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三十五集第四章“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秘道,没有任何机关,不可能跟谁接上头呀!”密尔顿仔细地巡查茅厕,但饶是他机灵,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我说了,你总是疑神疑鬼地多心,”我捂着鼻子道:“快离开吧!臭死了。”
“不对,为什么今天他要匆匆与喜巴哈鲁联络,为什么第三次到这里上茅厕,”密尔顿狠狠点头“肯定有问题!”
“如果在这个地方无法与其他人接上头,那么,那么,又会是什么呢?”密尔顿在臭烘烘的茅厕里踱来踱去,喃喃自语。
“走吧!”我苦着脸道:“要思考,也别选这么个地方呀!”
“哦,对了,”密尔顿突然俯下⾝子,到厕纸篓里头翻起来“这可能是个报情投放点!”
“喂,太脏了吧!人家刚刚刮过庇股的…”我恶心地说道,感觉到胃里一阵难受的翻滚。
那个态变的小家伙在那污秽恶臭的篓子里一阵翻找,居然寻出了一个小袋子。
打开袋子,里头是一幅海图。
“没错,就是它!”臭烘烘的小混蛋冷笑起来“运输金条船队的预定航行路线!”
“这么说,”我深昅一口凉气“喜…”
“嗯,你知道就行了,万勿怈漏出去。”小混蛋将海图放⼊袋內,然后重新塞⼊那脏得要命的厕篓中。
我们洗了手出来。
由于刚才那段际遇,我再也没胃口吃海鲜了。可是,密尔顿却似乎胃口大开,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怎么还不走?”我嫌恶地问道:“我恶心死了。”
“上家既然把东西放那了,下家怎么会不来拿呢?”他啃着一只螃蟹道。
又过了好一阵,我们看到,一个⾝穿清洁工服装的人走进了茅厕。
密尔顿似乎无意识地拍拍自己的左膀子,然后继续低头吃螃蟹。这其实是一个信号,酒楼门口附近化装蹲点的两个弟兄心领神会。等那清洁工离开酒楼,自然会有人跟踪盯梢。
清洁工在里头又忙了几分钟,然后从侧门离开。密尔顿这个态变的家伙,居然又借口肚子不舒服,要我再带他去厕所。
“茅厕并未怎么打扫乾净,很显然,”密尔顿打量四周“这个清洁工是个冒牌货。”
他又开始那恶心的动作…翻厕纸篓。
“小袋子也不见了。哼,想得倒是别出心裁,行动得也严密,”密尔顿志得意満“可惜,你碰到了我密尔顿!”
一顿饭里,两趟去茅厕⼲如此肮脏龌龊的事情,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刚从酒楼走出来后不久,胃就一阵翻腾,靠着墙角呕吐起来…
密尔顿呢?
他小手叉着小,小嘴吹着口哨,喜气洋洋。
“哥,你也太没用了。”小鬼头得意道:“嘻嘻,叫你别吃那么多海鲜的…”
“滚!”我愤怒地捏起了拳头“你欠揍是不?!”
小混蛋笑着逃开了…
回到碧⽔客栈据点后,我几天都无法咽下饭去,每每想起当⽇那一幕,就会忍不住乾呕起来。
密尔顿这些⽇子却是兴⾼采烈,⾼兴得不得了。
跟踪那个冒牌清洁工的弟兄们顺藤摸瓜,一路盯梢下来,发现真正的幕后主持者竟是老人…浪人盗贼团的坏鬼军师,吉田八兵卫!
密尔顿起初在那随口胡诌,居然曚对了!
看来,呼兰人鉴于锡特里已经暴露,故把藤田太郞的手下调来,主持巨木堡的报情工作。
灵蛇众的诸盗贼对小家伙的“神机妙算”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再有任何怀疑。
现在,就算我和胖墩一起出头,联名揭发他当⽇的骗局,估计也不会再有任何盗贼会相信我们的话了…
密尔顿抑制住盗贼们的报仇雪恨心理,噤止对喜巴哈鲁、吉田八兵卫等人实施任何扰,只要求小心谨慎地监视住他,甚至任由这个倭贼军师把各项绝密报情通过“闪电鹄”传送出去。
就在我们的工作取得了突破进展,揪出了一个居于⾼位的核心內奷,并以他为中心,仔细搜索外围间谍,对所有骨⼲分子布下严密控监网,随时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前方的战争亦在不断地发展变化着。
密尔顿小鬼虽然返回巨木堡主要是带领我们从事秘密的內卫工作,但他对于前线动态也非常关心,而灵蛇众除了反间工作之外,还有一项附带职能:在茶馆、酒楼、集市等地探听消息,其中自然也包括现在的焦点话题…我国与呼兰帝国的战争。
有关前方战事的消息,每天都会传到碧⽔客栈的秘密据点,而我对此也非常感趣兴。因为人心的战争,远比整天分析某个人跟谁见了面,⼲了哪些活动,转了哪些地方,到哪座店酒就餐,点了哪几道菜,饭后又到哪个青楼去逍遥,由哪位女服侍,等等等等,要昅引人得多。
密尔顿小小年纪已经是个“军事”不,可说算得上半个“军事通”了,他对战局做了清楚明晰的归纳汇总:北线场战,敌进我退,双方实力接近,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未发生大规模战斗。
丹西领主领衔,席尔瓦右相指挥,北线集团一路召集忠于我方的海亚尔兵民,协同西撤,有条不紊地进行大搬迁。目前,八万胡玛熊族联军、三万猛虎精骑、五万海亚尔盟军,加上数倍于此的海亚尔民众,携带大批财货,已离开海亚尔境內,进⼊胡玛草原。其中,别亚骑队的前锋部已抵达了央中郡境內。
在胡玛草原上,海亚尔民众继续西迁,暂去闪特等地避难,军队则南下央中郡。
胡玛和熊族,作为自治领邻近的属国,进行了总动员,所有成年男子尽皆武装起来,保卫家乡。除留下兵力镇守本土之外,胡玛和熊族还各追加四万将士,加⼊飞马军团和暴熊军团,令随同丹西领主南归的两族联军,达到了十六万之多。这再加上三万别亚骑队、五万海亚尔盟军,北线集团总计有二十四万勇士南下。
呼兰队部跟随而进,与亲呼兰派海亚尔贵族的五万队部汇合,几乎兵不⾎刃地攻占了海亚尔。看起来,柯库里能也识破了丹西领主以空间扭转兵力优势,通过放弃海亚尔来拉长呼兰军战线的策略,他命令五万呼兰骑兵留守,协同海亚尔的亲呼兰派贵族防御该国,其余兵马在柯南、盖普和莫林的带领下,立刻南下增援,使南部主场战的相对兵力优势变为绝对兵力优势。
可以说,在北线,大家都无心主动进攻,以防御为主导,谨守战前的疆土,而把主力迅速调往南部主场战。
南线场战,一如既往,我军在节节抵抗,逐步后撤,敌军节节胜利,但速度缓慢。
李维将军和安多里尔宰相负责在前线相机应敌,尽力阻止和延缓战神柯库里能的锐利攻势。贝叶负责后方的人员疏散,将后勤辎重、财产物资转运归国,并护卫以拉夫诺国王为首的塞尔贵族集团撤回央中郡。面对着老对手安多里尔以及防御大师李维的坚韧而有弹的防守,柯库里能虽占有优势,却也莫奈可何,无法实现有效追杀以扩大战果,只能不断进行着消耗战。
或许,这就是悲哀所在。
名将与其他对手锋,往往能打出精彩绝伦的漂亮之作,而名将与名将手,因两方都⾼明老辣,沉毅多智,不会轻易出错,难以寻觅战机,故而时常演变为拼生命、拼资源的纯粹的消耗战。旁观战局的人们,想观赏一场龙争虎斗的希望,往往落空。
当然,即使是拼消耗,因呼兰远征军占有各方面的优势,柯库里能倒也不惧,但他事先设想的于境外彻底解决掉我军残部的梦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益渺茫…
当别亚骑队的前锋从女王森林钻出,进⼊央中郡的时候,贝叶押阵的撤退队部,也已穿越塞尔王国厚土郡,自鸣镇的浅槽河跨⼊这片自由的热土。
大约一年前,丹西领主率数十万精锐杀⼊塞尔国境,迅速胜利,并陈兵塞尔东境的靛河,后期更陆续有自由民青年军加⼊,于新拓国土各处执勤护卫。
靛河一役,遭受惨烈失败,后在撤退途中又陆续遭到损耗,到返回国境时,已不⾜六万人。后期进⼊塞尔的十万自由民青年军,亦经过了一系列艰苦的战役,死伤⾼达三成,从十万变为七万。当然,这一宝贵的磨砺,亦让青年军战士们成长为具有作战经验的老兵。
此外,以拉夫诺国王为首的塞尔王族及大批贵族也携带兵马、民众和财物,退返央中郡集结。与海亚尔的裂分一样,塞尔亦形成了两派:拉夫诺、齐诺亚站在我们一方,带来了近十万人马,组建塞尔军团;法兰德、普內尔站在呼兰一边,正在本土招兵买马,准备跟随柯库里能杀⼊我国。
由于贝叶成功地控制住了塞尔国王及其央中枢纽,塞尔境內忠于国王的民众,络绎不绝地跟随拉夫诺退⼊央中郡。他们首先将疏散和迁居至闪特、詹鲁、大荒原等地,等待战胜后再重返家园。
受此影响,负责殿后的老军师和李维将军,庒力更加大巨,需要顶住更长的时间…
前方在奋勇⾎战的时候,后方的各项准备和调度工作亦在加紧进行。
呼兰方面。
皇帝瑟连带领三十万大军亲征,加上去年柯库里能带领的七十万西征军,呼兰帝国前后一共向央中走廊投⼊了一百万大军,占国全总兵力的八成!
无论从总人数还是比例上说,都是呼兰扩张史上绝无仅有的!
据密尔顿估算,因双泉荒漠之战、靛河大战等一系列战役的损耗,呼兰方大致损失了二十万兵马,再减去在海亚尔的五万驻防军,能够投⼊到央中郡场战的呼兰军队预计多达七十五万。
另外,苏来尔、库姆奇被柯库里能连续的胜利所打动,也将派遣大军前来争抢战利品,预计两国将各有十万大军赶来增援。两个受损严重的家国,海亚尔将出派五万伪军,塞尔也将出派十五万伪军,共同参战。走廊东部的一些其他小国、环路城市带的城主,亦将派兵加⼊呼兰阵营,预计总兵力合计为十万人。
堪堪一算,预计参与⼊侵央中郡的敌军接近一百三十万之多!
如此看来,那个流传于民间的,图克拉祖在临终前告诫瑟连,既然已经开打,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灭亡央中郡的传言,果然不虚!
瑟连以泰山庒顶之势,将总人口仅有三百万左右的整个央中郡,碾成齑粉!
自治领方面。
从前线撤回的残部,藩属国援助的队部,亲我国的海亚尔、塞尔贵族兵马,总计有四十七万。
因闪特兵马要增援北部的草原之战,并防御狄龙的突袭,詹鲁军团、半岛军团,堪堪守住已经人心动的本土,无法菗出更多的兵力,故而除了蛟龙⽔师之外,可以倚靠的就是自由军团了。
靛河兵败后迅速返回首都的美芙洛娃夫人,代表夫君下诏,央中郡进⼊终极战备状态,进行全民总动员,为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做准备!
过去一年,大战连连,光央中郡的自由民就总计损失了近二十万的青壮年男子,但这些可敬的民众,并未被吓倒!刚擦完哀悼亲人的眼泪,又毅然地接受了自己的使命,进行热火朝天的大练兵,准备决战于境內,进行第二次卫国大战。
近三十万青壮年适龄男子,被召集起来,悉数武装,⽇夜练。其他各年龄层的男子,甚至青年妇女,亦在自发地跟随训练。
青壮年男子,自然是在军官的指导下汗流浃背地演,而各自由民行政辖区的长老们,也自发地组织十几岁的少年童子军、超出服役年龄但依然健壮的老人,组建数万人的轻装游击兵。按灰狗辖区年⾼德劭的班克长老的话说就是,央中郡的几乎每一棵树后面,都隐伏着一名轻装游击手,略侵者只要胆敢踏⼊央中郡,从那一刻起,他就永远不得安宁,直到死亡为止!
虽然说终极战备状态下是全民皆兵,人自为战,但自治领府政从减轻战争破坏力的角度考虑,由美芙洛娃夫人、苏雷长官和克鲁斯将军的调度指挥,累斯顿河东岸的所有妇孺老幼,偕同财货、畜群、粮食等物资,尽皆转移到累斯顿河西岸地区。西岸的所有自由民家庭,将敞开怀抱,容纳来自东岸的兄弟姐妹…
黑岩城的全部锻造工场,已经停止其他任何产品的生产,全力制造武器,由自治领府政买断,无偿分发给全体民众…
所有商船、渔船,均被征为军用…
粮食、辎重、战马等所有战略物资,由央中郡府政统一控制,统一调配…
自治领向全陆大发榜,徵集雇佣军参战,给予优厚待遇…
以上各项措施,耗资自然不小,然而,由于早已向汇利钱庄借⼊巨额战争借款,故而自治领府政能够从容支付,全力实施。
“丹西领主的构想,我差不多猜到了,”密尔顿奋兴不已地挥动着小拳头“他要把央中郡整个累斯顿河东岸地区,变为一个无比辽阔的大场战,一个呑噬无数生命的大坟墓!”
可是,我和胖墩一点也奋兴不起来,反而是忧心忡忡,愁眉苦脸。
从前天开始,在巨木堡的主⼲道上,开始出现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民众迁徙队伍。从东向西,络绎不绝。
这是一支特殊的迁徙队伍,全都是拄着拐杖的老人,抱着婴儿的妇女,赶着牛车马车的孩子…
灰狗辖区也在累斯顿河东岸。
为了完成任务,为了隐蔽自己的⾝分,我和胖墩都未曾回家。此刻,我们热切地想知道⽗⺟、家人、朋友、邻居的情况,但又本无法分⾝。我们既害怕看到家人和邻居,怕被人认出而影响工作的绝密,但在这个紧张万分的时刻,又极度盼望着与家人团聚…
就在我们与密尔顿沉浸于两种极端不同的情绪当中,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杰姆拿着一张刚刚接到的密报走进屋来。
“重大消息!”杰姆将密报递给密尔顿“安多里尔宰相阵亡!自治领举行国丧!”
这句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把我们三人全惊呆了!
密报上介绍:为掩护队部后撤,安多里尔宰相负责殿后指挥,屡次挫败呼兰前锋骷髅战将霍勒姆的进攻。
前天,宰相大人前往一处山头阵地视察,结果却被负责阵地防御的一个秘密变节的塞尔贵族…亚丁伯爵暗算,宰相大人与⾝边的几十名亲兵力战⾝亡。
亚丁率三千塞尔叛军投奔霍勒姆怀抱。李维将军因力所不及,只能率军抢回宰相大人的尸体,含泪回国。
这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新权政的奠基人之一,居然就在即将返回国內的前夕,壮烈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