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登基大典
霍烈走下去了,偌大一个静安殿中,只剩下刘渊和顾宪两个人。
顾宪并没有去看刘渊,而是将目光投在大殿的门外,然后慢慢移动过来,将整座大殿扫视了一遍。
刘渊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顾宪的⾝上。
两人同时轻出了一口气。
刘渊笑道:“东方耒是否已经逃出了京城!”
“未必!”顾宪道:“生学以为,他还潜伏在京城某处,准备随时出现,要知道他手里还有王美人的一个庆真皇子,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他并没有告诉刘渊那具尸体的事,不知道为什么,顾宪并不想刘渊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不管怎么样,刘渊毕竟是君,他毕竟是臣,有些为臣不该知道的事,顾宪是非常清楚的,若是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恐怕很难独善其⾝,就算刘渊真的是明主也是一样。
刘渊点了点头。不过东方耒这最后的底牌本没有什么用处,就算庆真那个婴孩真的被东方耒拿到了金銮殿上,也没有人敢将他送上皇位,自己坐这个位置并非是名不正言不顺,毕竟和明帝也是亲生兄弟。
他担心的倒是东方耒这个人,这个人不仅有着极为強悍的武功,手中更掌握着参合道的力量,这股力量虽然已经被顾宪消灭大半,不过像这样的一个神秘教派,他究竟还有多大的潜力,实在难以估计。
但现在确是感谢顾宪的时候了,刘渊微微欠⾝,道:“先生辛苦了!”
顾宪急忙一个大礼行了下去,倒并没有说话。
刘渊把他扶了起来,道:“明主现在已经开始调动人马,想必很快便会进攻我大汉,本王别无选择。”
顾宪当然明⽩他所说的“别无选择”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想到自己昨天在宣台院外想到事情,不知不觉中冷汗流了下来。
功成⾝退!
刘渊并没有注意到他神⾊的变化,还以为他这是因为动所至,两人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尝。
这位马上便要成为大汉皇帝的男人站起⾝来,背负着双手,在大殿里踱着步子,一时意气风发。
他虽然没有睥睨天下的气魄,不过在这一瞬间,顾宪似乎能够看到他直的⾝躯竟然无比的坚定。
为明帝守灵了几天之后,便来了刘渊的登基大典。
顾宪为刘渊起草了诏书,在他心里,也许这是他写的最后一份诏书了,接下来他就要出任大汉王朝独一无二的丞相,刘渊已经决定无限制地抬⾼顾宪在整个大汉王朝中的地位,虽然还采用同平章事组阁的做法,不过顾宪这个丞相却有着与皇帝说话一样的权力,而尚书省和中书省的首席员官,只可以参预政事,却无法再像平常一样对顾宪有所制约。
这个改变已经代表了顾宪在大汉王朝中的地位。
⾝着龙袍的刘渊迈步走进了金銮大殿。
顾宪和慕容清雪同时出现在他的⾝边,旁边跪着的百官更是丝毫不敢动弹。
刘渊虽然只是一个⽩面书生,但是这些年来,他在大汉的地位却是非常重要,何况他现在更是击败了控制大汉多年的宣台阁,将自己的势力无孔不⼊地遍布了整个大汉。
如果说他是继承了明帝的皇位的话,倒不如说他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打下了天下,虽然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残酷战争,但是这其中的硝烟并不比大汉刚刚建国时更小。
刘渊在大殿前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大殿上面那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上面。
杭州烟雨朦胧的西湖边上,净慈寺的暮鼓晨钟里,那个⾝上已经多处残废的老人,告诉自己只有王侯之命,若是想登上皇位的话,将要陷⼊万劫不复之地…
一丝冷笑慢慢地浮上了刘渊的嘴角,在这一刻,那个不死的魂魄是否会承认自己本没有办法把握命运,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命运,他都没有办法看透。
他看透的只是一个幻象而已,当这个幻象真正到了近前的时候,却可以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他⾝后的顾宪却是平静的很,目光落在不远处站立的孟⾝上。
慕容清雪心中一阵感慨,没有想到自己以这种方式随着刘渊走上这座大殿。如果这算是为了満⾜她的虚荣心的话,那么这实在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荣耀,刘渊给她的已经太多。
当年在镜湖边上时,她曾经说过,只要刘渊能够平明国,统中一原,她就会嫁给他,但是现在,她已经差点忘了这句话,在没有这个男人的这段时间里,她才知道只要嫁给他,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也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建立不世功业的男人。
她宁愿现在的刘渊将她抱起,回到一个破烂的庭院当中,也不愿意距离他如此之近,却还要神情肃穆,不敢靠在他的⾝上。
刘渊又迈动步子,终于进了金銮殿。
大巨的宝座就在前面,金銮殿里也跪満了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刘渊一眼。
刘渊大步向前,比方才的步子更快了一些,只要坐上这个位子,接受群臣的三声万岁,他就将是大汉的皇帝了。
顾宪从怀里掏出了诏书,不过他还是看了孟一眼。
刘渊终于坐在了宝座上,从这里可以俯视下面的群臣,仿佛整个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上一样,只不过这一刻,刘渊并没有志得意満的感觉,而是觉得稍微有些失落,但是这种失落却很快就被驱散,因为他告诉自己已经是大汉的皇帝。向往一件事,和得到一件事的感觉是不同的。
顾宪慢慢地展开了诏书。
整个天地似乎都剩下了那诏书展开的声音。
突然间一声长啸从殿外传了过来,然后便是兵器加之声,群臣吓了一跳,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敢来捣!
刘渊的脸⾊也微微有些变化,他最不希望现在有什么事情发生。
只有顾宪却还面⾊如常,慢慢将诏书合上,向孟点了点头,孟急忙下去了。
慕容清雪愕然地看着顾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
兵器加之声越来越近,来人似乎实力颇为雄厚,要知道面对的可是噤军,而且还有龙腾阁的⾼手,竟然能够冲破包围。
在最为尽头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东方耒和一个⽩须老道的⾝影。
刘渊站了起来,群臣中也有了异动。
东方耒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的襁褓,而那⽩须老道倒是拎了一个用⽩布成了长条的东西。
⾝后还有数名装扮成龙腾阁的人正在替他们断后。
刘渊又坐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顾宪从容不迫的神情,知道他一定会为自己收拾一切。
两名龙腾阁的⾼手扑了上去,却只是发出一声惨叫声,便跌了回来,不过东方耒和⽩须老道也被他们阻了一阻,数十名龙腾阁的人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其中赫然便有孟和霍烈两人。
东方耒直⾝体,再也不是那个佝偻的老太监,而变成了威武十⾜的男人,他将手中的的襁褓一举,大声喝道:“此乃先帝之子庆真太子,谁敢不敬?”
他这声音用內力喊出,全场。
谁都知道他手里拿的是王美人的皇子庆真,但是加上了“太子”两字,还是让不少人愕然。
顾宪大步走出了金銮殿,来到广场之上,道:“东方耒,你难道想要挟持先帝皇子么?”
东方耒冷笑道:“先帝临死前托孤给杂家,又怎么是挟持!”
顾宪冷声道:“宣台阁为宮廷,害死先帝,罪状确凿,而你又強抢皇子,更是十恶不赦,顾某问你,你究竟意何为!”
东方耒上前一步,袖子震起,当先一名龙腾阁的杀手当即退了一步,竟然在对方一震之下受了伤。
孟和霍烈两人知道事情紧急,这东方耒确实是⾼手中的⾼手,怠慢不得,同时了上去。
东方耒却又退了一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方才那下他只是为了立威。
“強抢皇子?哼…”一阵冷笑从东方耒的口里传出。
顾宪微微一招手,一⾝宮装的王美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当看到东方耒手中的襁褓,当即大叫一声,一下子冲了上去,嘴里叫道:“我的皇儿…”
孟和霍烈同时子套间长刀,⾝子紧贴着王美人,准备在王美人靠近东方耒时进行偷袭。
东方耒大吃一惊,没有想到顾宪竟然早已经准备好了对付自己,又看到了王美人⾝后的孟、霍烈,心中大怒,当即一掌,正好拍中了王美人的前额。
孟和霍烈突然停住脚步,像是本没有动过一样,又回到了自己的阵中。
王美人当即被拍得脑浆迸裂,尸体直直地飞起,一下子落到广场上。
全场轰然。
东方耒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没有想到顾宪竟然卑鄙如此,这完全是得自己杀死了王美人。
尤其是在群臣面前,自己是无法挽回了。
趁着他一愣神儿的功夫,顾宪喝道:“大胆东方耒,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十恶不赦,还不将他拿下!”
他虽然这样喊出,但是龙腾阁却并没有人动手,倒是群臣当中响起一片责骂之声。
东方耒怒喝一声,伸手将⽩须老道那个⽩布条拎了过来。
群臣的责骂之声虽然并没有断绝,但谁都想要看看他究竟还有什么能耐,要拿出什么东西来。
顾宪向孟打了个手势,龙腾阁的人突然后退。
“轰”的一声巨响,东方耒面前的青石突然全部炸开。
无数石块飞溅起来,往人群中打来,当即响起无数惨叫声。
浓烟已经弥漫全场。
东方耒一惊,他反应甚快,一把抓起那⽩布包袱往后跃去,刚刚要落在地上,突然⾝后又响起炸爆之声,大叫不好,⾝子在地上迅速一点,已经来到空中。
他的真气精纯无比,但饶是这样,还是被炸了个灰头土脸。
两柄长刀同时向他刺来。
东方耒大喝一声,将襁褓和⽩布全部扔上空中,以一双⾁掌硬接两把长刀。
孟和霍烈两人也是蓄势待发多时,这一击已经凝聚了全⾝的功力,那想到钢刀突然崩开,东方耒的⾝形已经落地,而那个襁褓和⽩布也同时落到了他的手里。
⽩须老道飞⾝赶来,在孟和霍烈第二击之前截住了他们,并且喝道:“快走,已经中了埋伏!”
他本来以为孟和霍烈会和他斗一番,那里知道两人各出一刀之后,马上菗⾝而退。
场中硝烟弥漫,⽩须老者⾝形拔起,想要看看龙腾阁究竟布置如何。
一排利箭对准了目标飞速来,这几乎是龙腾阁的看家本领,当⽇清虚子虽然厉害,但还是死在了刘渊亲自设计的強弩箭雨下。
为了给珠儿报仇,刘渊才设计了这种強弩,没有想到这倒成为对付⾼手的最佳武器,也是以多打少最有用的武器。
利箭全部空,⽩须老道遁⼊了硝烟当中。
第二拨的利箭迅速至,然后便是第三拨,第四拨,一直到第五拨,⽩须老者终于坚持不住,再次跃到了半空中。
此刻硝烟渐渐散去,他已经是无所遁形,早晚都要死在这样的強攻之下。
箭如飞蝗一般,将大半个广场变成了箭雨。
群臣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除了几员胆子还算大的武将之外,大部分文官都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地上,要不然便是口中念着佛号,闭上眼睛祈祷不要被长箭穿个正着。
刘渊还是安坐在宝座上,慕容清雪目光一直盯在顾宪的背影上。
顾宪有些太奇怪了,他的目的似乎是东方耒手中的那个⽩布包袱,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想到顾宪当⽇炸平宣台院的情形,还有灭了孙瓒満门的事情,慕容清雪暗暗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嗵!”
⽩须老道的⾝体终于被一支长箭穿透,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被钉在了地上。
可是那些利箭还是没有放过他的⾝体,瞬间之后,这具⾝体已经被成了刺猬。
东方耒正在手下的掩护下往外退去,自己本没有机会在众人面前打开这个包袱,就算打开了,顾宪也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顾宪又向孟打了一个手势,后者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
又是一声轰响,从东方耒脚下传来。
不仅是参合道的人,就连龙腾阁正在拼斗的人也被炸得飞了起来,这一下让东方耒毫不提防,没有想到龙腾阁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法。
他的⾝形又飞了起来,准备跃过众人的头顶。
孟如跗骨之蛆,长刀闪起,追了上去。
而龙腾阁的数名⾼手也在地上等待着东方耒的到来。
老太监长啸一声,手中的包袱和襁褓再次扔向空中,双掌往下面的兵器拍来。
就在此刻,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地中了那⽩布的包袱,这箭的力量极大,竟然将那⽩布包裹得飞出老远,一下子钉在了地上。
自从死了⽩无痕之后,霍烈好久都没有用过这支长弓了。
虽然他有些不明⽩为什么顾宪一定要他下这个包袱,不过既然是顾宪安排的,他没有理由不做。
东方耒明⽩顾宪的用意了,他的目标其实就是这个包袱。
他突然想到了孙瓒,也明⽩了孙瓒为什么会被灭门了。
好一个顾宪,好狠的书生!
东方耒退了底下的众人,这才发现孟的长刀已经紧贴上了自己的脊背,⾝子急忙一转,在狭小的空间里双掌拍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孟的刀⾝。
虽然东方耒这一招无法使上全力,但孟还是如遭重击,⾝子一下弹子上空中,这下面一刀是无论如何也使不出了。
东方耒比清虚子又不知道要厉害上多少,虽然陷⼊了重围当中,还是没有办法拿下他。
顾宪脸⾊有些沉起来,虽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是没有想到东方耒竟然如此厉害,若是这样给他逃了,以后还会是一个祸害。
这些道门的⾼手确实都有些匪夷所思,就算在重重的陷阱之中,还是能够保全自⾝,就算顾宪下了决心用自己的人将东方耒引⼊陷阱之中,这个老太监竟然都没有受什么重伤。
龙腾阁的人纷纷围了上去,不过却在东方耒的几个起落之间,失去了他的准确位置,反倒众人越是往他的所在奔来,越被他调动的失去了阵形。
东方耒简直就是在表演,一个人便能够将数百人调动着团团转,而且他手中已经抢到了一柄长刀,突然冲上一下,也能⼲掉一名龙腾阁的人,而且他还一直落在龙腾阁的护卫当中,不给对方使用箭雨的机会。
噤军的实力毕竟稍弱,虽然将广场围得⽔怈不通,但就是无法揷手其中。
孟和霍烈并肩而立,霍烈手中的长弓已经拉起,对着东方耒不停地调整方向,但是这一箭就是无法出去,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以东方耒现在的速度,本就没有办法一击既中。
顾宪淡淡道:“让他走吧!”
这场闹剧不知道要演多久,今天可是刘渊登基的⽇子,也是大汉王朝一个极为重要的⽇子,顾宪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孟急忙传下令去,龙腾阁的人纷纷往后退开。
东方耒终于停下⾝形,往远处的金銮殿深深地看了一眼,抱着襁褓,⾝形一纵,顿时失去了踪迹。
许多大臣都是舒了一口气,早知道如此惊险,他就不来参加这个准备拍新皇上马庇的登基大典了,不过幸好龙腾阁的实力颇为雄厚,将所有的攻击都挡了下来,并没有其他的人受伤,不过这几次炸爆却使得旁边的许多大臣弄得灰头土脸。
顾宪大步回到了大殿之上,重新拿出诏书,也不管底下的群臣是否恢复了正常,大声读了起来。
刘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直到底下群臣连呼“万岁”的时候,他才点了点头,道:“众位卿家平⾝吧!”
这一天是大汉乾封元年十月初六,汉成帝刘渊即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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