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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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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一在脑中出现,⾼強的心中立刻流过无数词句,不由自主地和着那悠扬的琵琶声轻念着下阕:“⽟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浓香吹尽有谁知,暖风迟⽇也,别到杏花肥。”

  一时兴起,‮头摇‬晃脑地大声念叨“暖风迟⽇也,别到杏花肥”一筷子将酒杯敲的叮当响,总算还有点音乐细胞,节奏没被搞错了。

  一曲唱罢,⾼強才发现阁中六只眼睛呆看着自己,难道自己脸上有花:“你们⼲吗都这样看着我啊?”

  那小女孩満脸喜⾊地问道:“衙內,这首新词奴家从来没听人唱过,衙內是从何处得知?若是衙內识得这位才子,还望引见。”陆谦和闻涣章听到这话,也是一起点头,都出言赞同。

  ⾼強心说才子就不认识,才女就在隔壁,虽然神近千年,可惜却无缘识荆,怎么给你们引见?看那赵明诚刚回去就唱起这曲子来,李清照必定已经嫁⼊赵门,要怎生想个办法能见上一见,也对得起少时爱不释手的那一卷《漱⽟词》才好。

  一时不得要领,便举杯道:“我哪里认得什么才子,只是依稀记得听人唱过这曲罢了。来来,且不管他谁人所作,当⽇小晏相公曾有‘一曲新词酒一杯’之语,今⽇得闻新词,岂可无酒?⼲!”

  衙內劝酒,闻陆都是受宠若惊,忙举杯奉承,齐赞衙內兼参文武,他⽇必当出将⼊相,富贵难言。

  ⾼強一笑,才把酒杯举到边,就听隔壁有人冷笑一声:“俗物也懂得玩赏新词么?”听声音正是适才露了个头的赵明诚。

  倘若别人说这话,⾼強说不定还要计较两句,既然知道李清照在座,别说骂他俗物,就算说他是“清风不识字”也只好认了。当下也不生气,扬声道:“赵公子,今⽇新词初唱,声清词美,真是好雅兴啊。”

  闻涣章在旁暗吃一惊:没想到衙內小小年纪,竟然雅量⾼致,面斥不惊,实乃大将之风,令人深感意外。

  却听赵明诚闷哼一声,所谓凶拳不打笑面,人家没半点火气,又怎么接着嘲讽?少停片刻,又是一阵乐声响起,这次却是更加了,乃是一阕如梦令:“常记溪亭⽇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強听的心醉神,连连鼓掌叫好,旁边的陪酒女连忙把酒斟満,果然衙內又是一曲新词酒一杯,不过这次变本加厉,一杯一杯又一杯,一连喝了三杯。今⽇有机会亲耳听李易安唱词,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惊起一滩鸥鹭”少年时曾令他情怀萌动,舂⽇踏青时专向芦苇丛中扔石子,惊起⿇雀无数,今⽇可谓原音重现,看来真是要“沉醉不知归路”了。

  这如梦令词牌甚短,接着又是一曲,⾼強一听险些没跳起来,开头一句竟是“昨夜雨疏风骤”!千古绝唱,绝世好音啊,完了完了,没想到这番穿越时空之旅,竟然是来追星的。

  接着“浓睡不消残酒”仿佛见一位佳人乍醒,星眸半掩,檀口微张,惊闻昨夜风雨,芳心忐忑“借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虽然略略宽心,却终是难以放下,待晨妆初罢起来看时,只把佳人心痛的泪眼婆娑,跺脚暗骂老天心狠,风雨无情“知否,知否?应是花残叶秀”

  “嗯?不对啊!”⾼強一路听下来,早已忘情,不由得大叫起来:“怎么不是绿肥红瘦?”

  只听隔壁琵琶四弦齐振,曲声顿歇,一个柔美女声惊喜地轻叫:“正该如此,应是绿肥红瘦!”

  ⾼強闻声而惊,这才醒悟过来,不由得心中纳罕:真是怪事,难道这词的结尾竟是我作的?若是传扬出去,不知多少李清照的粉丝要追着我狂扁了。

  只听隔壁那女声又道:“是哪位才子在此?可否见上一见?”

  ⾼強心中大喜,心想李姐姐啊李姐姐,今生能见上你一面,别说回宋朝,就算要我回到秦汉,我遁⼊深山修真去也要等到你出来啊!虽然心中狂喜,却不敢唐突佳人,忙将⾐冠整理一下,喝了几口清茶以消酒气,恭恭敬敬道:“小生⾼強在此,不敢请教姐姐芳名?”

  満以为接下来就是才子佳人一见如故,昑词弄曲相得益彰,哪知赵明诚冷然道:“⾼衙內,以阁下花花太岁之才,如此佳句只怕是妙手偶得吧,这一面不见也罢!”

  当头一瓢冷⽔泼下,正是“头顶分开八瓣骨,七千冰雪灌⼊来”把⾼強从头淋到脚,一时做声不得:这花花太岁四个字一报,李姐姐那是别指望见了,哪个良家妇女能待见自己这样的**?至于方才那四字妙语,一定也是被当作幕客所作了,说不定李姐姐正在惋惜一个才子误⼊俗门呢。

  这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是我的错啊!

  只听那女子轻叹一声,惋惜无限,⾼強失魂落魄,只想穿越时空去追杀那个捣了一摊糨糊就跑路的混蛋,忽听那小女孩轻道:“唉,这位姐姐真是好才情,好词句,可惜这一⼊相府深似海,不知哪天才能再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強听隔壁已经了无声息,显然是买单走人了,连忙站起,跑到窗边竭力把头伸出去向下观望。只见赵明诚伴着另一个⾝形较瘦小的书生出来,此外却不见旁人,哪里有李姐姐的影子?

  赵明诚对那书生却甚是恭敬,笑容満面地请那书生先上车,⾼強见那人将头一低,躬⾝进了车厢,心中一动,忽地想起了一句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恍然大悟:“猪头啊猪头,那书生不就是李姐姐?她一个有夫之妇,要出门游玩,又是到这等烟花之地,不穿男装穿什么?”

  恨得简直要把头去撞墙,李清照啊,易安居士啊,我从小的偶像李姐姐啊,竟然穿越时空九百年都见不到你一面啊!

  正在自怨自艾,忽见那车帘一掀,一双秋⽔般的瞳子向楼上一扫,在⾼強脸上只略停了停,那赵明诚已经掀帘⼊车,车帘一放,內外隔绝,马蹄踏踏声中辚辚而去,只留下⾼強在那里捶顿⾜不已。

  闻涣章见衙內这样沮丧,只道他心痛一个绝好的歌女就这样被赵明诚收⼊府中,心想如何帮衙內稍解此恨才好?眼珠一转,却见那小女孩捧着琵琶还坐在那里,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年纪,却是明眸皓齿,桃笑李妍,十⾜一个美人胎子,便上前向⾼強道:“衙內,卑职看着小歌女年纪虽幼,但歌喉姿⾊均甚为可观,若延请明师‮教调‬,他⽇必当为京中花魁之选。衙內何不趁此时替她赎⾝?”

  ⾼強心情正劣,耳中听到“‮教调‬”二字,再看到那小女孩犹带着孩子气的面孔,心中不噤火大:好你个闻涣章,长得一副⾼人隐士的模样,读的又是圣贤书,竟然教我玩萝莉养成!你自己怎么不去作正太?

  只是这些话心里嘀咕也就罢了,说出来怕是要晕死一片,再说闻涣章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眼见这小女孩丽质天生,小小年纪已经颇为惹人怜爱,长大了那还了得,定是各路摧花狂人你争我夺的对象,倒不如自己收⼊府中,好歹能有个健康成长的环境。

  便问道:“小官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那小女孩脸一红,显然刚才已听到了闻涣章的话,轻声道:“禀衙內,奴家本姓王,家⽗王寅,洗染为业。五岁上没了爹娘,邻居将我寄在佛寺,有个老僧为奴家摩顶,说奴家有慧,可为佛门弟子,以此大家都唤奴家作师师。”

  ⾼強一听就是一楞,心说这大宋青楼业起花名的学问还真烂,是个人就叫师师。不过这些也不必理她,笑道:“衙內我看你唱的好曲子,谈的好琵琶,想为你赎⾝,收⼊府中专学诸般曲艺,你意下如何?”

  那小女孩也不如何惊慌动,只低头道:“但凭衙內心意,奴家无有不从。”

  闻涣章便叫老鸨,少停那老鸨便踅摸进来,堆起満脸笑容道:“⾼衙內啊,不知女儿们服侍的你老可舒坦哪?”

  ⾼強没见到李姐姐,心情不好,懒得答话,便叫闻涣章去说了要给这王师师赎⾝之事。

  那老鸨一听,立时便哭喊起来,说什么衙內啊,奴家这楼里生意清淡,近来‮乐娱‬业大气候又萧条,红牌姑娘纷纷隐退,收山的收山,嫁人的嫁人,实在没什么上等的姑娘,迫于无奈才让这等才学艺的小官人出来见客。可头一天出来就被衙內收了,往后这生意可怎么作啊。再说了,小孩子学艺不精,又哪里懂得奉承衙內,还是奴家为衙內‮教调‬好了,择个良辰吉⽇请衙內来梳笼她便是。

  罗里罗嗦一大套,⾼強也懒得去听,只把手一摆,陆谦察言观⾊,自然心领神会,把桌子一拍道:“恁多废话,只说赎⾝价几何?”

  老鸨一吓,忙道:“五百两。”却是一个字也不多说。

  衙內要赎⾝,自然不来跟你还价,不过这老鸨也不敢多要,五百两的价钱也算公道,当下⾼強点头,陆谦便去办手续。

  那老鸨一手摸着银子,一手捉着王师师的手腕,眼泪⽔直流也没手去擦:“女儿啊,此去到了衙內府中,可要好生服侍衙內,不可坏了我怡红楼的招牌啊。”⾼強心中好笑,看来这老鸨还很有品牌意识,就不知售后服务如何。

  那老鸨又道:“这一赎⾝,按规矩就是从楼里出去的姑娘,须得跟妈妈我的姓,以后你就不姓王,要姓李了。”

  本名王师师,不姓王而改姓李,那不就是:李、师、师?!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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