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遁仙径密探 破法阵张狂(参)
再说那⽟瓶儿一阵心惶过后,思有所悟,方才咬着牙与张⼊云道:“张少侠有什么疑问只管见问,只是还请将婢四姐妹都相放落,我四人以为少侠擒获,这一桩事如传⼊主人耳里便是死罪,虽还不知少侠有何吩咐,但我四人已是无退⾝之地,还请少侠不要再为难我们!”
张⼊云闻言一乐,心道:“太行夫人⽇常手段毒辣,不体恤门下,谁知到此际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于是便道:“放她们不难,不过当⽇我独见你与人群中不同,虽无奈将我诬陷,但还有些善心。她三人积威之下,难保不会走漏消息,且人多眼杂,反易坏事,我看还是先委屈她们一时,你放心,我说过了只留她们三四个时辰,觉不得骗你。”说话间,为防其不信任自己,于是也将各婢子腋下发针菗出,同时却又用轻手法点了三人咽喉和肋下两处⽳道,如此三人已可翻⾝坐起,只是口不能言,行动迟缓,不能任意行动。
叶秋儿正在作气,见他这般点⽳术甚巧,不免开口讥讽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难不成也是乐长老人相授的吗?”
张⼊云知她心上不乐,忙笑着答道:“这倒不曾,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內里夹杂了几派的功底,不过没有齐真人相助,确不能施展的如此灵动就是。”因天⾊见黑,少年人不再耽搁时⽇,当时便直问⽟瓶儿道:“如今我也不罢姑娘,我与叶女侠来此地,只为了相救她几位同门,內中曲直暂且不论,姑娘于宮中守值,想来总多得坐望峰內底细,所以在下想仗姑娘潜⼊这坐望峰罗浮宮內,倘若不便,也请⽟姑娘能将在下师叔师弟押监的地址告之,我二人也好前往救人。”
⽟瓶儿闻言沉了气,一番愁眉才得开口与张⼊云道:“张少侠所问的,我正巧知道,且监押贵师叔的还是我好姊妹。只是婢子也有一事相请,如能得少侠答允,婢子便同少侠冒死走一遭!”
张⼊云不知她有何事相请,怕⽟瓶儿出些难题给自己,不免心中一惊。叶秋儿见他脸上变了⾊,却是逮着机会一阵嘻笑。
⽟瓶儿见张⼊云露了难⾊,但心中实指望对方能答允自己,于是也不待张⼊云作答,便抢着将事情道了个明⽩。原来她坐望峰一众近百门人,已是俱被太行夫将元神持密法镇摄在灵坛下,如有一人思谋逃跑。太行夫人只需噤咒其神牌便可将其魂魄拘回,任你逃出千山万⽔也是无用。原来太行夫人也不曾下得这般毒手,只是她近年来愈法的乖张忍残,属下奴婢但能逃的尽都逃了,只留下⽟瓶儿这般再无计逃脫的,想着宮主⽇渐刻毒,每⽇里都得提心吊胆,随时尽有杀⾝之祸,如此苟活残实在生不如死。无奈太行夫人法术⾼強,手段毒辣,众婢子哪有力量脫难,今见她失智与众大门派弟子争斗,⽟瓶儿做万一之想,无如哀求张、叶二人,需还有活命的机会。
叶秋儿为此有些烦难,她是正教弟子,急人危难自是其本份,只是如今师叔师姐均在难中,若在分心救人,自己与张⼊云势单力弱只怕难以周全,何况她还隐瞒了一事未与张⼊云说清楚,心中烦恼,不免有些犹豫。
不曾想,张⼊云闻言即是満中答应,却连眉头也不眨一下,叶秋儿不知他为隐娘一事,正见识,只当他好⾊心软,听不得娇女哀求,脸上晦⾊不由又重了一层。而一旁张⼊云此刻则与⽟瓶儿说道:“救人自是本份,不过我二人功行浅陋,想先解救下我刘师叔与竺师弟几人,如此也好添些实力与你主人作难。”说到这里,又笑道:“就望你家主人未下狠手,将我师叔师弟毒打,到时如救出反要我二人护持,不能为力了!”
⽟瓶儿忙摇手答道:“这倒不曾,张少侠师弟虽有些火爆,但尊师叔倒偏能守重自持,监押后并未妄动,并不曾被宮主再出手责罚!”一句话只将少年人说的哈哈大笑,叶秋儿在旁知刘乘风乖觉擅忍,他老人家向来喜摆些架子,这一回还不知用什么言语遮掩以对竺十八,心中想着也不由有些好笑,只是又见一旁张⼊云笑的甚是放浪形骸,很是无礼,眼神作处,这才令他笑声掩息了下去。
而此刻⽟瓶儿却在一旁脸上露出难⾊,张⼊云知她如此是担心自己不能分心两顾,救不得这坐望峰众奴,忙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二人答应你的事一定为你办到,虽是先救不得你,但也是为我两人实力不够,才得如此!好在你主人现在该当还与昆仑董师伯斗不得分⾝,到时我将师叔诸人救下,便与你前去如何?”
一番话才让⽟瓶儿有些安心,⾝旁叶秋儿却已恼了,气急道:“你如前去救人,那我师姐那里呢?”
张⼊云笑道:“沈师姐到底是你峨嵋派门下,自是你师姐弟前去营救相宜,何况沈师姐一众不过三条命,她坐望峰婢子却不下百人,总该有个孰轻孰重才是!”叶秋儿闻她话说的在理,不好辩驳,气愤半⽇,才得冷言道:“如此是不错,只是你这人心也太冷了一些!”
张⼊云赔笑道:“如是你不同意,那我和你便做个换,你去帮⽟姑娘破了噤法,我和刘师叔一众前往救沈师姐!”
叶秋儿是霹雳般的子,虽说救的坐望峰门人也是义举,但在其心中自己师姐到底更重要些,要她前往救⽟瓶儿,还是有些不乐。为此,声势也见弱了下去。
不想⽟瓶儿见她不再说话,心里一松,脸上自是添了一层喜⾊。叶秋儿不想对方如此,是因为自己未将其生死放在心上,反认定是张⼊云素会与女儿面前卖好,立时便得了大怒,当即大声道:“就依你一言,我与这丫头做一处,你待会则去救我师姐!”她一语投地,见对面丫环与男子都面显失望神情,心中更喜,打定主意再不容换的了!
张⼊云如此,本是为了省些⿇烦纠,眼见叶秋儿作梗不能得意,也只得作罢。稍事休整将三女蔵于树丛后,便由⽟瓶儿带路往坐望峰宮中行去。行前那⽟瓶儿却将姐妹间挂着的两枚香囊解下递于二人,言道此时宮中婢子趋避山间群兽用的,张、叶二人虽为施了法术隐⾝,但得佩此囊,能多一件防备自然也是好的。
得⽟瓶儿引路,三人行的自是比原来得许多,那罗浮宮为太行夫人几代精修装典,自是华丽至极,可众人都是无心留恋,匆匆而过。唯一记得一些的,就是那宮中到处都是珍禽异兽,张⼊云多年历练,上山下海,也不无经历,可眼前走兽飞禽却比以往所见还多了十倍,一路行走一路头摇,仅从这太行夫人豢养拘困这许多灵异,便是可见其心偏狭,不存多少仁心。
张⼊云二人在⽟瓶儿带领下,东一绕,西一弯,便自从大殿东廊绕至侧殿,再又几个回廊绕过,张⼊云便觉周围气息不同,已近森,再待穿得一方山石,就见一石岩上生生凿了一⽳,內里昏暗幽冥,⽟瓶儿带着自己正是一路往那里去的。见此张⼊云倒笑了,轻声与叶秋儿道:“这太行夫人倒是肯花力气,偏殿中这多房舍不能关人,却要在这山石间开一道石⽳来押人!”
叶秋儿知他是为自己半⽇生气,有意与自己说笑,打破些气氛,但心中恼怒也不理他,可不料三人尚与得那石⽳还离有十余丈处时,峨嵋女弟子,只觉那岩壁下已是透出彻骨的奇寒,便是自己未运玄功,也觉不好抵挡。不想⾝旁张⼊云却已笑道:“原来这太行夫人倒会磨折人,用这冷牢来消遣人!这一会儿可够刘师叔他老人家消磨的!”说完复又惊道:“哎呀!只可怜竺师弟也赔了榜,一样的要委屈一番!”心中焦急,脚下也快了一些。
叶秋儿闻言又气又恼,知张⼊云不忿刘乘风,对其遭遇大有看笑话的意思,而竺十八与他好,一时想起自是急于相救,至于差些与自己大婶接为夫的陈静松,则连提都未提。他素⽇里人前不显颜⾊。今⽇却这般促狭起来,心中不乐,口中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刘师叔也只是口头上教训你一两句,并不曾对你有真教训,你便得这般兴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一副臭态!”
张⼊云呵呵笑道:“那是你对我要求太⾼了!我只一介俗人,哪能没有喜怒哀乐,平⽇不显露只是看不起那方人物。刘师叔待我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怎么好过,我也只是口头上讥笑他一两句,不值你这般认真的!”
一句话倒将叶秋儿说的呆了,咬词嚼句,但觉这倒是张⼊云与自己相识以来,说过的最亲密的话,心中正想着对方果然待自己与众不同,可恍惚之间自己三人已是⼊得石⽳內,面一阵针刺也似的寒气,即刻将她心头警醒,再不及回想,忙放眼取视四方。
就见內里也不过四五丈方圆,当中一眼冷泉自地底升卷而上,外有一金丝鸟笼样牢笼倒扣在泉眼外,刘乘风、陈静松三人正蹲坐与其间,除手臂上有金丝绕,倒没见有甚外伤,只是那泉⽔奇寒无比,所未将三人浸在冷⽔里,但长⽇被寒气侵袭,也是一样的抵受不住,竺十八功行最浅双已是冻成了青紫⾊。刘乘风到底多年功力不是易与,并不见脸⾊有异,可也一般的佝偻起⾝子,蹲坐一旁无精打采的,因他年老,又生的枯⼲,此刻蹲在地上,倒似个年下卖炭的老翁。
那牢笼制做的极为坚固,太行夫人似也格外的満意,只派了两人在此看守,其中一人与⽟瓶儿好,见她从外间走⼊,忙起⾝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