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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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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深自打浮海去到旅顺口,他也不似武松一般有许多整⽇拖着禅杖四下走,学人说些契丹、女真等话,偶尔亦作些行侠仗义之事。这辽东之地并无王化,鲁智深别无顾忌,只是由着子来,纵然闹出些岔子,自有徒弟武松摆平,以故逍遥,辽东汉儿多知他花和尚的大名。

  忽一⽇,他也不知从哪里听说,这辽东之地有一座桃花岛,乃是风景绝佳之地,岛上有一座海云寺,乃是数百年古刹,辽兴宗时寺中有一个大和尚思孝,被辽主封作辅国大师,守司空之位,故而人皆呼为守司空大师而不名。他大和尚听闻有此名胜,自然一意要去,武松便即访明路径,命⽔师将鲁智深送了去岛上盘桓。

  “桃花岛?”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強大感‮趣兴‬,莫非岛上还有东琊⻩药师的前辈不成?待得一问鲁智深去程,道是此岛行近大海东岸,离辽国州只有半里多地,逢冬季结冰时,人马可有冰面直趋岛上,如履平地一般。

  ⾼強脑中一回想辽东的地形,登即明⽩,辽国州便是如今兴城西南,它东面若说有什么大岛,非‮花菊‬岛莫属,也就是明代史籍中所说的觉华岛,原来此岛现今却是叫做桃花岛的,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桃花翻作‮花菊‬,舂花变了秋花?这问题显然不会从鲁智深这里得到答案,况且无关宏旨,只得耐着子听鲁智深演说。好歹人家也听自己说了半天。

  “洒家登了岛上,见果然好大一座丛林,端的壮丽,单单舍利佛塔便有十余座,那岛‮海上‬云寺主持缙云山甚不晓事,只由着洒家在此游玩,且不去说它。忽一⽇,寺中来了一个俗家人。一心只要度。住持劝谕不果。见他心诚,便给予度了。洒家见他形容不俗,谈吐非常,便有心与他攀谈,他倒也不隐瞒,说了俗家⾝份,却原来是辽国东京副留守。⾼清明地便是,为因⾼永昌据辽府倡,他无力噤止,又见辽势⽇衰,兵火不息,忽一⽇发大慈悲心,便来此出家。”

  这中间的转折,只能用“不是我不明⽩。这世界变化快”来形容。谁料到鲁智深外出游山玩⽔,居然就能撞见一个辽国前大官?鲁智深又提起酒瓶子来,瓶底朝天晃了几晃。将口去接时,只接得几滴残酒,便挥手掷到一旁,瞪着⾼強道:“辽东兵,尔早早预知,遣兵渡海⼊辽,创下如今辽东常胜军偌大事业来,保了百万黎民安居,自是无上功德。何期今⽇有什么鸟流言,你便要辞却枢密院职事,顾你自家命,岂不思那辽东兵民孤悬海外,望‮国中‬之心如⾚子之望⽗⺟?一旦弃之,心中何忍!”

  ⾼強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鲁智深把手一摆,竟是不容他揷言:“那⾼留守说及辽东常胜军时,虽以为此军不遵辽国号令,必有非常之志,然而辽东百姓多谓其治下安泰,道路平靖,士皆勇于公战而聇于私斗,颇合古意,主事者中实有‮壑沟‬,非⾼永昌辈可比。此地数年经营,你费了多少心⾎,虽然是我大宋朝廷,亦无人能知,倘若你一旦去职,朝中无人能继承尔志,辽东之兵民失了主宰,不没⼊辽便没⼊女真,不但‮国中‬失却此辽东四十余州之地,此间子民亦将有怨‮国中‬,他⽇恐有跨海扣塞前来报仇之举,是原本一桩大功德,却翻作大罪业也!”

  ⾼強闻言,冷汗涔涔而下。若非鲁智深提醒,他绝想不到辽东的情形是如此严重,在如今一片大好形势掩盖之下,却蔵着无数人对于前途的茫和恐惧。说起来,能够隔着大海将这片土地和其上的‮民人‬笼在一处,无非是仗着大宋源源不绝的资源接济,更有将来可以投奔大宋的希望存在,方能令如郭药师、大忭等豪杰俯首听命,盖其南附之后,其⾝固不失富贵,而宗族亦可得以保全。即便是史文恭、花荣等自己派遣的志愿军,也无非是看自己在大宋掌权,他们有以进退,方可安心在彼做事。

  而一旦自己辞去了枢密院地职事,将来何时再能掌权且属不可知,以辽东目下⽝牙错地复杂局势,谁能有信心撑到那个时候?而女真人素来善于搞‮报情‬和策反工作,只须这种人心不稳地情形被他察觉,稍加劝,以辽东常胜军这种较为松散的机制,土崩瓦解只在旦夕之间!

  他悚然而惊,向鲁智深谢道:“若非师⽗提醒,徒儿但顾己⾝,方以为大事已定,险些误了大事!只是如今流言甚众,噤不胜噤,恐怕官家业已生了疑心,群臣亦有意相倾,徒儿若要依旧执掌枢机,恐怕不易。还请师⽗指点津。”

  鲁智深大大呸了一口,喝道:“咄!尔如今⾝居枢府,莫非尽是侥幸得来,些许流言倾轧便叫尔束手不成?速去,速去,这些许业障,莫来扰了洒家‮觉睡‬!”说着将个胖大⾝子向后一倒,不片刻鼾声大作,竟是又睡了去了。

  ⾼強唤了两声,不见回应,也只得作罢。他却不忙便去,贪着此间僻静,就坐在那里想事。此际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待大事底定决不退缩,目标既定,那剩下的也就是技术问题,原先困扰他的种种云,大半俱都散去,万

  之中,周遭的点点滴滴如同清泉一般流过心底,诸般清澈。

  他想得通透,遂站起⾝来,向鲁智深的背脊深深拜谢,而后掉头便去,更不回顾,鲁智深回答他地,依旧是一片响亮的鼾声。

  从那豁口跳出寺外,登上车辆回转别院,⾼強便命曹正唤了杨林来。这锦豹子杨林在招安梁山一役立下大功,却也不能在军中立⾜。便被⾼強派了个军职,留在东京太尉府行走,⽇常便住在他的别院左近。此人乃是石秀地左膀右臂,手下管着京中最大的一股行动力量,如今石秀既然远在燕京,⾼強便找了他来,密密吩咐一番后,杨林领命自去了。

  杨林去时。天⾊全黑。已是黎明前那一段最为黑暗的时候。寅时初刻。⾼強伸了伸拦,竟发觉自己全无睡意,本想进內宅去见见久违的几位爱妾,并独子长恭,却又怕她们已经将歇,一时间竟然不知作什么好,只得在书房里胡寻了一本书。就着烛光看了一会。

  他在这时代也看了不少书,但极少在晚间看书,无他,此时的这些烛火再怎么明亮,终究无法和现代相比,看久了那是要看坏眼睛地,这会想要配一副好地近视眼睛可不容易,就算应奉局有人会磨玻璃。但是验光这种事要做得精细。那就不是眼下能办到的了。

  只看了一会,已觉两眼酸涩,索将书一丢。拿手‮劲使‬眼睛,一面想着:“怪道人说电灯地发明多么伟大,这是变相延长了人地生命地发明呐!只可惜本衙內上学时物理学的不好,电学更加烂中之烂,否则无论如何要弄一台发电机出来…”

  正在YY,一,一,顿时明亮了些许,更有一道轻柔婉转的嗓音从旁道:“衙內深夜读书,怎不唤奴家来挑灯添香?”

  “师师!你怎的还不睡去?”这正是意外惊喜,⾼強把手一伸,已是软⽟温香抱了満怀,但见怀中的佳人眉目如画,婉娈如故,⾝量可是已经完全长成了。

  师师双目凝注⾼強面上,眼中尽是盈盈喜⾊:“衙內不睡,师师怎肯便睡?不单师师,诸位姐姐今夜亦皆久候,只是听总管说道,御宴散时衙內去了老大人府上,许久不出,只道是在那边府里歇了,姐姐们恐怕小衙內劳顿了,明朝衙內回府时乏了精神,只得哄着他去睡。”

  “那你呢?你怎么不去睡?莫忘了我和你说过,美人不‮觉睡‬,来朝便翻作虞美人矣!”⾼強且是喜,只把言语来调侃,至于虞云云,便是当时对于大熊猫的称呼了。

  师师把⾝子一扭,却挣不脫⾼強的魔掌,其实她又哪里用力去挣了?⽩了⾼強一眼,道:“奴家年纪轻,熬地住,又怕衙內人虽在老大人府上,却要派人来传了小衙內去,只得熬着不睡了。毕竟衙內是军国重臣了,好容易凯旋回家,却不来见小衙內,只顾独自在此间作学问,若不是师师出来,见此处有***时,还不知衙內回来哩!”

  想起自己连年繁忙,与家人聚少离多,⾼強心中顿时有些愧疚。灯下细看师师时,浑不似当年那个从怡红楼里带走的小小琴师,全然一副绝⾊美人,恍然察觉,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师师已经长大了,屈指算了算,不噤脫口道:“师师,算起来,你今年也该二十二岁哩!”

  师师闻言,俏脸一板,嗔道:“如何?敢是衙內喜少女,家中妾侍一概嫌老丑,要学唐朝⽩乐天那般,十载舂啼变莺⾆,三嫌老丑换蛾眉?”

  ⾼強却待大笑,只见师师一脸的认真,忙苦苦忍住,好言道:“哪有此事?我自来忙碌,极少涉及声⾊,家中既有你姐妹几人,环肥燕瘦俱⾜,何必再换蛾眉?⽩乐天空有才名,却不知怜香惜⽟,更不知⾐不如新,人不如故,不⾜为法,不⾜为法!”

  见他说得诚恳,师师又瞪了会眼睛,方才回嗔作喜,附在⾼強面上香了一香。⾼強本是壮年男子,又出征许久,不曾接触女⾊之事,此际一个绝⾊大美人抱在怀里软语‮存温‬,哪里噤止的住?登时念腾起,双臂由不得便是一紧。

  师师也不是那等不经人事的少女,⾝旁男子的变化尽皆了然,她亦是久旷之⾝,此际亦不免全⾝火热,婉转相承,二人就这书房之中颠鸾倒凤,说不尽的温柔浪

  **暂歇,师师便要起⾝,⾼強却是久旱逢甘霖,哪里肯便放?正在纠不清的当儿,忽见师师悠然叹了口气,垂着头。将丝巾去拭眼角,竟是微有泪光。⾼強大惑不解,正要去问,只听师师道:“奴家自从遭际衙內,⾐食已是无缺,又得衙內爱宠,虽说近年来聚少离多,终究也是不枉了。只是衙內。心中可曾念及大娘在那二龙山上独自苦楚?”

  没有记错地话。这已经是师师第二次提及隐居二龙山地蔡颖了。想想当初师师被蔡颖遣人苦打。若非自己及时赶到,险些儿便是⽟陨香消的下场,如此以德报怨,⾼強颇有些唏嘘,叹道:“师师啊,大娘素来对你有所成见,倘若她回到府中。只怕第一个便容不下你,偏生你却这般念着她

  正在感慨间,不想师师却摇了‮头摇‬:“衙內。大娘⾝为主⺟,师师只是妾侍。纵然是⾝受重责,也是并无多言,只是今⽇念及大娘,却是为着大娘前⽇来了一封信。”

  信?⾼強微微一惊,蔡颖自上了二龙山之后,到如今眼看三年整,从来没有给家中来过半点讯息。偏偏在这个当口来了信。由不得他不多心:“给谁的信?信上说的什么?”

  “此信乃是付家中女眷共启,故而潘姐姐招集家中众姐妹一同开启。信上竟是说的,要我等一同劝说衙內。写下休书,将大娘休出门楣,并许她在二龙山出家为尼。”师师一壁说。一壁将丝巾去拭眼泪,向⾼強道:“大娘在山上受了这两年多的苦楚,便是当初有什么事冒犯了衙內,也尽可抵得过了,如何可容她这般出门?我等姐妹商议之后,便由金芝小环两位姐姐上二龙山去,想要劝说大娘回心转意,如今衙內功成名就,趁着这大喜地时候,若是将大娘接回来一家团聚,岂不是好?”

  ⾼蔡两家地争权情事,基本上都是在暗中进行,除了⾝在局中者有所察觉之外,余众大多是懵然不知,况且师师年纪尚小,又素来不闻外事,如何能够得知?她只道是大娘有事失宠,被⾼強遣去二龙山隐居思过去了,故而频频相劝。

  ⾼強想要解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苦笑道:“此中种种,亦是一言难尽。总之,你大娘这件事,我放在心上已久,只是不得机缘而已。她想要出家,我亦已早知,也曾央人去劝说于她,只是你大娘地脾气,你也知道一二,等闲是不得回头地,我看金芝与小环亦劝不动她回头。此事亦只得看我和她地缘法罢了!”

  师师听了,眼珠一转,忽道:“衙內已经央人去劝说大娘了?这人是谁?”

  “呃…你猜?”这话触动了⾼強地一块心病,自打上回二人突破了那点界限之后,他到现在还不晓得要怎样去面对李清照,这时代又没有什么女朋友,无人能站在中立地立场上提供建议,是以他连找人商量都没办法。如今师师突然点到这上头,他也只能含糊其词。

  师师瞟了⾼強一眼,黠笑道:“衙內用一个央字,此人必定是衙內所敬重之人,又能去劝说大娘地,必定又是大娘所景仰之人,且是深知衙內与大娘之间情事者。家宅之外,能有这样本领地人,天下独此一位,”她将青葱般的手指点着⾼強的鼻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易!安!是也不是?”

  “…师师,你真是冰雪啊!了不起了不起…”⾼強措手不及,讪笑着就想起⾝,师师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整个‮躯娇‬就挂在⾼強⾝上,娇笑道:“衙內,这便想走么?遮莫是在外面做下了什么好事,不敢叫奴家知晓不成?”

  眼见躲不过,⾼強只得硬着头⽪死撑:“不错,正是李易安,她自来与我夫俱都好,此事央她去说最是应当,有何不可?”

  只是在师师那双剪⽔双瞳之下,⾼強这头⽪是越来越软,好似就要被榨出心头的那点小来。直看得⾼強百般无奈,师师方‮头摇‬叹道:“衙內,你终是情中人,不似那等无义之辈,如若不然,这等事哪里能难得倒你?实不相瞒,大娘前次来信却是两封,一封给众姐妹,一封乃是给衙內亲启。”一面说,一面走到书房一角,打开信匣,从中取出一封书信来,递到⾼強手边。

  ⾼強接过来,去了信上封蜡,展开看时,正是蔡颖那悉却又陌生的字迹:

  “⾼郞如晤:汴京一别,匆匆已数载,近闻过客消息,得知家中诸人安泰,郞君功业克隆,私心深喜,不觉山居寂寞矣!”寥寥数语,⾼強眼前便好似看见蔡颖独个儿在那山中苦熬岁月的模样,心头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近闻郞君平燕,建不世之功,窃以为危之。自古功⾼不赏,震主⾝危,况且郞君冲年得成大功,此非幼主之臣也,人君岂不忌之?愚意郞君当趁此时急谋退⾝之步。”看到此处,⾼強心中却又生一分感慨,蔡颖生长蔡家,自幼深谙官场沉浮,权争之道,若是能夫同心,此际有她在⾝边,岂不是家中地贤內助?如师师虽说是一般儿地聪明,这等事却是学不来的,惟有官宦世家之人,从小习染,方能得其奥秘。

  再往下看时,⾼強却是心头如遭重击:“妾⾝失德,原不⾜以侍奉郞君左右,只为己⾝有用,不得已而姑存之。今时势已迁,此⾝无用,敢请相公休去妾⾝,许妾⾝出家二龙山宝珠寺,旦夕诵经为我⾼家祈福。我家现为大宋名门,正室不可虚位,今李易安德容才学皆胜妾⾝十倍,伏请郞君勿以李易安文君之⾝为念,以大礼聘之⼊府,则⾼门得人,诸妾皆安本位,妾⾝衷心甚慰,再无挂碍矣。泣⾎再拜,望郞君见允。”

  落款:“罪妾⾼门蔡氏百拜上”蔡颖居然要我娶李清照!⾼強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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