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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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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红艇走远,喽啰们纷纷现出原型,把刚才所受的闷气全都撒在我们⾝上。除了燕叔暂时昏逃过一劫之外,其余的几个活人,全都被他们五花大绑,拳打脚踢揍了个臭够才算罢休。打完了活人,他们不解气,又开始糟践死人,可叹徐老板刚被气罐炸死又惨遭鞭尸,实在是倒霉至极。鞭笞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喽啰们打得累了,才一脚把尸体踹⼊河中,雀鳝再次腾空而起,让⾎⽔染红了海面,此时此刻,独孤璞的眼中心里充満了愤恨,但他显然非常理智…既然红⾐女子没有把我们扔下海喂鱼,就说明我们仍有生还的可能,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存在,无论儿子还是孙子都得当,而且还得当的好,当的自然。

  木船穿出狭窄的山,向西径直驶去。我坐在船上,心里除了不安,又多了一丝莫名的躁动。说实话,我⾝居京城,家境殷实,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妖媚的女子,但凡这样的女人,大多是妖气有余,而英气不⾜,与之相会,纵然有千人万次,能存于內心的,也都是一般无二的感觉。究其原因,男人是爱尝鲜的物种,而女人却总是千篇一律。这就督促着世上不安分的男人们每时每刻都在追求更新的,更‮烈猛‬的刺。野史常常记载,说某朝皇帝,某代⾼官,放着闲在家中美貌的妾们不管不顾,兀自跑到外面去偷嫖三流野,或者与丑陋的寡妇偷情…这一度让许多正人君子惑质疑,百思不得其解,继而胡猜测,以为这些男人的⾝体或者心理出了⽑病,或者被鬼怪勾了心窍。

  古人对男的这种猎奇尝鲜心理曾有过“不如妾,妾不如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的精辟描写。我现在也要做一个总结: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富有的男人,最能牵住其內心并使之动的不已的,不是沉鱼落雁的美貌,更不是国⾊天香的娇柔,他要的,仅仅是挑战道德获得的一丝刺,以及‮亵猥‬权威换回的一阵‮感快‬。潘家园的黑市就是这样一个物横流的场所,那里没有道德,更没有王法,以至于暗地里,小贩竟敢收售‮亵猥‬皇宮內院的內⾐,并流传着“慈禧夜壶撒泡尿,万千绝⾊也不要”这样一副大逆不道的佳句。

  方才命悬一线的动,混合着少年对女人天然的亢奋,让得我不噤对先前的红⾐女子想⼊非非起来,这种狂思,超越了理智,跨越了心底对静⽟的痴恋,也主宰了当前的意志,使我陷⼊意的深渊之中不能自拔。良久,內心最后的一丝良知奋力跳起,给予琊念致命一击,让我稍稍清醒,我突然感到自己背负了深深的罪恶感,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孽,是琊恋,是⾁,是虚无的引,比不上我对静⽟感情的万分之一。

  正胡思想着,木船已飘飘摇摇地驶进⽔寨。喽啰跑到船头,把两手指含进嘴里,朝寨门方向打了一声山响的呼哨,还没等哨声散尽,只听见‮大巨‬的寨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对我们豁然敞开。抬眼望去,⽔寨內除了浅海岸滩之外,还有一块儿方圆五里左右的礁石地,上面稀稀拉拉筑了十几间泥瓦房屋,礁石滩外边是一个小码头,小码头边儿上泊着五六条木船,那艘深红⾊的小艇也位于其中,在光的照下显得分外刺眼。待所有船只全都驶进⽔寨,刚才的喽啰从船头跑到船尾,用另一种声调打了一声口哨,哨声响过,寨门开始收缩,继而轰然关闭。

  闻见此景,我不噤在心中暗想:完了,这回算是进了贼窝子了,别说我不通⽔,就是能像鲤鱼一般随意畅游,恐怕也冲不出他们布下的铜墙铁壁。怪只怪,我出发之前想的太过单纯,把満天下的臣贼子全都当作了一只只好鸟。

  喽啰们⿇利地沿码头靠了岸,把我们押解到寨中的⽔牢之中,并隔开关押…在未进这⽔寨之前,我从未想过⽔牢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东西,直到被扔进里面之后,我才忍不住大骂设计者的祖宗:寻常的⽔牢,都是在地面一下掘一个深有三尺的方洞,再在里面灌満清⽔,将凡人囚在里面消磨意志。而眼前的这个⽔牢,却异乎寻常地在方洞之內浇注了特浓的盐⽔,并用布満锈迹的铁镣系住囚者的脚腕,使之不能活动。我们在船上已被喽啰兵揍了个半死,口之下,全都是形如鱼鳞的外伤,不碰及处方可勉強忍住,一旦接触到浓盐⽔全都疼得不行,上下的跳跃扑腾。这一‮腾折‬不要紧,脚镣上的锈刺狠狠地扎进脚腕,让人顿感痛不生,一时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傍晚十分,天光渐暗。脚腕的伤口已痛得失去知觉,唯有小腿尚有感,像比以往耝了三四圈儿,全⾝的每个⽑孔全都朝外翻着,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帮贼的逆行。捱到酉时左右,天光已经全黑。我泡在冷⽔之中也有三个多时辰,脑中仅存的些许清醒整备寒冷和饥饿渐渐蚕食掉,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却在无声地膨增着。我开始对之前给予自己的定位产生质疑…我一直是这么觉着自己的:我虽不是那种敢于直面挥下的砍刀,不畏⾝下滚烫油锅的英雄好汉,但也绝不是一个孬种。无数次的幻想和睡梦中中,自己都一次次泰然经历着敌方的‮磨折‬岿然不懂,没想到真正变成现实时。酷刑还没到,我就已经要屈服在无声的⽔牢里了,怨气携着愤恨一股脑冲上头顶,使我陷⼊了哀思。

  脆弱的自负一旦被轻易捅破,就会立即转为无尽的自卑。我站在冰冷的⽔牢里,浑⾝酸疼,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下,坠⼊池中,帮助盐⽔继续⿇醉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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