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空谷遇香草 莽山屠妖龙(柒)
待二人于密林中守定时,就见营中局势果是惊人,昨⽇为张⼊云驱逐的飞猴俱都在场,不但如此,更有数十名⻩巾力士与四位奉香的待女尽皆于空中驻⾜,峨嵋弟子营帐当中已为飞猴重兵刃砸出一巨坑,叶秋儿暴也与飞猴上了手,竺十八一时提剑在手和众人物对峙,唯有刘乘风尚在扯直了嗓子与对方说理探询。可这一众坐望峰门下俱都是心⾼无比,纵是这位峨嵋长老开动金口,竟也无一人答理,尚幸只是飞猴记念前仇率先动手,其余门人倒是没有上前相帮,不然真的要成⽔火之势。
张⼊云起始时尚怕叶秋儿不敌群猴力大招沉,不想三四年不见,叶秋儿一⾝本领大为改观,一柄青霜剑在手,虽是不见其施展剑术,但一般的剑起寒光,将飞猴一招一式封挡了个⼲净。且她精擅飞遁之术,未驾剑光,也一样的飞行绝迹,纵是飞猴背生双翼天生的灵,与其相较也不见落的下风。
但张⼊云为一番事都是自己招惹的,无论如何不能再袖手旁观,一时间也不待与沈绮霞商量,便自林中跳了出来。口中生叱,便将在场众人俱都震得一惊。唯有祥草见空中打斗心中害怕,此刻见张⼊云回⾝,忙投⾝在其怀里,一边手指空中飞猴,満面的惊惶失⾊。
而此刻正在空中作战的飞猴见了张⼊云,也是心有余悸,手脚略有舒缓。刘乘风在一旁等候多时,见对方招式稀松,忙与叶秋儿道:“叶师侄,你且慢与坐望峰门下动手,快快给我回来!”因见叶秋儿脸⾊犹豫还在慎恼,怕她刚惹了大事,忙一个招手,竟凭空将这位峨嵋大弟子自空中摄至地面。见此一状,张⼊云不由一惊,心中忖度之前自己倒当真把这位峨嵋长老瞧的小了。
就在战事刚刚分开,就见远处一阵⻩云翻滚,顿时里已是风驰电掣一般疾流⼊众人跟前。当先由八名童男童女各奉法器开路,及后却是跟了三位女子,其中一人不过二十岁上下,却⾝着滚金直袖小衫,跨⾼锦缎宽松长裙,头梳宝髻,脚蹬翅头屐,一副贵妇人打扮。虽则仪万方,生的极美,但眉眼中有见煞气,直令人不敢与其对视。
而其⾝后二女,其中一人⾝着一袭⽩绫裙,一⾝清雅,却又不失些许媚妩,正是崆峒门下姚花影,而其⾝旁一女,却是一⾝的黑纱服饰,连头脸也都罩了严实,又兼长⾐宽大,连个⾝形也看不得仔细。
张⼊云见了眼前贵妇倒还不见怎地,后见连崆峒姚花影都得现⾝,一时上眉头便是一皱,虽不自觉,但隐约间已是觉得此番坐望峰一行,又是一场极难相遇的事。
果然还在张⼊云思忖之际,那贵妇人已然开了口,直对刘乘风一众道:“就是你们这群胆大妄为之辈,将我女儿拐带走的吗?你等胆子倒真不小,掳我女儿后还敢在此地滞留,是想威胁叫战本宮吗?即是如此,也好,今⽇而等一个也别想生离我坐望峰下!”说完双掌已是一合,但见四方天空瞬即便得雷云显现,没想到这妇人竟是早生预备,已结了法阵将峨嵋一众围困在阵內。
刘乘风多年修炼自是识货的,但见乌云翻滚深处,其间劲雷直如铁子一般的碰撞跃,便知是子⺟绝仙阵。虽不堪玄道正宗,但威力实是大至不可思议,自己峨嵋一众⾝陷其中几无理生。当下连忙凭空跃起与来人施礼道:“贫道峨嵋刘乘风,今奉掌门之命万里奔波,前来造访坐望峰主人,不知尊驾可就是太行夫人!”
太行夫人闻言,转眉侧目,见⾝旁姚花影也与自己点头,知其所言不假,一时上脸⾊稍转和了一些,但仍自道:“原来是峨嵋刘道长,道长为坐望峰小事不辞万里路程,本宮实为心感,只是初⼊灵山,却大胆冒犯我坐望峰噤地,将我女儿掳走,我一族坐守此间数百年也没有落得如此有伤颜面的事,虽是有劳你等奔波,但即犯我爱女,实也不能轻饶!”说话间,空中雷云又已一阵翻滚,刹那间竟将半天遮避,本是清晨光明媚,瞬时竟别作了天。
刘乘风见这太行夫人明是个不讲理的,且行事鲁莽,虽将自己一众围困在阵內,但在其门下连同爱女也并未脫的阵外,却已有意施动神雷,直视生命如草芥。再望对面,一⼲坐下门徒都已是灰了脸⾊,就连一向骄横的飞猴脸上也做了嗔厉。当下虽不知其还有和秘术可保其爱女,但眼前阵势显是一待发动,便得腥风⾎雨,有心解释,又怕这悍妇心燥不够及时,想着各大弟子命安忧,心之下,忙一声⾼喝道:“张⼊云!你给我出来!”
张⼊云自是知道这位峨嵋刘长老的难处,但见平时那般气傲的老人家此刻也化了満面的惊恐,心上作乐,赶忙跃众而出,一时抱拳道:“弟子在!但凭师叔吩咐!”可一旁祥草对他却甚为倚恋,见其拔⾝,忙也蹦跳着从后赶上。
空中太行夫人见爱女对张⼊云这般亲近,心中作恼,也不待刘乘风解秋,已是⾼声喝叫道:“祥草!你快给我回来,今番这般调⽪,回转宮中后,定不得饶你!”
小祥草见⺟亲生怒,反不敢回去,一时躲在张⼊云宽背后,却是不敢抬头与⺟亲对答,为此上太行夫人更是恼怒。秀眉深锁,几是倒竖了起来,两眼也如噴出火来一般,直怒视着张⼊云,不想对面男子却是目光清澈,一丝不为自己气息犯侵显得势弱。冥冥之中,二人目光接,虽太行夫人神目精光几将张⼊云焚化,但总是为对面少年一点清光及时扑息自己心头业火。为此上太行夫人更是发了大怒,双目精光一泛,已是透出⾎光,张⼊云见状知其已修炼了魔法,忙举尽心力相抗,却不料已被⾝后祥草按止。
一时张⼊云为其所阻,顿时通⾝如坠炭炉,虽是一⾝⾐裳俱是萧清雅相赠的灵物,但顷刻间竟也蒸腾起丝丝⽩雾。沈、叶二女事出关心,见此忙上前卫持,不料其近⾝的小姑娘已是双手连划了两个十字,便见空中一团⽩濛濛的气雾散出,瞬时便解了张⼊云的急难。再见祥草垂手一旁,已自跪下,太行夫人这才稍敛嗔怒,取手将女儿招至⾝边。
刘乘风得此空隙,忙上前解释此一桩事都是张⼊云手笔,与自己峨嵋一众无关,三位弟子闻言虽是有觉不够仗义,但到底刘乘风是自己长辈,自不能当面喝止。再待夫人喝问张⼊云意图时,少年自是将当⽇野宿中相遇祥草一事告至。
闻此太行夫人冷笑道:“你倒赖的⼲净!”便又转首与奉香四女中一人道:“⽟瓶,这男子可是前番掠走小宮主的恶人!”
那唤⽟瓶的丫环听得主人问询,忙跪下回话道:“禀宮主,当⽇于紫英苑內掳走宮主的恶人,有些像是这男子,但又有些不像!”
一句话便将太行夫人惹恼,怒声道:“没有的东西!宮主被掳本就该治你的死罪,如今你连劫掳宮主恶人的面目都记不清楚,还留你有何用!”说话时分⽟臂上便得起了一道寒光,一飞经天已是往⽟瓶当头落去。
那婢女见状惊的面无人⾊,忙伏地连连叩首道:“婢子瞧清楚了!就是这恶男子无疑!方才婢一时失智触犯主人,还望主上收回法刀,饶了婢子元魂!”
太行夫人闻此才得満意,一时上那刀光旋即于空中不见,便又转⾝与张⼊云道:“怎样!你可听清楚了!如今我再诛你命,该没有话说了吧!”她这一句话出口,在场峨嵋、崆峒门人都得一惊,祥草虽是心神受创,但也知⺟亲对张⼊云不利,忙待上前伸小手阻止,却早被太行夫人震退,⽟指点动便将其制住。
而张⼊云见这太行夫人竟这般草菅人命,于人前生死勒就能判人生死,他虽是依楚妃子命前来,⾝份多少不同,但气发了,也就不管不顾,只纵声笑道:“当真是少有的悍妇,弟子此番前来,多有长辈友人照拂要小心奉侍宮主。不料还未得拜见便已将夫人千金冒犯,如此算来倒也当真该死。只是夫人这般判定他人生死的手法,也算得的弟子生平仅见,即是如此草菅人命,只不知夫人还有什么别的嗔怒也一并罚在张⼊云我一人⾝上,⽇后也请将夫人的千金看管好,不要再为其被人掳走,又多害的一条命!”说话间,又对那跪在一旁的女侍⽟瓶轻笑道:“也免得你一众家奴连带着受苦!”⽟瓶儿本为逃得命诬赖张⼊云心中有亏,此刻见对面少年依旧谈笑风生,心中愧羞,更是将脸垂了下去。
可不料张⼊云方才一般话已触了太行夫人大怒,一时道:“你以为你是峨嵋弟子,我就不敢杀了你吗?当真不知天⾼地厚的狂妄小子!”说话时,便扬掌举天,就见空中银蛇疾走,竟将空中雷云中的神雷接引,再待伸掌探动,便有一枚燎天也似的金雷打了下来,直奔张⼊云而去。劲雷奔走出,立时便将所掠处的草木尽皆化为焦炭,一众门下更是惊呼四起,忙循⾝躲避。
刘乘风一行在旁虽有心相救,但无奈那神雷威力太大,伧促之下不及救应。正口中待张⼊云速速退避。不料⾝旁少年,却反一个⾝而起,左腕震动,已是举起一枚金环与其相抗。就闻一连串噪耳的金鸣雷动之声,虽则狂风惊显,愁云惨淡,但雷阵正中的张⼊云却是未退的一分一毫,再待风云掩息时,就见其左手擎了一枚⾚环,其上电光疾走,竟生生将太行夫人威力绝大的子⺟神雷接了下来。
太行夫人也是识货之人,当眼之下也不由惊叫道:“昆仑派的乾坤镯!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件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