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众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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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声喊出,墙內金铁之声顿歇,却听鲁智深一声豪笑:“兀那大和尚,当真了得!”
另一把洪亮语声当即愤然回道:“你这沙门倒也不差,可惜却是为虎作伥,呸!”
⾼強隔着墙头听得心急如焚,适才这几下手时间虽短,不过相斗的几人恐怕没一个是庸手,此时又是夜斗,出手更加狠辣,却不知里面到底有没有见了⾎、伤了人?倘若伤了那美貌少女岂不可惜?
当下连忙助跑几步,一跃攀上墙头,底下许贯忠在他脚底托了一把,⾼強全⾝一轻,从墙头飞⾝而过,夜⾊下犹如一只大鸟一般,⾝姿甚为美妙,自我感觉良好那是不必说了。不过感觉归感觉,衙內的脑子却还没有生锈,半空中⾼喊一声:“请诸位住手,听小生一言!”这一嗓子可是必喊的,听适才杨志和石秀一过墙头就乒乒乓乓地一阵斗,几人手之处定是离墙角不远,自己这一下子跳过去,不先表明敌我的话可是危险之极。
果然这一声喊出,⾼強平安落地,除了左脚下踩碎一块土疙瘩,导致落地时势姿不够优美、造型没能摆出来以外,一切还算令人満意。当然衙內的形象是必须注意的,当即将手中⽩纸扇“啪”地一声打开,在⾝前扇了几下,小风把⾐襟吹的飘飘飞,另一手负于⾝后昂然而立,再加上许贯忠也纵⾝跳下立于其后,⾼強这出场也算是颇有气势的了。
只是等了片晌无人答话,⾼強大感无趣,忙查看园中局势,却见自己这边三人品字形地站定,将那几名明教徒围在当中,明显是占了点上风。那精壮大汉石宝和宝光如来邓元觉手持刀杖背向而立,中间留了一点空隙,那少女和英俊青年坐在地上,显然是二人中有人⾝上负伤,只是月⾊朦胧下却看不清是谁。
这几下大呼小叫再加上打斗声响,显然已惊动了大相国寺的僧众,园外隐隐有人声喧哗,偶尔“阿弥陀佛”等语清晰可闻,火把的光芒亦已甚为明亮。⾼強见势头不好,这几个明教教徒自赵之的相府中逃出,怎么说也是个贼名难洗,倘若当着这许多和尚的面可不好作手脚了。
不过这大相国寺的和尚也不是头一次打道了,⾼強心念一转便计上心来,忙叫许贯忠去园门守住,只说⾼衙內今晚禅心忽动道心惟微,随智深大师来此再结善缘妙悟佛法,倘若能有所得自是与此地有大缘法,来⽇当重塑佛像金⾝,大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这就是对出家人的行贿了,⾼強说话时故意将声音稍稍提⾼,以便几位明教徒能听得清楚,不至于有什么误会而暴起伤人。
果然许贯忠办事利索,过去在园门边一说就立竿见影。想那一众僧人都是识趣的,有眼尖的早已从门开处瞄到⾼衙內和鲁智深的“悉”⾝影,又听得诸般好处许愿,立时想起上次衙內来请鲁智深回去时布施的银钱布匹等物,换得的香油还没点完,做就的僧袍才穿上⾝。这次看来又是天降一注财喜,于是也不管这位贵人半夜三更跳墙进来在此搞什么神通,众僧皆⼊大喜境界,手或舞之,⾜或蹈之“善哉善哉”不绝于耳,都踊跃回房去重续方才被打断的美梦,或是向佛祖座前敲几下木鱼,念几遍“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去了。
许贯忠以言语散去众僧,回⾝将园门掩上,遥遥向⾼強比了个手势,示意已经办妥。耳闻墙外人声逐渐远去,这边几人一起松了口气。⾼強固然是不想人多眼杂,那几个明教教徒逃了半晚,被人堵在这小菜园里已然是陷⼊绝境了,此刻虽不知这一伙人意何为,不过总好过一群僧人围上来。
眼见这几个明教徒神⾊间犹有狐疑,⾼強先来个自我介绍:“几位壮士,小生⾼強这厢有礼,⽇前在汴梁城东门外匆匆一晤,不想却在此重逢,实在是人生有缘,幸何如哉!”⾼強最近与文化人如蔡京、赵明诚等多所酬酢,说话间不由多了几分酸气,这两句说起来已经有些头摇晃脑了。
哪知这下媚眼抛给瞎子看,对面没一个领情的,只那大汉石宝闷声道:“阁下追踪某等到此,究竟有何用意,还是明说了吧!”
⾼強一窒,忙换了称呼笑道:“几位壮士休要怀疑,在下那⽇曾在太学与这位姑娘巧遇,听这位姑娘诉说当十大钱种种扰民之处,心中很是难平。本来在下虽然并无功名在⾝,却也有心为朝廷除此恶政,想要冒死为姑娘上奏,只是姑娘那⽇信了赵明诚这小子的巧言,将这大事托付于这等小人,在下却是无缘与几位结。”
那少女“啊”的一声,登即被这番鬼话骗住了。本来这话放在几⽇前自然是不信,不过今晚被赵府的人喊打喊杀地追了半夜,对赵明诚这家伙实在是恨极,听到这⾼衙內言下对其极为不屑,心中甚是受落。
不过这少女也不是没大脑的人,刚吃了宰相公子的亏,对殿帅衙內自然要多几个心眼,⾼官弟子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揣摩,因此只“啊”了一声便再无下文,一双大眼睛瞪着⾼強,只等他的下文。
⾼強见表⽩自己无效,当即转换策略,从这几人关心的所在再下说辞:“只是在下虽然不得姑娘等的信任,但为百姓担忧之心却不稍减。当⽇在下就跟家⽗说及此事,今天在朝堂上家⽗与几位好的大臣一起上奏,官家体恤百姓,已经下旨要停铸停用当十钱了。”
“此话当真?!”闻言出声的不是美貌少女,却是那英俊青年,这令衙內又是一阵失望,只是随后而来的话语登时令他心下大慰,只听那少女惊道:“哥,当心你的伤!”
这一句话一举散去⾼強心头两重疑问:首先这少女与这位方腊长子方天定乃是同胞骨⾁,那么便无须担心什么罗敷有夫的问题,自己这番救美看来颇能有点好处;其次受伤的是这方天定,俏佳人安然无恙,妙极妙极!
⾼強这边正在⾼兴,那边的青年已挣扎着站起,一手扶着⾝旁少女的肩膀,向⾼強问道:“这位衙內,适才所说官家已下旨停铸停用当十钱一事,能不能细说一番?”
⾼強便将傍晚时自家老爸所说的殿上言语复述一遍,其间不免加油添醋,例如如何将大钱给百姓带来的种种苦处上达天听,那便是本衙內听了姑娘你的话,再请御史台的某位世叔据实上奏,官家为之恻然;再如朝中颇有奷要为此恶政张目,幸得家⽗与几位世叔仗义执言一一驳斥,才打消奷气焰,令官家得以明了当十钱的种种弊病。
⾼強口才本来就好,况且这几人是小老百姓出⾝,又来自江南边远之地,对于朝堂之事所知有限,再加上刚被原本寄予厚望的赵相公狠狠摆了一道,对这番言语是深信不疑。听到⾼俅等“忠臣义士”与“奷”面折庭争时不噤紧张万分,再听到“奷”如何鬼祟悖理时不噤咬牙切齿,最后听到官家从谏如流,即⽇起不再铸造大钱,以小*平钱换给百姓时,都不噤面露喜⾊。至于那“奷”是谁,⾼強一字不提,却只有意无意地将赵之的名姓在其中穿揷点缀,一盆脏⽔就这么悄没声息地泼了上去。
那青年一抱拳道:“如此说来,江南数百万百姓同感⾼衙內⽗子大恩,草民在此先谢过。”说着倒⾝下拜,行动间颇有滞涩,显然是牵动了伤处。那少女在旁相扶,却不敢劝阻,也随着下拜。
⾼強心中大喜,忙遥遥作势相扶:“这位壮士可是有伤在⾝?快快请起,壮士千里迢迢为民请命,真可谓义士,在下佩服之极。”为何只遥遥作势?只因那大汉石宝横刀站在当地,丝毫不肯让路,黝黑的面庞、森冷的目光再加上雪亮的刀,⾜以令⾼強掂量一下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可信度,这几步距离终究是不敢贸然上前。
却见那青年拜了两拜,复又站起道:“却不知衙內深夜到此,贵属又如此将草民等留下,究竟有何用意,还请衙內明言。”这青年虽然⾝上带伤,却显然是这一行的首领,其余三人都默不作声,唯他马首是瞻。
⾼強还没说话,那边鲁智深却豪笑起来,手中禅杖一摆道:“这位小哥休要误会,这衙內乃是洒家的徒弟,今晚听说几位被奷追杀,便急忙跑来与洒家商议,说什么要设法相救,这才一路追了下来。”
也不知是天生对头,还是刚才没打过瘾,鲁智深话音才落,那邓元觉将手中禅杖一摆道:“你这沙门口出诳语,也不怕佛祖怪罪!既是存心相救,为何深夜追及,话也不说就先动兵器?”
鲁智深闻言不由得犯了嗔戒:“兀那秃驴,洒家若不是先投石问路,适才只怕已遭了尔等的毒手,还说什么洒家先动兵器?来来来,洒家与你这秃驴再战三百合!”镔铁禅杖上九个铁环响处,四条手臂并举,月⾊下两个光头又战在一处。
(第三部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