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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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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晚上争取再放一章。

  ⾼強闻声回头,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从后赶上来,一把拖住许贯忠的手,満面都是惊喜:“许兄前⽇不告而别,只留书说要奉⺟归养,小弟心中好‮挂不‬念,今⽇却怎地有闲来探小弟?”

  许贯忠淡然一笑道:“贤弟有心了,愚兄现今托⾝于这位衙內府中作个食客,今⽇却是陪着衙內来翠云楼饮宴的。”他显然不愿多说自己的惨事,伸手将那青年拉到⾼強⾝前道:“贤弟,这位乃是东京殿帅府的⾼衙內,便是愚兄现下的东主了。”

  那青年小吃一惊,忙笑着施礼道:“小可燕青,与许兄是总角之,适才眼拙未曾识得衙內,还请衙內恕罪。”

  ⾼強这边可是又惊又喜:浪子燕青!这位可是⽔浒中最出彩的人物之一了,后半部几乎就是看他在那里表演,出尽了风头啊。此刻细细打量时,只见他面如冠⽟,目似郞星,鼻直口方,若抹朱;再往下看,是猿臂蜂⾝轻体健,一件缎匹的青⾐修剪合度,往那一站简直就是“⽟树临风”四个字的最佳代言人,尤其是那一双似笑非笑、似谑非谑的眼神,再配上嘴角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构成了一个具有极大杀伤力的帅哥。

  ⾼強心中惊叹,这位要是放到现代,绝对的偶像级天皇巨星啊,什么F4、陈冠希统统要靠边站了。忙抢上一步双手扶起燕青道:“燕兄何必多礼,小生与许兄一见如故,名虽宾主实为兄弟。常言道,四海之內皆兄弟,燕兄也与小生兄弟相称便了。”

  燕青见这衙內倒平易近人,心下也是喜,待问明了几人竟是吃了闭门羹,被挡在门外,不由恼怒惶恐,狠狠训了看门待客的小二几句,教赶紧收拾三楼的雅座包厢,请衙內就座品尝翠云楼的手艺。

  ⾼強嘴上谦虚,心中得意,这样子看着别人前倨后恭确实有些暗慡,何况⾝边笑脸相的还是人气偶像小乙哥?不过算你们运气好,本衙內还没养成拿人不当人的“好”习惯,否则免不了象以前看的电影中的狗少一样,赏你几个耳光,再嚣张无比地来上一句“连本衙內都不认识?”

  当下径直上了三楼,进到一间名为“风雅”的包厢,⾼強打量四周,见窗明几净,角落里的铜香炉燃着暹罗来的香料,板壁上挂着大食出的挂毯,地上铺着契丹羊⽑织就的厚毡,桌上的陈设则是汝窑的家伙什,东西杂陈中外毕至,比之东京酒楼的专精国粹,倒也另有一番趣味。

  燕青在一旁见⾼強左顾右盼不住点头,知道自己安排的这间包厢很对东京来的这位衙內的口味,忙笑着看座,随手拿过茶壶来,⿇利地冲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双臂一展摆了个架势,隔空向⾼強面前的茶碗连点三下,刚好将茶杯注満,另一只手随上,小指轻轻一勾便将杯盖坎上,三指轻捏杯托递到⾼強面前道:“请衙內用茶。”

  这几下⼲脆利落舒展轻柔,动作时犹如舞蹈一般,每一下都是若合符节恰到好处,⾼強看的直楞了眼,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双手接过茶杯,口中只顾大声叫好:“燕兄这般点茶的工夫,就算是茶树也喝出仙泉的香气来了!”

  随即想起一事,不悦道:“燕兄,适才小弟已言明要彼此兄弟相称,怎地如此见外,还是衙內衙內的,莫非是嫌弃小弟不成?”

  燕青一怔,忙笑道:“衙內如此雅量,小可实是佩服景仰,不过尊卑有别,小可只是本地卢员外的家奴⾝份,怎能与衙內兄弟相称?还望衙內收回成命,燕青铭感五內。”

  ⾼強再三作⾊,燕青只是不从,偏生他撑着一张万人的俊脸,口才又是极好,⾼強拿他没法,也只得应了。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只觉一股茶香向上直冲脑腑,整个灵台都为之一阵轻摇,向下则回环于五脏之间,浑⾝四万八千个⽑孔都开,待睁开眼来时,眼中的诸般景物都仿佛沾了茶香,一时清明了几分,又是连声赞叹:“小乙哥这茶便是天上仙人也喝得了”

  燕青连声逊谢,又给许贯忠和杨志都点了茶,便搬个锦凳打横坐了陪着叙话,随口说些坊间的小笑话,口角带笑声情并茂,把⾼強和杨志逗得前仰后合。

  这正说到神宗朝的名相王安石,追封荆国公,配享孔圣庙的大贤,只因秉执拗九折不回,百姓只叫他拗相公。这位拗相公终⽇只寻思富国強兵之道,有热中仕途之人便以此进⾝,频上变法之策,却是实用可行者寡,哗众取宠的多,其中笑料百出。有个人向王安石进言山东有梁山泊八百里“相公何不取此大利?”

  ⾼強一听“梁山泊”三个字,脑中一惊,忙追问道:“此地有何大利?”

  燕青笑道:“衙內,当⽇王荆公也是如衙內这般问,这人所献之策却是凿开这八百里⽔泊,便可得良田万顷,以之植桑种⿇,自然有大利于国。”

  ⾼強暗自‮头摇‬,原来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面嗤笑道:“这人的想法直是匪夷所思,必是被王荆公直斥出去了?”

  燕青‮头摇‬道:“这却不然,王相公听了这话一时大喜,过了会却反应了过来,问那人‘其⽔何处去?’坐中有位刘大人一脸正经地揷了一句‘从旁再凿八百里泊即可’。”

  这包袱一抖,包厢里都是大笑,杨志一口茶直噴出五尺远去,差点没岔了气。

  ⾼強一面着气一面道:“这位刘大人着实有趣,王荆公可出了丑了,却不知如何做法?”

  燕青也是笑:“王相公却不生气,也只是笑笑便罢,那位进言的仁兄自己抱头鼠窜去了。”

  ⾼強听到这里,却忽地赞了一句“好个拗相公啊!”见几人都有不解之⾊,⾼強续道:“王荆公求強国之法,若有人因言获罪,必然堵塞贤路,使真正才学之士逡巡不进。这人闹了这样一个大笑话,王荆公却只一笑了之,则世人都知道相公雅量,言者无罪,这言路便开了。为政当如是也!”言下赞叹不已。

  燕青听了也笑道:“衙內这般说法,倒让小可想起几句诗来。”说着取过三弦“仙翁仙翁”地调了几下,开口唱道:“南登碣石馆,遥望⻩金台。丘陵尽乔木,昭王安在哉?”

  ⾼強手打着拍子,听他唱了这首诗,笑道:“小乙哥这是唐朝陈子昂的燕昭王诗罢?昭王求贤若渴,效齐王千金买马骨故事,筑⻩金台以奉老臣郭隗,引来乐毅、邹衍等贤士为助,遂以弱燕之资帅五国兵伐齐,下齐七十余城,这便是开贤路、求良臣的好处了。王荆公的不罪言者,大概也是这等古人遗风罢!”其实这首诗下面还有两句,是陈子昂抒发怀才不遇之情的,与⾼強这等当朝猛人的衙內的⾝份显然不合,燕青便不取了。

  这时酒菜都上来,燕青殷勤斟酒布菜,又一一解说翠云楼的诸般特⾊菜式,如何将鹅掌化做席上珍,如何将莼菜变成口中味,更有些歌诀相配,每说一道便令人食大增,⾼強的筷子才起便落,片刻都停不下来。

  正说笑间,忽然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穿着华丽,长相倒也端正,只是笑得太过奷诈,脸上简直就写了“奷商”二字。

  这人一进来便深施一礼道:“闻听东京汴梁噤军殿帅府⾼衙內光降翠云楼,真是蓬芘生辉,小人是这翠云楼总管李固,特来给⾼衙內问安。”

  李固?这人不就是⽔浒中和主⺟勾结、谋了卢俊义的家产,后来被梁山众打破大名府时擒杀的奷角?不过这家伙说来也是有些冤枉,梁山众设计陷害卢俊义,说他要加⼊盗匪一伙。他信以为真,眼放着偌大家产和美貌的主⺟在面前,作为一个辛苦打拼了这么多年的⾼级打工仔,决定接管这一切简直再正常不过了,难道任由梁中书等豪強把这些都没⼊官去?却不知他无论如何挣扎,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终于招来了杀⾝之祸。

  这时再看见李固,⾼強心中便有些同情,叫他免礼,燕青也起⾝招呼。这李固也是个玲珑人物,一圈酒敬下来便一座和气,颇似现代一些大饭店经理每晚周游各包厢敬酒的架势。

  正喝得⾼兴,一个小二打扮的进来在李固⾝边耳语几句,李固神情微微一变,眼角飞快地扫了⾝旁的燕青一下,迅即又宁定下来,举酒笑道:“⾼衙內,小人俗务⾝,主人家娘子刻下要小人前去对帐,却是要向衙內告罪了。”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告辞。

  听到“主人家娘子”这五个字,燕青也是神情微动,随即又言笑如常起来。⾼強心念电转:难道这时李固与卢俊义的娘子贾氏已经有了私情?

  (第二部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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