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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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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当时又有那么多人在场看着,这误会业已造成,后悔是没用了。就算原先不清楚,今⽇看了金石斋里的气派,⾼強也可想见李清照在京城士子中的地位,加之这阙词又委实丝丝⼊扣,可想而知,用不了几天,这股风就会吹的街巷皆闻。

  八卦之心,古今实一,况且这桩流言的当事人都是话题人物,一个文君守寡,才名动于当时,深受士子仰慕,一个则是本朝最年轻的两府大臣,当年的花花太岁,如今的一代词宗(李清照封的),这样两个人闹出绯闻来的话,那影响可想而知。好比后世的某某门,无数事不关己的老百姓在暗处偷着乐不可支,其情一也。

  虽然⾼強也是这大群偷着乐的老百姓之一,但绝对不代表他有胆量尝试一下自己去当事件主角的滋味,一想到此,衙內心急如焚,心中甚至生出杀人灭口的毒计来,若是将今⽇与会之人统统杀了,谅来就不会外传了罢?

  想归想,为了八卦事件杀人,⾼強可⼲不出来这等事。但若是放着不管的话,这件事会不会久后自然失去新鲜佐料,大家见没什么热闹看,也就散了?

  “若要如此,有一人须得也与衙內同心。”见⾼強如此犯难,许贯忠也只好放下手头的帐目与心中看笑话的八卦**,帮着动起脑筋来。以这俩人的⾝份而言,其实就算闹出绯闻也无关名节,北宋时对于男女关系还是相当宽容,何况诗词唱答以至于闹出绯闻,只怕还会被士大夫们津津乐道,传为美谈呢。

  倘若只是如此,一阙诗词传唱一时,大家伸长了脖子却等不到下文,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淡了。但是许贯忠却提出。要是李清照自己也认为,⾼強这首词就是在借物咏她,暗蔵‮逗挑‬呢?

  回想当时李清照的表情,⾼強的脸立时就垮下来:“不用假设了,我看李易安就是这么理解的,而且…而且…”后面的话,他想想,愣是不好说出口。

  许贯忠不愧是跟随他⽇久的。闻弦歌而知雅意,闻风言而知歹意,笑道:“据衙內看来,莫非李易安口虽不言,心实喜之,正等着衙內出言提亲?”

  ⾼強讪讪,老实说,他对于这时代妇人婚娶的观念其实是不大理解的,受惯了现代爱情是婚姻核心这类观点的教育,对于这时代一对男女要如何从陌生走向结婚。他总是觉得有些雾里看花。若是对旁人也还罢了。以他如今地权势,自是任娶任求,哪怕娶回来供在那不管也是无妨。

  但李清照却又不同。且不说⾼強自己对她甚为敬慕,就看她如今在京城士大夫中的地位,他⾼強就不能将其当作寻常妾一般对待。于是乎,又回到原先的问题上了,到底李清照对于他是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在原先是仅仅涉及到男女之私,然而现在却关系到此次危机公关的策略问题了,很简单,若是李清照心实喜之,过两天也抛出一首词来相唱和。那乐子可就大了。以她的才华,这一阙必定又是争相传颂,汴梁纸贵,而两位当世词章大家以词句唱和,互诉衷肠,这种事虽然多半要受到朝中台谏官的弹劾,然而主流舆论则必定是乐见其成的,甚至宋徽宗本人也必定大感‮趣兴‬,亲自加⼊到关注此事的八卦之中。

  要是造成这样地结果。那问题就严重了,一旦形成了舆论,不管⾼強当初是什么想法,到这份上好象还真就得娶了李清照了。然而这就会造成另一个严重问题,⾼強现在可还是有子的,而李清照这样的⾝份,又是在这样的舆论声势中出嫁,势必不能作妾侍,然则难道要⾼強休再娶?这不是生生要了蔡颖的命么?

  推演至此,⾼強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总而言之,这个问题必须尽快摆平,越往后拖风险越大,而且很有可能是喜剧开头悲剧收场。可是,要如何摆平呢?总不能就这么把李清照叫过来,直统统地对她说:“我不是不想娶你,而是我已经有老婆了…”千古才女恼羞成怒是什么模样,到时候⾼強大概就能见识到一次了,而代价则很可能是与李清照从此翻脸,大家永不见面。

  “呜呜呜,抄袭果然是不好的…”⾼強哭无泪,悔的只想菗自己嘴巴…起初他是想菗陆游的,总算还有几分良心,知道人不能无聇到这种地步,饶抄袭了还怪原作没有写出自己的要求来。

  许贯忠见他如此烦恼,亦知事态有可能发展得较为严重,也收起了戏谑之心,沉思片时,击掌道:“有了!”

  ⾼強大喜,连忙捉住许贯忠的手,急急道:“快说,快说!”

  “衙內,此事既然因词章而起,李易安又是爱词之人,衙內可复作一首词,仍旧咏物如故,却隐约表明心迹两难之状。想那李易安心窍玲珑,若知衙內为难时,必定刻意淡化此事,大家若即若离之间,便可相安无事。”

  ⾼強把他的手又扔开了,仍旧垮下脸如故。许贯忠不解其意,想想自己这办法妙不可言,浑不着相,已经到了玄玄之境,衙內为何不喜?哪知⾼強那些诗词都是抄来的,要他现作一首的话,就连词牌都得是他背过的那几首才行,韵脚平厌则是一概无知,何况是这么⾼难度的词,杀了他头也作不出来啊!

  再三追问,许贯忠才知道⾼強一时作不出这样的词来(也不算说谎嘛),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既是现作难得,便录些旧作,或是以诗文讽喻之,倒也使得,惟不及衙內亲制之词动人罢了。”

  ⾼強听见不一定要亲制,这才勉強提起精神来,想想要如何把李清照摆的服帖,既不恼羞成怒,又不心存幻想。要他弄什么诗经,什么乐府,那是不成的,除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衙內脑子里就不剩多少古代诗了。至于用典故更加不是強项。想来想去,⾼強忽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现在要处理的是李清照的观感问题,诗词只是形式,他要表现出来的态度和情绪才是关键吧?

  一想通此节,则迅即锁定策略。⾼強平时不爱看言情片,因此个中经验也不算丰富,就算看得车载斗量的韩剧。照方抓药估计还是死的很惨,生活中那么脑残的男女主角大概不多吧?但就是这么有限的阅历,⾼強也晓得一个道理,大凡男主角要让女人对他无怨无悔地付出,通常都会拿出一个“遥远的她”来作幌子,作情深无奈状,则无往而不利矣,比如亡,比如大洋彼岸女友,再比是…总之就是既要显得深情款款,又要无奈多情,赚的⾝边女人眼泪淅沥哗啦,打都打不走…是为装13泡妞法。只要用上这招,哪怕你比印度神话里的克利希那更种马。照样有人夸你种马有理。

  恰好,⾼強就有现成的这么一个⾝份可以拿出来…想到这里,他当即翻出一把空⽩的蜀纸扇子,边角有梅花图案的,即命许贯忠执笔,将当⽇蔡颖临走时,所留下的与他地《钗头凤》相和地那阙词口述出来,标明是蔡颖所作,这是正面;反面又写上今天自己所抄的那阙惹祸梅花词,在词头前添了一句话:“上元佳节。咏梅小作,兼怀远人。”

  三下五除二,这么一把扇子便即炮制完毕,⾼強拿起来一边吹上面的墨迹,一边左看右看,越看越是満意。许贯忠这时也明⽩了⾼強的打算,凑上来道:“衙內这一手端的了得,李易安若得了这纸扇,必知衙內与大娘间不得相聚。相思之苦,以她心,自必当置⾝事外,暗祝衙內与大娘终有团聚之⽇,又可谅解衙內苦衷,解了今⽇误会,是何妙哉?”

  ⾼強听了点头,却又‮头摇‬,叹息道:“如此费尽心机,岂是我心所愿?只是误会已生,不得不为尔。”

  许贯忠连连称是,当即用匣子盛了那把扇子,唤一个童子来,命他即刻送往楼下金石斋,面李清照,就说是衙內手书相赠。生怕被人看见,又惹言语,嘱咐那童子从办公室后面的內部人通道下去,直抵金石斋后门。

  李清照得了这纸扇之后,究竟作何想法,⾼強不曾生了千里眼,自然无从知晓。只是次⽇二人在博览会中又碰了一面,看李清照面⾊如常,好似昨⽇之事本就没发生过,⾼強心中却安,料来这般过一段时间,这股八卦风缺乏新材料出来,自然渐渐平息。

  况且,上元节过了没几天,待天⾊放晴,道路通畅了,⾼強便即整装出京,前往大名府主持河‮京北‬东校阅之事。此次出京,气派又是不同,他业经赵佶赠与节度使之官,又是枢密副使,所谓使相是也,得与亲王、宰相抗礼,出行之时少不得礼数冗烦。

  队伍头上挂着旌节门旗两面,左节钺,右麾,二者之上都缚着豹尾,数百牙兵锦⾐带刀,团团站定,中军上⾼⾼悬起龙虎大旗一面,上书“河节度”中间月亮影里大书一个⾼字,这便是如今⾼強出行的派头,看的老爹⾼俅都羡慕不已,毕竟使相是传统的美官之首,其风光不是一般大官能比地。

  其时⻩河冰冻未开,只好陆行,好在⾼使相年轻又能骑马,省了不少轿辇人员地劳力。当下铁蹄踏冰,甲光耀⽇,⾼強一行赶赴大名府而去。韩世忠、李俊和武松三军因为肩负着向军中传授新式武器使用要领的任务,因此也一同开拔,虽然道路难行,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此番校阅因为朝廷郑重其事,又事先张榜各处,因此⾼強出京的消息一经传扬,河北与京东各处地噤兵闻风而动,路途远的亦是上元节一过便即上路了。这当中,成建制出发最早的自然是独龙岗大营的诸军,李孝忠、杨志等人听说⾼強要大阅河北各军,情知是收复燕云已经迫在眉睫,一个个都是‮奋兴‬不已,闹着要率军出发。只是大军一动,钱粮无数,目下独龙岗大营中粮饷无缺,但是这笔开拔费用却一时没有着落。众人一阵商议,最终才商定大将齐出,至少也要为衙內镇服外戍诸军,也好显示一下常胜军的威风;至于官兵则拣选強壮敢战者,每军千人,总计五千人,开赴大名府驻扎,以壮声威。

  这却不是诸将有意炫耀,只因收复燕云是大宋二百年没有实现的梦想,谁不想在这件大事上担任主角?未雨绸缪,此其时也。此外,这次校阅集中河北和京东二十余万官兵的精华,难免有桀骜不驯之辈,⾼強又是年轻,资望尚浅,有这支亲信劲旅为他庒阵,那就好得多了。

  正月里,⾼強与独龙岗诸军几乎同时抵达,‮京北‬留守梁子美与‮京北‬都统制李成等文武臣僚出城相,见他⾝后近万大军军容鼎盛,士气⾼涨,都是连声赞叹。当下⾼強与独龙岗常胜军诸将一一厮见,互道别来情事,自有一番热闹,不必细说。

  从二月上开始,河北诸军的军士便陆续抵达大名府。此处乃是大宋北边第一大城,又早经诏书降下,梁子美与李成业已将旧有军营整修一新,又加盖数千间,⾜供五万人之用,那一万多常胜军住进去亦只占去小半而已。

  此番阅兵⾼強异常重视,带了宗泽、陈规等十余名参议司军吏随行,要他们从现在就开始建立常胜军的详细档案文牍,力争详细到个人,将来方可收上情下达之功。这批人一到大名府,立时在军营中建立起官廨来,立起一面大旗,称为校阅官兵报到处,此后络绎不绝,每⽇少则百十人,多则五七百人,四方军士云集而至,陈规等人量⾝⾼记姓名和原属‮队部‬番号,又要记录各军士自报的各种技能数据,诸如挽強

  开弓分量,亲…箭命中率多少,击刺、举重等等,莫不书明。

  这些军士都是来自河北和京东各军地精选,平时自恃勇力,都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谁也不服。此番带着任务来的,本军管带将官都指望他们能拿个好成绩回去,好多拿赏赐,临行不知用了多少办法来励士气。再加上一路跋涉而来,最远的甚至来自河北真定府,到这里时几乎个个都是火气极壮,一语不合便要动手的。

  好在⾼強也预料到这类意外,报到处排列五百杖手,请林冲带人弹庒,但凡有人闹事者,一律当场拿下。要说林冲不愧是八十万噤军教头,一连十几⽇下来,出手三十余次,居然一次都没有败过,最多一次独⾝战沧州三名使臣,一打的三人都服,狂傲之⾊尽皆敛去。

  那⽇晚间,林冲引领这几人来见⾼強。⾼強见了,当中一个为首的自报家门,说是沧州知府何灌的长子,唤作何蓟,其余二人则是何灌的帐下勇士,一个唤作韩综,一个名唤雷彦兴。

  ⾼強一个也不识得,却晓得何灌这人,当⽇他初⼊枢密院时,何灌便是枢密院都承旨,却对⾼強冷眼相对,自请外守州军,当时记得便是封为知沧州事。今见何蓟说话,料来必有文章,果然见何蓟怀中取出书信一封,道是⽗亲何灌手书,命他相机面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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