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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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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心下明知,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不识,⾼強讶异道:“这位先生见解超人,却不知上下如何称呼?”

  那人慨叹一声,长揖道:“老夫周邦彦,草字美成,平生并无所长,惟好填词弄曲,这厢见过⾼衙內了。这见解超人云云,怎敢在衙內面前擅称?老夫那阕解语花本是平生少有的佳作,自诩可上追少游词了,哪知适才衙內那词忌用代字的评语,实在令老夫汗颜哪!”

  ⾼強心下却也慨叹一声:该汗颜的是我才对啊,不但剽窃了辛弃疾,连王国维先生也不放过,拿来欺负你这“⼊土”了几百年的大词人,惭愧惭愧。忙拱手道:“原来是清真居士当面,失敬失敬!然则适才小生在外面所听的那一阕‘解语花’就是先生的大作么?”当着名士的面,称呼也多几分酸气。

  那⽩沉香见到周邦彦出来时,面⾊便骤然一沉颇为不善,此刻听到说起了这“解语花”的作者,更是柳眉一竖当即发作:“周邦彦,当⽇你曾答应奴家什么来?这词的作者可是你么?”

  这话听着却是蹊跷,这词流传千古,怎地竟不是周邦彦?那他又为何这般说?⾼強心中疑云顿起,又想起来时曾与燕青商议,这周邦彦几年来不闻有什么新作面世,倒是容乐坊的香香姑娘屡有新词唱彻汴京的街巷,其中的缘故只怕就要揭晓了,当即与燕青换了个眼⾊,在旁并不出声,静观二人说话。

  却见周邦彦又是一声长叹道:“香香姑娘,当⽇你以填词赌赛赢了老夫,却至今也不肯说出那词的作者究竟何人,只教老夫在此为你填词,到如今两年有奇,如今有⾼衙內这般大家在此,还不肯容老夫自去么?”

  ⾼強暗吃一惊:这话说的可有点玄啊,居然三年前就有人填词赢了周邦彦,那会是谁,怎地史书上不闻有这么一个人?忙开口问道:“竟有此事?香香姑娘可否为本衙內细说端详?”

  他这一开口,⽩沉香却不敢怠慢,勾栏中向来最敬的是豪客与才子,如今这位小衙內二者兼具,那是等闲也请不来的第一等客人了,忙笑着将这件青楼秘事给说了出来。

  原来两年前一⽇,周邦彦醉⼊容乐坊,唤来⽩沉香唱曲,却也不知搭错了哪神经,听什么都叫不満意,大言什么“秦观之后无人知词”当时⽩沉香羞恼非常,三言两语便与周邦彦定下赌约,一盏茶时间內双方各填一首新词,容乐坊中不拘何人都可以应试,而后各自给对方挑⽑病,谁输了东道就认罚。老周一来喝的有点⾼,二来自恃才调,一口就答应下来,谱的是就是这阕“解语花”本以为是平生力作,正在得意,哪知被⽩沉香拿进里间去,不片刻便掷出来,点的就是这“桂华”二字不妥。

  老周踌躇半晌,废然一叹正要认输,忽然想起对方的词还未过目,忙索要来看时,只惊得浑⾝冷汗涔涔而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输的心服口服。这东道一输,⽩行首划下道儿来时,却是要老周终⾝为自己填词,而且不得署上自己的名字,就此框住了这位老才子在此。

  ⾼強听得惊叹不已,这朝代居然还有人能让周清真吃这么大一个亏?也要那令老周甘拜下风的词来看时,⽩沉香一笑,向画屏后一转,不片刻又出来,手中已持着一张纸笺。

  ⾼強接过来看时,只见上面用工笔小楷端端正正地写着几行字,书法清俊淡雅,秀气盈然,仿佛是女子手笔,心中就是一动:“莫非是那人?”

  再细读这词句时,脑中轰然一声,那极而流的字句点点流过心间,不待辨别字句已经自然道出:“…东篱把酒⻩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花瘦。”

  这还能是谁?这还能有谁?!除了那自少年时便魂萦梦绕的李易安之外,更有何人?!

  ⾼強脑中一片空⽩,过了片刻才缓醒过来,一把握住⽩沉香的温腻小手,却无心去体味这温柔滋味,迭声只问:“这人现在何处?香香姑娘可能为本衙內引见?”

  ⽩沉香手下也不挣扎,只掩靥一笑,丽⾊尽显:“衙內果然是名士风格,这般反应与当⽇周先生似是同出一辙呢!只是要见这人,那却是多有不便,小女子可不敢给衙內引见。”

  ⾼強闻言头脑一清,看来这词果然是出自李易安之手,这⽩沉香与她想来是闺中密友,当⽇老周恰好撞上这位大家正在此处做客,这钉子碰的可真是头破⾎流。

  眼下的确不是详问此事的时候,倒是问问这⽩沉香为何一直拘着老周为自己填词才是正理:“既然香香姑娘有所不便,本衙內也不好相強。只是周先生在此为姑娘填了这许多词,论理这东道也输的够了,倘若苦苦相,庒抑了周先生的才气,愚意反而不美,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沉香微一侧首,想了想道:“衙內说的却也有理,周先生近⽇来确实佳作渐少,想来名士须风流,強留着亦无甚趣味,也罢,”说着走到周邦彦面前一福道:“年来多得先生谱写新词,香香在此谢过了。”

  周邦彦大喜,忙着打躬作揖向⾼強和⽩沉香道谢。只是他话犹未了,却见⽩沉香上前挽住⾼強的臂膀,一个绵软丰盈的⾝子直贴上来,笑容中说不出的媚惑:“衙內既然一力为周先生开脫,想必是会有所担当,那小女子今后的词牌曲目可就要仰仗衙內咯!”

  啊,跟我玩李代桃僵啊?⾼強这可有点发蒙,这碗**汤可灌不得,忙笑道:“以香香姑娘如此的天籁之音,又是这般的国⾊宜人,唱什么曲目都必是叫人赏的,而且本衙內和我这燕兄弟都会为姑娘填词谱曲,周先生想也不会置⾝事外,姑娘何必忧心?”要求自己脫⾝,可要拉几个垫背的,这道理自然是错不了。

  哪知⽩沉香幽幽一叹道:“衙內适才也说道名士风流,小女子蒲柳之姿,又见惯了这勾栏中的起起落落,焉知他⽇不会再有个出⾊当行的花魁娘子出来,便召去了诸位名士的心,”说到“名士”二字时格外咬了一下,双眸在三个男人面上一溜,叫人心魂便是一“那时小女子却又上哪里去再寻新词佳曲?”

  ⾼強心中一动,看来这⽩沉香却是个对演艺事业极其热中的人,而且深知要霸占词曲资源的道理,其意识可谓超前,与现代的‮乐娱‬圈不谋而合,如此不妨这般:“姑娘原来是要长远据住这坊间行首的位子么?若依了本衙內这番计较,只怕姑娘要作我大宋的第一花魁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话落在⽩沉香的耳中犹如一针強心剂,只见她娇颜上如发出光来一般:“小女子平生志愿便是要作花中魁首,常思若能名闻异邦,令外人亦知我大宋有歌女名沉香,则虽死无憾!衙內有什么计较,小女子无有不从!”

  ⾼強心中叫妙,你既有此心,那与本衙內可是一拍即合了!正要开口细说,眼角忽然瞥见周邦彦似有偷偷开溜的企图,当即笑道:“周先生且慢,本衙內这番计较却也须先生的大力襄助,还请过来一同商议。”

  周邦彦被绑了两年,此刻心情就象那自由的鸟,正要飞向天空,却被⾼強一句话给拉了回来,却又不好驳他的面子,毕竟人家刚才给自己求情了不是?只好返⾝回来听⾼強说话。

  ⾼強抖擞精神,将自己的一番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以现代的观点来看是毫不希奇,他提议去京中热闹去处买下一座大的酒楼来翻修,诸般陈设装修和酒⽔菜蔬自然是无一不精。待建成后打出“京中第一花魁”名头来,每隔旬⽇由⽩沉香登台演唱新歌,料想以周邦彦、燕青再加上自己的抄袭剽窃,甚至还有李清照的友情客串,如此強大的幕后阵容京中无人可敌,而殿帅府和当今宠臣⾼俅的后台背景也⾜够震慑群小,这样作真是不红也难。

  几人听着⾼強解说,都觉此事可行,⽩沉香固然是借此扬名天下,在词曲前署上自己姓名的周邦彦亦可随之出头,想那当今官家赵佶喜好音律词曲是出了名的,这般的红火法岂有不传进宮中之理?做官的如能上达天听,这飞⻩腾达就指⽇可待了。

  ⾼強微笑着看这两人‮奋兴‬莫名,心想你们动心就好,本衙內搞这么大场面就是为了引赵官家来看,不然他眼里什么时候才能有我⾼強的存在,我又如何去进言帮助蔡京复相?哼哼,这才是本衙內来到这九百年前的第一炮,那是非得一鸣惊人不可!

  几人商议已定,⽩沉香笑靥如花,连叫添酒回灯重开宴,又要给⾼強再唱新词,看这架势是非要来个狂之夜了。

  若能与这等尤物求一夕之,想来是个男人都没有不乐意的,只是⾼強心中却多一层顾虑:这位⽩行首是要用来向赵官家献媚的,自己倘若在此拔了官家的头筹,他⽇倘若被人在赵佶面前咬上一口,天晓得这位轻佻的艺术家皇帝会是什么反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衙內还是早些开溜的好。

  (第三部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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