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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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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中秋,澹澹的月光,如碎银似的洒照在嘉兴城郊。

  出嘉兴城数里地,有一片苍茫林园,就在林园深处,露出檐牙⾼啄,气象宏伟的屋宇。

  据说,此处曾住着当朝一位大臣,后来不知怎地,那大臣被満门抄斩,于是那风景优美的地方,虽有精致而又庞大的屋舍,却一直被荒废着。

  这夜,三更时分,月⾊清明,在这荒废的地方,突然出现两条灰黑的人影。

  那两条人影跃至一栋较矮的屋顶上,四下略一张望,正待朝后进正厅上掠去,突然,四周响起一片尖锐的竹叶哨声,哨音此起彼落,响。

  两条黑影中,一个矮胖,一个⾝材纤巧仿佛是个女子,那矮胖者闻声大惊,叫了一声:“不好!”那纤巧女子急道:“韦香主,正义帮主到底住在那一栋屋里?”

  话声未毕,四周森林內,在哨音中出现一群银巾包头,银带束的银衫大汉,每人口內含着竹叶一片,一面呼吹,一面稳健地走向森林处。

  那矮胖者正是名震江湖的“七海渔子”韦傲物,他慌忙道:“夫人,情势不妙,正义帮主就要出现,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形微微一飘,掠下屋顶,疾向来路奔回。

  片刻后,只见数十个银衫大汉,从四面渐渐向韦傲物奔去的方向围拢,却本不理会尚留在屋顶上的女子:

  那屋顶上的女子见状,暗忖:“难道那些银衫大汉的出现,并不是为着自己,而是另有強敌来临?”

  那女子突地朝森林一恻隐秘处,飞掠奔去。

  这时哨音突住,顿时凹下恢复夜的寂静:

  银衫汉子个个如石像,成一字形分布在森林来路,每人脸⾊在月光返照下,更显凝重,生像连大气也不一下。

  天际飘浮来一朵乌云,把月光遮住,当乌云散去,月光重现时,只见一排银衫大汉前三丈处,对排着数十个黑巾包头,黑带束的黑衫大汉。

  双方对峙而立,场中气氛显得十分低沉:

  在窒人的气氛中,黑衫大汉突然向两侧分开,走出一个⽩面无须,英俊却显得狠的金衫文士,后面跟着一位矮胖老者,正是适才奔回的韦傲物。

  金衫文士走近银衫大汉前一丈余,停住⾝形!左手摺扇轻摇,旁侧韦傲物附耳低语,文士微微点头。

  于是韦傲物走上前,丹田提气,说道:“天争教主拜会正义帮!”

  银衫大汉个个神⾊凝重,闻声仍不动弹。

  陡然两声短促的竹叶哨声响后,纹风不动的银衫大汉们,立刻从中分开,走出一个前绣着三朵红花的银衫方脸⾼硕汉子。

  那汉子厉喝道:

  “好个天争教,什么时候不好拜会,却三更半夜里来拜会?”

  韦傲物冷笑道:“来者是正义帮主吗?”

  那汉子道:“帮主岂是轻易见人的!在下银陶楚。”

  韦傲物不屑道:“哦!江湖上还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银陶楚,武功虽不甚⾼,见闻却广,尤其擅长轻功,在武林中也小有名气。

  他此时在广众面前被辱,那里忍得下,厉声喝道:“陶楚不才,却还不怕什么天争教。”韦傲物冷冷道:“好狂徒,且接老朽一招?”话刚说完,连环‮腿双‬已横截扫去,陶楚急忙拔⾝掠起。

  那知韦傲物这‮腿两‬乃是虚招,腿一落地,跟⾝而上,击出一掌。

  这一掌击向陶楚‮部腹‬,陶楚人在空中,眼看就要被击中。

  就在这一刹那,掠出一条疾如飞箭的银⾊⾝影,他左掌托住韦傲物右手,右手骈起食中两指,朝韦傲物“眉心⽳”点去。

  韦傲物见来人⾝手不凡,急忙撤⾝后退,先求自保。

  银⾊⾝影停⾝一站,现出一个潇逸尘.眉目俊轩的银衫文士,前却绣着五朵红花。

  他微微笑道:“在下就是正义帮主。”

  一直隐⾝在林內的女子,一见此人面目,不由暗呼道:“呀!果然是他,他没有死…锺静…他怎么办呢?”

  金衫文士缓步走上前道:“果不出兄弟所料,正义帮主真是阁下,兄弟想江湖上除了你吕南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创此帮会来?”

  吕南人一见到此人,就不噤內心如沸,痛恨难当,但他尽力忍住,缓缓道:“萧无,你我约定八月中秋烟雨楼头决一死战,想不到阁下突然来临,好!!我们不妨就此分个生死!”

  萧无眼中闪过一道狠毒的光芒,道:“吕南人,你太不把我萧某放在眼內,三年来我一直认为与你不值一争,否则,哼!你有十条命也早已丧在我的手下!”

  吕南人道:“杀之恨,追命之仇,我吕某倒不在心,可是,你断断不该杀死爱你如子,情同手⾜的飞虹剑客…”

  他说着举起左手,望着断缺的小指又道:“我曾在“飞虹剑”华品奇的⾝前发誓,若不手刃你这贼子,有如此指…”

  言未毕,吕南人左掌右拳,脚跺踪,招招不离萧无全⾝要害。

  萧无轻巧地左挡右闪,狠声道:“你如今创立帮会,我可容不得你了…”

  要知萧无自幼习得长⽩山派武功,自命不凡,尔后由于机缘,又得青海穆鲁鸟苏河,布克马因山口无名怪叟的传艺,采两家之长,其武功更胜过自幼便在无名怪叟⾝前学艺的师弟钱翊。

  是以二人一上手,萧无有守有攻,守时天⾐无,攻时雷霆万钧,凌厉无比。

  数十招后,吕南人渐感吃力,他此时才深深觉得萧无的武功,确实不凡,若非这数月来,苦练“天星秘录”此刻早已落败。

  “天星秘录”中记载的都是武林绝学,只是吕南人练习的时⽇太短,每一招,都不过只发挥四成威力。

  萧无也越战越惊,战到后来,他觉得吕南人的招数越来越神奇,生似自己是个招的靶子,越对方的招数越练,倘若再假以时⽇,自己定非吕南人的对手。

  他惊心之下,那敢怠慢,立即施展出由无名怪叟所授的三大绝招。

  一招,二招虽然神奇,吕南人皆以“天星秘录”中,无上妙法封开让过。

  但至第三招“无所不至”吕南人只觉四面八方都是萧无的掌影。

  此时吕南人情急之下,冒然施出从妙手许⽩偷学到的“拂云手”

  这“拂云手”虽然绝妙,却是攻招而非守招,当年妙手许⽩创此绝招,乃是为了对付“铁面孤行客”万天萍,创的尽是猛攻招式。

  吕南人十二路拂云手攻招一老,而萧无的那招“无所不至”还尚未施完,左手圈转,人已闪至吕南人⾝后,右手反背拍出一掌。

  吕南人“拂云手”失利,不及采取守势,只觉眼前一花,背后袭来一道暗劲,在此情势下,他只有运气于背,预备硬接萧无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掌劲将要触及吕南人后背之际,横俚飞掠出一条枯瘦的⾝影,人在空中,‮腿双‬疾向萧无头部去。

  萧无为求自保,急忙撤掌后跃,纵然如此,巳南人仍被余劲震得向前冲出数步。

  来人意在救急,萧无撤招之后,他也停⾝收势,缓缓说道:“萧老弟,可认识老朽否?”

  萧无细一打量,面前是一位枯瘦如柴,两腮內陷,观骨⾼耸,留着山羊胡须的银衫老者,他前绣着六朵红花,萧无暗骂道:“想不到闻名江湖的“北盗”铁面孤行客万天萍,也投⾝在正义帮內…”

  万天萍铁青的面⾊,绽出一丝微笑道:“萧老弟,老朽承蒙老弟在无量山里,救得一命,至今无以为报,深以为憾,如今老朽…”

  萧无截口道:“老前辈不必多言,你认为萧无有恩于你,以后敌对手时,请手下留情,今⽇老前辈既⼊正义帮,便是本教的敌人。”

  万天萍面上肌⾁一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犹豫了好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待转⾝走之际,萧无倏的上前,骈指朝万天萍背后“互汤”重⽳点去。

  万天萍万万料不到萧无会突下杀手,顿时噴出一道⾎箭,伏倒尘埃。

  萧无一招得手,哈哈大笑道:“与我为敌者就是一死!”

  银衫大汉后又飞掠出一位发蓬松,须髯互结,银衫襟敞开,露出茸茸黑⽑的浓眉壮汉,他一把抓向萧无后襟,大喝道:“好个无聇小子,竟敢暗箭伤人!”

  萧无急掠之下,竟无法摆脫那一抓,只听“嘶啦”一声,后襟已被撕裂。

  萧无大惊失⾊,回头一看,原来是“南偷”千里追风神行无影妙手许⽩。

  只见妙手许⽩前也是绣着六朵红花,分明已投⼊正义帮內,萧无决想不到,吕南人能把二个打了十余年,互相仇恨的“南偷北盗”收罗帮內!

  他乃是一个狡滑无比的枭雄,衡情量势,自己⾝旁只有两个香主,而敌方精锐皆在,于己大大不利,他也不顾什么颜面,一声呼啸,当先急退而去。

  妙手许⽩轻功盖冠当代,那能容得他逃走,暴喝一声:“留下!”

  ⾝形一展,就要跟踪追去。

  那知⾝后,吕南人急呼道:“许老前辈,穷寇莫追!膘来看看万老前辈,他不行了…”

  妙手许⽩虽和铁面孤行客万天萍斗了十余年,仇恨甚深,但此时见他被人暗算重伤!內心不由泛起微微惆怅之情,当下缓缓转⾝,走向万天萍的⾝旁。

  吕南人怀抱満口鲜⾎,气息微弱的万天萍,眼泪不由夺眶而下,滴滴落在万天萍的脸上。

  万天萍低弱地道:“好,很好!我受萧无一指,这样我和他恩仇已了,我不再欠他什么…”

  吕南人抱着万天萍的双手,不住的颤抖,他哽咽道:“万老前辈,我一定要替你复仇…我一定要替你复仇…”

  万天萍受不住气⾎翻涌的痛苦,全⾝紧缩的菗搐着,口中不时发出“咿晤”的痛苦声。

  吕南人慌忙菗出右手,运起本⾝內家真元之气,缓缓在万天萍背后‮摸抚‬着,不到盏茶功夫,他头上便渗出涔涔汗意。

  妙手许⽩叹道:“帮主,不要再耗损自己的元气了,万老儿心脉已断,看来已是无法可救了!”

  万天萍脸上又掠过一阵痛苦的神⾊,他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嘤,道:“许老儿,我死了,你在世上可少了一个对手,哈!炳!我可真舍不得先你而去…”

  要知万天萍并非惧死之徒!此时虽知去死不远,说话仍是十分洒脫豪迈,妙手许⽩声音微带凄凉的道:“万老儿,你死了可舒服了,不再受帮主十年之约,小弟十年之內还要替正义帮效命呢?你到了⽟皇大帝那里,可得替小弟说项,替小弟留一个位子,免得小弟死后,天上无位,要人十八层地狱哩!”

  万天萍痛苦的笑道:“好!!!”

  原来万大萍与妙手许⽩,在西梁山上约定,以先后寻得抛在绝壑中的“璇光宝仪”来决定双方武功胜负后,两人一下绝壑,因绳索不够,立即遭遇到极大的惊险。

  那绝壑削壁千仞,山壁上因受壑底嘲气的蒸薰,遍生青苔,越至壑底越是滑不溜手,毫无可借力之处,两人都不敢轻易冒险而下,万天萍求功心切,略一考虑使用“大鹰爪功”指力,指指揷⼊壁內,互换手而下。

  妙手许⽩可没这份能耐,跟着万天萍下降丈余后,急得大叫,却无法弃绳跃下。

  最后终于让他想到一个办法,妙手许⽩从怀中摸出自己的飞镖暗器,寻那山壁微小闭隙处挥进,然后借力在飞镖上,换揷而下。

  这样,妙手许⽩大省气力,不一会儿赶近万天萍。

  万天萍早已不用暗器,⾝上再也找不出‮硬坚‬的铁器,心知不要片刻,必被许⽩捷⾜先登,心中实在不甘,恶念陡生。

  他假作功力不济,左手“啪”一声滑落,只剩右手单吊在壁上,看来惊险已极。

  妙手许⽩看到这种机会,那肯放过,等下落到万天萍⾝侧,骈指疾向万天萍胁下的“章门⽳”点去。

  万天萍本意,是等许⽩一指点来,右手一闪过,左脚随那一之力,向许⽩的“章门⽳”那知万天萍吊得太久,手已无力,一得动,大惊之下,狠咬牙,左脚尽力踢去,与许⽩同归于尽。

  妙手许⽩也未料到万天萍存同归于尽之心,俩人同时皆被点中“章门”昏⽳,⾝体立如殒石向下沈落。也算二人命不该绝,恰巧重叠落在一枝从壑中壁上横生而出的大树⼲上。

  等到吕南人沿绳而下,寻找他俩人下落时,才至一半,被万天萍的女儿万虹,因妒生恨,割断绳素,于是吕南人也如落石般向壑底沈降。

  无巧不巧,吕南人也正好落在那大树⼲上。

  吕南人抓着树⼲,发现万,许俩人皆昏眩在树⼲上,心中惊喜万分,忙用带在⾝上的那困绳素,一端系在树⼲上,直垂壑底。

  吕南人借着那条绳索,把万,许俩人一一运下壑底,他费了很大功夫,才‮开解‬俩人被点的⽳道。

  “章门⽳”是人体最大的昏⽳,二人醒来后,再无半点气力拚斗。

  他俩人行事虽然乖张,但却是恩怨分明的硬汉,他俩人自忖这次必死无生,被吕南人救起,心中对他大为感

  吕南人趁此机会,极力劝解他们捐弃俩人之间的恩怨,那知他两人有如顽石,半点也点化不透。

  吕南人气急说道:“在下救得两位命,不望报恩,只求你两人在十年內,不准械斗!”

  万,许两人果是恩怨分明的汉子,当下立即捐弃私仇,答应十年內不再争斗,并应诺在十年內,愿受吕南人指挥。

  这就是所以江湖上顶顶大名的“南偷北盗”会受正义帮派遣的缘故。

  当时吕南人本不接受这个应诺,忽然他发现⾝侧不远处,被万天萍抛落的“璇光宝仪”落在那里,拣起一看,只见“璇光宝仪”烈晃动,由万,许两人的协助,发现一批极大的百年宝蔵!

  于是,吕南人改变心意,接受应诺,利用这批富堪敌国的宝蔵,建立针对天争教的正义帮!

  吕南人万万也想不到,建帮不过数月,就损失帮中一员大将,心中悲痛,哀惜万分。

  突然,万天萍脸上红光焕然,这是回光反照的现象,吕南人抱紧万天萍的⾝体,生怕他就此死去。

  万天萍含笑微弱地道:“天萍一生罪恶深重,死不⾜惜,惟有一事放心不下。”

  吕南人颤声道:“晚辈命是前辈所赐,前辈有何相托之事,南人至死不辞!”

  万天萍吐出一口鲜⾎,却仍含笑道:“就是天萍的女儿万虹,她一生就托给帮主了。”

  吕南人惊道:“这…这…”他本想婉拒,但一看老人弥留之状,不忍使他失望,立时慨然应道:

  “晚辈回去之后,即明告帮內,明媒正娶令爱为!”

  万天萍満意地一笑,又吐出两口鲜⾎,微弱的道:“好…好…女…婿…好女婿…”

  月⾊如旧,照在万天萍苍⽩如灰的脸上,他已含笑而逝。

  吕南人放声大哭。

  妙手许⽩也不噤老泪纵横,道:“万老儿,我妙手许⽩的武功,确不如你…”林內一直隐蔵的女子,此时移步走出,来到万天萍⾝侧,轻呼道:“姐夫!”

  吕南人泪眼看去,一见那女子正是三湘大侠未亡人孙敏,颤声问道:“凌…凌琳…好吗?”

  孙敏勉強笑道:“南人,你不要记惦,我回去会好好处理的,等你大吉之⽇,琳儿也要和静儿成婚了,虹儿很好,你要好好待她。”

  她停了一会,又道:“姐夫的丧事,我也帮不了什么忙,明⽇我想和琳儿,静儿离开这里,迁居到金陵,你知道静儿…唉!到金陵热闹的地方,我想对他比较好一点!”

  吕南人神⾊茫然的道:“哦!哦!”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孙敏拍了拍⾝上的尘埃,又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我走了,有空到金陵来看看…”

  吕南人抱着万天萍的体,默默地望着孙敏离去的背影…

  匆匆就是十年过去,这十年中,天争教与正义帮一直势均力敌,对峙江湖…

  这十年来的互相对峙,使江湖上显得十分安静。

  在这同时,另两个秘密帮会“天毒”“天媚”由于十年来的锐意经营,也慢慢壮大起来。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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