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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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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夜⾊,⾼強领着几人回到自己的别院,先叫右京和师师来,安置了金莲⺟子住下,二人听说金莲居然和⾼強有了孩子,都是喜不自胜,围着看孩子,去一旁闹去了。

  ⾼強这里又请了种师道起来,鲁智深见到老上司,却已经是出家人,只得以出门的礼节厮见了。种师道还道⾼強来的快,丹丹说好了要给鲁智深抹掉延安府的命案,这随即便领了正主来道谢,连声说不必。

  结果⾼強说出来意,却是要请种师道安排鲁智深和武松一军重回关西。按照整编以后的编制,武松是统领官,麾下可带五千兵,这五千兵精中选精,都是梁山上的精锐步卒,內中更有项充、李衰、燕顺等悍将,大约可以搪塞一下童贯的要求了。

  种师道见⾼強开了口,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即答允了。

  实则作出这样的安排,⾼強还是怕武松作出傻事来。想想如今这世上能够让他牵挂的事情大概不多,兄弟之情大概能算一样,便提出梁山刚刚招安,少不了武松这样的人为首领,倘若武松撒手不管,只怕闹出子来。武松见⾼強说的有理,便点头应允了,能前往边关为国出力,也是他平生的心愿。见徒弟重返关西军中,勾起了鲁智深的心事,他又担心武松今后的路难行,也要一同前往,⾼強正是千肯万肯,心说你两个聚在一处,凡事有个商量,总不大会出子了。

  次⽇一早,童贯如约而至。待听⾼強说过了平辽之策后,先是愣怔,随即却大笑起来:“⾼相公,这一招可被你抢先了!原先本帅击退西夏之后,也进取燕云。如今却被你抢了先。只是如今两寇并立西北,以我大宋之军力,终不成两下同时开战吧?⾼相公于这轻重之间,如何斟酌?”

  ⾼強早已做好了准备。大宋北边的边患之所以长久不解,源便在于辽夏并立。西夏处于宋辽之间,基本上是采取了对辽恭顺。对宋顽抗的态度。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宋军的兵力相对较弱,而且缺乏长途奔袭地能力,难以对西夏形成致命打击。崇宁年间大宋开边青唐,击败羌人之后,已经从战略上对西夏形成了三面包围的态势,但西夏向辽国求援之后,辽国只是虚张声势了一下。大宋就不得不将已经占领的一些城寨还给西夏。若非如此,童贯也不会愤然要求出使辽国。以窥契丹虚实了。

  如今若要出兵燕云。对西夏的战略就必须通盘考虑。⾼強笑道:“童帅,兵法云,不谋万世者,不⾜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谋一隅。说起来,本相这平辽之策。还是当初随童帅出使之时,受了童帅的启发才生出地。如何能不虑及童帅平夏之策?”

  童贯见⾼強态度甚是谦卑。气也顺了。便客套了两句。⾼強续道:“辽夏之间,看似辽強而夏弱,其实若较其形势。则辽未必強,而夏未必弱。童帅久在西北,当知夏贼国中形势,此贼雄踞塞下,步骑皆精,又占据河西,通西域之才,东向臣事辽国,可获奥援,于是可以并力向南以抗我大宋,加上西夏地处塞外,兵力集结甚易,每每以攻为守,使我军难以深⼊,故此久难平定。”

  “辽则不同,虽然地广万里,国中部族林立,却都以力合,难期相与固守。如今辽主失政,国人离心,汉人思宋,渤海人思复故国,女真人则趁机立国,余外大小部族也都有所思谋。如此局势,好比大河冰封,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一旦女真举兵,辽兵数败,各方必趁势而起,辽国有土崩瓦解之势,故其似強实弱。这⼲载难逢的时机,不容错过,童帅以为如何?”童贯虽然挂着同签书枢密院事的头衔,按理也可以叫相公的,不过这只是虚职,加上童贯喜好武事,平常也都自称本帅,因此⾼強也叫他童帅。

  童贯毕竟是多年在军中地,⾼強一番大论,听上去头头是道,可也没把他吓倒:“⾼相公,理便是这么个理,不过本帅却以为,辽国虽,塞北各族并起逐鹿,我大宋不妨静观其变,趁机将西夏收拾了,然后可以徐图收复燕云。先夏而后辽,这是我大宋百年不易的大略。”

  ⾼強挠了挠头,心说抬出这顶大帽子来,还真不容易对付。宋朝立国以后,先是和辽国争夺燕云,最后定下澶渊之盟,随即又卷⼊西北地宋夏之战,断断续续上百年打下来,居然还是没法收拾这个小国,在大宋君臣的心中,其实都有这么一个想法:夏小,辽大,连西夏都打不下来,还说什么击败辽国,收复燕云?

  但是,⾼強与他们相比,在这方面心理上就有优势,从历史来看,人家西夏可是一直撑到金都快灭亡地时候才挂掉地,生命力比辽顽強太多了。反过来看,其实灭不灭西夏,并不妨碍灭辽,历史上当辽国将要灭亡的时候,西夏也就出了两万多兵,一败之后随即对金称臣,依旧纳贡,从这点来看,西夏其实并没有多少能力改变宋辽这两个巨人之间的战略平衡,大可以把他暂时放到一边看管起来,集中兵力灭辽。事实上,历史上宋兵从西北前线调集十几万大兵,先南下平方腊,而后又北上两攻燕云,这期间夏国一直就没翻起什么风浪来,也⾜以说明其战略局限了。

  不过呢,这些理由本没办法向童贯去说,而童贯和宰执那些大臣可不一样,他不但是皇帝赵佶的⾝边近臣,并且在军事上深受赵佶的信任,倘若这里不能把他摆平了,被他到赵佶面前噴点坏⽔,这位徽宗皇帝有名的耳朵子软,没准就把丹丹立下的平辽决策给推翻了,朝令夕改这回事,赵佶可没少⼲过。

  “童帅。你在西北多年,当知夏之所以难制者,在于其居于我大宋与契丹之间。”

  这一点童贯是深有体会的,便即点头称是。⾼強心中一喜,趁势而进:“童帅深通稻略。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夏可恃者,一是河套精兵,一是辽国为援。如今童帅勒兵横山。已经得夏贼远遁大漠,是河套之利。我与彼共之矣。若能趁辽国失政之机,收复燕云。使得契丹束手。西夏再无可恃,除了奉表称藩,更有何策?那时童帅不费吹灰之力,可收不世之功,岂不快哉?”

  童贯面无表情,看了⾼強半晌,募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向桌子上用力一拍。喝道:好!山前八州,⾼相公取之,山后八州,本帅自领西北精兵为⾼相公收取,然后再合力降夏贼。如何?”

  ⾼強也大笑。伸手与童贯一握。状甚得意,心中却在大骂:狗⽇的,所谓燕云十六州,燕京府和云中府各占一半,燕京及周边地区称为山前八州,云中及周边地区称为山后八州。你童贯轻轻巧巧。将收复燕云的功劳分了一半去,然后再独占平夏之功。合着本衙內忙活半天。

  到头来恐怕还得居于你之下啊!不过这也无所谓。横竖按照大宋的祖制。立下这么大功劳的人十有**是立刻出兵权解甲归田,到时候有你这老太监在前面撑着,本衙內⽇子也好过许多!

  正是各怀鬼胎。尽在不言中。

  念在辽国要大还得几年,童贯尽有时间去稳固宋夏边境的防御,也不忙着向⾼強要兵了,因此听说⾼強愿派五⼲精兵赴西北助战,他也不是如何惊喜,道了声谢便罢。好在有种师道照拂着,种家是西北将门世家,其弟种师中如今再起为将,也是一员将才,武松和鲁智深到了他那里大致不会差了,⾼強也自放心。

  这边摆平了童贯,武松和鲁智深也告辞,⾼強送出都门外,三人洒泪而别,不在话下。

  回到家中,⾼強却又要面对两个让他头疼的人。其一乃是老爹⾼俅,听说刚到手地孙子被安置到别院去,刚刚享受过天伦之乐地老太尉岂肯罢休?拍桌子打板凳命令⾼強即刻将孙子接回自己府中来住,他地理由也很充分:“你这逆子,还未‮立独‬门户,弄个别院蔵娇便罢,老夫也不来管你,这小衙內却是我⾼家地骨⾎,岂能容他在府外长大?”

  若只是⾼俅在这里叫板,⾼強还可以对他说,不是我不让儿子回家认祖归宗,我家里这个大娘不好对付,她自己一直无出,又一直不喜金莲的,万一看着金莲⺟子不顺眼,暗中下点毒着,比如放个猫吓死孩子什么的,你老人家孙子还没抱两天就得⽩发人送黑发人了。

  可是这书房里不是⾼俅一个人,蔡颖就站在⾼俅⾝旁,哭地两眼通红,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还在那里帮着⾼強说话:“公爹,莫要责怪相公,都是奴家这大娘作地不是,累得相公心向外室,如今连累公爹连孙子都抱不上,奴家有罪!”

  ⾼強气得差点翻⽩眼,心说话都叫你一个人说了,我还说什么?不过他刚丹和武松咬死了,务必要照顾好金莲⺟子,而蔡颖究竟值不值得信任,还是未知数,他怎么肯把金莲⺟子接进太尉府来,放在她这个大娘的眼⽪底下?尽管蔡颖目前为止地作为还远远称不上蛇蝎心肠,不过一想到这不満周岁地孩子有可能成为⾼蔡两家争权夺利地筹码,⾼衙內就噤不住地浑⾝发寒,难道要让这个还在襁褓之中地孩子,经受和陆谦、宋江这些人一样地命运?

  无奈之下,⾼強只得祭出狠着:“爹爹,孩儿如此作为,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你且说出来,爹爹给你作主!”

  ⾼強暗地一挑大拇指:罢了,老爹,还是你够意思,始终坚定地站在我这边,不枉我叫你爹爹!“爹爹,孩儿娶纳妾数人,至今也有几年,家中却一直无出。偏生这个女子,前后也只与孩儿舂风一度,竟然便诞下孩儿地骨⾁来,世上哪有这般巧法?”

  ⾼俅大惊:“如此说来,这女子竟是妄语,那孩儿并非我儿地骨⾎?”

  ⾼強愁眉苦脸:“若说不是,算算⽇期,却又大致符合。只是此女曾经搬出府中一年多之久,孩儿也不曾命人时时监视于她,故此不敢断言。倘若果然事有巧合,这孩子地确是孩儿的骨⾁,岂不是我⾼家的大喜事?因此上,孩儿只得权且将她们⺟子养在外面,待这孩儿长大后,若是生地象我⾼家人,那便认了他,倘若不是,便斥逐出去,如此方万无一失。”

  ⾼俅先是点头,随即又茫然若失:“如此说来,老夫岂不是没了弄孙之乐?”侧头看见蔡颖,不免迁怒:“都是你两个无用,成婚数年了,却一儿半女都不能诞下,但凡家中有一人能继承香火,老夫又何必如此在意这个妇地孩儿?”

  ⾼強和蔡颖连忙一起跪倒,口称孩儿不孝,⾼俅骂了一会,便挥手让他俩去了。

  出得房来,⾼強望也不望蔡颖一眼,拔脚就要向外面跑,蔡颖一把拉住⾼強地⾐襟,低声道:“官人,可能听奴家一言?”

  ⾼強被扯住了,挣了两下,这宽袍大袖的不方便用力,况且又当着府里地这许多下人,总不好公然合口吵闹,只得跟着蔡颖回了房中。

  进得门来,蔡颖挥退了侍女,关上房门,走到⾼強面前,仰起脸来望着他,眼中不觉已经泛起泪来:“官人,奴家在你眼中,竟是这般不堪,你连将自己的骨⾁放在我⾝边都不肯?我夫之间,当真无可挽回了么?”

  看看她一脸可怜,想想当初的恩爱,⾼強心里也是一声叹息:要说这位子,当的起大家闺秀,才学过人,倘若真能夫一心,蔡颖何尝不是自己的贤內助?又怎么会着自己象现在这样,好好的家不住,非要弄个小公馆在外面?

  “颖心…”⾼強叹了口气:“你我夫一场,我能把你如何?蔡公相对我有提拔之恩,我无时或忘,对你蔡家上下,我也是仁至义尽了,几曾作出对不起蔡家地事了?公相年事已⾼,今上不愿用他,我和两位梁相公又都是出自公相门下,今上亦有意遏抑公相的权势,故而不令他起复,你却听了你爹爹地言语,只道我有心与蔡家向背,处处与我为难,怎怪得我无情?”

  蔡颖低下头去,擦了擦眼角地泪,复仰起脸来,贴到⾼強⾝前,柔声道:“官人,以往都是奴家心狭窄,官人大人大量,就绕了奴家这一遭。从今而后,奴家收拾起了往⽇地做派,也不当自己仍旧是蔡家地女儿了,只一心作官人的娘子,作⾼強的颖儿,如何?”

  ⾼強望着面前这张似近似远地脸庞,心中忽然觉得一阵荒谬:蔡颖啊蔡颖,为了你的背叛,我已经杀了无数的人,陆谦,宋江,吴用,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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