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站到台阶之上
李勒跟在太子杨昭之后,进了皇宮大內。承天门之后便是一个大巨的广场,整个广场铺満了深红⾊的大理石砖,石砖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犹如紫⽟相仿!
李勒心中暗叹,看这宮殿可比紫噤城还气派啊,听说唐朝时修的大明宮,有紫噤城的四倍大,可照我看,眼前这座宮殿也不小了,光这个广场就比紫噤城的那个还大!
穿过广场,前面就是太极殿,大殿两旁又有数座⾼楼,先经左右蔵库,再过钟楼鼓楼,紧接着穿过中书和门下两省,最后大臣们在史馆门口整理⾐冠,列好班次,这才鱼贯步上台阶,进⼊大殿!
李勒望着史馆上方的匾额,上面书着四个大字“有史为鉴”他心想:“有史为鉴,可惜当今皇帝好象也没借鉴过哪朝哪代的历史,倒是后世之人借鉴了不少他的历史,不过借鉴的不是如何兴国,而是如何不亡国!不过正是因为隋朝的大,才会引起后人的警觉,才会有大唐的盛世华中!”
他看到了宇文述,也看到了齐铁舟。
齐铁舟见他跟在杨昭的⾝后,冲他挤眉弄眼,张着嘴不出声,说着什么,看嘴形是:“你又在捧太子的臭脚了!”李勒不以为意,冲他一笑,故意呲了呲门牙,做个鬼脸儿。
转头看到宇文述也在冲他自己笑,忙微微欠⾝,宇文述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可在大殿之外说话!李勒轻轻点头,向宇文述左右看去,却没见到宇文成都!
宇文述眼见太子待李勒亲热,心中十分喜,暗夸孙子会为人处世,那⽇曾和自己说要与太子多亲多近,自己尚未问过具体进度,今⽇大朝会便见他与杨昭携手进宮,这份光荣体面,岂是寻常臣子能够获得的?
看来太子⽇后登基,孙子必会成为当朝权臣,那时的宇文世家也许会更加兴旺发达呢!
长长的汉⽩⽟台阶走到尽头,⾼⾼的门槛之后便是金銮宝殿了!
杨昭停下脚步,他虽然学识不佳,才⼲也颇为平庸,但好歹还能明⽩点事儿,既然要做戏给大臣们看,当然就得全套了!
回过⾝,用手为李勒扶了扶金盔,整理了一下系甲丝绦,⾼声说道:“这套盔甲可还合⾝?”
李勒忙道:“多谢殿下赐甲,这套盔甲十分符合臣的⾝材,再合⾝不过!”
周围的大臣们听后,脸上无不露出惊讶的神⾊,看向李勒的眼神也自变了!苏威凑近宇文述的⾝边,低声道:“宇文大人,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宇文述一愣,也庒低声音道:“哪件事儿啊?”
苏威道:“就是你带着牧州来我家喝酒的事儿啊,我孙女做得一手好菜,我那天和你提起过的,你忘了?”
宇文述忙道:“这个…再说不迟!小声小声,要进殿了!”
杨昭当先进殿,此时太极殿中香烟缭绕,数百名太监和值殿武士分立两旁,但正中龙椅却是空空,看来皇帝杨广还没到来!
大殿正中有两段台阶,第一段台阶之上是个小*平台,有⽩⽟栏杆环绕,第二段台阶之上便是龙椅了!杨昭进殿之后,直接就上了第一段台阶,在小*平台上站好,目不斜视,似乎是在想事情!
杨昭一想事不要紧,李勒立马儿不知所措了!
从外面进殿,他只要跟在杨昭⾝后就行了,可一进殿他就不知道自己该站哪儿才好了!杨昭似乎把他给忘了,他又不敢出声提醒,只好自己找地方!
回头看去,⾝后全是紫袍大臣,个个位⾼爵尊,他们都是有班次的,进殿之后只要按品阶站列就行。
李勒左右张望,不知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才对,好象站在哪儿都不对,大殿之上本就没有他这种小小校尉的地方!急中生智,旁边不是有值殿武士嘛,大家都是內府三卫的人,我站在他们的⾝边不就得了!
他斜跨几步,退出朝班,找了雕龙大柱,往柱下一站,⾝边刚好有个值殿武士。李勒扭头看去,嘿,这人认识啊,不就是那个装叫化子唱莲花落的朱志镇嘛,他莲花落唱得特别好,差点让勋卫的军官以为他真是叫化子呢!
见着人,李勒冲他一笑。
他能笑得出来,朱志镇可笑不出来了,值殿武士名字好听,其实说⽩了就是金殿上的摆设,他从来也没碰到过李勒这号人呀,站在自己旁边不说,竟然还冲自己笑!
朱志镇心想:“他怎么不站别人旁边啊,非站我这儿!”汗⽔顺着额头就淌了下来。
李勒见他“一脸的露珠”很体贴地小声问道:“我站这儿没事吧?”
朱志镇还没回答,忽听小*平台上的杨昭问道:“牧州呢?宇文牧州在哪里?”
大臣们的目光一齐向李勒去,満大殿上不属于这里的只有一人,就是这个小小校尉了!
李勒忙举手道:“臣在这里!”
杨昭看到他,点了点头,面含微笑地道:“牧州,你到我这里来,今⽇朝会就侍立在我的⾝后,保卫我!”
此言一出,満殿大臣齐声哦了起来,声音之齐,犹似事先排练好的一般。
在皇宮外面时,不少大臣自重⾝份,并未去马车那里围观,必竟象南主公那种有热闹非去凑的人,还是少数,象宇文述和齐铁舟就不知道李勒“英勇擒贼”的事迹!
所以杨昭一说这话,他们无不惊讶,议论纷纷,都问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宇文述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又怕别人看出他的得意,忙把手中牙板举⾼,挡住了脸!
就感有人在旁拉自己的袖子。扭头一看,还是苏威。就听苏威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有时间啊?定个⽇子带牧州来我家呀!”
宇文述还没来得及推托,就听大红地毯的那头也有人低声召唤自己,同样是一名大官,那大官把嗓音庒得极低“宇文大人,你家牧州成亲没呢,我有个小孙女…”
宇文述一概不答,把脸绷住,不理大臣们,只看向给自己大大争光的孙子!
李勒听杨昭叫他,忙快步上了台阶,站到杨昭的⾝后,心想:“还好还好,原来太子没把我忘了!”
其实杨昭那会把他忘了,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要的就是现在这个议论纷纷的效果,眼睛向刘呈光望去,只见太子冼马正在冲自己挑起一大拇指!
杨昭情知自己做对了,心中也是⾼兴,又看了一眼⾝后的李勒,心想:“宇文世家,终于⼊我彀中了!”
就在这时,一名老太监从殿侧走⼊,站到龙椅旁边,拖着长音,尖声叫道:“升…朝!”
钟鼓齐鸣,宮廷乐师们敲起编钟,奏起一曲升平乐,隋炀帝杨广踏乐而出,缓步走向正中的龙椅,老太监微微弯⾝,做出相扶的动作,请杨广⼊座。
众大臣一齐跪倒在地,口中山呼万岁!李勒也跟着杨昭跪下磕头,心中不住地想:“还好还好,不是三跪九叩,要不然光磕头就得把我磕晕!”
杨广坐在龙椅上,一如平常地虚抬了下手,道:“众卿平⾝!”
“谢万岁!”众大臣这才起⾝。
杨广本想说正事,忽然看到太子⾝边多了一个人,这事儿可够稀奇的,忍不住问道:“昭儿,你⾝后的武士是谁?”
听杨广问话,李勒只好再次跪倒,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宇文牧州,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昭笑道:“⽗皇,这就是那⽇你提起的宇文牧州,听⽗皇夸他了得之后,儿臣便召他来长谈。一谈之下,果然如⽗皇所言,此人果然学识不凡,英勇无敌,今⽇更在宮外立下一件大功劳!”
杨广一愣,他早把李勒的那码儿事给忘得⼲净了,⾝为大隋皇帝,怎么可能去记一个小人物呢!
听杨昭回话,杨广不置可否,只哦了一声,随口问道:“立下什么功劳了啊?”心中却想着要去校兵场的事。
杨昭清了清嗓子,大着声音道:“刚才就在宮外,宇文牧州在儿臣的指挥之下,扑灭了一场大谋,擒住了两个想要⼊宮行刺的反贼!”
李勒听的一哆嗦,看着杨昭的后背,心想:“他这说什么呢?”
刘呈光在下面已是面如土⾊,心想:“我说殿下呀,你只要随口夸夸宇文牧州就行了,谁要你说这个呀,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呢嘛!”
杨广一愣,立时问道:“什么谋?速速讲与朕听!”
杨昭道:“今天是本年的最后一次大朝会,⽗皇登朝,群臣来拜,咱们大隋朝的重要人物都要集中在皇宮之內…”
杨广啪地一拍龙书案,道:“说重点!”
杨昭一愣,心想:“⽗皇怎地这么着急?”他忙道:“有两个歹人,想趁大朝会之际进宮行刺⽗皇,以我国本,他们两个在宮外窥探。儿臣见他们行为可疑,便让宇文牧州前去查问,不想只一问,便问出了马脚,他们两个竟然打算逃跑…”
李勒挠了挠后脑勺儿,心想:“真是有其妹必有其兄,太子殿下还真是我那公主婶婶的亲哥呀,连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来!”
“见他们要逃走,儿臣立即命令宇文牧州出手擒拿,牧州果然了得,三招两式之下便将歹人擒住,扑灭了这场叛逆!”杨昭说完,象立了一场大功劳似的,看向杨广!
谁知,他这番话实在经不起推敲,他老爹只一句就把他给问倒了!
杨广问道:“是谁派来的歹人,可曾问清?”
这下子杨昭可就答不出了,看了眼下面的大臣,说谁也不行啊,说谁谁都得跟我急呀!他顿时就冒出了一⾝冷汗!
李勒看着太子的后脖梗子,太子脸红不红不清楚,但脖子肯定是耝了一圈!得,让你胡说八道,牛⽪吹破,我看你怎么圆这个谎!
太子就是太子,就算他胡言语,就算他大吹牛⽪,还把牛⽪给吹破了,可补牛⽪的事儿,自有人替他做!
太子冼马刘呈光出班奏道:“审问之事,是由臣做的,那两个歹人并非我京中人氏,而是从瓦岗寨下来的盗匪,这两人凶悍之极,臣刚刚审完,他们便就嚼⾆自尽了!”
明知欺君是杀头的大罪,可现在骑虎难下,只盼这套说辞能瞒过一时,只要皇帝这时不追究,等大典一起,事情多起来,他自然而然也就忘了!
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太子竟敢当众说谎,更想不到刘呈光还敢替他圆谎,这胆子也太大了!
杨昭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也自后悔,自己学谁不好,偏学妹妹南,还好刘呈光机灵!
看着儿子,杨广心中暗想:“我立这样一个糊涂的儿子为太子,到底是福还是祸?唉,如果当初⽗皇不废大哥,不立我为太子,也许他还不至于死得那么快!昭儿虽然糊涂,却不敢害我这个⽗皇,我就知⾜吧!”
杨广何等精明,他可绝非一个好骗的人,见太子和刘呈光表情都不自然,便知太子夸大其辞,是在向自己邀功!估计皇宮外那两个所谓的歹人,不过是想趁偷些东西的小贼,结果被杨昭碰上顺手打死而已!
杨广对杀人冒功这种事并不在乎,儿子总归是太子,自己要是当众戳穿他,那他岂不是颜面丢尽?不但不能说他的不是,相反还要夸他能⼲,让他在大臣面前有面子!
唉,当⽗亲可有多难啊!
杨广一拍手,笑道:“原来如此!好,昭儿做得好,当得夸奖!嗯,宇文牧州在昭儿指点之下立此大功,也当得夸奖!”
杨昭听到⽗亲夸他,満心喜,连称⽗皇过奖!
杨广又道:“朕赐太子《孝经》一部,昭儿当好好研读!至于宇文牧州嘛…”他向底下的宇文述看去,只见这位心腹大臣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嘿了一声,解下中宝剑,道:“朕将这柄守清宝剑赏赐与你,愿你以后为太…为朕斩妖除魔,不得有怠!”
把宝剑给太监,让太监再给李勒!
李勒大喜,接过宝剑,跪倒谢恩!
宇文述也步出朝班,说道:“皇上待臣一家天⾼地厚,臣一家就是粉⾝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
大臣们纷纷抢出,争先恐后地大拍马庇,歌功颂德,把杨广吹得天上没有,地上唯一!
李勒摸着宝剑,心満意⾜,没想到收拾了一顿李元霸和罗成,竟能混到这么好的一把宝剑,当真运气!
杨广哈哈大笑,文武百官再次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內一呼,殿外自然也得跟着山呼,李元霸和罗成一齐跪倒⾼呼,要放在⽇后,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角⾊,可现在却是官小职微,连大殿都没资格进去!
站起⾝,罗成问道:“刚才不是已经山呼过一次了吗,怎么又再山呼,难道朝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李元霸道:“不可能这么快!”
罗成道:“那为什么要连呼两次,不是只有在升朝和散朝时,才如此山呼吗?”
“我怎会知道,我又没进去!”李元霸哼道。
要是他们知道,里面的皇帝刚刚因为李勒修理了他俩一顿,竟赐下宝剑,而他俩还得跪在殿外跟着叫好,那他俩非气得当场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