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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虞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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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动的雷光火影震撼的不仅仅是无明天而已。

  胜巽天,风魔殿上,⽩蔵半躺在座位中,眼神穿越了殿顶,似乎能够看得到无明天紫辰殿上秦弓手中的魔利支剑。

  风自殿外穿⼊,在殿內游,带出的声响如同撕裂的锐叫。⽩蔵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微合的双眼将一切锋芒尽皆掩盖。

  “报宗主!二公子自人间界回来了!”

  ⽩蔵只是将垂着的眼⽪抬了一下。殿下一人长⾝⽟立,正是曾随秦弓在人间界奔走的⽩泽。

  ⽩蔵那舂风般的笑容逐渐绽放,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可以顷刻封喉的利刃一般:“你,终于回来了!”

  ⽩泽叫得声“⽗亲大人!”便不再说话。他对⽗亲向来敬畏有加。

  ⽩蔵悠悠道:“我已经叛离魔尊。”

  “什…什么?”⽩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你现在就去魔尊那里。”⽩蔵淡定道。

  ⽩泽惊诧莫名,呆立当地。

  风魔殿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在不断的呼啸。

  魑魅天的光依旧的和煦,式微站在庭院中,低头看着摇曳多姿的金波旬花。花⾊在光的照光四

  ⾝后,是垂手而立的短狐。短狐狭长的双眼在光下眯成了一条线。

  式微拈着胡须微笑,笑容里蔵着杀机。

  “败了?”

  短狐一声不吭,脸⾊却有些发青。

  “很好。”式微的声音不现喜怒。

  短狐依旧不说话,就是连⾐角都没有动一下。

  式微抬起头来,遥看着天外。天的一角有云⾊浮动,云外依稀有雷火隐动。

  “魔利支剑…终于也落在他手了。”

  短狐终于轻轻的“哦”了一声。

  式微转过⾝来,凝视了短狐片刻,道:“你想说什么?”

  短狐迟疑了很久,方道:“师⽗,其实…其实…”

  “其实他就是魔尊,咱们不妨归降于他,说不定便可与天界一争短长,到时也可扬眉吐气啊。”式微缓缓道。

  “师⽗也是这么想的么?”短狐喜道“我还怕…”

  “怕什么?”式微微笑问道。

  “没,没什么。是徒儿多心了。”短狐恭敬道。

  式微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没有多心。”说话间右手陡然一伸,直揷向短狐‮腹小‬。

  短狐一声痛哼,弯下了⾝子,脸部因痛苦而扭曲。却尽力的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莫明的惊诧。

  式微自始至终都是那微笑的神情,仿佛动手的本不是自己,被伤的也不是自己的徒弟。只听他续道:“归降了他,你们都依旧是战将,若是他一统了⾊界天,你们便是受封的元勋…”

  他收回了手,修长锋利的指甲带出五缕鲜红。金波旬花染着了⾎⾊,却显得分外丽。短狐颓然倒地。

  式微注视着自己的指甲道:“…可是这样的话,我又算什么呢?”

  “首领!”庭院口侍立的灭度组众人尽皆惊叫。

  一人飞⾝掠至,正是最为忠心首领的戌。他俯⾝抱起短狐。却见短狐脸⾊如同纸⾊般惨⽩,‮腹小‬处五个⾎洞如同恶鬼的口眼,狰狞可怖,鲜⾎兀自噴涌不止。

  戌连忙帮他止⾎,却抬起头来,双目尽⾚,一时间将惧怕都丢在了脑后,只是盯着式微怒道:“你!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他是你徒弟啊!”式微冷冷一笑,长袖一拂,转⾝而走。袖端自戌眉心带过。戌刹那间顿住了所有的动作,如同一尊雕塑一般。

  待得式微的⾝影消失在庭院的另一端时,余下的灭度组众人方敢上前。

  捣药推了推戌道:“老爷子走了…”猛然间看到戌的面孔,立时化作一声痛叫:“戌…”只见戌面如金纸,眉心一点黑⾊。淡淡的黑⾎自七窍缓缓淌下,却已然死去多时。

  灭度组诸人看着戌的尸⾝与奄奄一息的短狐,尽皆掩泣,却不敢大声。

  “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捣药彷徨道。

  ⽩额抬头朝式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心有余悸,却又忍不住庒低声音恨恨道:“这等无情的主子,还是不跟随的好。不如我们就此投奔…”

  众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点头:“天狼!”

  无明天上下一片喜气,便是平民百姓也都似平添了八分喜,却又不知道这喜从何来,反正既然庙堂之⾼天喜地,江湖之远也自然应该喜地天。至少,毕竟又多了一分希冀,多了一分新鲜,多了一分谈资。

  此时的秦弓却并不开心,反多了几分忧⾊。现单魔界之內便分作三块,式微虽连连受挫,但树大深,想要连拔起,绝非易事。新近又反了⽩蔵。己方不但少了个強助,反多了个大敌。而好不容易与南天界的盟约,却又被⽩蔵破坏了。如果天界趁隙来犯,不免腹背受敌。如今之状,己方反倒是最弱的一环,所持者不过是有天狼之武勇而已。然又因魔尊一词与那魔利支剑,却又成了众矢之的。这叫秦弓如何不担忧?

  秦弓与婆雅等人正在紫辰殿商议,柔荑亦侍立在他⾝边。

  忽有报说风族⽩泽求见。

  秦弓喜道:“⽩大哥回来了?快快有请。”

  “且慢。”婆雅柬道“⽩泽虽与魔尊有八拜之,但他毕竟是⽩蔵之子,突然求见,恐防有诈。”

  秦弓一笑道:“⽩大哥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但见无妨。”

  婆雅转头问报者道:“就他一人么?可有随从兵马?”

  报者应道:“就他一个。”

  婆雅点头道:“只他一人,也兴不出什么风浪来,且让他进来吧。却不知那⽩蔵搞什么古怪。”

  报者这才回⾝出殿。

  秦弓眉头微皱,却并不说什么。

  ⽩泽一⼊大殿立时跪下,口道:“罪臣之子,叩见魔尊。”

  秦弓连忙下座,走到⽩泽跟前,双手将他扶起,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泽道:“家⽗已反,我亦有罪。”

  秦弓一摆手道:“⽩蔵反叛之时,⽩大哥尚在人间界,半点都不知情,何罪之有?来人,看座!”

  ⽩泽又拜道:“谢尊主!”这才坐下,却也只是占了椅子一角,并不坐实了。

  秦弓见⽩泽如此拘泥,心下大是不乐,却又知想要再如人间界时两人间兄弟亲密、全无挂碍却是不太可能了,只得怏怏回座。

  婆雅忽道:“尊主,我们适才说到当今之势。臣以为⽩蔵新反,人心未定,当先击之,只要可以降伏了⽩蔵,风族自然可定。尊主以为如何?”说话间却看着⽩泽脸⾊。⽩泽只是低垂双眼,不动声⾊。

  秦弓微一颔首,道:“大长老所想与我不谋而合,只是如果式微或者天界来犯,却是无法分兵抵挡。”

  婆雅道:“有走报说南北两天界因争银河界域,正大动⼲戈,怕无暇顾及我们,我们只须防着式微就是了。”

  ⽩泽忽道:“在下倒有一计,可对付式微。”

  秦弓“哦”了一声道:“⽩大哥有话尽管说,无须客气。”

  ⽩泽道:“风族之中我也有一队亲信兵马。我可招此兵马前来,佯作与尊主为敌,得式微,再两方夹击,纵不能将他尽数诛灭,也可让他兵力大耗,不敢与尊主为敌。”

  秦弓想得想道:“⽩大哥之兵马不知有多少人。”

  ⽩泽道:“不多,三千,不过奇兵之计,三千也应该够了。”

  秦弓点头道:“不错,就按⽩大哥的意思好了。”

  婆雅一旁道:“尊主,此事不可。”

  秦弓眉⽑一挑,沉声道:“为何不可?”

  婆雅道:“⽩泽毕竟是⽩蔵之子,若是他不是敌,而竟就此攻来,我等又怎能抵挡⽩蔵与式微两路军马?”

  秦弓冷笑道:“用人不疑,我既信得过⽩大哥,便可用他之计。”

  婆雅还想再说什么,秦弓一摆手道:“你不用说什么了,我计议已定,⽩大哥,你去招回旧部,我们即刻布置,就等式微⼊彀。”

  婆雅看了看秦弓脸⾊,心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散出紫辰殿时,蓼莪跟在婆雅⾝后。婆雅惯常的抬头,用他那灰暗的眸子看着青天:“大护法,你跟着我做什么?”

  蓼莪嘻嘻一笑,道:“没什么,我看大长老好象有心事,说不定想找个人说说。”

  婆雅笑道:“你倒总是那么开心。”

  蓼莪悠然道:“开心点不好么?大长老是不是想太多了,才会不开心?真是要打仗,我们也不怕谁,就是⽩蔵和式微一起来,我也管叫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婆雅低下头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魔尊即位,当可一统魔界,是我早就卜到的事情。”

  “那您又担心什么呢?”蓼莪奇道。

  婆雅忽道:“一个先知能够预见到很多东西,却有一样东西,他是永远都看不到的,你知道是什么么?”他并不等蓼莪反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是自己,自己的命运。”

  “您的命运?”蓼莪问道“您会有什么事?”

  婆雅‮头摇‬道:“我是怕…”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复长叹一声道“怕位⾼震主啊。”

  蓼莪闻言一惊,忙道:“不会的,长老也是为小弓好啊,他应该知道的。”

  婆雅淡淡道“今⽇在大殿之上,尊主几次脸露不豫之⾊,我虽不能视物,但依旧可以感觉得到。希望是我多心才好。”

  蓼莪笑了笑道:“小弓是我从小带大的,他的为人我最了解,长老大可放心!他一定不会有害人之心的。”

  婆雅呵呵一笑道:“尊主仁厚我是知道的,但他也很傲,也许不太喜别人左右他的意志。”

  蓼莪点头道:“说得也对哦。”

  婆雅缓缓道:“⾝居⾼位之后,是人,都会有所改变的。”声音飘忽得如同天边飘过的那一缕云彩。

  “小弓一定会是我们所期望的明主的!”蓼莪道。

  婆雅嗯了一声,道:“这个我也相信。”忽又道“尊主如今已是万魔之尊,小弓两字,你今后还是放在心底吧。”

  蓼莪含糊的应了一声,心下却并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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