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
在排山倒海的声浪攻击下,神秘人在浪头中心仍旧屹立如山,却也没有反击,只能隐约看见他⾝外细微流光滑转,似是某种护体之法。
蚩越擂鼓到意兴癫狂,战意膨到了顶峰,仍不见对方动静,心下大惊,他冒险施展巫门上古凶险无比的神魂附体之法,也是迫不得已。
因为己方唯一一名可相抗的大巫师屠方不知去向,只有拿着万不得已才能施展的噤术一拼。
上古神战中,妖族九部众百面夔鼓齐鸣,引千里地裂,刮万里风暴,天地沉沦,威力无边。
事隔几千年后,巫门将上古从妖族手中夺取的夔鼓,进一步以密法炼制,打造成攻击心神为主的兽神鼓。巫门噤术神通结合兽神鼓,却不料再度现世就碰上了敌手。
不甘前功尽弃,蚩越口中密咒再度急念,体內来自降神术的庞**力转作分神而出,手中双棰一顿,齐齐敲下兽神鼓,每击打一下,就有一个敲鼓犄角巨人出现,最后一直到出现十八个才告终止。
只是转眼工夫,十八捶鼓人就将那神秘人团团包围在中心。
“轰隆…”十八人齐齐敲打,同声共奏,若山洪爆发的鼓鸣声爆发出来,神秘人所在方圆十丈空间,几乎被四面八方冲击而来的无形浪嘲粉碎。
神秘人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蚩越无以为继的时刻,一道剑啸声从低沉的鼓鸣中拔起,⾼亢宛若盘旋的苍鹰,一波接一波的回转,自九地攀升向九天,越升越⾼,最后彻底庒倒了那雷神震怒的无形声浪。
与之对应的是,一道细长的⽩虹宛若无骨游龙一般,盘旋穿梭在十八个降神分⾝的阵中,带出无数道如带如股的流光,奔袭往复,最后伴随那裂天清音冲破了天际。
“蓬蓬蓬…”接连不断的爆破声响起,蚩越穷尽心力的十八降神全数破灭,每破一个,他的本尊就噴出一口⾎雾。
最后恢复本尊的蚩越颓然落到长街之上,摇摇坠,人影一闪,巫羡鱼出现在了蚩越一旁暗暗相护,两人相顾无言,一起望向踏着无形天梯落下的青袍男子。
“尔等一再藐视修真界天律,此番略微惩戒,以儆效尤,带着你的族人立即撤出洛⽔城!”
“你…”蚩越额头青筋直跳,蛮气就要发作,却给一旁的巫羡鱼死死扣住臂膀,动弹不得。
巫羡鱼待蚩越平静少许,才放开了他,望向眼前这貌如神仙的飘逸男子,上前半步、媚妩一笑施礼道:“前辈可来自昆仑山?”
一举大破大荒军⽔师主力和巫师术士的神秘人,正是出自圣道昆仑派的多情剑仙萧云忘,他在接到王⺟峰传信后,跟青鸟匆匆出山,正好赶上战役的最后关头。
萧云忘皱眉看了看尸体⾎⾁横飞,两旁尽是废墟的长街夹道,刚顿⾜道:“本人萧云忘,昆仑道宗门下。”
巫门二人闻言齐齐神⾊震动,巫羡鱼目含仰慕之⾊道:“前辈果然不负修真界一代剑仙之名,小女子等倒是失礼了。”
蚩越原本心有所惧,闻巫羡鱼如此夸赞,当即脸⾊一沉,中大是不服;按辈分来讲,他们本不能相提并论,若有⾜够时⽇,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弱于旁人。
萧云忘淡淡道:“报上名来。”
巫羡鱼拉了拉黑着脸的蚩越,腻声道:“这是云梦大泽黑巫蚩越,小女子灵巫巫羡鱼。”
见萧云忘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蚩越心中怒火燃烧,只觉屈辱无比,堂堂巫门竟然不为对方放在眼里,让他情何以堪?
不论作为巫门中人,还是南疆大荒军首领的⾝分,此时都不能轻易低头,他骄傲的內心也不容许他低头。
场面沉闷,一时双方都在揣测打量彼此。
萧云忘突然斜睨了东面废墟中一眼,不悦道:“谁人鬼鬼祟祟?”
风声轻起,一个⾝着墨绿长袍的青年男子,飘然出现在左侧废墟上,他立⾜在一块完好的石板上,躬⾝施礼道:“太一门掌门真人座下弟子赵启英,见过萧师叔。”
来人⾝材修长,天庭満,颇有雍容大度之象,可说是万中无一的人才,连巫羡鱼都看得目泛异彩。
萧云忘面上有了一丝微笑,问道:“你就是元君兄赞不绝口的关门弟子赵启英?听说你另有大汉宗室的⾝分,可对?”
赵启英长⾝再鞠一礼道:“正因如此,家师才特遣晚辈前来洛⽔府。”
萧云忘微一颔首,忽然本舒展的轩眉一皱道:“你既来有多时,为何不见出面阻止巫门胡作非为?”
赵启英苦笑一下,道:“萧师叔有所不知,⽇前家师心⾎来嘲,掐指一算,惊察南方大凶,显是本门遣出弟子遭遇不幸。
“晚辈领命,在午后赶到,不料在城外却碰上了一名⾝法奇快的巫门中人,被其施展调虎离山之计引走。
“到摆脫折返时,却见蛮军势大,洛⽔城大势已去,待见师叔大显神通,这才敢现⾝相见。”
萧云忘这才又露出了微笑,摆摆手,表示稍后再叙话,他扫视了远近一周,这才把目光转回了蚩越和巫羡鱼两人⾝上,半晌,他叹息一声,道:“明⽇破晓后,萧某不想再见到你们。”
说罢,他又仰天自顾道:“该来一场大雪了,创伤总要过去…人,要面对现实。”他最后一句语含双关的话,清晰无比地落在蚩越两人耳中,转⾝几步就消失在街头,不知去向。
赵启英目光在蚩越⾝上打了个转,飘⾝追掠了上去。
蚩越呆呆望着萧云忘人影消失的方向,神⾊晴不定,巫羡鱼却是一脸浮跃之⾊,眸中神采变幻,仿佛在憧憬着什么。
两人都未察觉到,天空风云变幻,灰⾊的积云如棉团堆积起来,随着一阵狂风卷,鹅⽑大雪转瞬就漫天刮了下来。
四周昏的人渐渐醒来,呻昑声不断,远近都有了动静。
“该死的!”突然一声低骂传来,琊⽟琅若柳枝一般,摇摇晃晃地出现蚩越两人⾝前,他本无⾎⾊的削脸,此刻更是青气上浮。“那姓萧的家伙手段好辣,险些要了本巫君的命!”
“活该!”
正在博取同情的琊⽟琅,不料⾝后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少女声音。
一⾝蓝⾐的巫灵儿倏忽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脸笑嘻嘻的,分毫没有为大荒军形势逆转而困扰的样子。
琊⽟琅打了个寒颤道:“你这死丫头,每回见你都是我倒楣的时候!”
巫灵儿没有搭理琊⽟琅的抱怨,蹦蹦跳跳地上前拉住蚩越的手道:“蚩大哥,别丧着脸嘛,这里本就不是我们族人的地方,失掉也不可惜啊。”
“不是我们的地方…”蚩越喃喃念了一遍,低头看着一派纯洁天真的巫灵儿。
“是啊,这里的汉人都很可怜的,我们抢了他们的城池,他们也没地方去呀,对不对,蚩越大哥,你是云梦大泽的勇士、族里的大英雄,应该振作才对呀?”
“你这小丫头!”蚩越挤出点笑容,伸出厚阔的大手捏了捏巫灵儿光洁的小脸蛋。
琊⽟琅恨恨道:“屠方那老鬼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怎也找不到,有他在,至少跟姓萧的有一战之力!”
蚩越充耳不闻,他仰首望天,任由冰洁的雪花落在脸上,这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巫羡鱼拉过还要纠蚩越的巫灵儿,淡淡道:“撤吧。”
“撤!”蚩越抹了抹嘴角⼲枯的⾎痕,一拂大氅,当先朝城外方向行去。
一行沿着长街步往城门方向,个个心事重重,连一向活泼的巫灵儿也落落寡地跟在后面。
在漫天纷飞大雪中,几人⾝形显得有些寥落。
这是大雪纷飞的夜一,整座城池的⾎腥渐渐为积雪掩盖,天地尽是一片银⽩。
夜深了,城墙內外仍旧火光通明,人们在默默地收拾阵亡者的尸体和战火遗迹。
在洛⽔大街一家酒楼雅阁中,有两位客人对坐包厢,桌案上几碟小菜和一壶温酒,不过却有三只酒盏,打横一只,因为有只神气的青⾊小鸟蹦来跳去,汲个不亦乐乎。
萧云忘叹息一声,盯着对面默坐的杨真道:“真儿,你真不肯随为师回山?”
青鸟扑扑拍打着翅膀,嘀咕道:“不回山,不回山,山上闷死了。”
杨真垂首默然不语。
半晌,萧云忘头摇苦笑道:“看来你终究是不肯原谅你师娘。”
杨真道:“师娘并没有错,弟子从何怪起?”
萧云忘放下酒盏,道:“那你就是怪为师了?”
杨真低首退出席位,拜倒在地“师⽗,弟子任妄为,这些年在昆仑山没少给师⽗惹来⿇烦,甚至令师⽗声誉受辱,若然上苍注定弟子没有仙缘,弟子又何须強求?请师⽗再容许弟子任一回。”
萧云忘负手缓缓起⾝,道:“你若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就跟我回山。”
杨真⾝躯一颤,缓缓抬起头,一脸倔強道:“弟子一⾝修为虽然尽废,但弟子有手有脚,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请恕杨真忤逆不肖,辜负了师尊的苦心栽培。”
师徒两人目光相接,彼此毫不退让。
萧云忘力挽道:“你真的决定了?”
杨真终是不敌师⽗透彻人心的目光,垂首道:“弟子离山前就想明⽩了,师⽗把弟子领进了门,这路终归还是要自己去走的。”
萧云忘举起酒盏,一饮而尽,道:“陪为师出去走走。”
师徒两人并肩漫步洛⽔大街河畔,在纷扬的雪花中,两人步履出奇地沉重,一路无话,待转过一处桥头后,萧云忘忽然缓行顿⾜,两人站在了街角。
“听你说来,那武王义女练无琊是玄女门中人?”
“她虽没有承认,但弟子有九成把握。”
“她的法器可是一条红绫?”
“正是。”
萧云忘神⾊有些悠远,仿佛记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轻声道:“那就是了,你既有缘与她相识,一定要好生对她。”
杨真一怔,一时把握不到师⽗所言是否别有深意,没有接口。
萧云忘仰天长叹一声,声音伤感落寞道:“为师当年认识一个奇女子,后来因故产生了误会,到追悔莫及时再也找不到她…玄女门式微上千年,历代命运都是很凄苦的。”
见杨真默不作声,萧云忘面上浮现淡淡的自嘲之⾊,道:“清儿托我给你捎了个口信,你要听吗?”
杨真脑子蒙了一下,热⾎上冲,雪花飘扬的天地全然不见,心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师姐她还惦记着我,师姐她还惦记着我…
他心神飞越到了初上山的⽇子,岐山地底生死一线的光景,一幕幕飞逝而过,仿佛洪⽔一般奔涌进了他⼲枯的肺腑和心灵。
他峰会重伤后那段人生最低落的⽇子,萧清儿以她特有的温柔和细致⽇夜照料着他,那段朝夕共处的⽇子,给他带来了一段美好而伤痛的回忆。
他痴痴的想着,心中百转千回,一时浑忘了师⽗在侧含笑看着他。
⽩纤情沉寂多时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杨真心海处响起:“你还真是个多情种子。”
仿佛一瓢冰⽔泼在了杨真头顶,他灵灵清醒了过来,心中又悲又苦:师姐是因內疚而关怀他,她说过一生要献给仙道,不问儿女之情,他们之间除了师姐弟关系,再无其他。
纵然他知道了自己前世了不起的⾝分,他仍旧当自己是河小镇的野小子。
他们终究是无缘的,忘了罢,一切就让它过去。
深昅了一口气,杨真转首对正深深凝望着他的萧云忘道:“萧师姐想说什么,弟子都知道,请她放心好了,杨真会好好活下去的。”
萧云忘看着这张清瘦而倔強的脸庞,他是过来人,怎会看不明⽩?他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萧云忘不是个好师⽗。这里有一册是为师的毕生所悟所得,若对你有所助益,为师就很欣慰了。”
说着就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卷册,到了杨真手中。
“师⽗…”杨真捧着卷册,看到封面上仅仅草书了一个蔵锋敛意的“剑”字。他心中百感集,一直以来他对师⽗多少有些怨言,到这一刻,一切都烟消云散。
“为师知道你⾝上有很多秘密,自你上山那一天就知道了,你不说,为师也不想去过问,人生自有命,去走你的路罢,什么时候想回山了,就回来…⽟霄峰的山门永远为你敞开。”
萧云忘说罢,洒脫地一袖,踏着银沙一般的雪地,转眼没⼊夜空中。
杨真收好卷册,呆立了一阵,抓出怀中醉醺醺的青鸟,拍醒小东西,道:“你自去罢,天大地大,哪里都可去,别跟着我了。”
昏昏沉沉的青鸟叽咕地骂了两声,待杨真重复一遍,青鸟才叫着拍翅道:“你赶本鸟走?”
杨真嗤了一声,道:“莫不是我还要骗你这扁⽑畜生不成?”
青鸟抖擞了一下头上的金翎,精神无比地盘旋着飞了起来,响亮的怪叫了几声,遥遥传⼊了夜空深处,它最后落到杨真肩上叫道:“⽇后你可不能向香香告状,本鸟有好多去处,得了好处不会忘记你小子的,咕咕…”
杨真受不住青鸟唠叨,一把抓住它扔向了雪夜中,听着青鸟的枭叫声远去,大步迈向前方,步履轻松了很多。
夜已深,洛⽔城渐渐安静了下来。
转过一处河湾,前方左转就是前往王府的方向,杨真忽然发现下方河堤处一株参天大树下,有着莹莹火光在随着河流飘。
定睛一看,竟有一名少女蹲坐在堤岸上,孤零零的,有几分寥落。
杨真心中一动,拾级而下,幽暗的**夜⾊***请删除***请删除中,那是个扎満小辫的少女,⾝旁堆満了纸船,她正点着烛火,一只只顺流而下。
“巫灵儿。”走到少女一旁,不待她抬头,杨真就认出了她。
巫灵儿小鹿一般惊了一下,显然沉浸在心事中,没有察觉到陌生人的到来,她扭头定定望着几乎融⼊**夜⾊***请删除***请删除中的瘦⾼黑影,仿佛要努力分辨对方的模样。
“大坏蛋,你来做什么,看灵儿笑话?”巫灵儿幽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
“大坏蛋?”杨真跟着她一起蹲下,看着⽔上飘逝的雪花。
巫灵儿眨着大眼,恶狠狠地数落着杨真道:“你害得我跟练姐姐反目,你师⽗害得蚩越哥哥惨败收场,你们昆仑山的人都是大坏蛋!
“你跟你师⽗一样可恶,要是没有你们,一切都不会发生,练姐姐的义⽗也不会死,蚩越哥哥会顺利拿下洛⽔城,大家都不会有事,练姐姐也不会怪我…”
杨真听了巫灵儿颠倒是非黑⽩的话,好气又好笑,打断道:“若有一天大汉的军队打到了你南疆去,占据了你们族人的家园,你会乖乖地投降么?”
巫灵儿瞪大了眼,却无从反驳。
杨真继续道:“你巫门中人仗着法力神通,欺负凡夫俗子,家师为此出手,打败了你们的族人,你们有何可抱怨的?”
巫灵儿又是一窒。
杨真指着城南方向,悉声道:“你可知洛⽔城这一战结束,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可又知道他们丧⽗失子的痛苦?”
巫灵儿扁扁嘴,终还是垂下了头,兀自不服地小声辩解道:“可灵儿听族人说,九黎族的故乡千年前在这怒江以南的平原上呢,还有远古的时候,在雍州和青州都有我们的族人。”
这回轮到杨真哑口无言,巫灵儿也识趣没有再提起洛⽔城的战事,指着脚下一只精美的大花灯道:“这个莲花灯还是练姐姐亲手扎的呢,她答应和人家一起在今晚放灯的…
“杨大哥,你代替练姐姐,陪灵儿一起放这个莲花灯好不好?”
巫灵儿点燃莲花灯內的小火烛,半边递到了杨真手中,明亮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杨真轻轻捻过一角,随着巫灵儿的手,轻轻放⼊下方沉缓的河流中,顺流而下,轻轻打着转,追赶着前面几点飘摇的星星火光。
半晌,巫灵儿拉了杨真的⾐角,道:“杨大哥,灵儿要回南疆了,可是练姐姐不肯原谅人家,人家好难过,你帮帮灵儿好不好?”
杨真奇道:“你怎么知道她不肯原谅你,你见过她了?”以他看来,练无琊并非心狭窄的女子,顶多是一时迁怒在这丫头⾝上。
巫灵儿苦恼地双手捧头道:“灵儿知道练姐姐的脾气,她一定很恼怒人家骗她。”
杨真心下一动,道:“她当然恼你,你那个同门巫羡鱼,在你练姐姐⾝上下了巫门秘毒,她现在一⾝法力都施展不了,而且痛苦难当,能不怪你吗?”
“啊…”巫灵儿惊跳了起来,连连跺⾜道:“糟了,糟了,师姐定是给练姐姐下了千机散,那可是比族里三大巫蛊还要厉害百倍的秘毒呀。”
杨真听得心里一紧,忙道:“你肯定?”
巫灵儿哭丧着脸道:“师姐当初就让我在练姐姐⾝上下这个毒,人家没下手,结果师姐亲自动手了。”
杨真大急道:“可有解药?”
巫灵儿紧张地原地走来走去,神慌意道:“此毒采自南疆深山大泽九九八十一种奇毒,喂以金蚕蛊,再以密法炼养十年,提聚而成的毒素。
“中者一⾝法力尽散,半个时辰內必、必定精⾎爆裂而亡,死状惨不忍睹,而、而且死前要受尽万毒噬心之苦,啊…”说着,她害怕地捂着脸,蹲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杨真也给她说得心神大,六神无主,脑海里突然咯噔一声,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练无琊早该发作⾝亡了。
他一把拽起哭的昏天黑地的巫灵儿,轻喝道:“你是说半个时辰?”
“呜…”巫灵儿应了一声,又把头埋在杨真怀里,一双手死死地抓着杨真不放。
“也许还来得及,有解药,有解药没有?”杨真再次一把将巫灵儿从怀里揪出,烈猛地摇着她,当头大叱:“别哭了,别哭了…我问你解药呢?”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