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嫁祸(上)
“将主爷!”方百花惊骇地捂住自己的嘴,这个称呼,她在最近的几个月中听到了无数次,每次一听到这个称谓,接踵而来的就是那个一脸⾊眯眯的家伙,可叹的是,自己竟和这个家伙周旋了那么久!
但是现在,那个人已经死了啊!自己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在端前夜,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口倒了下去,还有人检查过,说确实是死了,是被人下毒死的,凶手就是他⾝边的一个黑⾐倭人。
“且慢!”方百花仔细回想当⽇的情景,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的事实:自己并没有确认朱勔确实已经死去的事实,只是听到别人对她说朱勔已经断气了。蓦地,她心中升起一个大巨的恐惧:“难道,难道那个家伙竟然是假死?!而今,他要来以強力夺取我的⾝子不成?”
一想到自己将要成为那个人的猎物,那个涎着一张猪一样的脸、整天像一头发情的公猪一样在自己⾝边嗅来嗅去的家伙,方百花一股热⾎顿时冲上脑门:“决不!我宁可立时死了,也决不要落到这样的人手中!”
眼看着兄长方腊的死亡,再加上对未来的绝望,方百花死志已决,她猛地挥起怀剑,就要向自己的心口刺下去,一旁的金芝从来未曾见过如此⾎腥的场面,早已吓得花容失⾊,见到姑姑举剑自尽,只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姑姑!”却手脚酸软,什么也做不了。
眼看一剑刺下,就是香消⽟殒的结局,院墙外忽而传来一声断喝:“何方鼠辈在此行凶?!众将士于我拿下!”这声音极其雄壮,而且在金芝听来竟有几分耳。
方百花手中的剑尖已经抵到了口,听到这声断喝又停了下来,难道说。这绝望的时刻,居然出现了救星?
虽然已经有了决死之心,但是人谁无求生本能,一旦重新燃起了希望,那一剑就怎么也不能刺下去了。她依旧手持着怀剑对准口,重新向院子里望去。
只见这声断喝一经发出,院子里的敌人顿时就是一阵大,接着十几名盗贼大声惊呼:“有官兵,有官兵来啦!”
“风紧。扯呼!”盗贼们大声地说着黑话。在院子里狂奔来去,尽显乌合之众的本⾊,当欺凌弱小的对手,眼前又有彩喜的铜臭昅引时,盗匪们能够表现出大巨的勇气。但是要和武装到牙齿的官兵生死相搏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谁都得盘算一下,是否值得这么把脑袋别在带上如此拼命。
那刚刚割下方腊首级的像是一个头目。看见同伙如此丑态,忍不住破口大骂:“慌什么,没用的东西!这里几万贯彩喜,得了⾜可供几年花费,便拼他一次又何妨!”
周围的盗匪听到他这句话,有些已经停下了脚步。盘算着人生难得几回搏,为发横财更要搏的道理。不过,下一个信息的传来,登时让包括那头目在內的所有盗匪都傻了眼:不远处,随着那官兵统领地一声“拿下”竟然响起了如同闷雷一样地马蹄声!
“我的妈妈呀,这少说也有百十骑官兵。就算拿我等全伙的命去填也是不够,大伙赶紧扯呼!”今次盗匪逃跑的动作比方才更加利索,就连那刚才还展现了导领风范与⾎气之勇的头目也没了声音,打马扬鞭当先就要逃。不过他却打错了如意算盘,盗匪们早就不満他有匹坐骑,此刻知道了官兵有大批马队,不少聪明人都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马上,四个蹄子要躲过官兵的围捕,总比两条腿容易的多了吧?
那头目还没让座下地马匹迈开步子,⾝旁一名⾝手颇为敏捷的盗匪已经蹦了起来,一便将他从马上扫了下来,接着跟着马匹跑了几步,单手抓住马鞍,飞⾝就跳上马鞍,用手中杆一戳马庇股,那马吃痛“希虑虑一声长嘶”撩开四蹄狂奔而去,只留下那头目摔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此时院子里的盗匪早已四散奔逃,等到第一骑官兵从院门冲进来的时候,小小院子里竟然只剩下了那头目一人,只见他坐在地上弓起⾝子,挥舞着双手似乎要向官兵求饶,不料那官兵马快疾,旋风般已经到了面前,当一刺进去,又从后心穿了出来,狂猛的力道将那头目整个人都挑飞了起来,那官兵臂力雄劲,竟就这么单手将这一具人体挑在空中,目光冷峻无比地盯视着上菗搐的人体。
俄顷,院外又冲进多骑官兵,向那最先冲⼊者禀告道:“禀钤辖,这些盗匪显然悉此地地形和道路,纷纷向山林中躲避,弟兄们奋力追击,也无甚所获。”
那钤辖沉昑片刻,抖手将已经死去地盗匪头目从上甩下,看了看院子里的形势,満地的死尸藉狼,摇了头摇,说道:“黑夜之中,逢林莫⼊,穷寇莫追,叫兄弟们都收拢来,看看这院子里还有没有留下什么活口,还有什么线索吧。”
方金芝看到这时,忽然叫了起来:“杨钤辖,杨钤辖!”方百花正在观看,倒被她吓了一跳,随即便吃惊,这钤辖竟然是金芝认识的,莫非是那⾼強⾝边的人?
那钤辖正是杨志,听到金芝的叫声,大吃一惊,忙下马大踏步向屋中走来。金芝这时早滚下了,跌跌撞撞向门口冲去,正与杨志遇个正着,抓住他双手大哭道:“杨钤辖,杨钤辖,我爹,我爹他们…”
杨志一头大汗,这一惊也非同小可,难道方腊竟在这小院里出事了?⾝边的军士正要进屋搜检,却见方百花也出来了,她虽然受惊加上难过,情绪也不稳定,究竟比金芝要沉着一些,哽咽道:“不必看了,屋里还有此间主人一家四口,盗匪不曾进屋,因此安然无恙。”
杨志忙扶金芝到屋中坐下,也令方百花一旁坐着相陪,自己按刀打横坐了,眼看这两位虽然⾝上没有带伤,受地惊吓刺可着实不小,一时也不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