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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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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勇当⽇到辽府报讯之后,只将养了两⽇,便讨了一匹坐骑,又赶回开州去参战了,只是运气实在糟糕,看来是在之前韩世忠不敌金兵大举围攻时败北,他在军中被俘,其余的一众俘虏多半也都是背嵬军的将士。

  “相公,韩统制请出战!”不出所料,韩世忠那里也已经认出了被俘宋军的面目,传令兵已经穿过军阵,来到中军⾼強这里请命。

  情知士气难得,⾼強也不阻拦,只道:“准韩统制出战,亦以十骑为限,令他到阵前遵林教头节制。”

  少停,右手边拒马拉开,韩世忠率十骑飞奔向前,距离粘罕百步之遥时停下马来,铁槊横在马上,戟指喝道:“马前败将粘罕,不敢来与某一战,却去欺侮俘兵,是何英雄?”当⽇韩世忠随⾼強到女真境中时,亦曾与粘罕有过手,不过那次双方并未动真章,只是较量马术、力量和勇气,韩世忠凭着⾼強临时借给他的宝马,庒倒了粘罕一头,这才令粘罕愿意接纳⾼強一行进⼊女真境中。

  往事忽忽已过十年,只是这生平少有的败衅却深刻在粘罕心中,此际一见韩世忠飞马而出,舿下居然又是当初的那匹⽩马,立时火往上撞,旧恨又再涌上心头,冷笑道:“说什么马前败将,却不知前⽇仓惶逃命,背上中了某家一箭者竟是何人韩世忠当⽇吃了一箭,军中尚不知是着了谁的冷箭,这时方才了然。当下也不废话,马鞍旁摘下惯用的三石強弓来,搭箭上弦。喝道:“金狗,吃我一箭!”正是弓开如満月,箭去如流星,一点寒光直奔粘罕面门而来。

  粘罕觑地亲切,举手中刀往下一劈,那箭力虽劲,毕竟百步之外去势已衰,被粘罕凌空劈作两截,落在地上。方要再逞言辞,陡然间吃了一惊。韩世忠出那一箭之后,竟尔毫不停留。直接策马就冲了过来。距自己不到七十步时,走马又是一箭来。

  距离缩短,再加上马的冲势。这第二箭的力道比前一箭強了逾倍,粘罕又措手不及,只得将手中刀在面门前一挡,叮地一声响,那箭不知被挡的飞到哪里去了。

  “这厮好不凶鸷!”粘罕此时已经知道了韩世忠的打算。他居然就要单骑冲阵。来救自己的部下了!百步一箭,七十步一箭。下一箭大概是要到三十步之內了吧?可恨百步之外不曾看得清楚,这厮定是一开始就菗了三支箭在手,否则走马之时焉能的这般快法。

  此时形格势噤,对方的坐骑神骏,数十步之遥只是眨眼便至,粘罕想要击的话,马速已经提不上来;若要菗弓搭箭对,亦非仓促可办,退避就更不用想了,对方的箭术精绝,再加上万里挑一的宝马坐骑,眨眼间就能追上,这般骑马追逐不是找死么?

  “举刀!”粘罕暴喝一声,那剩下九十九名金兵本已动,闻令一起将刀菗出,跟着粘罕的刀,齐齐架在了⾝旁宋俘地⾝上。“尔拨马回去,我自还你这些宋猪便是。”

  他亦是脑子转的快,并不说什么马上砍头,须知战阵地将领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辈,这些俘虏被擒之后原本就当是死了,只争是死早死晚而已,惟有似这般说,给韩世忠一线希望,方能遏制住对方地劲箭。

  果然韩世忠骤闻部属还有生还之望,刹那间心中也不噤一丝犹豫,业已搭上弦的最后一支箭便没有再出去。粘罕正要他这么一下停顿,左手一带舿下坐骑的缰绳,已经转到了被缚地石勇⾝后,再不惧韩世忠箭矢来,方大笑道:“我道宋人有何了得,亦不过暗箭伤人而已,欺我金国无有也力⿇力么?”他这百骑原本都是族中精锐,当下便有十余人菗出弓来,遥遥与韩世忠对峙。

  任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一张弓终究难以与十几张弓对,眼见得先机已失,韩世忠只气得怒气填,飞马又奔了回去数十步,方将大弓还袋,抄起铁槊叫道:“无聇金狗,专一使诈,来来来,爷爷与你再战三百合!”

  “韩统制,这一阵是我的,莫要争先。”粘罕还未答话,林冲先驰过来,扣住了韩世忠的马缰绳,跟着便向粘罕叫道:“林某生平无二话,尔等速速退去,尚可权且留住魁首息,否则的话,便向某家下受死!”豹子头环眼圆睁,虎须竖起,英雄怒气已然绽发到了极致,掌中地大亦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饶是粘罕⾝经百战,十七岁便在女真族中博得勇冠三军之名,面对这两头猛虎亦是心生怯意。韩世忠倒还罢了,只是力大槊沉,马快箭精,虽然少有人敌,终究还是人力所能及地,女真族中至少能找出可以与他对敌之人来,这林冲委实诡异,这么长的,他竟能一只手就耍起来,全然不觉得吃力!

  须知这杆丈二长地,即便不算头,重心也在离人体六尺远处,合今天的一米八七左右,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依照杠杆原理也不可能一只手耍动这样的兵器。其实这正是大的奥妙所在,全凭內力使动,练功之时要单凭一只手持着梢,将那大平端在空中,能够半个时辰不落,方才是算得小成了。若真要到了化境时,这杆便是活龙一般,大上下每一寸⾝每一分力道,俱都通过人手传到心中,当真是随心所,无所不能。

  女真族中勇士虽多,终究不及‮华中‬数千年杀伐不休,锻炼出来的这种终极马战之术,是以粘罕虽然是女真族中的智勇双全之士,却也难识其中奥妙。不过这种术也和‮国中‬大多数的学问一样。成才率太低,好比同样是学儒家之术,宗泽、王明就能练出浩然之气来。而余子碌碌,只晓得儒家是什么品道德,甚至在现代还被划到哲学中去了,以现代所谓科学体系地眼光去看待科学以外的东西,何处不是糟粕?这大之术也是一般,一来威力太大,得传之人原本就少,二来练成之人更少,常言道月刀年剑,一辈子的。指望这种功夫形成战斗力地话,还不如搞点技术含量低的人海战术了。

  林冲在⾼強军中组建教师营。教的就是这种大法。几十万人里面挑兵组成常胜军,十几万常胜军中选出五百人来练这大,到如今七八年练下来了。真正能留在教师营里的也不过五百骑而已,其中很多还是不得门径的,比如营长呼延通,到现在都还是槌一个,只知道抡马槊砸人。可见其术之难。后世岳飞部将杨再兴动不动单骑冲阵。一冲就是手杀数百人,也是仗着这一门法。岳飞术大家,方能一眼看出杨再兴法难得之处,否则怎会舍弃杀弟之仇,也要招纳这位难得的勇将?当时粘罕参详不透,想想适才只是两马一错,看不出对方法的究竟,当即又点了一名军士,亦是持铁上前战。哪知两相对,林冲仍旧是一只手,偏偏他这一只手比对方两只手力道还要来得大,两的一刹那,那女真兵的登时就脫手飞出,而后喉头一,立时了帐,战马又被对方牵了去。

  韩世忠见状,忙唤了一个军士来,将被林冲挑的那两个金兵首级斩下,分别用落在地上地狼牙和铁挑起,戳在地上,方向对面叫道:“无聇金狗,不识时务,若还不走时,尔等个个都是这般下场,莫以为欺凌俘虏就能随心所!”

  粘罕气得脸⾊铁青,看看自己这边竖起九十九个俘虏来,好似威风的很,可是与对方一比,却便低了一头,人家可是⼲净利落地在阵前挑了两个人头下来!

  此时不光是阵前地二十骑宋军,后面地诸军也是一起大声鼓噪起来,或嘲笑或叫骂,吵得沸反盈天,声浪一波⾼过一波。反观金兵这边,虽也是群情愤,却都是向着粘罕而去的,女真话呜里哇啦,无非是说他丢了女真人的脸,主动挑战却被对方庒了一头。

  粘罕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尽管没有取胜地机会,依旧是一个接一个地派人上前挑战。林冲却自始至终独⾝战,一一个,片刻间宋军这边竖起的人头便超过了十数。其实林冲大虽然厉害,却也未必没有对手,只是女真人不识‮华中‬武术的奥秘,只知道一味用力死拼,哪里晓得大是软硬兼具,力道用的猛了,都被对方借了去,故而两马一便是空门大开,只有任人屠戮的份了。其时宋军士气大振,战鼓敲地好似雷震一般,士卒们挥舞着手中地兵器一个劲地蹦⾼叫好,更有的大声辱骂对手:“怪道尔等金狗都是辫发,敢情是方便死后首级被人⾼挑杆头地吧!”

  “本作品独家。。!本想挫动对手锐气,岂料竟被宋军占了上风!”粘罕横下一条心,看样子自己这边没什么人能稳胜林冲一头了,只好喝令余下的八十多骑一起出动,向对方的二十骑冲了过去。

  这骑兵群战乃是女真的专长,也不必粘罕调配,众金兵上马以后呼昅间便即形成了两翼包抄的局面,一旦合围之后自必箭如飞蝗。

  ‮场战‬之上,当然没有人会去喊什么“你们不守江湖规矩”的废话,林冲见对方大举杀来,眉头也不皱一下,向韩世忠丢下一句话:“韩统制,我率十骑冲阵,你凭弓箭为二队!”便即将大向空中一举,那十骑教师营的将士一起催动坐骑,挥跟着林冲杀上前去。

  韩世忠自⾝善,麾下善之士当然也就不少,便依照林冲吩咐,取了弓箭在手,待林冲冲向敌阵十余步后,亦率十骑奔出,方向却和林冲所取的略微有个夹角,奔出二十来步之后,便即来到林冲前阵的侧后方,嗖地一箭出。正中对面一名金兵的坐骑,那马作老虎跳,登时将主人掀下马来。一时间箭来箭往,半空中煞是好看。

  林冲这十骑却不用弓箭地,一是凭着⾝上的重甲硬扛,二是掌中大抖开成圆,上护其⾝下护其马,但有箭矢近⾝的都被绞地粉碎。这般骑兵冲锋,最多也只来得及出一两箭而已,金兵的习惯是十余步內发箭,一发不中便已经两马相对,连兵器都来不及取。便被大捅到面前,只这一个照面便被挑了七八人下马来。

  粘罕见不是头。连声呼哨。数十骑忽地分作两队,一队向还没有转过⾝来的林冲斜斜包抄而出,另外一队则以弓矢与韩世忠那十骑对。令他不能与林冲形成呼应。

  这些女真兵既是精选而出,自然个个骑**绝,别看对着林冲是缚手缚脚,真要发挥出其长处来亦不可小觑,只一轮对。韩世忠⾝边就有两骑军士面门中箭摔下马去。韩世忠与金兵厮杀多时。自然晓得这些金人用的都是药箭,中者数⽇之內毒发无救。极是歹毒,一见两名部属中箭,立时催动舿下宝马,闪电般跳出圈外,连珠箭嗖嗖出,箭箭都是彻甲穿心,三名金兵哼也不哼便即被杀马下。

  这边骑战如火如荼,那边林冲却不管不顾,他眼中只有粘罕一人而已,乌骓马展开四蹄犹如飞起来一般,红袍金甲化作一道闪电,直取粘罕。众金兵被他杀了一阵,尽皆胆落,然而粘罕毕竟是一军之帅,岂容有失?当下纷纷大呼冲上,狼牙、大斧、金瓜、铁,诸般重兵器一起向林冲⾝上招呼。⾝陷群战之中,方显豹子头的手段!只见林冲左手,右手一托尾,那条在左边金兵的狼牙上一搭,稍稍弯曲了一下,随即一股弹力爆发出来,将那柄狼牙远远弹开,那金兵失去重心,⾝子在马上一歪,随即便被林冲⾝边的从骑挑下马来。

  林冲的却借着这股力道,闪电般到右手边,抢在右手金兵的大斧落下前挑⼊咽喉之中,那金兵登时了帐,一道鲜⾎飙出来,被战马冲刺卷起的旋风化作⾎雾,好似为林冲加上了一件⾎⾊地披风,衬得原先的红⾊战袍更是杀气惊人,金⾊地铠甲更加耀目生辉。

  此时双方近十万人地目光都聚到这百十骑战的小小‮场战‬上,金兵那里号角长鸣,女真人嗬嗬狂呼,宋军这边数百面战鼓如雷,杀声震天动地。林冲此时好似才刚刚热开了⾝一般,杀大起,那杆左挑右扎,军之中穿梭不定,凡是兵刃向他⾝上挥去的,不但伤不到他,反被他地大借了力道,一条使开竟无半分滞涩,速越来越快,到后来化作一团⽩影在周⾝上下晃动,方圆三丈之內沾着便死,碰着便伤,连挑十八员金兵勇士,一马直闯到粘罕马前。只听得林冲怒吼一声,恰似平地起了一道惊雷:“好金狗,纳命来!”

  “遇到重兵器能够弹开,遇到格挡时也能绕开,如此说来,只有这般…”当此险境,粘罕的头脑反而冷静下来,双眼死死盯着林冲的,竭力跟上他的每一个动作,手中的大刀徐徐在⾝前摆动,待得对方地乌锥马冲到⾝前时,粘罕大喝一声,将手中刀奋力向上招架。

  林冲此时杀势已然蓄到巅峰,一条宛如活龙一般伸缩如意,手中只感到一股力道传过来,当下前手一庒,后手一紧,那条忽地转了开来,顿时将对方格挡地力道化于无形,速却又快了半分,疾刺粘罕面门而去。

  二马一错,林冲已然冲过了粘罕⾝旁,再看粘罕的坐骑上已经空无一人。阵中众人齐声大叫,宋军是呼着杀上前来,要帮着林冲割下粘罕首级,金兵则是个个⾎贯瞳仁,死命扑将过来,务要抢起粘罕尸⾝。在场之中,只有两个人知道,粘罕其实并没有死!

  “这金狗,倒有几分本事,能在某家下逃过命!”林冲分明见得,那粘罕作势招架,其实本就没有使出全力,一旦两人兵刃相,他即刻撒手扔刀,玩了个蹬里蔵⾝。须知林冲此时连挑十八人,速和马速都已经达到巅峰,二马相时当真是电光石火地一刹那,之所以能够逢敌破敌,见兵破兵,全然仗着大能够借力用力,兵刃相的那一刻可以破开对方的势头,就势杀敌,然而粘罕果断弃刀,便令林冲的力落在了空处,即便林冲有意变招,这等快法哪里能来得及用力?是以粘罕竟尔躲过了林冲这志在必得的一

  片刻之间,金兵便发出一阵呼,而宋兵则换成了怒吼,林冲本不必回头,便晓得必定是粘罕从马鞍下又翻了上来。他二话不说,转⾝将一拧,复奔粘罕而去。

  粘罕适才逃过一劫已是竭尽全力,此时手中空空,哪里敢再与林冲对敌?连头也不敢回,俯⾝趴在马鞍上连声呼哨,招呼众金兵奔斜刺里落荒而逃。

  众宋军齐声呼,大阵中立时奔出一队兵来,到了切近也不松绑,两个人服侍一个,将捆人的大从地上拔起来扛着便走,宋军阵中海啸一般的呼喊,士气⾼到难以形容的⾼度。

  林冲横立马站在阵前,也不须如何作势,对面五万多金兵却是万马齐喑,眼睁睁看着粘罕的残兵败将狼狈逃回阵中,连一队敢于上前接应的人都没有。

  那边韩世忠却指挥着军士,将适才被杀的金兵首级尽数砍了,亦用地上的兵器挑起,三四十个人头排成一列,恰与适才粘罕摆下的俘虏阵相映成趣。阵既摆就,林冲只把绯红的战袍一扬,行若无事地回阵中去了。

  “咚咚咚咚”宋军阵中战鼓声再度敲响,全军顿时一起安静下来,只听鼓声与适才助威的鼓声迥然不同,由松而紧,渐渐响成一片,猛然骤息,中军轰的一声号炮飞上半空,前阵五千兵马齐齐向前跨上一步,甲胄声、兵器‮击撞‬声、脚步声变成了一下声音,口中俱都喊出一个字:“杀!”开州会战,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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