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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望乡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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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乡台下,老蔺的脸上露出醉的神情,他的腹已被撕开,肠胃并作一团被扯出体外。现在他的腹腔简直就如同一个⾎壳,空的一无所有了。

  他的旁边,坐着一位含情脉脉的少女,少女的脸上也是同样醉的神情。她的手上,是一张刚从老蔺的肠胃中找到的帛纸,帛纸上沾満了粘连滴落的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強烈的恶臭。

  “真的不容易,竟然没有化掉啊”少女喃喃地说,她把帛纸放在眼前看了一下,露出一种奇怪的微笑。

  旁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呕,那是几个黑⾐教士实在受不了空气中的异臭,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没有什么呕吐物,几个黑⾐教士继续呕吐,声音愈来愈大,仿佛腹中被塞进了异物,不吐出来决不罢休。

  呕吐,不停地呕吐,随着⼲呕的声音,黑⾐教士的脸⾊由红而紫,又由紫转黑。

  终于他们呕出了⾝体中的异物,一点肺叶、一片肝脏,⾎块、体…那些本来是他们自己的五脏六腑,现在却让他们的⾝体很不舒服,似乎只有彻底呕吐⼲净才能给他们带来舒适的感觉。

  在他们的体內,心脏已经不在博动,肝胆胃脾肾开始化脓腐烂,崩溃的⾎管不再和肠子固定在一起,而是像流⽔一样涌⼊体腔,口腔腔腹腔塞満了死细胞和⾎块。

  七窍开始流⾎,眼睛也烂掉了。⽪肤出现了孔洞,⾎从孔洞倾泻而出。烂掉的⽪肤开始化,还没有死亡的⾝体已经出现了尸⽔,每一滴尸⽔都充満了上百万的病毒。

  黑⾐教士不再呕吐了。他们崩溃的⾝体已倒在地上,就浸泡在自己呕吐出来地体和內脏的碎片里,过了好长时间,他们的⾝体还在积里不时地动了一下。好像表明他们还在挣扎着求生,还没有完全死亡一样。

  剩下的黑⾐教士们纷纷向⾝后地石桥上退去,眼前的恐怖景象彻底击溃了他们的神经,又有几个黑⾐教士跪在桥面上开始呕吐。

  池田中一挥手。几个士兵向前一步。手中地重武器同时开火。強大地冲击力把呕吐地黑⾐教士击落在桥下汹涌翻滚地黑⽔里。

  黑⽔中突然闪出一点青蓝⾊地光芒。⽔面上传来“啾啾”地嘶叫声。火光下。只见一只头顶扁平地猴状怪物飞速游动。快捷无论。它向岸边地⽇本人做了一个滑稽地鬼脸。伸手抓住了落⼊⽔中地几具尸体。迅速向⽔底拽曳而去。火光熄灭。黑⽔中只留下几个漩涡。瞬间恢复了平静。

  池田中一惊骇不已。怎么这里又出现了一只⽔鬼?难道这⽔鬼魂不散。竟也随着深⽔潭地黑⽔来到了这个石洞?

  他抬头望去。隔着河岸。⽩⾊地石台上出现了一个婀娜地人影。伴随人影地出现。三垣宮地北斗方位开始闪烁出纯⽩地光芒。青蓝⾊光芒大减。石洞中笼罩着一片圣洁地光辉。温柔和缓。仿佛一个森恐怖地修罗地狱转眼间成了平安灿烂地天堂。

  婀娜地人影缓缓而上。那是一个少女地⾝形。她地双手捧着那卷古老地帛纸。神⾊肃穆。犹如一位走向祭坛地圣女。

  池田中一认出这是那位抢夺了《璇玑》地少女。她手中地帛纸正是被支那人呑进腹中地修仙符。按《璇玑》地记载。屏蔽北斗是修成仙体地法门。石台上地北斗发出⽩光。正是北斗部位受到侵袭地征兆。

  他处心积虑,历尽千辛万险,为的早已不是帝国的兴衰,而是个人的得道修仙,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自己的命运决不能和这个注定失败的帝国绑在一起,这也是他宁愿滞留在战火纷飞的‮华中‬,不愿回到⽇本国內享福的原因。眼前的情景和那张符帛纸的描绘如此相似,依此运行,屏蔽住自⾝感应的北斗,只怕仙道立时可成,谁料最后却为他人作嫁⾐裳,叫他怎能不又惊又怒?

  对那张修仙符的来历他比谁都清楚的多。文天祥在国祚将终的情势下,把这张珍贵的帛纸赠送给辅佐小皇帝左右的陆秀夫,并不是为了陆秀夫个人的生死,而是为了替赵家留下⾎脉,以俟宋王朝卷土重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陆秀夫随小朝廷在海上漂泊,直到最后携主蹈海,一直没有机会使用这张符。

  或许陆秀夫并非没有机会使用,只是想留到最后供自己成就仙体而已。池田中一曾经这样恶毒地揣测过。

  而现在,到了自己的最后关头了。池田中一咆哮一声,率先冲过石桥,三垣宮中的北斗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盛,整个石洞照耀如同⽩昼。池田中一绕过那连接上下的七级阶梯,⾝形如鹰鹫般飞起,直扑石台上凝然伫立的少女,⽇本兵紧随池田中一的⾝后蜂拥而至,把⽩⾊石台团团围住。

  那少女闪⾝躲过,突然间把手中的帛纸向台下扔去,池田中一大喝一声,凌空抓向在半空中飞舞的纸片,正在这时,他的腹中一痛,一只手臂自下而上直揷⼊他的‮部腹‬。

  鲜⾎四溅,但并不是池田中一的⾎。那只揷⼊池田中一腹中的手臂已经断裂了,中年道士闷哼一声,连退了数步,他的胳臂已齐肩而断,噴溅出大量的鲜⾎。他躲在石台的影里隐忍不发,一直在等待最好的机会,现在终于一击得手,只是池田中一的內五雷也在一瞬间摧毁了他的五脏六腑,击散了他的先天气。

  池田中一的‮部腹‬受到重创,伤势极重,但他的手终于抓到了那张帛纸。耀眼的⽩光下,池田中一放声狂笑,却没有发出一丝声息,似乎围绕他⾝周的空气也完全消失了。‮部腹‬传来的剧痛让他呲牙咧嘴,和他的狂喜构成了一幅诡异恐怖的神情。

  他在大笑,裂开的嘴巴绽裂到了耳,终于又绽裂到后颈“啪”的一声,半截头颅掉落在地上,另半截头颅附着在脖颈上,还在指挥着⾝体转动,从头颅中冒出的已经不是鲜⾎,而是和河⽔一样诡异的黑⾊。

  围住石台的⽇本士兵一个个跪在地上,他们并不是被这种恐怖的情景骇住了,而是⾝体中突如其来的不适让他们噤不住有了呕吐的感觉。

  中年道士封住自己噴⾎的肩膀,抢上前去,从无头的池田中一手中取走了那张符纸。一看之下,他的脸⾊大变,仅有的一只手急忙向上挥出,那张符帛纸在半空中犹如利刃般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向台上的少女飞去。

  少女侧⾝躲开,那张池田中一引为至宝的符帛纸掠过⽩⾊石台,渐渐势衰,飘落在黑⾊的河⽔里,眨眼功夫就被汹涌的波涛带进了⽔底深处。中年道士飞⾝跃上石台,他的神⾊又惊又怒,眼睛紧盯住笑容満面的少女,犹似一只随时择人而啮的饿狼。

  “你以修仙阵法骗我为你火中取粟,自己却坐收渔人之利,好险、好毒辣的心计啊,不知道太常师姐计谋得逞,能不能留下小弟一命呢?”

  “太常师姐?”那少女眯起眼睛,微微露出笑意“这世上知道本姑娘是太常的人已经不多了呀,我怎么舍得让师弟去死呢?你我份属同门之谊,难道师姐就如此不念手⾜之情么?”

  中年道士冷哼一声。他把目光投向别处,只见石台下面,所有的⽇本兵都在溶化、崩溃,他们不住地呕吐,到处都是吐出来的鲜⾎、內脏、分泌物…⽩光照耀下,这里犹如恶鬼横行的地狱。

  “这么多的人牲啊,师姐莫非要用他们来祭你的玄星占吗?”中年道士喃喃自语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知道这些异类是否符合太常师姐的祭品要求?”

  被称作师姐的太常姑娘定定地看着地下,微微‮头摇‬。玄星占的祭品是穷凶极恶之人,这些人犯我‮华中‬,早已百死莫赎,如何不符合祭祀要求?只是本姑娘取这些恶魂并非祭祀星占,实是为我民族后世造福。

  中年道士⼲呕一声,脸现鄙夷神⾊。他顺着太常姑娘的眼光看去,只见石台下躺着的尸体却是和他们并肩战斗过的老蔺,不噤怔了一怔,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少女心,海底针,此话当真不假。似乎师姐对这人生有情意啊,怎的反目成仇,转眼间夺去了他的命?此人虽为行旅出⾝,但良心未泯,一⾝正气难侵,如此死于非命,实在可惜可叹。”

  太常姑娘満脸涨得通红,怒道:“师弟你放什么庇?我仙道已成,年龄犹在你之上,怎会对一个凡夫俗子生什么情意?你不要胡言语,没的辱没了修道之人的心⾝份。”

  那中年道士笑了一声。“仙道已成,师姐真的成就仙体了么?仙人六清静,无无念,不离不弃,既寿永昌,师姐修成灵魂在世,只得元神不灭而已,如何就妄称仙道?”

  “再造为少女之⾝,不免受⾁⾝**之苦。师姐轮回两世,多少次天人战,受尽莫名之苦,辗转反思,难道真的是求仙正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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