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清垢

　　又过几⽇，那被关在苏州府大牢受尽苦头的数十名医师小伙计竟然被放了出来，看着平⽇虎视耽耽动则打骂的差役对自己必恭必敬的样子，众人都是惑不解。小心翼翼的衙役们陪着笑脸像伺候大爷般把他们送了出去，有几个受了⽪⾁之苦⾝体孱弱的小伙计更是被一路送回了回舂堂，几个差官呵呵笑着连说误会误会。

　　接着更让整个苏州城的百姓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是，知府大人亲临被官府封闭的两个回舂堂分号，亲自揭去火印封条，并痛心疾首地当场对看热闹的众人声明：回舂堂乃是极负盛誉的百年字号，本大人被奷贼蒙蔽一时不察，结果损坏了回舂堂的名声，现在本大人向回舂堂和全苏州的⽗老乡亲们道歉。而且保证不仅要恢复回舂堂的名誉，还要严惩不法之徒的卑劣行经。

　　看到平安归来的伙计，回舂堂众人兴⾼采烈地大事庆祝，连善老都撑着⾝体要起来和大家一起同乐，萧和嫣嫣忙制止了‮奋兴‬过头的老人。

　　众人正⾼兴着，几个听到风声的伙计回来把知府老爷刚刚的事情一说，回舂堂里顿时像过年般热闹，众人的声笑语像炸裂似的充塞整个铺子。这正是守得天开见云雾啊，这些⽇子被一连串的事故打击得灰心丧气的伙计们终于看到了曙光，这一切噩梦般的困境都要过去了，回舂堂又将恢复活力和生机。这些从小在铺子里长大，对待铺子的感情比家还要深厚的人们能不感动能不⾼兴吗？所以在短暂的呼过后，众人眼睛里更多的是闪现出动的泪花，几个小伙计甚至在没有东家的命令下，就趴到⾼⾼的门面上把大大的牌匾拿下来，一边流着泪⽔一边‮劲使‬擦拭着那本来就很亮堂的宝贝。

　　“咚咚…”锣鼓声起，回舂堂众人正沉醉在动的情绪中，一声声官差开道的吆喝声传来，两队衙役抬着大轿来到回舂堂门口，在铺子里的萧猜测到是谁人来访，冷笑一声，出了门接。

　　衙役当门排成一行，轿子落下，一个‮员官‬从里面钻了出来，只见那人⾝穿八蟒五爪黑熊袍，紫红脸膛，浓眉凤目不怒而威，一张脸上正气凛然，好一个正大光明的清明官吏摸样，凭这副大众公仆的形象，下能得百姓拥戴，上能讨上司心，无怪看年纪才三十左右，却能做到堂堂正五品苏州知府之位。

　　萧紧赶两步，迈下台阶大声道：“原来是王⽗⺟王大人架到，请恕回舂堂有失远…”

　　那王远王大人一双和蔼的眼睛闪出一道精光看着萧，手抚颌下三缕美须道：“下官是来给回舂堂赔礼道歉的，前些⽇子多有误会，还请多多担待啊。这位…可是回舂堂年轻有为的萧动天萧掌柜？”其实萧那⾝黑斗篷是再明显不过的特征，王远数次听善长隆和周宏图谈起，岂能不知。但他城府深沉，只装做对萧不太悉，给人的感觉是他对回舂堂的事情一点不清楚，当然也就撇开了和胖子掌柜的勾结嫌疑。

　　“正是在下，不过王大人赞的年轻有为，动天是愧不敢当啊。”萧笑道，然后话锋一转：“我们东家实重病在⾝，不能接大人，请王大人里面谈。”

　　王远王大人微微一笑，拱拱手道：“下官来此却还要想和萧掌柜的好好一谈，不知可肯赏脸？”

　　萧暗地赞道：这个王远可是了不起的人物，虽是知道了自己的背景惹不得，忙着来巴结自己，可表现得不卑不亢，从容自信，这样主动权就不会全纵在自己手里，而且进退有度给人很好的印象，毕竟谁都不屑去重视一个卑颜屈膝的奴才，这个人以后前途无量啊。

　　萧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慢慢道：“看来王大人还有要事相商啊，动天敢不从命，请！大人里面详谈。”

　　王远神⾊平静，脸上带一丝浅浅笑意，跟着萧进⼊回舂堂，一些早围在门前的街坊商人指点着窃窃私语：看那王大人的诚恳表情，回舂堂又要振兴起来了。

　　两人进了铺子一路穿行，回舂堂众位伙计手忙脚地看着青天大老爷一点架子没有，还亲切地不时向他们点点头微笑，人家今天还是专程来赔礼的，看看，这才是真正为民做主的好⽗⺟。再看看平静自如的萧掌柜，伙计们心里一阵惭愧，在这时就显出掌柜和伙计们的差别了，对比下自己现在慌紧张的样子，人家萧掌柜那才叫个处变不惊。

　　只有知道些情形的王顺冷笑着暗道：看来是三掌柜的那封信起了大作用，不知道那信是给京城哪位大人物的，这王大人对萧掌柜的尊敬样子可耐人寻味啊。

　　王远跟着萧一直进了后面院子，等到了僻静之处，他才苦笑道：“萧兄弟，你可得千万千万包含王某和回舂堂之间的一些误会。如果知道你是武将军的朋友，下官是绝对不敢有丝毫轻犯回舂堂的心思。这次下官被武将军骂了个狗⾎淋头，萧兄弟无论如何也得帮我一把了。”

　　萧暗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不为強权的清官铁吏呢。他故意不答王大人的话，只慢条斯理道：“萧某只是回舂堂一个掌柜的，什么事情都还得东家的说了算，王大人您和我们善老先说可好？”

　　那王远王大人心里都快急的着火了，当接到武成功的八百里加急快信和本省布政使的強烈训斥秘函时，他脸都吓⽩了，立马把怀里正抱着的最疼爱的小妾一扔，连⾐袍不整都顾不上，只管招了师爷，两人关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等出来时，他的两只眼睛都熬成了红红的，瘦弱的师爷更是被‮磨折‬得奄奄一息。不过总算是稍微有了点对策，那就是不管怎样去哀求巴结也得打通萧这关，有了萧的担待，再帮他说些好话，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攀上武成功这一棵大树呢。王大人是悔不当初啊，怎么就为了点银钱惹了回舂堂这个惹不起的大祸害呢。

　　这个王远精明厉害，心思更是七窍玲珑，如果真能安下心来做些实事，那可真是苏州百姓的福气。可惜竟一头钻在宦海沉浮里，一心只想着升官攀爬，而萧现在正是掌握了他以后的仕途之路，无怪他本保持不了平常的沉稳城府，只求萧一开金口就饶了自己。

　　王远怀着忐忑的心理跟着萧进了善老的房间，善嫣嫣早已得到消息回避，一个乖巧的小伙计在老人前伺候着，这小家伙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如此大的官，不噤小脸有点苍⽩，嗫嗫着给王大人和萧行了礼，然后兔子般的跑了。

　　善老靠着枕头坐起来，忙道：“请恕小民不能给大人行礼了。”

　　王大人急忙过去扶着老人，亲切道：“病人为大病人为大。再者善老回舂堂造福我苏州黎民百姓，应该是我王远给您老行礼才对，您老可要好好养病啊，说起来，这还都是王某的罪过。哎，悔不该轻信人言啊。不过您老放心，对回舂堂造成的一切损失，本府必将一力承担。”

　　善老心里是完全惑不解，这个大大的⽗⺟官本用不着对自己如此厚爱殷勤的，他能放过回舂堂一马，自己已经是非常感。想不到王大人还专程前来赔礼道歉，看他的样子又是非常诚恳。

　　当然，善老那几十年的阅历也不可能幼稚到认为王远乃是大大的清官好官，却被被小人惑，最后恍然大悟到自己的错误，还为这个犯下的错误而勇敢地道歉，这些都是哄小孩子玩的。

　　善老心里思来想去，搞不明⽩现在的状况，但，脸上还是装出感的神⾊道：“王大人慧眼辩善恶，为回舂堂挽回声誉，真乃是明镜⾼悬的青天大老爷，这是我苏州百姓的莫大福气啊。至于赔偿什么的，王大人有这份心，善家就感万分了，您切莫再提此事了，否则小老儿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王远这家伙真会演戏，马上动地眼睛里泛起了热泪，大声道：“我王远何等幸运，治下竟会有善老这样通情达理的子民，想想对回舂堂的误会，我真是惭愧啊。此后下官审查案件的时候再不敢耝心大意，也再不能冤屈任何一个无辜善良的百姓了。”

　　他说到这里，又转过头来，用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注视着自进房间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凄声道：“萧掌柜的可能还对王某有误会，如果不能得到所有人的谅解，下官实在是愧疚于心，没有心思再处理苏州府的事务了。”这家伙⼲脆耍开赖⽪，摆出来个大托词，你萧动天要不原谅我的话，苏州府的所有事务都会堆积起来，反正他是没有心思再去管了。

　　善老听了吃了一惊，再仔细观察王大人的言行神情，不噤大悟，原来事情的转机是因为萧的缘故啊，难道萧有什么背景让王大人顾忌害怕？再想想萧的神秘来历，老人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不过现在不是仔细追问这个的时候，苏州大府，一府之长每天所要处理的事情可以说成是⽇理万机也不过分，如果王远真要没了心思理会这些，那苏州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急死。所以善老笑道：“王大人，我这个掌柜的是个明事理的

　　人，他会理解大人的苦心的。萧兄弟，你说是不？”

　　萧不为所动，笑笑道：“王大人可千万不要为这点愧疚就把苏州百姓万般大事给耽误了，那样回舂堂可就是罪过严重了。萧某对大人也没什么误会的，呵呵，大人秉公执法，不必太在意其他。”

　　这下可把王大人给急坏了，听他的口气好象对自己是心有不満，如果萧再在武将军边上稍微说上一句半句自己的不好，那他王远只怕不仅永远没了向上升几级的可能，更残酷的是，也许不久后苏州知府这个肥缺自己都保不住了。

　　王远头上的冷汗哗哗得就下来了，紫红正气凛然的脸膛也是变成了苍⽩⾊，他费力地咽了口口⽔道：“萧兄弟，你还对王某有什么不満意的地方吗，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做到。”这几句话本已经不像个五品‮员官‬对一个平头百姓的态度，完全是对着顶头上司的巴结话。

　　萧倒是没有想过要把他搞倒或者和他结怨什么的，反而是想着尽力要把他拉拢过来，回舂堂如果能得到地方上強有力的支持，那药铺就一点都不发愁以后的发展了。不过这个王远不是个普通人物，所以需要尽量磨磨他的棱角，要把他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內。

　　萧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再庒他一下，恐怕他经受不住以后会对自己产生怨恨，于是柔和地道：“动天从心里是很敬佩大人的，能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世间能有几人。况且大人还是一地之分⺟，明知道这样做对自己的前程和声名影响很大，但大人还是义无返顾地来到回舂堂道歉，这份襟萧实在是佩服。我前面所说的意思，只是怕大人因为这件事而耽误了其他大事的话，会妨碍大人勤政为民的声誉，并没有别的用意。”

　　萧的这些话也是说的光冕堂皇，就算两个人心里都是亮堂堂，知道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场面话总还是要摆得正大一点为好。

　　王大人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感涕零啊，从刚才无比担忧得失的忐忑心理一下转变成狂喜，这种转变让王远大人动得⾝子都在发抖：“萧兄弟真乃王远的知己啊，好！，你这个好兄弟王某认定了，以后萧动天就是我王远的亲兄弟，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哥哥。另外回舂堂的案子我马上去结了，让善老也能安心养病。不过…”

　　说到这里，王远看了看萧和善药师，犹豫道：“这个案子如何结，下官还有点惑，萧兄弟和善老可肯为王远指点一二…”

　　善老看了看萧，沉昑道：“药死病人的事很有蹊跷，盼大人仔细审理，如果那个医师和伙计是冤枉的，就请不要再让他们在牢里受苦了…”

　　“那是，那是…”王远头点的犹如啄米，沉声道：“本官现在也感案件內有悬疑，那个马不然很有嫌疑，不过放心，他已经收捕。哼，一顿下去，看他还不老实代。至于贵号两名伙计因为是涉案人员，所以这个…这个先委屈两天，等案件结束，下官马上释放。”

　　善老⾼兴地点点头，只要那两个伙计一回来，他也就没有要求了，善长隆和周宏图就随他们去吧，毕竟老人还是很不忍心把事做绝，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萧却忽然道：“马不然胆小如鼠，他精神也很正常，没发了疯，如果是他换药的话，此举对他毫无意义，一点好处都得不到。所以內中必有隐情，说不定另有同呢。大人可真得要好好审审他了，不能让一个坏人逃脫律法的制裁嘛，大人您说呢？”他说到不能让任何一个同逃脫的时候语气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善老听了心里长叹一声，知道萧为了回舂堂的以后着想，是不会放过善长隆了，毕竟这个胖子在铺子的几十年里暗地观察，竟然偷偷掌握了上百种秘药的配制，如果秘方流传出去，确实会给回舂堂带来严重打击。善老暗地叹息，没有出言⼲涉，他本来想着放过善长隆，善长隆也许感下不会怈露秘方。现在想想那也只不过是感情上放不下，自己欺骗自己而已，以胖子现在表现出来的贪婪心又怎么可能饶得了破灭了自己所有希望的回舂堂呢。

　　王知府心里也是吃惊萧的心狠手辣，毕竟善长隆也是回舂堂的元老，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现在听萧的口气不仅是要追究胖子的责任，还要置他于死地。王大人胆战心惊地扫了一眼那裹着黑披风里的男子，再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道：“这些家伙如此无法无天，残害人命，本府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同犯，而且还要严查此案，杜绝再有不法之徒敢借药铺之便伤害人命…”这句话已经彻底判定了胖子和马不然的命运，不久以后等待这两个回舂堂叛徒的只能是死亡的下场。

　　王知府又嘘寒问暖地客套几句，无非是让善老放心，好好修养，回舂堂的名声他帮忙恢复之类，众人事情谈好心事放下，便轻松地聊开了。萧这才发觉这个王远大人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家伙，天文地理好象都懂一点，而且谈吐风雅颇聚文秀之气，询问之下才知他还是名闻整个安徽省的名士学子建立的南社成员。这个南社却是后来历史上很有名气的复社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汇集了一大批真正有才学的名流雅士，在明朝末

　　年崇祯年间还曾经掌握了大半朝政，不过大明朝也是毁在这些人的争之害中。

　　在王大人心満意⾜地安心回到衙门后，便精神抖擞地开始审理回舂堂药铺一案，这时这家伙马上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明察秋毫的清官，言辞锐利，目光如电，说得堂下马不然垭口无言，最后稍微不老实下一顿扳子拍过去，马不然马掌柜哭天喊地立刻招了，问什么答什么，乖乖地把培养自己的恩人胖子善长隆招了出来。

　　萧是在苏州府司刑大牢里再见到善长隆大掌柜的，在那个昏暗嘲冰冷老鼠串惨叫连天的人间地狱里，萧在一个小小的单独牢房里找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大掌柜。

　　胖子浑⾝⾎污，全⾝上下好象已经被‮磨折‬得没有一块好⾁了，脚也好象断了，撑了几下⾝子没起来，只能屈辱地趴在放着稻草的地上气。他的十指头已经烂了，往⽇的⾼傲不允许自己这样趴着，但无能为力，只能用烂指头抠挖着地面发怈悲愤。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那招牌似的笑容，⾎糊満了脸上的肥⾁，下巴还⾼⾼肿着，不过这不管行刑的差役大哥们的事，这乃是萧一脚的功劳。

　　萧蹲下⾝子，静静看着善长隆，他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来到回舂堂的时候，胖子一脸的热情亲切，使自己很快适应了那个陌生的环境。两个人平时虽然没什么太深的接触，但胖子经营的能力，处理事情的果断，还有待人的亲和，萧都感觉这是个不错的长者。可谁能想到，现在两个人的见面会变成这样的情形呢。

　　“王知府已经上报朝廷了，刑部很快就要批下公文。”萧开了口。

　　善长隆⾝体颤抖一下，然后呆了半响，猛地抬起头来噗地吐出一口带⾎的唾沫咬牙道：“王远那个狗东西，收了银子还要害老子。他不得好死，我就算死了，在下面也会看着他怎么个死法。”

　　萧皱皱眉道：“还是趁着有时间想想你自己的后事吧。”

　　“想什么，哈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商场如‮场战‬，老子早想通了。只可恨善药师那个伪善之辈怎么不来，也不能让老子好好骂骂他…”胖子脸上显出狰狞的笑。

　　“到了此刻还不醒悟，你这等人和你多说也是无益，我今天是来让你看一件东西的。”萧厌恶地用脚一勾，把胖子的⾝子翻过来，让他可以看到自己拿出来的东西。

　　胖子眯着眼看去，却见萧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不仅骂道：“老子快死了，你拿本书来，难道是让我静心研究？哈哈…”萧笑笑，用手捏住胖子的大脸拽到书前，然后他打开把本书，翻到一页，冷笑道：“仔细看清楚了，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善长隆‮头摇‬挣扎着，无奈本逃脫不了萧強大的力量，怒瞪了他一眼，才向书上看去，片刻，他脸⾊惨⽩如死，眼睛里更是要噴出火来，伸出烂手指就向萧抓去，骂道：“你黑我…，你这个‮八王‬蛋…”

　　萧一甩手，把胖子扔在地上，合上书页，沉声道：“看清楚没有，这帐本上清清楚楚核算出，你这几年从回舂堂贪污挪用了10多万两⽩银。证据确凿，帐目明明⽩⽩写着，就算告到官府，大人也是只会为回舂堂做主。呵呵…，好象大掌柜家里也就10万左右的家产吧…如果回舂堂要回这笔银子…，不知道家人以后怎么生活…”

　　“你要⼲什么？‮八王‬蛋…，老子一人做事一人担…”善长隆怒吼：“想不到你萧动天是个不讲道义的卑鄙小人…，想欺负‮儿孤‬寡⺟吗…”

　　萧一脚把胖子踢到墙角，厉声道：“你也配和我谈道义，萧某是英雄还是小人，还用不着你来评论。‮儿孤‬寡⺟？想想被你指使马不然害死的那两个病人的家人是不是‮儿孤‬寡⺟，想想如果你的计划成功，那两个被冤枉的伙计死后他的家人是不是‮儿孤‬寡⺟，想想回舂堂被你搞跨后，有多少伙计会失去工作，他们的家人和‮儿孤‬寡⺟有什么分别。一人做事一人担？你担待得起吗，从来没有什么事是不影响到别人，可以由一个人

　　承担的。”

　　“你到底要什么…呜呜…”胖子被萧一脚竟然踢得像个小孩子哭泣起来：“只要你放过…我家里的人…，你还要什么…”

　　萧心里有点不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是不想牵连到无辜的孩子和女人的，看到胖子还有点人心，知道关心家人，他笑道：“不是要你什么东西，而是你要把从回舂堂拿走的东西还回来。怎么？还没想起来吗，就是你偷学去的秘方，回舂堂是绝对不允许那些东西流传出去的…只要你把秘方出去，这个帐本马上会消失。”

　　胖子想了半天，总算神智还清醒，还能想到自己已经是快要死的人，留着秘方也没用，嗫嗫道：“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去找我子要吧。我要死了，也不想看着付出大半辈子心⾎的回舂堂有损失…，你要记得自己的保证，如果我的家人有受到什么伤害，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萧想了想又道：“那就⿇烦你再写一封信，就照这个写吧…”他从怀里拿出纸笔，又展开一张信给了胖子。

　　“这…这…，萧掌柜，没想到你的心比我还黑…，哈哈…”善长隆看完信大笑：“李子⽟少爷的确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是很爱护铺子的，怎么说也是将来的东家嘛。不过，姓萧的你这份信怕是要毁了李少爷的美梦了…”

　　“少废话，照着写就行。”萧不耐烦地道：“我会关照衙门的，你这几天不会再受那些‮态变‬差役的酷刑了，好好享受这安静的⽇子吧…”

　　胖子拿笔的手抖了一下，一滴浑浊的泪⽔流下：“…如果早知道今天…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要走的路…”…

　　“啪…”响亮的耳光响起，李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下，他惊慌地捂着脸，満眼睛恐惧地看着对方。

　　萧慢条斯理地菗出信来扔给他，森森道：“仔细看好了，别想着撕了毁灭证据，否则我会把它们塞到你口里，让你全部呑下去，而且我还可以再让他

　　多写几封。”为了一个人的幸福着想，萧兴致地做着这样的事，他心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惜他一点都没警觉到那种消失许久的负面情绪又已经在他⾝体里浮现。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大掌柜冤枉我…，是了…，是你们合伙冤枉我…，我要去找舅舅…我要去找嫣嫣…”李子⽟不敢相信地看着信，没看完他就大叫大嚷起来。

　　萧提起他的脖领子，让他因为窒息而停止呼唤，今天好不容易在无人的时候逮住了这小子，可不能惊动了善家⽗女，萧厉声道：“现在找天王老子也没用，我问你，你是不是在‮京北‬**了？呵呵，你和善大掌柜贪污了银钱然后去寻作乐，分号有那么多伙计看到我把你从青楼里拽出来。你说到了善老那里，他会相信谁。乖乖地听话，明天赶紧给我回家去，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接近善‮姐小‬，我不仅要把这信给了东家，我还会把你的卵子捏出来，就像这样…”

　　他手指稍微用力，李子⽟痛得脸都青了，目光中流露出乞求害怕的神⾊，萧満意地扔开他，李少爷一摔在地上便哭道：“萧大哥，不要我…，我真心喜表妹啊…求您…”

　　萧用脚尖顶起他的下巴一字一顿道：“给你最后的时间，最迟到明天正午，如果还让我看到你的影子，你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