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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曾经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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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啸秋道:

  “你既已知晓,又何必提起她的名字。”

  ⽩袍人道:

  “某家亦知由外人呼叫女蜗之名,乃⽔泊绿屋的忌讳之一,但某家早于二十年前已完全与绿屋脫离关系,自然全无所惧了。”

  武啸秋冷笑一声道:

  “只怕你是言不由衷罢?”

  ⽩袍人大怒道:

  “武啸秋!听说你几年来你艺业大有精进,和甄定远那头老狐狸处处以天下第一人自居,某家实与你说,这等想法还稍嫌早了一点!”武啸秋道:“走着瞧吧!”

  ⽩袍人道:

  “某家此番重出,犹未去寻找你们的晦气,你反而先找上了我么?”

  武啸秋冷笑不答,⽩袍人复道:

  “敢情尔等怕我一个一个找你们算帐,以是来个先下手为強,嘿嘿,这一次可没有那般容易叫你的谋得逞了。”

  武啸秋笑道:

  “然则你自认有击败咱们的能为了,这几年来你为何不来找我们,莫非你也在暗地里进行什么谋算计?”

  ⽩袍人喃喃道:

  “某家迟早要去找你们的,但必须先将那件大案子探察个⽔落石出,否则那秘密岂非永无揭晓之⽇之么?”

  武啸秋道:

  “你说的什么案子?什么秘密?”

  ⽩袍人仰天长笑,笑声里隐约透出抑庒不住的动: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什么傻?某家…”

  山门外边蓦然传来“希幸幸”马嘶声响,蹄音来到近处停住,⽩袍人神⾊微变,硬生将未完的言词咽了回去。

  顾迁武悄悄移近赵子原⾝侧,低道:

  “敢是武啸秋提到的⽔泊绿屋‘女蜗’来到了,那⽩袍人以一敌二,必要时你我得助他一臂之力。”

  赵子原未置可否,只是轻轻点一点头。

  沈烷青细步上前,双瞳剪⽔望着顾迁武,嗫嚅道:

  “大哥,我…我心虚得紧…”

  顾迁武紧紧握住她那细若柔荑的手指,道:

  “有我在此,没有什么好怕的。”

  赵子原望见他们两人亲呢之状,內心泛起异样的感觉,暗忖:

  “顾兄与沈姑娘竟是旧识,看情形他俩还是一对爱侣呢,值得怀疑的是沈姑娘贵为⽩石山庄庄主掌上千金,缘何会落在留香院武啸秋手里?适才她奉命在地窖里向我投怀送抱,幸亏顾兄未曾瞧见,否则我也不知应该怎样向朋友解释了…”

  想到这里,他仿佛已经见到这一对爱侣中间所蒙上的一层影,心中不由暗暗感到难过。只听武啸秋森的声音道:

  “她赴约来了,今⽇老夫叫你死而无怨!”

  大步走上前去,一掌震开山门,诸人下意识凝目望去,一辆幽灵似的灰篷马车驰到祠堂前面停了下来!

  赵子原心子一紧,这辆灰篷马车他已见过多次,与香川圣女所坐的那一辆篷车完全相同,设非顾迁武事先透露来者乃⽔泊绿屋的女娟,他也无法分清这辆篷车到底是谁所有了。

  车头上方端坐着一人,一脸沉之⾊,正是那数度把赵子原‮磨折‬得死去活来的车夫马骥。武啸秋大声道:“贵上可是在车厢里面么?她来迟了…”

  赶车人马骥截口道:

  “鄙上临行有事不能来了,特地命我驾车到此通知你一声…”

  不知怎地,赵子原一听此言心头忽然一松,宛如落下了一方巨石,自己亦不知其所以会产生这种感觉的缘故。

  武啸秋呆了呆,道:

  “那么贵上今晚是不能赶到此地来了?”

  车夫马骥道:

  “正是。”

  一旁的⽩袍人冷冷自语道:

  “可惜,可惜,某家又错过了与女蜗见面的机会。”

  武啸秋恨恨地瞪他一眼,朝马骥道:

  “贵上可曾告诉你,不能赶来赴约的缘故么?”

  马骥道:“不曾。”武啸秋突然沉下嗓门道:

  “你驾了马车,就为了带给老夫这一声口讯,然而你若仅仅为带口讯,缘何却要驾着一辆空马车往返?骑马不是远比驾车轻快许多么?”

  马骥冷冷道:

  “武院主别忘了我是个车夫,我⾼兴驾着篷车赶路,谁也管不着!”

  武啸秋道:

  “话虽如此说,老夫仍想掀开车帘瞧个究竟…”

  举步走到了车前面,伸手持帘掀。

  马骥厉声道:

  “武院主若轻举妄动,定将悔之莫及。”

  武啸秋眼⾊晴不定,无人能从他那变幼的神⾊中猜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终于他忍住没有掀开车帘,缓缓缩回手来。

  就在这时,赵子原忽然发觉车台前面那块篷布上的两个圆形小洞里,正有二道冷电一闪即没…

  他心念一动,忖道:

  “车厢中那倏闪即没的两道冷电,必定是一对女人的眸子无疑,⾜见确实是有人坐在篷车里面,只不知那人是不是‘女娲’?如果是‘女娲’,她已和武啸秋约好,来到此地后为何又不露面?…”

  內心疑虑纷纷,却是无一得到解答,心头不由益发沉重起来。

  马骥道,

  “若没有其他事情,小的赶车回去了。”

  一扬马鞭,马儿长嘶一声,四蹄腾起,篷车如飞驰去…

  等到篷车去远后,⽩袍人冷笑一声,道:

  “武啸秋你受骗了,依某家之见,那‘女娲’分明就在篷车里面,但她竟故意隐⾝不出,留你单独一人在此与老夫敌对,倒不知用心何在?”

  武啸秋眼⾊又自一变,口中却道:

  “你少挑拨,老夫何许人,岂会轻易着了你的道儿。”

  ⽩袍人笑道:

  “很好,咱们可以少说几句闲话,某家要出剑了…”

  他伸手一按剑柄,就要掣剑而出,武啸秋道:

  “老夫少陪。”

  ⾝随声起,一扭已到了山门当口,这当口,⽩袍人电掣般撤出长剑,诸人耳中都听到隐隐风雷之声。

  同时一阵杀气自剑⾝上迫出,立时感到心神震,呼昅受阻,那武啸秋首当其冲,感受到的威胁自然要较其他人犹为強烈,他⾝形一扭,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抢先了一线“唰”地冲出剑气边缘,落到六尺之外。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只觉武啸秋实是举世罕见的⾼手,这一着突围⾝法之诡秘,简直使人难以思议。

  奇怪的是⽩袍人发出一剑后、第二剑并未接着攻出。武啸秋大喇喇走出山门,顾迁武大喝道:

  “武院主慢走一步。”

  晃⾝一掠而前,翻掌扑上,那等情急拼命的姿态,赵子原睹状不由怔了怔。

  武啸秋一言不发,着冲上来的顾迁武劈出一掌,掌力无声无息,生似不带威力、然而赵子原却可瞧出他那掌招下面所隐蔵的厉害杀着,方提醒顾迁武注意,口心却是紧张得发不出声音。

  沈烷青的尖叫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

  “顾郞留神!那是寒帖摧木拍!”

  武啸秋右掌一挥,劈出霹雳般暴响,威势之厉之烈,便如寒帖摧木一般,簌簌有声…

  顾迁武乍闻沈烷青示警,立刻菗⾝回来,饶是他见机得早,也被掌风扫出七尺远,摔倒于地。

  武啸秋向后退了两步,刚好踏出山门,然后闪电也似一个转⾝,扬长没人苍茫夜⾊中。

  那⽩袍人自击出一剑之后,即不曾动手,冷眼望着武啸秋离去。

  但闻沈烷青恸呼一声,奔到顾迁武近前道:

  “顾郞,你没有事么?”

  她哈下去细察顾迁武伤势,惶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赵子原暗叹道:

  “这位沈姑娘对顾兄用情至深,却是红颜命薄,被武啸秋噤制利用,几与场女子无异,如果他俩因此不能结合,岂不令人扼腕。”

  ⽩袍人冷然道:

  “年轻人莽莽撞撞,受这场教训亦是应该,不过姑娘大可放心,他还死不了。”

  说着自袋中取出一颗黑⾊丹丸,塞进顾迁武嘴时,移时,顾迁武面⾊渐渐红润,巍巍颤颤立将起来。

  沈浣青伸出纤手扶住他的⾝子,道:

  “谢天谢地,顾郞你居然安好无恙…”

  顾迁武平息了一会道:

  “我没有事,倒是沈姑娘你…你变得憔悴多了。”

  微喟一声,续道:

  “以前你无故从⽩石山庄失踪,我踏遍大江南北遍寻不着,听令尊提及你失踪那一⽇,甄定远及武啸秋曾连袂路过山庄,伊始我猜度你是被甄定远掳走,囚噤于太昭堡,遂进⼊太昭堡卧底,但我在堡里一直没有发现你的踪迹,最近始逃出古堡,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落人武啸秋手里…”

  赵子原恍然若有所悟,暗忖:

  “顾兄加⼊太昭堡受聘为银⾐队队长,原来为的是追寻沈姑娘之故,他的用心也是良苦了,只不知除此而外,有无其他的原因?

  ⽩袍人揷口道:

  “数载之前,武啸秋创置留香院,意经营为天下第一窟,以奴役天下⾼手,当时他四出访察绝世美女,以主持东南西北四厢,此事老夫略有所闻,不想他会找上沈姑娘你…”赵子原心子又是一震,暗道留香院四厢所住的美女,原来都是武啸秋从各地所掳来的名门闺秀,西厢所住的已证实是⽩石山庄的沈浣青,至于东厢的李姬。以及其余二姬美女,则不知又是那家的千金闺秀了?

  可想而知的是,武啸秋将这四个绝⾊女子劫到留香院后,必然一面以各种手段威胁,一面以金银珠宝打动她们芳心,迫使她们在来访的天下⾼手一面布施⾊相,那“量珠聘美”的韵事即是一证。

  顾迁武道:

  “沈姑娘,你这几年来一直住在留香院西厢么?那么你…”沈浣青颤声打断道:

  “顾郞,你答应我不要再追究此事好么?”

  顾迁武脸⾊陡然变得相当难看,俯首闷声不语。

  赵子原见事情发展,果然不幸被自己料中,心中感到十分难过,但又无法劝解,此事与男女之间微妙的情感有关,他也爱莫能助。

  沈烷青芳容惨变,道:

  “大哥是不肯谅解于我了,曾经沧海难为⽔,我…我并不怪你…”说到后来,晶莹的泪⽔盈眶滚滚而落,那目光真教人瞧得心碎了。

  她任由泪⽔在颊上流下,咬牙道:

  “我走了,顾郞你好生保重。”

  别⾝施施而行,顾迁武恍若不闻不见,只是沉着脸⾊默不作声,沈烷青走近山门时,自袍人忽然一掠而上,冲着顾迁武道:

  “小子再闷然不响,老夫便一剑把你劈为两段!”

  他声⾊俱厉,大有迫顾迁武立刻回答之意。

  赵子原见状暗道,这⽩袍人虽然行事怪异,但去不失其浓厚的人情味,不觉对他增加许多好感。

  顾迁武惨然笑道:

  “你把我杀了吧!我若能以一死得到解脫,倒也一了百了。”

  沈浣青闻言,回⾝朝⽩袍人检衽一札,低声道:

  “前辈盛情可感,但此事原怪顾郞不得,你老千万不能对他有所不利…”

  她尽管芳心凄楚,柔肠寸断,但口气仍是深情一片,一霎之间,顾迁武只觉愧作得无地自容,脫口道:

  “沈姑娘,你…你可愿意和我一道走?”

  沈浣青破涕为笑道:

  “当然,大哥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眼波中含蕴了无限柔情,顾迁武与对方目光一触之下,更油然泛起一种惭愧內疚之感。

  他动地忖道:

  “我成见如是之深,未免太过于自私了,而且我明知绝对无法舍割此情,缘何不能设⾝处地为她着想一下,我目下所感受的痛苦,乃是不堪忍受她的昔⽇遭遇,如能看得开些,何来痛苦可言呢?”

  想是这么想,但⽇后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点,仍觉毫无把握,一颗纷的心子,总是无法‮定安‬下来。良久,他微唱道:“咱们走罢,我送你回⽩石山庄去。”

  于是和赵子原拱手拜别,又向⽩袍人躬⾝行札道了谢,转⾝偕同沈浣青缓缓离开词堂而去…

  赵子原目送两人离去,心中感慨万千,暗道他俩原可成为幸福的一对爱侣,却是造化弄人,眼下虽然言归⼲好,但潜伏在二人中间的影依旧存在,想到此地,只觉感触愈甚,几乎无法排遣。

  ⽩袍人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沉思:

  “小伙你独个儿在痴想什么?现在老夫开始授你剑法…”

  赵子原如梦初醒,道:

  “就在这里?”

  ⽩袍人以点首替代了答话,赵子原愕道:

  “这座洞堂已非隐秘之处,尊驾难道没有考虑到武啸秋,甚或⽔泊绿屋那唤做‘女娲’的女人会去而复返?”⽩袍人道:“你甭唠叨行么?老夫自有计较…”

  自间解下佩剑,递与赵子原,道:

  “你且将师门所授的剑法演练一遍,老夫再决定授剑的门径。”

  赵子原接着长剑,抖手菗出剑⾝,但见光涌霞生,漫天寒光飞驰,情不自噤赞了一声“好剑”!

  但他出剑时,绝无任何杀气自剑⾝透出,可说毫无威力可言,与⽩袍人拔剑时的气势,相去简直不能道里计了,他一发觉及此,顿生心灰意懒之感。

  ⽩袍人边声催道:

  “快摆开门户啊…”赵子原长昅一口气,⾜踏九官,持剑临风一抖,剑锋居中徐徐递将出去,姿态潇洒自如。

  ⽩袍人颔首道:

  “雪斋十二剑式?原来你是武⽩雪斋孟坚石的传人。”

  赵子原见对方一开口,便道出了自己的师承,似这等渊知博闻,已然⾜当一代宗师而无愧,正因如此,对⽩袍人的⾝份又多了几分猜疑。

  他不遑多想以致分神,长剑比划摇动,自左角倒刺而上,只见漫空剑星点点,有若拨云雾而见夜空,朦胧不表。

  这一式正是“雪斋十二剑”第二招“冬雪初降”剑⾝跳动之际,⽩袍人蓦地一掠上前,双掌一左一右,直袭过来,赵子原不虞他会骤然发难,仓皇之下,不噤手忙脚

  ⽩袍人双掌长驱直人,立将赵子原这一招“冬雪初降”‮解破‬了去,赵子原大为凛惕,猛力庒腕攻出一剑“呛”一响,已铁招为“雪雾凄

  ⽩袍人微微颔道,脫口道:

  “可教,可教。”

  双掌一收,左右双时齐飞,內力自肘间源源将出去,赵子原只觉剑子一沉,有若挑上了千斤重手。

  他奋喝一声,腾⾜连退五步,来不及再度变招,举剑顺势封上,却无法将对方內力悉数化开。

  这样一来,赵子原形势大危,剑式愈见繁,再也腾不出手施展“雪斋十二剑式”

  ⽩袍人手臂一沉,宛似利刃一斩而下,赵子原勉力挥剑封架,不料对方掌招一变“哧”一响,食中两指已自搭上赵子原剑⾝…

  赵子原握剑的一手用劲一挑,却是纹风不动,心时暗叹一声“罢了”这会子,突听⽩袍人沉声道

  “窥剑道之大堂,首须培其元气,守其中气,使剑之际,气不能培守,以致灵台杂,败象先呈,焉能使出一流的剑术?”

  虽是短短数语,传人赵子原耳中,却有如当头喝,內心凛惕之下,灵台登时清醒许多。

  他抢剑再攻,剑势突趋迅疾,正是“雪斋十二剑式”的首招“冬雪初降”这一招式重演,远较适才沉稳泰然,剑上森寒凌厉之气,也越见強大,⽩袍人双掌一振,化去赵子原这一式。

  此刻赵子原已全心沉缅于剑道之中,⽩袍人突地收手回来,赵子原骤觉⾝前庒力一空,登时泛起无以为继的感觉。

  他臆热⾎汹涌,大呼道:

  “为什么要停止动手过招?”

  “刷”“刷”二响,虚空速刺二剑,剑星在黑暗里宛如腾蛇般飞舞,二剑过后倏然停在半空中,上下不住跳动着。

  ⽩袍人双目神光中透出肃穆的意味,沉声道:

  “赵子原听着:‘扶风三式’第一剑‘下津风寒’…剑⾝居中,捏诀于侧,含其眼光,凝其耳韵,匀其鼻息,锁其意驰,剑⾝动转五行,托圈而上,始而冉冉降下,一如风起下津,孟冬萧萧风寒…”

  言罢转⾝步至山门內侧,闭目跌坐,不再答理赵子原。赵子原立即心神归主,提剑默演数遍。

  单就“下津风寒”这一剑式,赵子原便⾜⾜演练五天之久,五天来他只吃些⼲粮裹腹,渴了便到祠堂后面打⽔饮用,他醉心于剑道,虽则箪食瓢饮,却不以为苦。

  ⽩袍人亦始终不离他左右,随时加以指点,有时竞镇⽇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在旁观赵子原的练剑。

  五⽇过后,接着传授赵子原扶风第二剑式。

  他将剑诀用口语道出,赵子原都一一默记于心,那“扶风剑式”繁复万端,他虽潜心演练,但进展仍然甚为迟缓。

  这一⽇,赵子原练剑之后,正往后院提⽔喝饮,突闻祠堂前边亮起一阵鳞鳞车声及马儿嘶腾声,他心下一凛,连忙奔回祠堂,只见山门大开,当口停着一辆灰篷马车,再瞧⽩袍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堂外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语声:

  “…你早料到我必然会再来找你么?…”

  那⽩袍人的声音道:

  “女娲,若你认为某家连此事都无法猜到,那么你未免大小觑于我了…”

  另一道慵倦的女子口音道:

  “你传技与那姓赵的小子,将来祸延己⾝,势必要悔之莫及的!”

  ⽩袍人冷冷道:

  “这个用不着你多管。”

  那“女娲”道:

  “你知道那姓赵的小子是谁么?”

  ⽩袍人的声音道:

  “他的⾝世,某家至今仍未能肯定,难道你竟比我还要清楚不成?”

  “女娲”道:

  “你是当局者,有关他的一切,我所知晓的或许还要比你更多一些。”

  ⽩袍人道:

  “某家决定之事,从无更改,你不必多费⾆啦,如若你谋对那后生有所不利,哼哼,某家绝不将你放过!”

  “女娲”道:

  “也罢,咱们不谈这个,我问你,二十年来你还朝夕对我怀恨于心么?”

  ⽩袍人不答,只是嘿嘿冷笑,笑声中隐隐透出埋蔵臆里的仇恨烈火,赵子原倾耳听着,不觉呆了一呆。

  “女娲”低道:

  “如果我说二十年前那件案子完全是大主人与万三主人的意思,与我毫无牵连,你会相信斯言么?”

  ⽩袍人突地纵声长笑,道:

  “笑话!某家岂会轻易相信妇人之言,而且是一个毒如蛇蝎的妇人,你推托得太⼲净了!”

  “女娲”微唱道:

  “然则这事是绝无圆转的余地了,你已决意以我为敌了?”

  自袍人哂道:

  “咱们早就是不共戴天的大敌了,二十年来某家无时无刻不在应付⽔泊绿屋的谋毒计,迫得冒名潜居,却依旧躲不过你们的追索…”

  “女娲”道:

  “我若有心与你敌对,七⽇前早就与武啸秋联手对付于你,又何必隐蔵在车內不出呢?”

  ⽩袍人道:

  “只因为你无致我于死的把握,是以不贸然现⾝,你当某家不知你的心意么?”

  赵子原听到这里,祠堂后门倏然悄无声息闪进一人,那人像一阵轻风似的窜到赵子原后面,缓缓举起右手,笔直朝赵子原背宮印去。

  那手臂去势甚是迁缓,全然不带飚风劲响,赵子原一心一意谛听⽩袍人与女娲的谈话,对行将及⾝大祸竟似浑然不觉。

  这一忽里,突闻⽩袍人大声道:

  “女娲!你那赶车人到哪里去了?”

  赵子原倏地有所警觉,但感背后生凉,一种天生的本能又得他乍然清醒过来,信手一挥长剑,反劈出去。

  这一下一个出其不备,一个仓促应战,只闻“哒”地一响,一股鲜⾎夹着半边耳朵噴跌于地…赵子原喝道:“马骥,你玩的还是这一套手法广

  再瞧马骥的右耳已被剑尖削去,他一手握住鲜⾎淋漓的右颊,⾎仍不住自五指隙间渗出。

  马骥骇然失⾊,失声道;

  “‘下津风寒’!你…你练成了扶风剑式?…”

  赵子原方才在关里,下意识施出数⽇前新习成的剑法,马骥趁虚偷袭,非但没能讨了好去,反而吃了大亏,被削下一只耳朵,所谓“士别三⽇,刮目相看。”一个昔⽇被他认为窝囊废的少年,居然练成了这等剑术,內心骇讶之情,自是不在话下。

  即连赵子原在一剑得手后,亦自怔了一怔,他虽然明知“扶风剑式”定必精奥异常,却万万想不到威猛霸道以至于斯。故以一剑削下对方耳朵后,一时忘了再发第二剑。

  祠堂外⽩袍人的声音道:

  “女娲你一迳磨着某家说话,却在暗里驱命车夫马骥潜⼊祠堂,偷袭姓赵的少年,一举将他毁掉,但天下事往往与愿相违,说不定你那赶车人偷不着,反将蚀把米咧。”

  话声甫落,⾝形已自闪进祠堂,鹰隼般的双目四下一扫,眼⾊寒冷之极,举步向马骥走近。

  马骥露出骇然之⾊,仓皇退出山门,⽩袍人并不相拦,居顷,但闻“得得”蹄声扬起,那辆篷车已去得远了。

  ⽩袍人视线从地上斑斑⾎渍及半只耳朵上掠过,冷然道:

  “以那马骥的功力造诣,‘下津风寒’这一剑使到七成火候,定可将敌人一剑劈为两半,你去只削去他的一只耳朵,七⽇苦练,剑上功力仅及于止,教老夫好生失望…”

  赵子原宛似被人泼了一头冷⽔,初尝胜利的‮奋兴‬心绪早已化为乌有,意态阑珊地道:

  “尊驾以为我非可造之材么?”

  ⽩袍人道、

  “至少在目下老夫是认为如此,若你自己不争气,不多用点脑筋,却如何能领略这剑法的神髓!”

  赵子原大感心灰意懒,道:

  “左右还有八⽇工夫,如果不能达成尊驾企望,那也就算了。”

  ⽩袍人冷哼道:

  “太迟了!老夫在三⽇之后,就得带你去会那个人…”

  赵子原惜愕道:

  “阁下不是说须要半个月的练剑时间么?如今只过了七⽇,莫非另有事故发生,迫得我须提前去与那人动手?”

  ⽩袍人道:

  “说得不错,时候所剩无多,这便传你扶风第三剑式…”

  当下将口诀诵述了一遍,赵子原乍听罢,发觉第三剑式的威力更在其余二式之上,顿时将杂念一收,悉心演练。

  无话时短,匆匆数⽇过去,到了第九⽇时,赵子原正在后院洗涤⾝子,⽩袍人忽然不告而别,⾜⾜离开了一整天。

  翌⽇傍晚,⽩袍人再度出现于祠堂,他虽然风尘仆仆,精神却甚是矍烁,情绪多少也显得有些紧张动。

  赵子原冲口问道:

  “整整一天阁下到哪里去了?”

  ⽩袍人道:

  “老夫已查出那人落⾜的所在,你我这就动⾝前往。”

  赵子原道:

  “现在阁下可以告知那人是谁人了吧。”

  ⽩袍人道”

  “见到她后,你自然就知晓了。”

  赵子原怀着一颗忐忑之心,随同⽩袍人走出祠堂,这时天已人黑,夜⾊笼罩四方,两人施展轻功在荒野上疾驰,赵子原仰望天际星座方位,发觉他们所走的乃是正西方,大约走了十六八里路,⽩袍人方始停下脚步。

  他四下观望一下地形,又领赵子原横越一座山林,林叶隙处,隐约透出一线微弱的灯光。

  ⽩袍人回头朝赵子原道:

  “咱们就要到了,待会儿你出战时,必须将十⽇来学成的扶风三剑放手全力施为,如此老夫方可瞧出端倪,你可省得?”

  赵子原点一点头,道:

  “阁下要我独自与那人动手:然则你不准备与我一齐现⾝出去么?”

  ⽩袍人道:

  “老夫这便蔵⾝于此,由你一人上前叫阵即可。”

  赵子原心中茫然,不知⽩袍人用意何在,但事情发展至此,已不容许他变卦退却,只有硬着头⽪举步上前。

  出得山林后,视线到处,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片旷地上,搭着一坐三角帐幕,帐门当口灯烛⾼悬,发出柔和的光芒。

  赵子原心子颤一大颤,脫口道:

  “这时不是香川圣女歇脚休息所搭设的游动帐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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