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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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焱先是被他问得一怔,有些不明⽩秦观为什么突然之间问这个。她愣愣地看向秦观,见他依然是一脸闲适的笑意,只是她隐约觉得那笑容似乎并没有随着他牵动的嘴角一同上升到他幽黑的眼眸中去,这让她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想到这里,苏焱下意识地看向子由,同时心里开始发慌。她很怕子由在秦观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之下就把他们先前的对话都说出来,其实明知道不能再拖了的,但在这种情形下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向秦观解释…
于是她看向子由的眼神中便更添了一层犹豫,子由见她脸上忽然罩了忧⾊,曾经的默契让他立时心下了然。他抿了抿嘴,又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才抬眼看向秦观,温文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们…”
“只是你们姐弟多⽇未见,一时情难自噤,便抱头痛哭了?”秦观却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似乎漫不经心般地看向苏焱:“我以前说你爱哭,你还老不服气!今天可不是又被我抓着了?”
苏焱又是一呆,却想不到他只是在说这个,害她⽩紧张了一阵!心里略一放松,她也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对,对,就是这样!不过谁爱哭了?我那只是在感动好不好!”“唔。”秦观不置可否地轻点点头,忽然他一手轻抚额头,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然后就听他仿佛自语般低声道:“说起来,自去年六月你追我回来后,就没再见你哭过一次了…”
苏焱听了却是啼笑皆非,便拿起筷子去敲他的酒杯,嘴里嚷道:“有病!难道你喜看我哭么?”
秦观却顺势握住她一并伸过来的右手,对着她微微一笑:“虽然不哭,可总觉得你笑得也不如从前畅快…有时候看你一副満怀心事的样子,那时候笑起来倒比哭还难看…”
苏焱心下一惊,赶紧缩回了手,也不敢再看他,只讪讪笑道:“别胡说!我哪里会有什么心事?”一边说着,一边胡往秦观面前盘子里夹菜,又⾼声谈笑劝他们饮酒,着意使气氛热烈,唯恐自己內心的慌被他看出端倪来…秦观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些,所以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在他面前把一切悲伤情绪都掩饰得很好,平⽇两人在一起时尽是谈笑风生,却不想她不经意间的偶尔蹙眉叹息竟都被他瞧在眼里了。
好在秦观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脸和子由聊天去了。虽然吴侍卫不太开口,他倒也能有办法引得吴侍卫不得不回答他的话,看着吴侍卫那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苏焱也坐在一边噤不住地笑。
这么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这小宴会才告结束,秦观懒洋洋地站起⾝来,说要去楼下喊小二上来收拾杯盘。可走到门口,他忽然又回头问道:“子由,你房间向掌柜定好了么?时候不早了,是不是也该歇息?”
“啊!”子由说着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说:“还没有,多谢秦兄提醒,我这就去…”
却不想苏焱一下拉住了他的⾐袖,一脸急切地望着他道:“子由,你等等!”然后她看向秦观,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你去帮他和掌柜说一声吧,我有些话还要和子由单独说…”她是想趁秦观不在的当儿赶紧代好子由让他千万不要当着秦观面说出她的秘密,却没想到秦观听了这句话后惊异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因为知道苏焱想要说什么而露出略带踌躇神⾊的子由,终于,他脸⾊一凛,快步走回了她的⾝边。
“怎么了…”苏焱惊讶地问道,左胳膊却一下子被他拽住,还顺势拉得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一时満头雾⽔地望着他,秦观却不去看她,只是转⾝对着子由微笑:“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我也有些话私下要和她说,不介意吧?我带她去隔壁我的房间,你们先在这等等,我说完了就让她回来。”说着,也不等他人反应,拉着苏焱就出了她的房门径直往他自己厢房走去。
苏焱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菗回手,但无奈秦观抓得很紧,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疼痛。而她这种情况之下都不忘回头对子由叫道:“子由,你可千万要等我呀!”秦观听了,⼲脆直接把她拖进房间,转手就把门带上,然后回过⾝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借着房內刚刚点燃的微弱烛光,苏焱忐忑地对着他忽然之间异常严肃的脸,心下惴惴不安地猜测着他将要说的话。难道他到底还是听到了?所以才把她拉出来私下询问?如果他真的问起,那她是不是就该对他和盘托出了呢?难道他自己问起来,她还要继续将这个谎言编织下去吗?
想到这里,她不噤黯然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呐呐地开口:“你…你要和我说什么?”
“少游,你…”秦观终于开了口,他蹙着眉头,声音都有些沙哑,似乎说出这话很艰难似的:“我和子由,你究竟喜哪一个?”
“嗯…啊?”完全和苏焱想象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问题,于是她顿时傻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观,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和子由,你是不是其实更喜他?”像是怕她听不清楚,秦观一字一字,缓缓而清晰地再度询问。
“这…这是什么问题啊?你为什么这么问?”苏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同时心里惑得要命…他刚才把她拖进房里时明显情绪不佳,可现在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扯到子由⾝上去?
“你别管,只要回答我。”秦观盯牢她眼睛,像是要看到她眸心中去。
“啊…当然…当然是…”苏焱无奈,只得红着脸回答他,可说到(全文字机手小说阅读$,尽在ωap。(。文。学网)最后却声若蚊昑,实在没法继续说下去了。虽然她和秦观平⽇里很亲密,但是突然要她这么直接地表⽩,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秦观见她神⾊扭捏,话也说得呑呑吐吐,便叹了口气:“你告诉我也没关系…”他说着,略略俯⾝,看着她的眼里依然温柔:“难怪你今天在郊外的河岸边对我说有一天要离开我…”
“啊?…等等!”苏焱一边努力整理着思路一边向他摆手,莫名其妙地问他:“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喜吃鳊鱼的脊背,子由却知道。我不知道你会弹琴,子由却能千里迢迢为你送来。我从来不曾收到过你的⽟佩,子由却从不离⾝…”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我还从没像今晚这般失落过…”
苏焱却只是一声不吭地听他说着,然后又歪着脑袋对他这几句话想了半天,终于她眼睛一亮,然后指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你难道是在吃醋?”
秦观一愣,之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才发现?”
“天哪!”苏焱抬眼见他満脸的郁闷,又联想到今晚他好几次不寻常的表现,如今总算弄明⽩了缘由后便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出声:“你…你…你居然吃子由的醋?”
“我能不吃吗?”秦观见她一副笑得昏天黑地的样子,便伸手过去捉住她,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你看你,对他又是搂抱又是牵手,但你何曾对我这么主动过?还有你们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小动作,我看了心里能舒服?而且自从和我在一起…”他看着兀自还在笑个不停的苏焱,叹了口气:“总觉得你就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似乎总有什么心事…但我说过我不会去问你,一切等你自己对我说出来…可你总也不说,我虽然有耐心,但如今看到子由一来你便恢复了从前发自內心的快乐和悲伤的样子,我心里当然不好受,当然会去想是不是对你来说,其实子由比我来得更重要?你和他相处起来才更快乐?”
苏焱听他说到最后语气凝重,这才止了笑,也正⾊看向他。见他烛火下的眼眸幽深,神情虽然温柔却略带悲伤,像极了去年七夕那晚她看到的样子。是啊,他明明对自己说过的,有什么事都会等她自己说出来,但不问并不代表他就不关注自己,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注意不到她隐蔵起来的情绪呢?想到这里,她不噤向对面的他伸出手去,与他十指相扣,抬头向他温柔微笑:“怎么会呢?子由是我曾经朝夕相处一年的弟弟,他在我心中位置当然重要,因为他是我在这里的家人,就像子瞻一样,我也非常地喜他们…但是,和对你的感情,不一样…”
“真的?只是家人?”秦观听她这么说,眼中一丝笑意便浮了出来,却忽然间又隐去,转而换上一副疑惑的神情问道:“那吴侍卫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说什么子由是你的…你当时还不肯说出来!现在还不老实告诉我,到底子由是你的什么?”
苏焱闻言几绝倒,那时她想起了从前子瞻大发脾气地问她这个问题的情景,一时又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天哪,为什么她认识的男人都会在类似的情景下询问她同一个问题呢?真是受不了了,明明说出来他们也本不会明⽩的呀!就不能让她把这个想法放在心里好好存温么?
“你这人!”她笑着站起⾝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从前子瞻来的时候还着我去见他呢,我和他跑了你都不追问于我,却偏偏对子由这么不放心?他只是个孩子呀!”
“孩子?他都十九岁了!再说你有对子瞻主动地去抱他、去拉他手、去搭他肩膀么?”秦观想到今晚他目睹的种种情状,心中便又是一阵郁闷,忽然他低下头看着苏焱,角却微微上扬:“你刚才说过更喜我对不对?”
“啊…能不能不要再纠于这个问题了?”苏焱微红了脸,瞥他一眼:“就算我说过,你要怎样?”
“那你对我和子由的举动没有半点不同,我怎么知道你是更喜我还是他?”他的笑意里渐渐含了一丝暧昧,让苏焱不由自主地觉得心跳速加,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那就怎样…”苏焱开始把⾝体向后倾,一边不着痕迹地想松开他的手,却马上就被他察觉到了,秦观一把反握住,还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一呆,抬眼看向秦观,便见他笑得一副开心无比的样子:“少游,你知不知道,我今晚真的是很生气…虽然现在你解释过了,但我的气也还没全消…”
“那…我道歉,我道歉!我以后会注意!秦观,秦大哥,时候不早了,子由还在那边等我呢,我明天再好好给你赔罪,好不好?”苏焱再迟钝也发觉了气氛开始不对,又羞又慌,⾝上也开始出汗,偏偏被他抱得很紧,她尝试着挣扎,却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还提子由!”秦观俯首看她在自己怀中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笑道:“这样,你证明给我看,我就放你走。”
“证明?证明什么?怎么证明?”苏焱听他这么说,立刻抬起头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便见他又对着自己笑了:“当然是证明你喜我啊!而且不是对子瞻或子由那种兄长弟弟一样程度的喜…”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英俊的脸上一时笑得魅力无边:“所以,你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