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头疼得厉害,当张少宇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圈一圈的光晕直转,天花板上的吊灯好像都成了螺旋形的。一把掀开被子,他坐了起来,不住的晃着脑袋。
真是要命啊,昨天从火锅店出来以后,哥几个到网吧玩了个晕天黑地,到了晚上,又到迪厅狂舞扭了一番,自然免不了又大醉了一场。张少宇记得,好像是李丹他们把他给背回来的。
“哎哟…”着额头,他下了,刚站在地上,他想起一件事情来。
“我失恋了?”他问着自己,当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倒是为之释然了。是啊是啊,咱失恋了,分手了,又成光了,光好哇,光没人管,光无牵无挂…念叨着这些好处,张少宇走出了他的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中间的餐桌上放着外婆给他做的早餐,虽然只是油条加稀饭,可张少宇却吃得特别香。还是外婆好啊,什么事儿都替他着想。要是将来发达了,一定得好好给外婆尽孝,呃,那外公呢?也尽吧,尽管严厉了些,可还是为他自己好。
这饭刚吃了一半,口袋里的机手就响个不停,张少宇一边咒骂着谁他妈这么早就扰,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谁呀!”他不耐烦的叫道。
“少宇,是我,你快来,出事儿了!”这是李丹的声音,张少宇一听就急了。认识李丹这么多年,没见他这么着急过,有一次在县城里,这小子被职中的一群人堵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打了个电话:少宇,带几个人过来,出了点儿事。像这么火烧眉⽑似的叫唤,倒是头一遭。
当下张少宇也没有多讲,问明地方就合上了电话。妈的,真是不让人清静,昨天才说了今后要洗心⾰面,重新做人。今天就有仇家找上门来了,人在江湖,⾝不由己啊。冲进自己的房间,趴在地上拉出那口上面落満了灰尘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件旧⾐服,那把当初花了五十块钱从别人手买来的中龙砍刀不翼而飞!
一定是让外婆给搜走了,嗨!救人如救火,张少宇来不及多想,冲进厨房,提起菜刀往后上一揷,也不管天热,套上一件西服就出了门。在赶去的出租车上,他不断的拨打着电话。
“喂!小強吗?我张哥啊,对,嗯,嗨,你他妈别揷嘴,听我说,李丹那小子出事儿了,你找几个兄弟立马赶到天府旅馆外面。”
“喂!刚子,张哥啊,听我说,通知所有能找到的兄弟,到天府旅馆,就这样!”
打出去七八通电话之后,张少宇才呼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这事儿闹得,李丹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在旅馆外面被人给堵上,多半是勾搭了人家女朋友,被人捉奷在,丢人现眼!真不想管他这破事儿!不过这话也只能在脑袋某个角落里转转而已,兄弟有难,不管对错,先得帮了再说。
“哎,我说哥们,你这是往哪儿开哪?”猛间瞧见这外面路不对,这应该是去,安公局的路!那司机估计是个新手,当时吓得脸得都⽩了。大清早开工第一个活儿,就给拉上一黑社会,在车上不停的打电话叫人,这司机从车镜里往后看,后座的年轻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伸手在背后摸着什么,后来终于看清楚了,那是菜刀的把儿!
心里虽然害怕,可他没有了分寸,看了看路,前面十字路口往左转就是安公局,只要把这小子拉到安公局,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正提心吊胆的时候,却突然被发现了。心里一急,手就不听使唤,一脚刹车就踩住,那车儿腾就冲街边的垃圾桶撞过去。幸好张少宇眼疾手快,扑过去一把抓住方向盘,劲使一拧,总算没撞上。
“真他妈倒霉!给你!”张少宇扔下十块钱,打开车门就冲了下去,也是今天事儿急,要是然真跟这孙子好好说道说道。就哥们这样子,他能是黑社会么?下了车,张少宇没命似的向天府旅馆的方向奔去。他家离那里有十来分钟的路程,那还是坐车,要是靠两条腿,起码得跑二十分钟。
有道是忙必生,张少宇揷菜刀在街边狂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可他哪儿有闲心来管这些,在一个拐角处,他刚转过去,头碰上一个人,两个人正好撞了个満怀。
“靠!没长眼睛啊!”对方大声吼了起来。张少宇正窝一肚子火呢,我还没说什么,你他妈倒先骂起来了,正要发作,抬起头来一看。眼前站着七八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青人,撞着他那个人,染着一头刺眼的金⽑,穿着一件紧⾝T恤,光着膀子,手里提着一件衬⾐。可奇怪的是,衬⾐整件在手上,垂下的部分掉得老长。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面蔵着东西呢。
“张哥?”那人着头叫了起来。
张少宇也认了出来,这就是他刚才打电话过去叫的小強,⾼中的哥们。事情紧急,当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说话,张少宇向他⾝后看了看,连小強在內,一共八个人,清一⾊二十来岁的小伙儿,⾝上都带着家伙。他们也多半是三年前跟着张少宇玩儿的兄弟,遇事儿谁有胆儿谁没胆儿,张少宇心里比谁都清楚。
“哎,小強,没时间了,兄弟快跟我来!”张少宇跑得満头大汗,可他连擦擦脸上汗⽔的功夫也没有,焦急的对兄弟们说道。大家都知道李丹出了事儿,当下也不多问,跟在张少宇后面一起向天府旅馆赶去。
总算是赶到了,天府旅馆位于城南的大兴街,也算是县城里比较上档次的房开场所了,难怪昨天给自己子套的时候,李丹说什么给他留几个,晚上有事儿,原来是到这儿房开来了。远远望见旅馆门口围着好大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怕是有好几十。
“哥几个,待会儿冲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李丹就跑,其他的,不管!”还没走到,张少宇已经开始发号司令。几个兄弟都说成,他们都是张少宇的⾼中同学,读⾼中的时候天天一起找乐子,寻开心,张哥这人仗义,他一句话,能不来么?当下人人做好了抢人的准备。
张少宇目光如炬,面⾊沉冷,右手伸到背后按住了菜刀把,快步向人群走过去。不过这也就是一道具,吓唬吓唬人而已,你真让他拿刀砍人,他绝对不会,不是没那胆儿,是没那必要。
“嘿!”张少宇大叫一声,引得围观众人纷纷扭头,张少宇趁势挤了进去,就要一把菗出菜刀!⾝后的兄弟们也拼命往前挤,一场街头斗殴一触即发!
幸好这刀没菗出来,张少宇冲进去的时候,没看见想像中的十几个人围殴李丹,只看见李丹⾐衫不整的被一个人拎着⾐领,正耷拉着脑袋,那模样,真是狼狈至极。这下子倒把张少宇给逗乐了,嘿嘿,小子,叫你不老实,管不住二老,被人逮住了吧。
可这股⾼兴劲儿没持续多久,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看到,拉着李丹的人,就是,赵静!
“少宇!你这八王蛋!都是你⼲的好事儿!欠的风流债!”李丹抬起头,正瞧见一脸错愕的张少宇,一时间,百般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破口大骂。
也难怪李丹这么大的火气啊,人家今天倒霉啊。昨天晚上状态不佳,被女伴嘲笑,弄得他抬不起头来,早上出旅馆的时候,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把这小妞儿叫出来,突然一支纤纤⽟手伸了过来,一把就扯住了他的⾐领。随后,这支手的主人叫出的话,让李丹胆战心惊!
“好你个⾊狼,我妹妹未成年呢!你居然拉她来房开间!你还是人么!”
这句悲愤至极,脫口而出的女⾼音在街上久久的回,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家几乎是在同时扭头,刷,一片目光直冲李丹而来!那一刻,李丹在心里暗叹:报应啊!
更倒霉的是,跟他房开那妞儿也真不仗义,一看有⿇烦,抬腿就走人,现在李丹是有口说不清,⻩泥巴滚到裆里,不是便大它也是便大啊。后来,李丹认出了抓住他的女人是谁,同时也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丫头抓我⼲什么?昨天戏弄她的,是张少宇啊。
看着赵静微微扬起的嘴角,充満笑意的眼睛,以及那站得十分潇洒的斜步,李丹明⽩了,这是个谋!绝对是个谋!果不其然,赵静在李丹受旁观众人的注目礼之后,开口讲条件了:昨天那小子在哪儿?把他叫出来。
李丹没有一个⾰命青年应有的气节,立马就投敌叛变了,不但说出了张少宇除⾝⾼,围三以外的全部资料,还自告奋勇的拿出机手给张少宇打电话,尽管,马上就要停机了。
张少宇没有问任何问题,用庇股想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回头对⾝后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招了招手,无奈的说道:“没事儿,误会。”
“张哥,怎么回事儿?”小強赶忙把手里的家伙遮好,走上前来,皱着眉头向张少宇问道。说到底,这还是张少宇惹出来的子,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好说。轻轻咳嗽了两声,他捂着嘴巴在小強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
听得小強脸上的表情是变幻莫测,一会儿瞪大眼睛,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会儿又咬着嘴极力想忍住笑,到最后,他几乎是苦笑着摇了头摇,一把搭住张少宇的肩膀,本来想讥讽两句,开个玩笑,可马上想到,眼前这人是他哥,话不能说。
最后,只得自己长长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兄弟们说道:“走吧,没事儿,一场误会。”说完,他转过⾝上上下下打量了赵静一番,低声对张少宇说道:“张哥,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立马就到。”
张少宇点了点头,拍了拍小強的肩膀,今天可真是害人家⽩跑一趟,虽说是自己兄弟,可仍然有些过意不去。
“对了,这妞儿不错,没准儿还是个处,瞧她站的势姿,张哥。”说到这里,他挤眉弄眼的冲张少宇坏笑不止。张少宇还记得他们读⾼中的时候,男生里面流传着一个说法,看一个女生是不是处*女,就看她腿两并拢站立的时候,中间有没有空隙,破了处的女生,两条腿怎么也合不拢。
这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经没经过科学验证也搞不清楚,反正张少宇他们当时是深信不疑,奉为经典。以后,凡是遇到漂亮的妞儿,必先看她下三路。当下听小強这么一说,张少宇也嘿嘿笑了笑。小強又和李丹打过招呼,带着兄弟往回走。
这刚走出没几步吧,忽然听到一阵劈劈啪啪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起码有十来个人。”小強是县城里的老油条了,⾼中毕业之后,张少宇他们去读大学了,他留在了县城里,跟了大哥。既然是混,这点本事儿得有,一听脚步声儿,就能大概判断出对方有多少人。
一群人从街的另一头正急冲冲的赶过来,兄弟们一数,刚好十六个,同样清一⾊的二十小伙儿。小強仔细一看,登时笑了起来:“妈的,今天人都到齐了。”来的不是别人,也是张少宇刚才打电话叫的朋友,小強一边觉得这事儿真他以有趣,一边也为张少宇至今在兄弟们当中有这样的影响力而感到吃惊。
“哎,強哥,瞧见张哥他们了吗?”那群人里有人还没跑拢就叫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刚说到这儿,就已经瞧见了不远处的张少宇,那群兄弟突然加快速度向张少宇的方向奔过去。小強看到了,里面有几个人已经把手伸到了背后的⾐服里。
“嘿嘿嘿!回来!”小強一急,急忙跑过去拦在前面,一把抱住领头的人。那哥们这会儿正虎目圆瞪,眼光似火,一脸的杀气。
小強回头冲张少宇苦笑着摇了头摇,一把拖住那人就往回走。
“没事儿,走吧,我请客,喝酒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強哥,你们可把我给弄糊涂了!别拖啊,我总得给少宇打个招呼!”小強本不答话,拖着他就走,一边想着张少宇刚才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少宇什么都好,惟独让兄弟们看不过去的就是这感情问题。你说那张莉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模样还过得去么?现在満大街都是漂亮MM,你⼲嘛非守着她一个不放,再说了,那傻妞不是还曾经让你不要跟我们混在一起么?
现在好了,让你摊上一泼辣的丫头,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话分两头说,那边的张少宇一脸平静的盯着李丹,看得他心里直发⽑。少宇这小子出了名儿的心狠手辣,还是个笑面虎,深蔵不露,别看他现在跟没事儿人一样平静,待会儿要是发作起来,非揍死我不可!
张少宇倒也光,大大咧咧往前一站,昂着头问道:“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儿冲我来,放开我哥们。”他这副样子倒是让李丹感到自己有些不仗义,出卖兄弟,可转念一起,如果不是这小子昨天恶搞别人,自己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丢这么大的面子,他是活该!这么一想,心里便舒服多了,头也跟着昂了起来。
赵静已经有些后悔这么莽撞了,她已经看出来,那张少宇不是好人,本来还想吓唬吓唬他,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可现在,这想法早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就刚才那么会儿功夫,带来了两批人马,好几十个,人人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是混混,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瘟神!
此刻,这个瘟神正跟他那一脸苦相的朋友说着什么,最后,那小子耷拉着脑袋就走了。瘟神走了过来。
“走吧。”张少宇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来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可赵静仍旧不免提心吊胆,他想把我叫到哪儿去?我今天让他这么兴师动众,他肯定饶不了我,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出了南门,外面就是县城有名的防洪堤坝,张少宇也不管那丫头跟不跟来,径直向外边走去,赵静虽然有些害怕,可仍旧希望能劝说,或者是请求这个瘟神能帮自己一个忙。可等到了堤坝上,她有些后悔跟来了,这里可是刑事案件⾼发区,就在这堤坝上,已经发生好几起抢劫和強*奷案了。
到了堤坝上,张少宇停了下来,偷偷打量着跟在⾝后的她。这丫头倒真是个美人胚子,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而亮丽,五官精巧,排列有序,看上去就舒服。特别是薄薄的嘴,这时紧紧的抿着,平添了几分感。再加上粉⾊的无袖T恤,⽩⾊的紧⾝休闲,美女!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或许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令人郁闷的沉默。
张少宇转着眼珠子,算计着该怎么开口。自己理亏在先,是不是该先跟人道个歉呢?也怪昨天喝⾼了,弄出这荒唐事儿来,想想,真是对不起人家。恐怕这丫头的男朋友已经跟她闹翻天了,唉,造孽啊。
“那个…”张少宇刚起了个头儿,马上闭上嘴,因为他看到,赵静哭了。两行泪⽔从她⽩皙的脸庞上滑落,她一支手抱在前,一支手掩着嘴,轻轻菗泣着,见张少宇神⾊慌张的看着她,她把头一扭,偏了过去。
张少宇有个软肋,他最怕女人哭,以前他和张莉之间出了什么事儿,就要张莉一哭,他就没办法了。某人说得好哇,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可眼前这丫头未免太夸张了吧,什么预兆都没有,说哭就哭?难不成?跟男朋友分手了?
顾不得去擦额头的汗,张少宇俯⾝趴在了⾝边的栏杆上,苦思对策。
堤坝下面的涪江蜿蜒流淌,象一⽟带似的绕过县城。此时太初升,灿烂的光洒在江面上,泛起令人炫目的光芒。江央中有几条渔船,渔夫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计,吆喝着号子,卖力的划着船,船头站着几只鸬鹚,正快的拍打着翅膀,突然一个跟头栽进⽔里,⽔面上立时泛起阵阵涟漪。
“对不起。”张少宇开口了,咱是个男人,有错就得承认,就得担着。
赵静没有理他,仍旧低低的啜泣着。她委屈啊,你说到火锅店吃个饭,招谁惹谁了?怎么就碰到这么一个活宝,平⽩无故的把头伸过来说什么谢谢,你说就得了,为什么偏偏把那一盒东西给扔在厕所里。
结果,跟她一起出来的哥哥冲进去一看,大发雷霆,任凭她怎么解释,就是不相信。说什么爸爸妈妈让你去读大学,你就学会了这些,你还要不要脸了?最过分的是,回到家以后,哥哥居然把这事儿告诉了⽗⺟,两个老人家是心急如焚啊,你说这么个宝贝丫头,人又漂亮,成绩又好,眼看大学毕业,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了,怎么能这么堕落!于是乎,家里的三堂会审就开始了。
赵静也是个火爆脾气,看家人怎么说也不相信她,气得她摔门就冲了出来。哥哥不相信也就算了,连爸爸妈妈都不相信,真的让她伤心了,走在大街上,正寻思着找几个姐妹出来喝酒,经过一家旅馆前面时,突然在一家旅馆前面瞧见昨天跟那坏小子在一起的人。
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把给逮住,大声嚷嚷说他勾搭了自己妹妹,反正那丫头也落跑了,死无对证。经这么一闹,总算把罪魁祸首给了出来。
“能告诉我,你和男朋友出了什么事儿吗?”张少宇像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静停止了哭泣,伸手擦着脸上的泪⽔,张少宇一见,急忙在⾝上摸索着。赵静一见,知道他这是自知理亏,在争取表现,也就等着他掏出面巾纸来。可那家伙掏了半天,最后神⾊尴尬的摊开双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