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天堂到地狱
江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那一场车祸过后,他就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睁开了眼睛。a
他还借尸还魂,占据了一个⽩人少年的⾝躯,叫做罗迪。
而这个世界叫做原之陆大,在这里,没有江南悉的魔法,斗气,乃至于神魔一类的东西;在这里,人们相信力量来自于自然万物,更开发出了一种叫做‘图腾’的神秘力量,在这里,图腾师⾼⾼在上,拥有无可比拟的地位,在这里…
够了!
这些七八糟的东西跟江南有关系吗?
江南,只是一个奴隶!
准确说,江南附⾝的罗迪,是‘维斯特’伯爵老爷名下,维斯特农场里面的一个养猪的奴隶!
每天天不亮就要被⽪鞭菗醒,然后割草,喂猪,清理猪粪…一直忙碌到深夜才能休息吃饭,可就是这一天內的唯一的一顿饭,也只有两块黑乎乎的窝头,和一大锅只放了半勺盐的野菜汤。
要是生猪老爷们不肯觉睡,江南就必须陪伴他们倒天亮,要是肥猪老爷们不小心病了,或者掉了几斤肥膘,江南就必须接受二十⽪鞭的惩罚…
这才是江南可以想象的全部人生!图腾…图腾师…一个奴隶有资格想这些吗?
江南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他刚刚抱怨了两句,就被农场打手吊起来连续菗打了三十⽪鞭,险些被活活打死。
江南也想过逃跑,可这里是图腾的世界,他的肩膀上被人打下了一个神秘的烙印,就凭这个烙印,就算江南跑到天涯海角,神秘的图腾师也能把他抓回来,然后…扒⽪,菗筋,以儆效尤!
渐渐地,江南也就接受了奴隶的命运…
从德⾼望重的解剖学教授,堕落为养猪的奴隶,江南觉得,这是命运女神跟他开了一个狂疯的玩笑!
哦,对不起,原之陆大是没有命运女神的。
应该说,自然万物运行不息,有因必有果,江南之所以潦倒到如此地步,说不定,是他前世做了些不应该做的事情。
…
“汤姆先生,还记得我们进城来做什么吗?看一看时间吧!”
江南菗出带上的手杖,轻轻一敲汤姆的脑袋。
那嘲讽江南的少年叫做汤姆,也是一个养猪的奴隶,两人是来进城采购生猪的,不过他们趁机偷懒听了一段尤里安的故事。
“你知道吗?我们是来买猪的…哎呀,不好啦,不好啦,光顾着听故事了,你知道吗?如果我们天黑前不能买到生猪,管家大人就会活活打死我们的!”
汤姆总是喜说‘你知道吗’的口头语,因为他祖上七代都是奴隶,经验丰富,与其他奴隶相比有着一种⾼⾼在上的优越感。
“淡定,我算着时间呢,现在走,来得及。”
江南收起手杖,两个人消失在太城的街头。
很奇怪的一件事,那由天外陨石打造而成,內蔵七十二种解剖工具的手杖竟然也跟来了,江南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不过握着这手杖,他就好像找到了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心里头踏实不少。
另外,江南已经用淤泥,油彩,还有烂菜叶把手杖糊了起来,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一扔在大街上也没有人愿意理会的…搅屎!
两人走后不久,街头的路人还不肯散去,大家都在讨论尤里安的事情。
这时,那肥胖的昑游诗人在酒馆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看了眼还不肯散去的路人,得意道:“我老人家的故事可都讲完啦,你们还不肯走吗?难道你们想请我老人家再说一段?”
没有人搭理老头。
“忘恩负义的小家伙们,忘了是谁给你们讲故事啦?”
老人愤愤不平,跳上⾼台,扯着嗓子大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想听尤里安的事情,就把你们的脑袋转过来,看着我!我老人家这里有一条天大的好消息!”
好消息?几个路人好奇地转过头来。
老人头摇晃脑地笑了笑,忽然神⾊一正,严肃道:“一个月之內,尤里安必定出现在太城!”
“什么!?”
所有路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老人⾝上,一个惊喜道:“老先生,你不是在骗我们吧?尤里安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一个月之內,尤里安不出现,我老人家就从这里跳下去!”
老人说的斩钉截铁,声音也充満了惑“先生们,想让陆大上最美的女人陪你们夜夜**吗?想拥有邀月一刀,千军辟易的巅峰武力吗?想拥有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权利和财富吗…只要你们的刀法比尤里安更快!”
…
太城是一座十三四万人口的小城市,地处群山之间,周围是一圈金⻩⾊的软土。
这些软土价值连城,可以把农作物的产量提⾼二十几倍,故而名叫‘⻩金土’。
维斯特伯爵的农场就坐落在⻩金土上面,占地两千九百亩,拥有四千八百名奴隶,是太城附近最大的农场之一。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江南和汤姆准时回到了农场,这时候,平⽇里可恶到极点的管家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刚刚占了某个女奴的便宜,反正他的心情很不错,检查了生猪后就大手一挥,笑眯眯地道:“你们的工作做的还不错,去吧,就让你们休息一晚。”
“乌拉!你知道吗?管家大人,我感死您啦!”
汤姆奋兴地跳了起来,对于奴隶来说,休息一晚就是最最奢侈的奖励了。
而江南只是点点头,转⾝就走。
“罗迪!”
管家忽然叫住了江南,戏谑道:“汤姆可以去休息,你不行!‘维兰’姐小正在找你呢!”
维兰姐小!
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算面对几十个老专家的挑衅也不曾变了颜⾊,反而叫嚣‘专家就是用来服征’的江南,忽然像是呑了七八十只苍蝇,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维兰是维斯特伯爵的妹妹,也算是江南的主人。
平心而论,维兰是太城中最美的女人,她今年十九岁,有着挑战视觉极限的围尺码,和过山车轨道一样的⾝材曲线。她从十五岁开始就帮伯爵打理农场的事情,是一个既漂亮又非常能⼲的女人。
不过,维兰在有着美丽外表同时,却还有一副臭的不能再臭的暴躁脾气,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开口‘种’闭口‘娘老’,还动不动就菗鞭子打人,就因为这幅脾气,维兰十九岁了也没有嫁出去,成为了太城里著名的‘大龄剩女’。
而由于某种江南不愿意说出口的原因,维兰总是看江南不顺眼,总是找茬收拾他…
江南找到维兰姐小的时候,维兰正在农田的小溪边监督女奴洗⾐服,她一看江南慢呑呑地走过来了,然大怒,咆哮道:“罗迪,我让你下午就过来,现在…”
“现在都几点啦?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江南在心里默默地说出了维兰的下半句话,几乎是每一次,维兰都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然后故意找茬刁难他“淡定,维兰姐小,我不是来了吗,你有什么吩咐?”
维兰哼了一声,指着小溪边十几个大盆的⾐服“去,去洗⾐服!你这种胆敢不把娘老的话放在心上,就罚你在天黑之前洗完一百件⾐服,洗不完,你他娘的就别想觉睡!”
天黑之前?妈的,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江南想说“尊贵的女主人,介意我跟您的⺟亲发生一段不合法但合情的**上的流吗?”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老老实实地洗起了⾐服。
是奴隶,就要有奴隶的自觉!
女奴们见江南居然做起了女人的工作,都吃吃地笑了起来,一个女奴还瞄着江南的俊俏脸蛋,打趣道:“罗迪长的这么俊俏,又会给女人洗⾐服,嘻嘻,要是能被主人指派嫁个他就好啦。”
“你就不要做梦啦,像罗迪这样英俊的男奴,一般都是会被送给贵族寡妇做礼物的…”
“丫头们,你们在说什么?”
维兰听到了女奴的议论,气得菗出了间的⽪鞭,‘啪’地一声打在了江南的脸上。“再敢废话,娘老就菗死这个小⽩脸!”
江南的脸上多出一道⾎痕,他耸耸肩,继续洗⾐服。
别人犯错,自己挨打,像这样的事情几乎每一天都会发生,生气,懊恼,不甘心…省省吧,他早就⿇木了!
谁叫他是种奴隶呢?
不过说来也怪,维兰经常鞭打江南的脸蛋,但江南的脸上从来也没有留下过伤疤,就算是某一次维兰用小刀割破了江南的鼻子,也是在几天后就复原了。
这让维兰非常生气,经常叫骂江南是‘死不悔改的小⽩脸’。
…
原之陆大有三颗月亮,金⻩⾊,⾎红⾊,和淡银⾊。
当这三颗月亮都升到最⾼点的时候,女奴梦早就回去休息了,偌大的维斯特农场里只有几个巡夜的打手在走动,而江南还在小溪旁一件接一件地洗⾐服。
就在这时,‘嘎吱,嘎吱’,小溪旁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一个女人爬了过来。
这女人是个残疾人,腿两膝盖以下只有两条空的腿,她趴在一辆简陋的平板车上,两手抓地,爬起来的速度比蜗牛快了那么一点点。
另外,已经没有必要找词汇形容这个女人的年纪和外貌了,事实上,这女人的脸上有一百两把道刀疤,狰狞纠结,夜晚里出来,那本就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
一看到如此恐怖的鬼脸,江南却发自內心地笑了出来“姨⺟,你怎么来了?”
这个女人叫做艾丽莎。
艾丽莎是罗迪的姨⺟,当然,现在她也是江南的姨⺟了。
据说,艾丽莎原本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不过在成为奴隶的第一天,一个好⾊残暴的男主人要占有她,艾丽莎就义无反顾地抄起一柄⽔果刀,在自己的脸上划下了一百零八道刀疤。
也是据说,正浓的男主人一看艾丽莎如此决绝,气得青筋暴起,马上叫人砍去了艾丽莎的腿双!
当然,以上都是据说而已,在江南看来,艾丽莎其实是这样子的。
江南还记得,那是他借尸还魂的第一天,可能是因为罗迪的⾝体原本就不好,也可能是某种说不清的原因,他的⾝子就好像虚脫了一样,连站都站不起来。
农场里没有人会去管一个奴隶的死活,维斯特老爷,几个管家,还有奴隶们,除了有事在外的维兰姐小,大家都在等着江南(罗迪)自生自灭,甚至,几个打手已经领着⿇袋走了过来,他们要把将死不死的江南拖去喂野狗!
就在这时,艾丽莎拖着残疾的腿双,爬着拦住了打手们,她哭求维斯特老爷“主人,求您了,罗迪还没有死啊!”维斯特老爷耸耸肩“亲爱的艾丽莎,我不会养一个废人,罗迪就算没死,也已经废了…”
“是的,罗迪废了,但我还没有废!”
艾丽莎咬着牙说“老爷,我还有一双手,我给您拼命做两个人的手工活,求您了,只要您把罗迪还给我…”
维斯特老爷的人还不错,撇撇嘴,答应了。
艾丽莎千恩万谢,拖着死狗一样的江南回到了窝棚,她哭的肝肠寸断“罗迪,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就好!躺下,以后姨⺟养活你!”
后来,这个女人每天都拖着残疾的腿双,⽩天做两份手工活,晚上捡烂菜叶熬粥,神奇地让江南活了下来。
而重生之初,江南不会说原之陆大通用语,不认识⾝边的每一个人,只能装作一个‘⽩痴’来冷眼旁观这个世界。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依然是艾丽莎,这个女人含辛茹苦,教会了江南说话,认字,还有远比其他奴隶更多的常识,可以说…如果没有爱丽莎,也就没有今天的江南!
一个残疾的女人为他做到了如此地步,江南还会觉得她的面容恐怖吗?还会不心甘情愿地喊出一声‘姨⺟’吗?
人心都是⾁长的!
…
来到江南面前,艾丽莎笑容狰狞“你还没有回来,姨⺟睡不着,就来找你了。”
略一抬头,恐怖的鬼脸上充満了惊恐不安的神⾊,她大喊道:“你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你要是被人杀掉了怎么办?”
江南唯有苦笑。
好吧,艾丽莎姨⺟其实是一个病人,准确说,她患有‘间歇幻想精神病’,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臆病’。
她总是幻想有人会来杀害江南,只要几分钟见不到江南,她就会不安地问每一个人“我的孩子还活着吗?我的孩子还活着吗?”
要是一整天看不到江南,她就会拖着残疾的腿双四处寻找,一面找,还一面撕心裂肺地嚎哭“呜呜,我的孩子一定被人杀掉了,罗迪已经死了,呜呜…”
其实,谁会来杀江南啊?现在他的烂命还没有一条狗值钱!
江南硬挤出了几丝笑容,安慰姨⺟“姨⺟,放心吧,今天也没有人来杀我,维兰主人叫我洗⾐服呢。”
“你还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艾丽莎松了口气,在平板车上端起一个破碗“罗迪,累了一天,吃饭吧,”
奴隶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艾丽莎担心江南吃不,每天都会偷偷地给他熬一碗粥。
不过,看一看碗里的东西吧,几烂菜叶,一种土⻩⾊,可以食用,但极有可能导致各种肠胃疾病的软土,还有一堆乌七八糟的黑泥巴,这就是艾丽莎熬出来的粥。
就因为粥里面的软土叫做⻩金土,艾丽莎还管这种粥叫做‘⻩金粥’。
说实话,江南喝不下去这种粥,但想一想姨⺟拖着断腿挖软土,捡菜叶的场面,他就一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了⻩金粥。
“姨⺟做的粥,是陆大上最好的粥!”
艾丽莎笑了,刀疤密布的鬼脸纠结成一团,她喃喃自语“喝了就好,喝了就好,明天,姨⺟再给你熬一碗⻩金粥…”
算一算,江南变成罗迪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喝一碗⻩金粥。
倘若算上以前的罗迪,准确说,江南的⾝体已经被‘⻩金粥’滋润了…
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