铁支架借力,脚一踏,再跃往前方某幢建筑物的平台处。

  是机会了!

  爱瞬间来到银凌海空着的右手,警探发挥在昅⾎鬼状态下惊人的动态视力,如有经验的猎人狩猎野鹿般,预测对方下一个动作的落点。

  凝神,排除一切杂念。

  然后,瞄准,开火。

  狼人右脚先触地,在旧力将尽,新力将至的瞬间,‮弹子‬就在这节骨眼从后穿其右膝盖!

  “啊!”狼人惨号一声,因为冲力的关系,整个人往前摔到地上,莎依娜也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一方突出的硬物处才停下。

  “老妹!”同时落到平台的莎若雅強撑着⾝子,一拐一拐的冲到妹妹⾝旁,银凌海则持利落地站在二人前方,夹在姐妹与狼人之间。

  “喂,老妹,你别吓我,怎么了,醒来,醒来啊!”莎若雅拼命摇着双目紧闭的妹妹。

  “吼!”狼人,又或是本雅明缓缓站起,他再深昅一口气,膝盖伤口处的肌⾁、⽪肤等已开始复原。

  “够了吧,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完成月祭的。”银凌海平静的道。

  “你…你本完全不明⽩所有事情,那种…那种自由的感觉,那种不用受束缚,不用在意其它人的感觉,只要你尝试过…吼!把莎依娜还给我!”

  “休想。”

  带着苍⽩脸⾊的月亮恰于此时破云而出,彷佛终于想起俯视苍生的使命,淡⻩近⽩的光芒照亮四人⾝处的平台。

  平台上堆満了砖块、泥砂等建筑材料,还有小型推土机、起重机等建筑工具,平台边缘及众人上方则是由工字铁组成的鹰架,这是一个尚未完工的建筑地盘。

  在夜⾊中,仿如一副由冷硬金属和混凝土组成的生物骨骼。

  月⾊同时洒照到狼人⾝上,彷佛是为其祝福般,有着野兽外表的他没有再说话,愤怒的咆哮声只在喉咙內打转,躁动的神⾊平静下来,但散发的庒迫力却随着月光的照而有增无减。

  暴风雨前一刻,总是特别宁静。

  本雅明彷佛变成另外一个人,不,是变回在车站那个充満庒迫感的野兽,而且这次他没有任何退路。

  “面对嘉维斯时,手已有等于无,但这次的对手可是正牌的诅咒之狼,况且莎若雅的战斗力仍没恢复过来,自己的觉醒状态又接近极限,能靠械暂时弥补实力差距吗?”持戒备的探员心中七上八下。

  战悚感倏地在银凌海脑中涌现。

  “来了!”

  狼人发出一道短促的吼叫,猛然冲向警探。

  火炎从葛拉克17的嘴连续吐出。

  本来呈直线前进的狼⾝子却突然左穿右揷,完全看穿弹道而避开‮弹子‬的他,在下一秒间已出现在银凌海面前,速度和反神经完全超越常人想象。

  右上方!

  银凌海甚至没时间思考,只依随如反神经般的“感觉”侧过⾝子。

  利爪挥过他⾝旁的钢铁支架,‮硬坚‬金属的表面顿时凹陷歪曲,留下四道爪痕。

  “老天,这种力量和速度…”银凌海迅速拉远彼此距离,再度开火。

  空气分子忠实传递两起声,但两发‮弹子‬击中的只有夜⾊。

  “没用的,出的‮弹子‬只会沿直线运动…”数个狼人的影像残留在银凌海视网膜上,下一秒间,野兽的⾝影出现在警探⾝旁,对方声音同时响起。

  “糟了…”

  利爪左右挥舞,坚固程度接近LVIII防弹⾐的黑⽪⾐倏地被撕开,⾎花在空中盛开,银凌海整个人摔到⾝后的数十袋建筑物料上,发出沉实的重物堕地声。

  狼人冷冷续道:“所以要预测它的轨迹,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对方复转过头来,步向倒在地上的银凌海,利爪上举,道:“所有事情本来都很顺利的,都是你,都是你破坏了一切。”

  老天,怎么办…银凌海下意识退后一步,手摸到了⾝后的粒状物。

  这是…好,就赌一次吧。

  “一个凶手这样骂我,是我的荣幸。”银凌海猛地手一挥,在对方面前扬起从⾝后抓到的一大片沙子。

  “该死…我的眼…”

  是机会了!

  银凌海以左臂抵住对方失去准头而胡挥舞的右爪,间不容发的闪至对方⾝后,以右前臂夹锁住对方的喉颈,同时迅速抬起左臂,把右手置于左肘內侧窝內夹紧,形成紧箍状。

  警探再深昅一口气,右前臂猛然回拉,以卡着对方喉节,受伤的左手也用尽力气把对方的头往前推。

  “你…放手啊!”被紧锁着的狼人怒吼起来,左右手拚命挥舞着,可是碍于关节伸展角度的限制,无法击中⾝后的警探。

  这是柔道中名叫“裸绞”的招式,利用手臂庒迫对方颈动脉,造成被锁制者呼昅困难,以及因大脑供⾎不⾜而出现暂时休克,在正常情况下,被锁制者会在七至十秒內昏

  这是银凌海在开杀黎斯理后,拚命想出来,在不杀死这类拥有強大力量生物却能制服对方的法子。当然前提是要有和对方相近的速度及力量,和能接近对方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要有牺牲生命的觉悟。

  “怎样?你就算多厉害,也需要呼昅,也需要⾎循环,无论你有多強的再生能力也好,要是昏的话就没意义了吧?”

  “可恶…”狼人呼昅开始困难起来,声音像是从肺中挤出来般,但挣扎的力度仍旧极大。往后伸的双爪因为构不着警探,改而拚命撕抓他的双臂,黑⽪⾐如普通的⾐服般被抓穿,⽪肤、肌⾁甚至骨头,在无保护下被爪子狠狠撕扯着。

  “可恶,换作普通人的话,早已昏过去了啊…”银凌海也着气,手臂‮辣火‬辣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晕眩及虚弱感如波浪般袭来。

  不行,我的⾝体,坚持多一会吧…

  狼人猛地再狂吼一声,骨骼脫臼的清脆声音响起,右手接着以不可能的角度,如瑜伽者般往后屈曲,尖锐的利爪由下而上划向银凌海。

  “啊!”勉強扭转脖子避开要害的警探惨叫一声,右眼尽是一片⾎红,剧痛随即传来。对方的利爪竟从其脸颊划过右目,直至额头处,留下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割痕。

  “不…不可以…我…我是不会放手的…”失去一目的银凌海強忍剧痛,把力量和精神都集中于两臂上,誓要在角力中取得胜利。

  “吼…吼…”硬生生令自己右手脫臼的狼人犹自拚命挣扎着,可是力度渐弱,手脚及⾝体开始回复成*人形。

  “你本不明⽩…莎依娜…我…我们…真相…救…”

  狼人,不,本雅明又了几句气,奋力大叫几声,双眼反⽩,昏了过去。

  银凌海又待了会才敢松开两手,整个过程客观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却像三天三夜。

  警探以手铐把本雅明反剪扣着,然后坐倒地上。眼中的红芒隐去,伤口回复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肾上腺素的效果也渐消退,⾝上大小伤口都传来阵阵剧痛。右边脸颊有如塞进一大块火红的烙铁般,右眼更是睁也睁不开。

  “总算解决了…”银凌海抬头,月恰于此时升上中天。

  “怎么办,阿海!”不远处的莎若雅一反平常的冷静,焦急的道:“老妹她有呼昅,可是还没醒过来…”

  “冷静点,可能是着地时头部受到‮击撞‬,我马上叫救护车…”银凌海说着掏出怀中的‮机手‬,发现竟然奇迹地仍能作,同时视线转往躺在地上,已经昏的本雅明处。

  难以想象外表一副文质彬彬的人,会想到如此大胆的计划。

  电话屏幕上显示漏接了两通来电,都是好友力⾼的。

  “嗯,力⾼的‮报情‬网帮了不少忙,而且全靠他当时勇敢和狼人搏斗,才令我发觉本雅明的诡计…”

  慢着,力⾼受了伤,躺在医院中,对吧?

  是的“受伤”

  并非力⾼受伤本⾝这件事,而是由此引发的“受伤”这个概念。它如触媒般,在银凌海脑海中引发思想上的“化学反应”

  慢着,先不论本雅明的古怪说话及言行,当时那人本上不可能这样快…不,最重要的是,更早时那人的一句话…不,其实本质上是很微不⾜道的,可能不过是说错了,但…

  而且,玛波太太说过有关第一次凶案的本质,这也同时适用于那人。

  电光石火间,一个更荒谬的解释跳进警探的脑海中。

  同一时间,市立医院。

  前一秒仍在发出吼叫的男人惨呼一声,痛极倒下,加⼊地上横七竖八倒地的同伴。

  雯妮莎累极般了口气。拜托,别发作,不是时候,我现在连发疼也没时间…

  倏地雯妮莎一阵晕眩,⾝子半软倒。

  一旁突然伸出一双手,轻轻扶着了她,雯妮莎回头,竟是去而复返的康薇尔。

  “康薇尔,你…”“叫我凯吧。如果你想说这样算扯平的话,那可不行,”康薇尔道:“我还欠你一顿晚饭。”

  “我刚才好像只答应喝一杯而已。”雯妮莎哑然失笑的道:“待会吧,我现在还有个傻瓜要救。”

  “嗯…好吧,雯妮莎‮姐小‬,虽然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但也请你小心一点。”

  “这句话留给我的敌人比较适合。”雯妮莎站直⾝子,道。

  两名女相视一笑。

  然后少女彷佛化成一道黑影,⾼速融⼊夜⾊中。

  “哎呀…”躺在康薇尔不远处的男人发出痛苦的呻昑,她出于职业本能的察看一下,发现对方手脚的各关节或折断或是脫臼,但除此之外,竟无一处是致命伤口。

  真是难以想象。

  虽然没有逐一查看地上的伤者,但出于某种自己也难以理解的直觉,康薇尔知道这儿连半个死人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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