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十集第十章丹西之所以只带亲卫纵队回破蛮冈解围,并不完全是由于自负自傲。
戈特的蛮兵主力已经窜回汉诺大草原,正在落荒而逃,如果不能在他们返回本族基地,重新获得战马资源之前加以大量杀伤,就可能留下大患,不须三五年工夫,这个可怕的蛮族首领又可能卷土重来。
步兵的行军速度是肯定赶不及回援相救的,一场大战后猛虎军团自⾝的骑兵又仅剩下九万,此刻十分珍贵。
丹西菗出五千最精锐的亲卫纵队回⾝救子,已经是可菗调队部的极限,再多了,就可能影响追击战的效果。
在猛虎军团里头,所有骑兵中恐怕只有亲卫纵队这种最精锐的军队,既悉轻重骑兵的一切战术,又能够吃得消连⽇不间歇的行军作战之劳苦。对于他们的作战能力和作战意志,丹西也是具有绝对的信心。
之所以让亲卫纵队除去重甲,心急火燎地以最快速度赶到破蛮冈下并立刻开战,就是为了赶在破蛮冈营破之前,以自⾝为饵,引得蛮军主力暂停攻营,来围杀自己这支看起来人数不多的精锐亲兵。而无论是谁,在这样大的惑面前都无法把持得住的。
丹西的儿子和丹西本人,虽然丹西自己把儿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可在他人眼里,两者本无法相比--儿子可以再生,拧下来的脑袋可就再也安不回去了。
为了加快速度,失去了重甲防护,又是这样一种体力状态,丹西当然不指望能以五千轻骑击败八倍以上的蛮兵。
他只要能拖延⾜够长的时间就行了,因为他的手里还蔵着另外一张底牌用来对付偷袭老营的蛮军…
太落山的时候,一艘庞大的舰队又一次在叠瓦渡口泊船登陆。
“快!快!快!”
孔狄不待“亮月号”停稳就飞⾝跃下战舰,挥剑催促兵士赶快下船行军。
陆上大战爆发,⽔军当然必须配合。虽然出击决策是临时做出的,但在计议停定的当晚,丹西就放出最快的信鸽--千里灵翔,给驻守泪河南端的孔狄发去急件,要求他带上所有的战士,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破蛮冈,参加对游牧蛮族的最后决战。
将两万残弱之兵留守破蛮冈,猛虎军团总指挥部自然也考虑过戈特穿揷后方,偷袭老营的可能。
有闪北⽔军这张牌在手,则不怕蛮军这一黑虎掏心的狠招。如若敌军偷袭,孔狄的队部就是解围的援军;如若破蛮冈安然无恙,他们则可以作为生力军投⼊场战。这是丹西最初的作战设想。
只是这一次,主场战托瘟疫之青睐,确实打得比较顺利,但后方大营却因鲁道夫的烈猛进攻,连两三天时间都熬不过去。
这种形势,致使丹西不得不率领亲兵火速回援,反倒比孔狄更早一步赶来场战,而且还得为了儿子的全安,为了拖延时间,不惜将自己置⾝于战争漩涡的大巨危险之中。
接获命令后,孔狄毫不迟疑地马上行动。泪河南端尚有地方守备队部和民军三万人左右,都被他全数带上船,坐着⾼楼舰、运兵舰、渔船改装舰等各式舰只,沿着泪河飞速朝北急进。
孔狄这一走,可把闪北总督纽卡尔吓得灵魂出窍。因为全部兵力北上之后,泪河南岸甚至整个闪北郡都再无可用之兵,完全变成了一具不设防的空壳。他直到昨⽇方能安下心来,因为他收到丹西发来的大捷战报,饬令他本人收信后即刻北上,前去商议战后开发建设事宜。
回头再说孔狄,经历近五⽇的⽔上急行,终于又一次穿越泪河,抵达曾折戟沉沙的叠瓦渡口。
此刻,这里已经不见了蛮兵的踪影,只剩下几片光秃秃的焦林和遍地残布的瓦砾。
踏上这伤心之所,孔狄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当⽇的呼号惨叫,眼前仿佛又浮现壮烈牺牲的旺热将军等将士们的音容笑貌。
他的太⽳突突地剧烈跳动,口憋得几炸破,一股抑制不住的开裂般的疼痛,也从心脏深处慢慢升起…
不过,此时孔狄没有工夫坐在河边回忆往事,缅怀战友。
破蛮冈正处于危急时刻,丹西正遭受着烈猛的围攻。更重要的是,当⽇引致闪特⽔师登陆战惨败的两个罪魁祸首--鲁道夫与⾚拉维,都正在破蛮冈下嚣张猖狂!
命运有时候是那样的奇特,有些冤家似乎是天生的对头,被某只神秘的手拨弄着、推耸着,总是能不期然地聚首碰面。
孔狄与鲁道夫从圣瓦尔尼一直杀到泪河,今趟又将于大荒原的破蛮冈下再度手!
三万人在晚霞映耀下,动作练,⾝形灵敏,闹哄哄地跳下船来,跟在孔狄⾝后朝破蛮冈进发。
地方守备队部一律轻甲覆⾝,短剑圆盾。以渔民为主体构成的民军也穿上了轻甲,手中的武器却五花八门,鱼叉、渔网、大铁锚、长鱼钩,还有人扛着一把大桨,前端包上铁⽪扎上钉刺,类似于蛮族的狼牙。
反正孔狄也不強求,大家什么东西悉、什么武器趁手,就用什么,只要能杀人,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破坏能量就成。
夕同样辐照着死亡峡⾕北口。
安多里尔、尤里奇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绕着周围了解地貌,勘探地形。安多里尔年纪大,尤里奇块头大,故而两人走得都比较慢,边走边指指点点,聊天谈地。
“这里地势平坦,北、东、西三向敌,只有⾝后的断肠山脉可以倚恃,如若守城,难度比起在南口旧址建城就大得多了。”尤里奇伸出那五香肠般的大手,比划着周遭的形势。
“不过这里的土质倒不错,硬度合适,地基牢靠。”安多里尔弯揪了一把土,仔细掰弄着手里的土粒儿:“现在的关键是要找到⽔源,如果缺⽔,遑论守城,便是想在城內生存都有些困难。”
“我已经派人在几里之內钻探打井,看看有没有地下⽔、蕴蔵量是否充⾜、⽔质是否清洁。”尤里奇解释着,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军师大人,难道我们真的要把城堡建到北口来吗?”
“如果条件合宜,很有可能。”安多里尔拧开随⾝携带的小酒瓶瓶盖,啜饮一口道:“以前闪特王国对于汉诺大草原有些过于保守和低调,纯粹是被动防御。咱猛虎自治领既然接过戍边屏藩的重任,虽然无意并呑偌大一片土地,但面对汉诺大草原,政策会更加积极主动,措施会更加有力一些。得让蛮子们知道,咱们猛虎军团可不是好惹的主,老是他们先动手打我们,如今,我们也有可能先动手揍他们。”
“如果地形合适,今后这里不仅要建城,城外还要开设大型集市,把这里发展成一个贸易枢纽。”安多里尔在地上画出一个大圈圈:“強大的武力只是后盾,不只在军事和外层面,更在于经济与贸易层面,我们要有所作为。金钱和财货也是我们左右草原局势,纵各族命运的锐利武器,而且在这些方面,比起那些愚昧的野蛮人,咱们占有很大的优势。这个资讯一定要传达到整个大草原,让蛮子们明⽩,打仗不如做买卖合算。”
猛虎自治领这个新兴权政,显然在开放上要強于过去的闪特王国。胡萝卜加大,成为帝国草原政策的基石。
胡萝卜够甜、够香,双方才有合作的机会,才会有人愿意投靠;子够硬、够狠,才能抑制住草原贵族的贪,甘心地啃着手头那截胡萝卜,而不是得陇望蜀。
当然,如今这会儿,尚不须伸出橄榄枝,而是当头喝、以老拳的时候。如若没有实力,对于以最原始方式崇拜丛林法则的蛮族而言,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尊重。
“呵,草原的夜⾊真美哪!”时光在谈话中不知不觉地流逝,夜幕已经降临了,尤里奇叹口气道:“不知道贝叶他们,进展情况如何了。”
“我倒不担心贝叶那只瘦猴子,他精着呢!”安多里尔酹须道:“反倒是领主这次,因为涉及亲生骨⾎,有些冲动,叫我难免担心哪!”
火光铺遍原野,亲卫纵队与蛮军仍在互相搅杀拚斗。
亲卫纵队以优秀的战术素养、坚忍的毅力斗志、⾼超的格斗技巧,不知疲倦地与围攻他们的蛮军厮杀着。他们总计让一万二千名蛮子⾎染尸,但自⾝也损伤过半,仅剩两千多人。
要说这一回,两方陷于特殊的战局,都不是发挥自⾝特长之战。
因为换成轻装,亲卫纵队的冲击和攻防能力确实受到了影响。不过,蛮族这一次也是以步兵为主力,既没有重步兵的武器装备,又不悉步战,没有轻步兵结阵的灵活自如。
一流的轻骑兵砍三流的轻步兵,丹西一方占据的优势不小。
亲卫纵队如同一条被群狼围在中间的蝮蛇,盘曲着⾝子,不断地动扭躯体,用毒牙啮咬,将毒噴出去。
骑兵小分队的腾挪进退、分分合合,战线显得缤纷错,令人眼花缭。虽然他们处于被围攻的地位,每牺牲一个亲卫纵队战士,都要拉上两三个蛮兵垫背陪葬。
从整体上而言,蛮兵很难迅速楔⼊对手这个柔韧自如的骑阵,冲进去似乎不难,可一旦真杀进去了,往往就只有自⾝被绞杀的厄运。
丹西的亲卫纵队虽处劣势,但败象不露,活动空间虽然在缓缓缩小,但你却无法迅速将其分割消灭,一时半会还拿他没辙。
幸好这次野战由⾚拉维接过指挥大权,也无形中帮了丹西一个大忙。
虽然⾚拉维指挥野战的⽔平強于鲁道夫,而且后者也存在着战斗意志不坚定的风险,但倘若鲁道夫定下心来指挥这次战斗,他可能就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不管要死伤多少自己人,就是一通不分敌我的箭雨,把混战一起的对手和自己人一块消灭了拉倒。
⾚拉维当然没有这么态变。他不仅对本族人下不了这手,也不愿意承受如此大的损伤,更不可能学习这种饮鸩止渴的战法。
鲁道夫这种不怕手下诅咒,大损自⾝威信的短期行为,只适用于他这样的外来将领,不可能长久带兵,相反,⾚拉维这样的蛮将却必须一直带领蛮兵作战。这是两者指挥风格迥异的本质原因。
再者,这么一直打下去,中间那条盘曲的蝮蛇已经缩小了一多半,最终依然避免不了覆亡的命运。
手下人的素质虽然弱于丹西的亲兵骑手,但两三个换一个的比例,还是比鲁道夫那种态变打法要划算。
巴维尔当⽇盘算的人海消耗战术,⾚拉维这个蛮将心里当然明⽩。一直坚持这种换比例,敌我的实力对比就会从八比一变成十比一,二十比一,一百比一,本方的优势只会越来越明显,最后,再強悍精锐的敌军也只能饮恨沙场。
唯一的不⾜之处,不过是时间稍微延长了一些罢了。
皓月当空,笼罩四野。
丹西骑虎携狮,不停地杀屠着蛮族步骑,但心里头却越来越急,剧烈的拚杀中⾝上却在冒冷汗!
两个小时前,夜⾊降临时,本来心怀喜悦的坎塔看到丹西形势不妙,也不得不留下五千人守营,自己带剩下的人冲出来,跟鲁道夫带领的护后蛮军杀成一团。
这两边,一方属于羸弱之兵,一方不习步战,倒是半斤八两,不过鲁道夫占有人数优势,蛮军的优势也在越来越明显地显露出来…
⾚拉维拎着狼牙,统揽全局场战,心中喜不自胜。这么打下去,不仅丹西,连破蛮冈的守军实力也消耗于野战中,两者迟早都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黑鹰队集中!”
被那个可聇的鲁道夫公报私仇,⾚拉维好不容易补⾜勇士人数的一千“黑鹰队”这会又只剩了三百余人。不过,他们的战斗力也非常強劲,在丹西的亲卫纵队已经极度疲惫时,确是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以歼敌立功、摄魂夺命的最佳人选。
“冲!”
⾚拉维亲自带队参战,来摄取最后的战果!
黑鹰队很刁钻地从一个斜向角度⼊亲卫纵队那条大蛇的部腹,大蛇躲闪不及,一下被切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其他蛮兵趁势跟进,如蚁群般随着主帅亲兵冲杀。
遭到突袭的大蛇盘⾝动扭,一方面某些骑手试图绕开剑锋,旁敲侧击,一方面蛇头回叼,自正面抵挡。
丹西在凯⽇兰、霍夫曼的陪伴下,一开十几个阻路的蛮兵,拨转虎头,带着数十骑卫士,返⾝向抡着狼牙狂扑滥砸的⾚拉维杀去。
“轰!”两一,气劲对撼,神器乌龙一下将⾚拉维手中的狼牙剁成两截。
⾚拉维一股鲜⾎呛到嗓子眼,手里的武器变成一短。好在他⾝形灵活,一见丹西那股威猛无匹的內力迫⾝袭来,搂着马脖子没有被震落马下,凭着⾼超的骑术撇马窜开。
丹西无暇顾及这个蛮将,他保持既有的方向,着黑鹰队骑手对冲而上,乌龙横斫竖劈,上挑下砸,硬生生遏住这彪蛮勇骑队的攻势。
利箭被蛇头衔住,一下甩到⾝边。体积缩小一半,伤痕累累的大蛇,继续挣扎着求存…
战斗看起来似乎已成定局,唯一的悬念只是何时才会结束。
丹西、坎塔、⾚拉维、鲁道夫,今天场战上所有的主将都亲自上阵厮杀,也是一个颇为罕见的场景。
这些置⾝沙场的将领们,除了⾝先士卒,励斗志,参与突破与反突破的烈争夺外,还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探察场战形势的微妙变化,以便作出正确的反应和指挥。
不过,场战上夜幕沉沉,尘云滚滚,晚风劲吹,狂飙四起,飞沙走石,一切都笼罩在朦胧中,场战能见度很低,亲自参战的主将们,都看不真切。
两方战士斗得兴起,杀得忘形的时候,慢慢地,四位主将虽看不清,却都能觉察到情况似乎有异。
一股喧嚣由远及近,一股不属于场战两军的第三方力量似乎在飞速地靠近,然后加⼊战团!
听清楚了,那是闪特语在咒骂、咆哮、吼叫!
想明⽩了,那是孔狄的三万人马赶到了场战,投⼊了战斗!
不仅是近处的鲁道夫,渐渐地,连在远处猛打猛扑、狂疯杀敌的⾚拉维,都开始感觉到自家的阵脚在松动,在颤抖,在坍塌!
蛮族的骑兵跌落尘埃,步兵扑倒在地,先是几个、几十个,随后变成几百个、几千个、上万个!
闪特地方守备队部、闪北民军的步战能力跟蛮子们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更弱,可他们新加⼊场战,体力充沛,更兼人多势众,突如其来,一下把对手打散、淹没…
陡然加⼊进来的大批生力军,首先把与坎塔斗在一起的鲁道夫麾下蛮军打得豕突狼奔,抱头鼠窜,一些慌不择路的人甚至扑向了⾚拉维率领的,围攻丹西骑队的蛮兵军阵,把自己人冲。
随即,这股滔天恶浪穷追不舍,顺势扑向了⾚拉维麾下部众…
营內负责防守的五千猛虎军团战士,一见这局势,也不再固守军营,全都冲出来参战…
鲁道夫本就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主,一看不行了,哪顾得上那些自己从来就瞧不上眼的蛮兵番将,立刻脚底抹油,拔腿就溜。他这一带头作用,也是导致后方上万蛮兵失去信心与斗志,一冲就垮的主要重要原因。
⾚拉维就不一样了,他在暴声呼喝,阻止手下逃命,要求死战到底。
他这一英勇举动,反倒让自己彻底陷⼊了鱼叉、渔网、铁钉桨等物组成的汪洋大海中…
那沾着无数人鲜⾎、⽩⾁的,黏乎乎的乌龙,突然带着劲风自⾝后袭来,⾚拉维反应机敏,在马背上一个铁板桥翻仰,铁蹭着鼻尖横过!
不过,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尚来不及扭⾝,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膻中⽳上,大硕的⾝躯被丹西单手举起!
內劲透处,经脉酥⿇、全⾝瘫软,骁勇的蛮将只能像一条死鱼一样,无力地扭曲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