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仙人弟子
醉道人眯着一双眼,又道:“人皆传说仙界是个美妙无比的所在,无忧无虑,无拘无束。不过,嘿嘿…仙界虽说确实是灵气充盈,更胜人间百倍,比之人间世界,修行之时也容易许多,却实在不是我这糟老头子喜的地方,规矩太多,烦都烦死了。哪比得上人间大千世界,老道我云游四海,以酒为乐,逍遥自在,却不是比在那仙界修炼快活百倍!”
张然羽心中似有所明悟,不噤揷嘴问道:“师⽗已是仙人了?”
醉道人轻叹口气,垂头道:“然羽徒儿,为师也不瞒你,七十年之前,我便已突破地仙之境了,受得天劫,飞升上界了。”
张然羽心中惊讶至极,追问道:“那师⽗你…”醉道人苦笑,点头打断了他,道:“不错,为师是私自下凡来的,现在仍受仙界巡捕使通缉。”
张然羽千想万想,也没能想到,眼前这邋遢师⽗,竟是个传说中通天彻底,无所不能的仙人,揷嘴道:“师⽗是神仙,还要怕谁?”
醉道人面容沉重,低声道:“你师⽗我别无所求,只盼能在仙界逍遥快活,却不想仙界之中等级之森严,远超人界啊。”他出神半晌,方道:“以你师⽗我飞升时的实力,在仙界之中,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被派作看守青木神殿的小吏。”
他一拍腿大,怒道:“明知我散漫惯了,却还非要派个如此无聊的苦差事给我!我在那青木神殿门口待了数月,实在枯燥乏味,就索趁着那看守天门的仙将换班之时,偷偷溜下界来了,只怕至今仍是受天界通缉。不过似我这般小角⾊,也无人理睬,再加上师门之中,在仙界也算有些势力,那些个天界巡捕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你师⽗这才能逍遥至今。”
醉道人屈指算算,道:“说起来,我下界也已有十余年了,也不知仙界近况如何。”
张然羽又问:“神仙不能随意下凡么?”
醉道人失笑道:“若是神仙妖魔,都可以任意下得凡尘中来,那者世界岂不是套了!”
原来,传说之中,无论仙界抑或魔界,甚至幽冥地狱,皆乃是天地初开之时即存于世。其中,幽冥之地为生灵死后,鬼魂居所,自成一界,兼之行事低调,一向不为外人所知。而人界则为其余各界之本,等级最低。各上界之中,除那些出生于斯者外,皆为下界飞升而来,故各界均传下修行功法,是为修仙、修魔、修佛之法。更以此化作诸般信仰,传于人间,凡修行不同功法者,则飞升至不同上界。
而在这各界之上,则更有天道顶峰。传说得窥大道者,即可自创世界,拥有无尽法力。故各上界之人,亦勤加修炼,只盼终成正果。而上界之中,奇珍异宝之多,灵气源力之盈,皆远超人间,修行速度,更是天壤之别。故人人皆盼飞升,以求更快提升灵力,以达天道顶峰。
洪荒末年,有惊世奇才,号曰“伏羲大神”自人间飞升仙界。他苦修数万寒暑不成,却于一⽇酣眠之时,终成正果,超脫宇宙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乃是自天地初开以来,终成大道之第一人。伏羲大神领袖各界,再无门户之分。他见各界之间,屡屡相互⼲扰攻伐,特设下灵力结界,将各界隔开,只在人界与其余各界间留有通道,以便生灵飞升。又感众生平等之念,遂令⾝边四只得道神兽,青龙、⽩虎、朱雀、玄武,传自⾝修行法门于人间兽类生灵,使得兽类也有自⾝修行之法,如若勤练不辍,亦得以飞升上界。
各界之间,为争下界之人信仰,补充自⾝实力,相互争斗不休。遂与万年之前订下规矩,各自出派兵将,守住这通道⼊口。且相互监督,严令上界之人不得随意下界。
各界之中,唯行巡捕使之职者,方可于人间界与上界间自由往来,抓捕私逃下界之人,但亦不可怈漏⾝份⼲涉人间之事。
这以上话语,皆在仙界之中广为流传,人间之內,却无人得知,醉道人说给徒儿,已是触了天条。只是他连这出逃之事都可做出,却还有什么顾忌可言。
醉道人将这些话统统说给张然羽听,言末,道:“想来,我道家讲究‘清静无为’,想那伏羲祖师,也是于梦中得道。似众人这般拼命修炼,绝非契合天道啊!”张然羽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醉道人似是突地想起一事,拍额道:“唉呀,险些忘了它了!”他自怀中摸索半天,掏出一个青⾊⽟符来,递给徒弟。
张然羽伸手接过,见那⽟符手掌大小,青翠温润,上刻“混元”二字,隐隐透出几分灵力,显然不是凡物。那醉倒人却已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混元宗內信物,乃是长老凭证。”
张然羽失声道:“长老?”醉道人拈须微笑道:“不错。你拜我为师,即为混元宗长老,与宗主同级。”
张然羽早知这师⽗⾝份非同一般,却没想到竟是比宗主还要厉害些。醉道人看他露出一副痴呆之相,不噤哑然失笑,得意之极,道:“我乃是上任宗主师弟,现任宗主天机真人,正是为师的师侄。依辈分来算,你应当称他作,师兄。”
张然羽自得知他这师⽗的实真⾝份,便惊得呆立当场。醉道人却不管他,自顾道:“讲了这么半天,可累死我了,觉睡 觉睡!”他也不脫⾐服,径直躺倒于,不一会儿,便发出沉睡鼾声,震耳聋。
修道之人自一定境界,即可不食五⾕,不⼊睡眠,醉道人早已远超此境,即便数⽇不睡,也不感困倦。但他生喜享受,而这觉睡却是世间第一美事,自然不能落下。
张然羽自小在山林中长大,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听到师⽗竟为了不受拘束,甘愿逃离仙界,放弃修炼,只求洒脫人间,不由大为赞同。心怀之下,也对这邋遢师⽗升起几分敬意。
这小屋之內,却有两张木,张然羽择那另一张空,盘膝其上,又练了几遍“太乙真诀”他修道时⽇尚短,只感觉略有困意,即和⾐睡下。
夜一无话。
第二⽇清晨,张然羽早早醒来,见他那懒惰师⽗仍在酣眠,也不叫醒他,自行迈步走出门去。
门外早有小沙弥候着,见他出来,急忙行礼。张然羽略一还礼,便颇为随意的向玄心寺內院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