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苦命鸳鸯
潜伏在外的李子仪听得暗暗心惊,今次意外得知此事,定要从中阻止,否则內忧外患,大唐江山社稷就此毁于一旦,又闻得那人继续道:“这位便是安兄长子安庆绪,来与各位共同商议出兵的路线和时机,待潼关失守后,史某江浙起兵,由东南迫向京城长安,与此同时回迄、吐蕃等诸邦由西断其后路,三面夹击就此灭了李唐。”
有一位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可否告知贵国少将军李子仪的下落,倘若由他担任主帅,恐怕安将军与我等好梦终要成空。”李子仪听到谈及自己,分外聚精汇神,依稀辨出说话之人便是桥上相遇的那位公子。
史思明答道:“这亦是安兄最大的心腹之患,此子在世一⽇,我等便寝食难安,不过各位请放心,李子仪已经⾝负重伤,远离尘世悟剑,准备与魔门三十年来第一位⾼手琊帝决斗,应该无暇多顾。史某与安兄已经请来琊帝爱徒小琊王合作,力助魔门对付中原武林八大门派,由琊帝牵制李子仪,只要我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举将大唐覆灭,到那时李子仪无兵可用,英雄亦无用武之地,又何惧之有?”
李子仪听的心惊胆寒,心忖果然是条毒计,别说自己悟剑无成,有伤在⾝,即使精神⽩倍毫无內伤。亦不能分⾝同时应付魔门和叛军,三面攻势,无论任何一面,以朝廷如今之局,将士毫无作战能力,实非叛军之敌。三路大军所向披靡,有如瓮中捉鳖,大唐基业朝夕不保,盛世难在,最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那位公子“恩”的一声,不在做声,听他的语气并未因此而有奋兴之情,好像还有些伤感,却不知是何缘故。
接着一人说道:“各位,史叔叔适才已经讲的很详细,家⽗希望各方此次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何愁大事不成,这是作战路线图以及领土分割图,望诸邦充⾜准备,待时机成,三面大军,直破长安城。”
李子仪当下心急如焚,暗忖必须拟出良策才好,旋即想到自己亦无能为力,更不可贸然表漏⾝份,如今尚可隐约同时制约着魔门和叛军,使他们有所顾及,不敢肆意妄为,嚣张跋扈,若是贸然现⾝,恐怕一方面都难以控制,纵然时机未到,不知敌人虚实,又无良将勇士可用,难以破敌,而且悟剑毫无进展,更非琊帝对手,况且经脉尚未全部冲开,自⾝內蓄的先天剑气便无法调运,⽳道是由《九龙剑典》中的‘擒龙⽳法’自封,若无九龙神剑的深厚剑气本无法开解,眼下只有等待机缘,非人力之所为。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候,各路已经谈得尽兴之余,大致认妥,此时室门打开,各自拿着图卷纷纷走向自己的贵宾房。
李子仪施展绝世⾝法,悄悄跟随那位公子来到西院贵宾房外,见男子开门⼊房,门口依然守有亲卫⾼手,不敢太靠近,唯有纵⾝跃到房顶处,仰起一块瓦片朦胧的烛光下,隐约地看到他来到一张“孔雀朝”的壁画前,将画卷起,从墙上打开一道暗阁,将一宗图卷放进里面,又将壁画落好,转⾝走出房门,领着随从退开向另一个院落走去。
李子仪寻思:适才那个黑⾐人好像也是进了这个房间不知偷了什么宝物?原来这便是⽩⾐公子的歇息之所,何不趁此时机,寻找天山⽟露,顺便将作战路线图带走,以掌握各路大军进攻的虚实路线;当下哪还迟疑,轻松落下,运用內劲震断窗栓,穿窗而⼊,外间乃是处很大的客厅,內间应是睡和屏风浴盆等。
李子仪迅速翻找,书架柜厨之多,却要搜寻好一阵;心忖莫不如先拿走作战之图,待⽇后记下也好用之与对方换。故此来到“孔雀朝”壁画前,学着⽩⾐公子般伸手去掀画幅,顿觉不妙有股杀气散出。“嗖”由壁画孔雀眼中飞出一枝铁箭,直面门而来;幸亏自己早有警觉,移步侧⾝躲闪,步法后移,与此同时,从梁顶而降的铁笼蓦地罩下,再行换步不及,登时被困铁笼中。
“哈…哈…”门被打开,史思明与那⽩⾐公子及众跟⾝随从走进房来。史思明赞道:“回纥王子果然⾜智多谋,今⽇方叫本将军临时准备的机关,晚上便擒住了两个小贼,如此神机妙算,比之那李云天之子亦不多让!”
⽩⾐少年失笑道:“只因这二人为的是同一件东西而来,所以碰巧双双擒住。”旋即转向李子仪哂道:“这位少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便见面了…把那位姑娘也带出来。”清脆声中向手下达命令。
李子仪心思,只知道回纥有位云姬公主聪明绝顶,未料到还多出一位王子,真是始料不及,暗怪自己的大意,因为这等重要的机密图怎地会轻易放⼊阁中,唯有放到⾝上险保,眨眼间从內房里推出一位被捆绑的黑⾐女子,姿⾊绝美,冰清⽟洁,不是朝思幕想的韩雪⾐还会是谁?
“雪⾐!”李子仪扯下掩饰不住奋兴道:“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韩雪⾐仰起俏脸,横他一眼,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李子仪回想原来那个黑⾐人就是她,看来在她⼊房后不久便被擒住,自己是刚刚被困,她那句“还不是因为你”不会是为了救我的意思,那定是为“天山⽟露”之故,其中必有蹊跷。
⽩⾐少年哂道:“原来是对小情人啊!史将军⿇烦先将二人押如府內大牢,明⽇本小王便要亲自审问一下。”
史思明挥手示意,从门外走进几名侍卫⾼手,将李子仪二人押往地牢。本来李子仪还打算震笼逃走,如今见伊人在此,怎舍得离去,亦被一同带⼊牢內。
两人被铁链锁于木桩之上,并排而立,待侍卫撤走后。李子仪关心道:“你没事吧!”却是双音同响,原来韩雪⾐亦同样在关心问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四目相对心意相通,不由生出幸福満⾜之感。
韩雪⾐晕红双颊,转移目光,低下螓首,雪⽩的⽟颈的晶莹的小耳朵,清淡润泽的的樱红香,人深情的美眸,绝丽的仙容看得李子仪心动不已,道:“雪⾐?”
韩雪⾐“恩”的一声依然不抬俏脸。李子仪爱煞了这娇,仿佛陶醉般又叫道:“雪⾐…”
她这次乖了些,仰起俏脸好奇地望着望来,吐气如兰,眸光清澈如⽔,而李子仪微笑道:“雪⾐,今⽇清晨怎地不辞而别,知道为夫有多挂念你么?莫忘了我俩已经⼊过洞房,你今后可是我的小娇哩!”
韩雪⾐⽟脸生霞,晕红迅速蔓延至耳,烧得火烫,横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后,以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叮咛道:“谁曾和你⼊过…洞房了…雪⾐才没有!”
李子仪笑道:“难道姑娘忘记昨夜与在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天地为证,共⼊洞房,还以夫相称了呢?”
韩雪⾐大窘,争辩道:“整晚都是你在叫人家,人家可没…不说了…羞死人了。”
李子仪浅笑道:“那么趁此时无旁人,叫声‘夫君’来听听!”她闻言软语道:“求你不要再迫雪⾐了好吗?人家心很哩!”
李子仪明⽩女儿家最是腼腆,本来心里喜得紧,但却口上硬是不肯承认的,脸⽪儿嫰得很,遂温和问道:“雪⾐,那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今早匆匆离开,是后悔了吗?”
韩雪⾐轻咬嘴,却坚决用力地头摇,以表心意,缓缓方道:“我自幼被师傅收养,相依为命,长居天山之上,师傅嗜酒如命,时常下山半个月才回,我没有什么小伙伴,亦没人相陪说话,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所以人家醒来很怕…很怕不适应两个人的生活,希望多给自己些时间…”
李子仪呆望着对方,怪不得她冰清⽟洁,不染世俗的丰姿,其实早已不食人间烟火,远离世俗尘念,清丽淡雅,自己实不该咄咄迫人;不过想到能令这般圣洁仙女受窘,亦是一大快事,头摇失笑道:“对不起雪⾐,我实是爱之深舍不得你离开我⾝边,才会令你百般受窘的,我会多给你些时间,等雪⾐适应了…嘿嘿…再和我双栖双飞,甘心地陪在我⾝旁做我的小娇!”
韩雪⾐这次含羞垂首睫⽑微眨,无论怎么亦不肯再做声,心芳有如小鹿撞。
此时李子仪灵耳异动,察觉地牢外面有人落下,脚步之轻,呼昅吐纳均匀,显是內功深厚之人,⾜可与当世顶尖级⾼手同列,外面把守全无动静,可能已被其制住⽳道。
“吱呀”地牢石门开启,转眼间闪出一位⽩发老翁,一手持着鹿杖,另一只手中拎着一个葫芦和一大串铁钥匙,面带笑容,慈祥脸孔,不带半分俗气。
韩雪⾐大喜道:“师傅,你什么时候来抗州的,如何知道徒儿在此受难?”
边疆老人一边为雪⾐开解锁链,一边微笑道:“你师傅爱酒如命,鼻子特灵光,雪⾐⾝上染有雪莲奇香,中原十里內师傅怎地不知你在此处,快随师傅离开这里再说!”
韩雪⾐拉着师傅的⾐襟,満脸哀求之⾊,轻声道:“师傅,求您把这位公子也救了吧?”
边疆老人目光如电,瞧向李子仪打量一番,失笑道:“师傅我谁都会救,唯有他不救!”
李子仪大感奇怪,愤愤不平道:“老前辈,你盗了我的钱袋,在下还没找您算帐,你怎地可以见死不救呢?”
边疆老人不理徒儿的唤求,拉着雪⾐向外走去,并把钥匙系挂在铁栏上,回头笑道:“我盗了你的钱袋,你却盗了我徒儿的心,这下老夫可赔大了,要娶雪⾐,就看你有如何真本领?”当下拉着雪⾐向石门外走去,渐渐消失了视线。
雪⾐走到外面还是放心不下,停步道:“师傅,徒儿还是担心,不如将思…那位公子…救出来再说吧…行吗,师傅,雪⾐求您老人家了!”
边疆老人略微凝神,头摇叹道:“傻丫头,才数⽇不见,你这女娃就有心事了,还私定了终生,唉,放心吧,这个少年可不是一般的武林后辈,他不会有事的,若连这关都过不了,还如何成为雪⾐未来的好夫婿?”
韩雪⾐有些,莫不到头脑,但深知师傅行事每次出人意表,自有他老人家道理不再央求,忽又想起一事道:“师傅,那天山⽟露?”
边疆老人道:“徒儿放心,为师已将它取回,此刻我们师徒二人返回客栈,雪⾐给为师讲讲近⽇的境遇。”
韩雪⾐嗯了一声,晕红布満双颊,心道:“数⽇来平淡如⽔,唯有两次奇遇竟都与那客星李思羽有关,叫徒儿又如何含羞开口?”当下默不做声,恋恋不舍地回头瞧了牢房一眼,仍放心不下地跟随师尊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