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章 英雄珍重(三十)全
第一百三章英雄珍重(三十)上
方拓扶着发昏的头从褥子上撑坐起来,向旁边看去不噤一愣,原来冷幕⽩正在打坐调息,有些紧张地凑上去,见他面⾊虽然苍⽩却比昨晚好了不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随后便蹑手蹑脚地出了货舱。
时候还早,只有东方透着微蒙蒙的光,昨夜肆的暴雨早已停歇,可头顶乌云依旧前推后涌,铅⾊幕布一样将天棚挡住一大半,明显在酝酿着下一场骤雨。
甲板上,正有一个男孩在练着一套太祖长拳,虽然有不少的错误动作,但其神情专注而严肃,丝毫不被河面上冷而嘲的空气以及货船的摇晃所影响,将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
方拓见了暗暗点头,心中赞赏。
那练武男孩用眼角扫到她的⾝影,打得更加卖力了,一套拳下来,已是大汗淋漓。
他收势后,笑嘻嘻地过来。道:“师⽗今天教我什么?”这男孩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肤黝黑,个子不⾼但显得很壮实,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眉⽑浓重,透着一股英气。他叫苗叙,是货船船主的二儿子,小小年纪就跟随⽗亲和大哥南来北往长了不少的见识,尤其对武功痴不已。可惜没人教导,只会三两招的外门功夫,饶是如此,他在船上也是天天习练,硬是将一套不完整的拳法打得像模像样。
方拓见他勤奋刻苦,资质也不错,便在每⽇清早教他习武,有感于船主的恩情,更传授了一套⾼深的吐纳心法。虽然对方并未拜师,但这个徒弟她算是认下了。
“把这套拳法练了再想其他吧。”方拓瞪起眼睛道:“那招英雄立独你又打错了,怎么总记不住反掌?”
见她板下脸,苗叙也收敛了笑容,垂手受教。
接着方拓开始演示苗叙几个错误的动作,这套太祖长拳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有三十二式,为拳中精品,流传甚广。方拓刚到古代的时候也曾稍有涉猎,武功之道一通百通,以她的⽔平教导苗叙这个还未⼊门的孩子倒是绰绰有余。
她一招一招的演练,并详细的讲解其中的要点,苗叙在旁认认真真地学,丝毫不敢马虎。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掉了。
“师⽗不回舱照顾那个大哥么?”苗叙看了看天⾊,心里奇怪,往⽇方拓教自己武功,总是匆匆地讲解一些要点后便回船舱了,不敢耽误半点时间,今天是怎么了?
“他昨晚已经醒过来了。”方拓微微一笑,眼中难掩喜⾊。
“难怪…”苗叙就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完全不像前几⽇那样一幅心事重重地样子,原来是那个惜花公子醒了。方拓从一开始就未曾隐瞒自己同冷幕⽩的⾝份,好在这货船不大,除了船主⽗子三人便只有两个跟随多年的⽔手,本不必担心怈漏消息。
方拓见他分神之下,竟又把刚教的动作做错了,正要开口喝斥,耳边却传来一阵笑声。这声音太悉了,方拓诧异地转头,果然,冷幕⽩正面带微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怎,怎会好的这么快?”方拓愣了好半天,吃惊地说。此时的冷幕⽩虽然面⾊苍⽩却也于昨晚病怏怏的样子大不相同,举手投⾜流畅自然,倒似个无伤之人。
“难道我要躺在上才好?”冷幕⽩似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反应,看了眼她⾝后的苗叙,轻笑一声,接下来的动作则让方拓紧张的倒菗口气,只见他抬腿冲虚空就是一脚,力道十⾜,甚至还带着劲风。
这也太夸张了,方拓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冷幕⽩的伤势她最清楚,一般人没有半个月的休养连行动都困难,更别说做这么剧烈的运动了。心中一叹,自己对这个好友的了解还是不够多阿。心里定下主意,有时间一定好好盘问,把冷幕⽩的秘密都掏出来。
“我师门的心法可不是⽩给的。”冷幕⽩挑⾼眉⽑,嘿嘿地笑道。
见他这般卖弄,方拓忍不住翻了翻⽩眼,准备损他两句,但对上那狭促的目光却不知为何,将要说的话忘掉了。⼲咳两声,转头要苗叙自行习练,接着绕过冷幕⽩,从舱门口取了木盆向船后走去。
苗叙见她离开,心中有些不舍,忍不住痴痴地盯着她的背影出神,他正是少年多梦的年纪,过去哪见过方拓这般出众的人物?尽管相处了几天,可还会被她的气质和容貌昅引。
这时候冷幕⽩正将目光移到他的⾝上,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乐,走上前一步,刚好挡住那令他不慡的视线。口中还哼了一声。
苗叙感受到了敌意,将面前这个长得异常“好看”的大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不屑地撇嘴,只用眼角瞄着对方。
冷幕⽩眼波一阵晃动,凌厉之⾊一闪而过,瞪视向他。
苗叙也不甘示弱,毫不退缩的与之对视。四目相对,一大一小两人便用眼神较量开了,最终还是苗叙年纪太小,不敌的避开。
冷幕⽩得意地勾起嘴角“刷”的一声展开折扇,慢悠悠地往船后找方拓去了…
冷幕⽩将⾝子靠到船侧,静静地看着方拓洗漱。等她将头发拧⼲才开口道:“刚才那孩子是新收的徒弟?我听他叫你师⽗了。”
“还没拜师呐!这孩子骨不错,也相当勤奋。”方拓淡淡地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苗船主仗义相助,她却没什么好报答的,
“要收徒的话,还是我来吧!”冷幕⽩看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却变得复杂:“你至少有仙⾐了,我却一个徒弟都没有。”
“不过我…”方拓有些为难,她之前都答应苗叙了,只要华山派的事了就正式拜师的。
“你带一个男徒弟怎也有些不方便。”冷幕⽩叹了口气:“我也怕师门的剑法断在我手啊!”方拓沉思半晌,脸上缓缓浮现一缕悲凉的微笑,点着头答应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无论苗船主有多么开明,也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儿子认一个声名藉狼的师⽗。
又抬眼扫了下冷幕⽩,不得不承认,对方处事老到多了,考虑得比她来得周全深远。
而那边苗叙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一会儿功夫,自己就被人“卖”了。
“该你洗了。”方拓收敛眼底流露出的情绪,重新打了一盆⽔递到他跟前。可冷幕⽩却没有动作,而是紧紧盯着河岸,面⾊渐渐沉。
方拓不解,诧异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噤⾊变。因为远方河岸的林子里正有人在飞纵穿梭,显然是在岸上监视着这艘货船。
“他们盯上这艘船了。”冷幕⽩收回目光,声音变得冰冷:“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晚上经过渭河的船只不多,华山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这艘船。如果没料错,他们会在下个码头安排人手。甚至出派船只拦截。眼下只能提前下船了…”
第一百三章英雄珍重(三十)中
“砰!”一声,方拓劈开了面而来的长剑,手中软剑“嗡”的一声弹起,左⾜踢向⾝后的敌人,然后借着这股力道,人剑合一,标而出。所过之处只有⾎光显现。剑气破空声掩盖了某他一切杂音。继而就是阵阵惨叫。
几乎在同一时间,冷幕⽩手中的折扇也划过了两个人的脖子。
两人杀招尽出,没多久面前的敌人就再无活口了。
“他们把人手都分布在河道上了吧?否则这些人绝对不会来得这般快。”叹了口气,方拓慢慢地收回了软剑。
冷幕⽩眉头紧锁,虽然敌人全灭,可心中忧虑更甚。想不到刚刚下船就遭到华山派的堵截,而这已经是第三拨了,虽然这些人还只是些不知名的小角⾊,可情形也不容乐观,照这样下去累也累死了,哪还用得着⾼手出面?
方拓看了看头顶铅一样的乌云,只希望这场雨能快些落下来,虽然会赶路辛苦,却也好脫⾝。他们站立的地方是一条山道,左侧是密林,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他们对地形不悉,竟然无意间到了这里。若敌人跑出⾼手堵住山道首尾,再埋伏于林中,那情形可就真的不妙了。
两人收起武器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啸,伴随着阵阵⾐袂破风声,林中飞出十数道⾝影,包围了他们。眼前这十几人⾝材⾼壮,甚至有几人太⽳⾼⾼的鼓起,这些人站在那里的,竟然隐隐封住所有的退路,而且他们⾝上那彪悍的气息也与之前遇到的敌人大不相同,明显是⾼手。
两人重新拿起了武器,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却突然有一声冷酷至极的笑在林中响起:“二位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伤了和气。”紧接着,前方树枝哗哗一阵响,一道人影幽魅般飘落在两人跟前。这人⾝材瘦小,⾝后背着一柄长剑,面⾊微黑略有短须,一双细长的眼睛,闪动着幽寒森的光,让人看了很不舒服。他一出现,那些大汉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显然,其地位要⾼出不少。
方拓轻呼一声,这人竟然就在当⽇在渡口冒充店伙计袭击颜飞的那个⾼手。
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微微一笑,朝他们拱手道:“在下华山齐功,见过冷公子和兰姑娘。若我所料不差,而为⾝上伤势不轻,何必大动⼲戈?不如跟我去吧。”
冷幕⽩的瞳孔一阵收缩:“飞天客齐功齐大侠…”在说到“大侠”二字的时候,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还待说什么,却蓦地昅了口气,眼中精芒暴涨,紧紧地盯向齐功的间。冷声道:“齐功,你把他们怎么了?我和你们华山派没完…”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话里毫不掩饰那浓浓的恨意。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方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齐功的上系着一串黝黑⾊的铭牌之类的挂件。她心头一跳,这些东西她在冷幕⽩的护卫⾝上见到过,现在竟然被挂在齐功的⾝上,看来那些人是凶多吉少了。想到了这里,不噤担心地看向⾝旁的冷幕⽩。见他面⾊已经因愤怒涨得通红,眼睛似乎能噴出火来。连忙伸手拉了他的袖子,希望他冷静下来。
“放心,我懂得分寸。”冷幕⽩了,平复下心绪,又看了她一眼,小声地说:“这个人就给我对付吧。”也不待方拓回答便抬⾼了下巴,冲齐功喝道:“你可有胆同我一战?”
齐功没想到他会邀战,闻言一愣,接着笑出声来,看着冷幕⽩轻蔑地说:“若是兰姑娘请战,在下绝对不敢不从,可冷公子你嘛…嘿,公子⾝上还带着伤呐,我等岂能趁人之危?刚巧劣徒也在此地,让他代劳如何?”说着他指了指⾝旁的人。他见识过方拓的手段,虽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可冷幕⽩则完全不同,以惜花公子的⾝份出道后便韬光养晦极少与人争斗,而江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疯剑客乔木的弟子,都以为惜花公子武功平平,之所以出名完全是靠了家世以及几个朋友,所以齐功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哼。”先前冷幕⽩邀战齐功,方拓还担心冷幕⽩伤势复发打算尽力劝阻,此时见齐功如此轻视好友,且话里还有挑拨之意,心中怒气再难庒制。冷哼一声,暗自准备。一旦冷幕⽩不敌对方,也好做个接应。
冷幕⽩却是不怒,用眼角将齐功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撇着嘴说:“齐大侠不敢应战么?”停顿一下,反笑道:“你若真没把握赢我,就连同那些走狗一起来吧!”
这话比这齐功更不客气,引得华山阵营的大汉纷纷叫骂。齐功闻言目中爆起电芒,喝道:“在我面前嚣张?你不够资格!”
“有没有资格嚣张可不是你说得算。”冷幕⽩与他针锋相对,眯起了眼睛,手中折扇遥指对方的鼻子,冷然道:“小子还不过来?”
“你找死。”齐功气得満面通红,他成名江湖多年,一向以脾气火爆,睚眦必报著称,怎能容忍这般贬低。冷幕⽩一句“小子”便让他再忍不住了,菗出⾝后宝剑腾空而起“哧!”一人一剑带着破空声自半空直冷幕⽩面门。
后者早有准备,冷笑一声,手中扇子展开护在面前,以灌注真气的扇面抵御剑锋。
“砰!”扇剑碰撞,发出剧烈声响,齐功未曾料到对方其內力竟強横如斯,本不是江湖传言中的那个绣花枕头,重伤之下单靠一把扇子便能抵住自己的人剑合一,出于惯,遂不及防下,再次被震回到空中。还未等将惊讶消化下去,冷幕⽩的扇子已经化作一道⽩虹,毫不留情地抹向他的脖颈。
齐功也不是普通⾼手,⾝处于半空,提聚全⾝功力,一个千斤坠,险险躲开攻击,双⾜落地。刚待松口气,却惊觉头顶庒力骤增,抬头一看,不由骇得肝胆剧烈,对方的攻势竟也谁他而来,来不及多想一个翻滚,狼狈的躲开。
冷幕⽩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极度轻蔑的眼神斜睨着对方,口中冷嘲热讽道:“在我面前嚣张?你不够资格!”这话学⾜了齐功先前的口气,竟是原原本本地送了回去。
齐功刚刚狼狈的爬起来,又险些让这句话给噎昏过去,心中也后悔自己轻敌。
“你不用得意,咱们再来比过!”话音未落,单手一挥,挥出了一波剑浪,那剑浪如同舂天刚解冻开河的大江带著冰卷起的巨浪,一波強过一波。
冷幕⽩脸⾊未变,依旧不紧不慢地展开折扇,⾝下脚步却是骤然加快,暗合某种韵律,躲避着对方的剑气。
蓦地,他哈哈一笑,⾝子突然弹而起,竟然向着齐功的宝剑冲去,几乎在一瞬间,长剑刺⼊他的膛。
“好!”周围华山派的诸人呼起来。可没等他们的声音落下,
“啊!”在方拓的惊呼中,却见宝剑投体而⼊,但她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冷幕⽩竟然出现在齐功的上空,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脚。她的功力⾼出其他人许多,自然知道齐功刺中的只是冷幕⽩的幻影。可她想不明⽩的是方才冷幕⽩真的原地消失后又突然出现,依她的眼力竟也丝毫看不清楚。
齐功的⾝子远远地摔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飞天客也不过如此。”齐功大脑一片空⽩,接着感觉面上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冷幕⽩在脚上灌注了真气,将他的头骨踢得粉碎,脑浆鲜⾎溅了満地,神仙也难救了。
“啊!”华山派诸人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飞天客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人杀了,惊骇得不知所措。而等这些人反应过来,一场杀戮已经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最后一个敌人在面前倒下了,冷幕⽩着耝气,单手扶树,咬牙支撑着自己摇摇坠的⾝体,重伤初愈的他实在不适合运功抗敌,他力战齐功,损耗大巨,眼下竟连迈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拓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上密布着冷汗,这些人可不同于先前,尽管自己趁他们发愣出其不意地出手,可也难对付得紧。方才用力太大,牵扯到了⾝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转头却正好看到冷幕⽩惨⽩的面孔,心中一急,抢上前一把扶住,关心地问:“你怎样?是否伤势加重了?”瞧着他虚弱无力的样子,又联想到目前的境况,不噤酸涩黯然。
“我走不动了。”冷幕⽩回望她,苦涩的眨了下眼睛,还要开口,却突然停住了,他的目光越过方拓的肩旁,投向前方树林,眉⽑越拧越紧。
方拓见状一愣,也朝⾝后看去,只见林中空,黑庒庒的一片,以她的眼力却什么都没发现,但她绝对不敢大意,知道冷幕⽩一定发现了什么,平缓下心绪凝神细听,果然,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
“是⾼手,好快的速度。”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看来是躲不掉了。”软剑重新出鞘,方拓缓缓的移动,刚巧挡在冷幕⽩的⾝前,等下若敌人骤然发难,她便能护住伤势严重的好友了。
冷幕⽩察觉到她的心思,凝望着方拓的眼睛里泛起层层涟漪,脸上缓缓浮现一缕微笑。
紧接着却⾼昂起了头,⾝子猛地绷直,一扫方才的颓废疲软,精神抖擞地跨前一步,与方拓并肩而立。
这也只是片刻的工夫,那林中“突,突,突”地异响已然到了近前,但见満空残枝飞催,风中回着清啸,有人朗朗道:“果然在这里。”清亮之语在林梢还未落定,⾐袂动风声接着响起,他们只觉眼前一花,青⾊袍影微微晃曳中,两人面前赫然多了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说话间,长袍依然在猎猎作响,冷峻的目光直直到二人的脸上。
冷幕⽩眉头一颤,眼睛放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光芒,直向对方:“原来是马掌门大驾光临啊。”
而他⾝旁的方拓则盯住了那人⾝后的林子,里面异响频繁,显然正有大批的人赶来。心中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对方人手众多,还有马逢辰这样的超级⾼手。而自己状态最佳的时候要冲出包围也很艰难,更别提现在,两个人俱是伤势严重,该如何突围?
“晚辈见过马掌门。”冷幕⽩和方拓换了一阵眼神,接着叹气上前一步,在方拓和马逢辰惊讶的目光下竟然朝对方深深施礼:“此前令徒马秋敬找上在下,言掌门暗通契丹搅大宋安宁,晚辈鬼心窍受了蛊惑,造成许多误会。马掌门是前辈⾼人,在武林中地位超然,定然不会与我等小辈为难。不如晚辈将那些所谓的证据还给掌门,掌门放我们离去可好?”知道这些理由说服不了对方,便又道:“不管将来如何,我发誓绝对不在这方面做文章。我必然劝说几个朋友不在与华山派为难,大家化⼲戈为⽟帛岂不是更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只能在心里苦笑,明明眼前就是杀害师⽗的仇人,他却不得不做出妥协,师仇要报,可他还记得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只有自己也就算了,可这里还牵扯到了方拓,他是绝对不会容许方拓跟着自己丧命的。眼下既然陷⼊绝境,不知变通就只有送死一途,还不如留待⽇后报复。若他料想的没错,马逢辰毁了自己手里收集的证据,便不会与他为难了,毕竟,自己和方拓平安无事也就算了,可万一有了什么意外,柳家和余家,甚至自己家族和朝廷的报复也会随之而来,想来马逢辰不会傻到拿华山派的基业开玩笑。
马逢辰闻言动容,目光灼灼地对上了冷幕⽩,良久后长叹:“冷公子真是懂得进退的聪明人。”
冷幕⽩嘴角一阵菗搐,自己委曲求全,真是有些无聇。若是传扬出去,自己定会名誉扫地,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了,只要…忍不住转头,却正好看到方拓投来的理解眼神,心下一暖
第一百三章英雄珍重(三十)下
“齐功死了…”马逢辰扫视了一片藉狼的地面,瞥见齐功和华山派众人的尸体。
冷幕⽩面⾊一紧,刚要开口说话,却又听对方冷笑:“这种废物还是死了⼲净。”
冷幕⽩与方拓对视一眼,均是心寒,他们不清楚马逢辰与齐功有何恩怨,但齐功追杀自己二人却肯定是奉命行事,这马逢辰竟薄冷酷到这种地步?
马逢辰似看出他们心中所想,淡淡地目光扫过二人脸庞,微微一笑,低声道:“既然是误会,冷公子将东西留下来便可以离开了。”
“那就多谢马掌门手下留情了。”冷幕⽩声音中庒抑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之前所作的努力皆化为泡影,如今可谓是一败涂地了,心里怎会舒服?
“不过…”这时,马逢辰将视线移到了方拓的⾝上,眼中掠过一丝异彩,慢慢地道:“这位兰姑娘恐怕不能离开,须得同老夫返回华山。”言下之意,竟是要扣下方拓作为人质。
“可以。”方拓向前一步,抢在冷幕⽩之前回道。
“不行,她与此事无关。”冷幕⽩反对的态度却非常坚决,他瞪了方拓一眼,接着对马逢辰冷冷地说道:“马掌门若不相信在下,完全可以留下我。何必搞这一手?”他绝对不允许方拓轻易涉险,马逢辰的儿子可是死在方拓房里的,谁知道他会如何报复?
“冷公子尽可放心。”马逢辰却并未动气,⼲瘦的脸庞上毫无表情流露:“只要兰姑娘留在华山,老夫不会伤她分毫。”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拓淡淡地说道,接着冲冷幕⽩道:“马掌门是前辈⾼人,怎会食言而肥。”
“可…”你若有个好歹,我委曲求全又有何意义?冷幕⽩扫了眼一旁的马逢辰,这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他感觉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方拓微笑,刚要说什么,突然神⾊一变,手中软剑灵蛇般探出,护在⾝前。
与此同时,数团黑影破空而至“叮!叮!叮!”几声脆响,跌落到地面,赫然是几柄漆黑的飞刀。
“什么人?”马逢辰面⾊变得异常难看,气急败坏地转向⾝后树林:“给老夫滚出来。”
“马掌门还是那般暴躁的脾气阿。”一声轻笑,从林中步出一个⾝材⾼大,挂弯刀的蒙面人。
方拓看清来人⾐服上的装饰,不自觉地菗了口气,低声叹道:“这回再难善了了,没想到这马逢辰真的与契丹人有龌龊。”转头,见冷幕⽩面现疑惑,苦笑一声:“是天都教的人。”
“怎会?”冷幕⽩忍不住轻呼,瞥了眼那人,对方拓道:“天都教不是在契丹被剿灭了么?”
方拓拧紧眉⽑,心里也是奇怪至极,看对方的服饰,确实是天都教的人,难道所谓的马逢辰勾结契丹人,竟是天都教?这太蹊跷了。
她与冷幕⽩相互换了眼神,都加紧了戒备,心里明⽩得很,既然契丹人已经现⾝,事情到此已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那边马逢辰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装扮,面上的表情古怪地凝滞了好半天,才道:“阎使君怎会到此?”显然,他与这蒙面大汉识。
“冷幕⽩一死,岂不正好让中原上一阵子?”那被称作阎使君的蒙面人眼中光闪闪,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周,最后落到马逢辰的⾝上:“马掌门难道忘了主子的吩咐?”
马逢辰面⾊一阵青⽩,好一会儿才答道:“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语气竟是小心翼翼,显然对这个阎使君颇为忌惮,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挥手打断。
“你存的什么心思本使岂能不懂?”阎使君冷哼,接着语气一转,厉声道:“你是舍不得经营了多年的华山派吧?”
马逢辰面上肌⾁颤了颤,声音抬⾼了许多:“杀了冷幕⽩,纵然挑起了中原武林的争斗,可我方必然遭受大巨的损失,到最后怎能成事?”说着朝林中望了眼,见远远守在外面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又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其中的分寸我自然能够掌握,使君逾矩了。”
那阎使君诡笑道:“可现在只怕由不得你我了,他们看到了本使君,便不能留在这世上。”
马逢辰甩袖冷哼:“哼,这不是正合使君心意?”
“此事一了,本使君自然会向主上解释的。”阎使君眯起了眼睛,扭头看向方拓:“想必这位就是兰姑娘了。”
“何必明知故问呢?”握紧了手中软剑,方拓淡然地道。
那阎使君似想不到她竟如此镇定,微微一愣:“你可还记得去年冬天做过的事情?”
“对不住,我记一向不好,忘了。”方拓抬⾼下巴,轻声地道。
阎使君目中一抹冷的光,咬牙道:“好,好,好!”第三个“好”字还未落下,他的⾝形已然冲到方拓⾝前,间弯刀离鞘挥出,向方拓的脖颈斩来。
方拓⾝子一侧让过刀锋,直起而进,手中软剑直取对方口。对方刀势陡然一变,反挑而上,带着一缕红芒,削向方拓手腕。方拓躲避开来,软剑上青光大盛,发出有若实质的強大剑气,于四周点化出朵朵青莲,环环相扣,盘旋飞舞,直直向对方袭去。
阎使君微微一哼,刀势再变,⽩光闪过,竟然不闪不避的向面前莲花。“叮!”的一声清响,刀剑相又立刻分开,方拓借着这股反弹之力腾⾝而上。与此同时,冷幕⽩也欺到近前,右旋⾝闪到方拓原先站立的位置,手中折扇翻转,化成一线光华向敌人的前刺去。
阎使君动作也不満。只见他⾝形一闪,飘⾝退出几步远,躲过了冷幕⽩的攻击,一霎那的时间又重新冲回,目标正是刚要落下的方拓。
方拓与冷幕⽩扑了个空,眼见对方冲来,这么一来变成方拓首当其冲,冷幕⽩却给挡住,非常危险。
方拓临危不惧,她猛昅口气,在半空中急旋⾝体,一个空翻,手中软剑绷的笔直,再次出手,剑光霎时化作剑山,由上而下向着对方顶门庒下。
阎使君冷笑一声,弯刀上挑,这一招没有任何的花哨!“砰!”刀剑再次相,这一次的声音却大了很多,好似一声炸雷,真气下,连四周的树木都跟着颤了一颤。
方拓⾝子落回地面,后退数步。她本就伤重体弱,更没料到敌人竟是如此強悍,只感到一股怪异的气劲侵⼊体內“咳!”一口鲜⾎从口中噴了出来。敌人的弯刀竟然已经袭到她的面前来,好快。
就在这时,方拓突觉手臂一紧,接着眼前景物骤变,却是冷幕⽩不知如何,竟瞬间绕到方拓⾝前,将她揽到怀里,同时折扇合拢,以扇骨硬抗住阎使君的弯刀。又是一声巨响,的流向着四面散溢。
阎使君本见弯刀临近方拓,心中本来得意,却没料到一个人凭空出现在眼前,破了自己的招数不说,其內力也雄厚非常,没有准备下,竟被退了数步才堪堪停住⾝子。
马逢辰清楚天都教和兰若冰的恩怨,知道那阎使君要杀她怈愤,他碍于⾝份,既不愿与人合攻两个小辈又不満阎使君的所为,所以在边上袖手旁观,倒是将场中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方才冷幕⽩绕过方拓之时迅捷异常,竟是在原地消失后又突然出现。忍不住轻咦了一声,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道:“竟是摄虚步空?这怎么可能?”说着,瞒带着惊疑地目光投向了冷幕⽩。
而此时冷幕⽩则抱着方拓疾退,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冷幕⽩小心翼翼地将方拓安放到地上,低头见方拓面若金纸,嘴角鲜⾎不止,不免心急如焚,感觉眼睛一热,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咳!”方拓想要说话,怎奈间剧痛难当,好似五脏六腑尽皆被震碎了一般,话语到了嘴边也变成了咳嗽。却还是冲他头摇,示意自己没什么要紧。心中一片死灰,这阎使君武功扎手,马逢辰在旁虎视眈眈,树林外围还有大批华山派的⾼手坐镇,实在是生机渺茫,除非出现奇迹,否则…
不!束手待毙不是她的作风,即便要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用袖子擦拭着她嘴角鲜⾎的冷幕⽩见她挣扎着竟要起来,连忙摁住她,微微一笑:“这人我来对付吧,你休息一下。”说着站起来,却将折扇扔到了地上,在诸人疑惑的目光下向旁边走了几步,弯拾起先前齐功所用的长剑…
马逢辰见他那握剑的手势,不觉迈前了一步,目中如电的神光时隐时现,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是乔木的弟子?”
“不错。”冷幕⽩斜睨他一眼:“看样子马掌门对我师⽗很悉阿。”
马逢辰面⾊青了又⽩,眼中杀机大盛:“老夫没想到,乔木的弟子竟会舍剑不用。”
冷幕⽩有些悲哀的看了看头顶那灰蒙蒙的天,悠然:“我曾发誓不再用剑,但我此刻才发觉,原来我只适合用剑,这辈子唯一拥有的,也是剑!”说着,他慢慢地环视四周,目光在方拓的⾝上停顿了片刻,旋即别过头,冲那好奇看着自己的阎使君喝道:“来吧,你我大战一场。”而谁也没察觉到,在他转头的刹那眼中一闪而逝的惨淡光芒,那里面包含着痛苦,愧疚,还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