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被俘
寒风呜咽着从门中挤进来,虚张声势的尖叫着,仿佛一头怪兽在门外徘徊。昏⻩的油灯,光焰摇曳不定,似乎转眼间便要熄灭。小室內一片沉寂。破破烂烂的铺上躺着紧闭双目的胡不归。一只⽩皙如⽟的手捏着一枚淡绿⾊的药丸轻轻送⼊了胡不归的口中。朦朦胧胧中胡不归只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自己⾝旁。
波ok猛然,胡不归又看到耀眼的光亮爆发在眼前,星星点点越来越亮,越散越多,终成无穷光点。那正是自己那一颗初成的內丹,在自己眼前碎成亿万光点,那颗內丹上一种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物正在含笑一点点的离自己远去,那笑中含着不舍。胡不归心头一紧,一丝酸楚盈上心头。得之不易,失之过迅,着实令人难以释怀。
波ok屋外是呼啸的北风,这间荒芜破旧的小客栈恍如风中瑟瑟发抖的老人,小室內是胡不归浑浊的呼昅。一声琴音响起,穿透北风,穿透了胡不归焦躁的心。一片雪花降落下来,随琴声而落,琴声若有若无的响起,而雪花一片片无声的降落,在低回的琴声中雪花曼舞,一片银⽩清凉。随琴声的鼓动,胡不归的心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安宁而静溢。
波ok渐渐的呼昅越来越绵长,终于陷⼊了深沉的梦乡。而琴声渐远,遂不可听闻。窗外⽩雪仍兀自落个不停。
波ok清晨是在一线耀眼的光和小虎的嚎叫声中到来的,胡不归睁开眼睛,看见小虎蹲在枕边,而室內再无他人。胡不归环顾四周,却不知道是谁将自己送到这里来的。
波ok小虎见胡不归醒来,伸出⾆头了胡不归的面颊,低声唤了一声。胡不归拍拍小虎的脑袋道:“我没事儿。”说着一翻⾝从上爬了起来,推开屋门,却见四野一片雪⽩,却是一派北国风光。
波ok胡不归在客栈一间破屋之中寻到了店主,一问之下,这才知道此处已经是直隶地段。再问店主究竟是何人送自己到此处的,店主则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胡不归无奈,抛下一锭银子,带了小虎,踏雪而去了。
波ok胡不归久居川內,大山险峰看惯了,猛然间来到这燕赵之地,放眼望去,只见沃野千里,一片平坦,目力所能及处尽皆一片雪⽩,不由得心为之疏放,抑郁之气一扫而空,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波ok胡不归此刻伤势虽已初愈,然而丹田內也几近一片空无,那颗几乎由他九成真元凝结的內丹的爆裂,使得他现在所剩的真元还不⾜从前的十分之一。而胡不归却并不知道这內丹一旦被毁,那就几乎是等于毁了这个人的修为,此生若无奇迹出现便再也无法凝结成內丹了。他只道:老子还剩一条命在,早晚还将它重新炼回来。再者说,老子没有內丹时不是也踢死了黑龙,打败了⽟珏老道,由此看来却也不一定要有內丹才能混得下去。
波ok胡不归一面在雪地上疾走,一面放眼四顾,却想在这雪野上寻个酒肆痛快地喝一场。却突然看到雪地上投下来十余道淡淡的影子,抬头望去,却见天空之上一群人正如鹰隼般俯冲下来。
波ok一个个小黑点迅速扩大,转眼便在眼前了。为首的一个却正是昆仑派的掌律真人⽟夔道长。在⽟夔道长⾝后跟着的却是在卓不凡手下吃过瘪的丹青道人。
波ok胡不归的心往下一沉,心道:此刻看来确是难以脫⾝了。他⾝子尚未动弹,便已经被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昆仑弟子一指胡不归道:“掌律师叔,这小子就是胡不归!”
波ok原来,自昆仑派掌教真人⽟阙道长下令门下众人下山去寻胡不归以来,昆仑派分为数队分头寻找。此前那一队是由⽟真道长率领,而这一队则是由⽟夔道长率领的。胡不归却不知道今年是撞了什么大运,竟然接二连三的遇上冤家对头。
波ok昆仑众人不等胡不归说话,纷纷出手,一道道噤制法术铺天盖地而来。胡不归心知再难逃脫,竟一动不动,冷笑⾝受了。瞬间⾝上便被下了二十余道噤制,全⾝上下再没有一处能动,胡不归⾝子站立不住,倒在了雪地上…就连刚刚怒吼着扑出的小虎也在转瞬间被六、七道困⾝法咒裹住,扑通一声落在雪地上。
波ok这一群昆仑门人有不少是上次在青城山受辱的弟子,其中犹以丹青道人最为痛恨青城弟子。他本自视极⾼,平⽇仰仗自己是⽟阙真人的大弟子,在昆仑派中趾⾼气扬惯了,却不曾想在青城山脚下,被卓不凡轻描淡写的打败了,他自觉此为奇聇大辱。此刻擒获了胡不归,一腔怨气迸发出来,奔上前去,发⾜狂踢倒在雪地上的胡不归。而其他师弟们见大师兄这般,也纷纷上前落⾜下手。
波ok只见胡不归无法抵抗,众人虽没有使出真元,却也是气力极大,此时的胡不归几近凡人,又哪里吃得消?却见胡不归竟然裂开大嘴笑了起来,倒似乎十分开心,那笑声里尽是讥讽之意。
波ok⽟夔道人毕竟是修真道之士,忙喝止道:“住手!都给我退下!”众弟子这才住手,纷纷退开,看着⽟夔道长。⽟夔道长气得胡子颤,道:“哪里有你们这等修道的?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不像是修道中人,倒像是市井无赖,村野匹夫!倒也不怨人家清城派瞧不上咱们,向你们这等做法不是丢我昆仑派的脸吗?!将这人好生带着,我们回山去吧!”说罢一转⾝,当先飞起,却也不管⾝后一群弟子脸上青⽩红蓝⾊彩纷呈。
波ok⽟夔道长的两名弟子上前架起胡不归,拎起小虎,紧跟师傅腾空而起。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觉得这掌律真人太过不通情理,想那天玄老儿给我们吃嘴巴时,我昆仑派是何等的没面子,现如今不过拿这小子撒撒气却又有何不可?心中虽是如此想,却也纷纷随着⽟夔道长而去了。
波ok这群弟子们却不知道,自从上次⽟夔道人从青城山回来之后,也是自视为奇聇大辱。只是他却觉得怪不得天玄老道,若是自家本领⾼,受辱的却就不一定是谁了,既然不如人家撒泼耍赖那便显得下作了。原本昆仑派中,长门师兄⽟阙道长和⽟夔道长以及⽟真道长三人都是竭尽全力想要光大昆仑一派。⽟阙、⽟真两人则是刻苦修行昆仑派的道法秘诀,⾝为二师兄的⽟夔道人却致力于昆仑派的戒律规矩,教中大小陈杂物几乎全由他来打理,对于弟子们的德行教育更是他坚持不懈的任务。而在青城山脚下,以及方才擒获胡不归时,门下弟子们所显示出来的乖张气质却令他一阵阵心痛。
波ok众人一路向西而去,飞了半⽇,落在一处荒芜的村庄中歇息。那两名⽟奎真人的弟子将胡不归和小虎放到一间空屋的土炕上,却也不再去磨折他们,只是在一旁静守。胡不归抬眼望望小虎,只见小虎便如冻僵了一般,支棱着爪子动弹不得,一双猫眼鼓得溜圆,显然是愤怒已极。想来自己也是如小虎这般模样。
波ok此处虽不落雪,但依旧是⼊冬的景象,草枯树⻩,一片惨淡景⾊。屋外是一片⻩土,⼲旱而荒凉。村中尽是废弃的破败屋舍,只是没有人迹,想来这村子已经荒废多年了。诸多房屋都已经坍塌,只有胡不归和昆仑派众弟子歇息的那几家房屋还暂且可以遮风避雨。
波ok胡不归沉下心来,却不去想到了昆仑山会如何,既然落在人家手里,倒不如随他们的便,此刻发愁却是自寻烦恼呢。周遭一片死寂,似乎除了他们,有生命的事物都早已离开此地,另谋生路了。胡不归⾝子动弹不得,神识却不属限制,他将神识慢慢释放出去,穿过土墙,散⼊一眼望不到边的⻩土之中。
波ok蓦然,胡不归感到这⻩土之下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的拱了一拱。胡不归的神识立即追了上去,却发现那⻩土之下竟是一只冬眠的蟾蜍,渐渐的他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生命的痕迹。有蜷曲在小洞里的蛇,还有紧紧抱着尾巴的狐狸,在这荒芜的⻩土之上,竟然有着众多看不见的生灵存在!
波ok胡不归不由得呆了,却原来生命也可以在这等恶劣的地方存活,既不迁移也不退却,如此坚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它们承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承担着这里的寒冷和⼲旱,顽強的站在了自己的命运面前,毫不退缩。
波ok胡不归的中突然一动,只觉得一种极为悉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那种事物里満含着不屈,又带着一股发的勇气,陡然出现在胡不归的面前。胡不归只觉得这东西像极了自己已经爆裂的內丹,然而它却是无形无质,似有还无一般的存在着。
波ok就在感知到这股力量的存在之时,胡不归突然觉得若有所得,心中一线流光飘忽不定,眼见的便要把握住其中玄机,却总是刚刚努力捕捉,那线流光便逃逸开来,忽隐忽现,令人难以掌控。
波ok如此过了良久,胡不归始终不得要领,最终他便不再坚持,而是任由那线流光在心头闪过,怀着欣赏的态度感受着其中的美妙。蓦然,就在他不用念的意态之下,那线流光与他的心神合为一体,一种自在而无忧的感受涌上心头,胡不归只觉心中一片得豁然开朗,一片喜悦涌上心头。胡不归只觉得一股无形无质的事物将自己裹了起来,⾝体虽并无变化,而心神则陷⼊了一个莫名的所在之中。
波ok当昆仑派弟子从土炕上架起胡不归之时,他仍兀自沉浸在那片喜里,于外界的事似晓非晓。众人纷纷祭出飞剑架着胡不归向昆仑山方向飞去。
波ok越向西北飞行,气温越冷,⾼空之上,寒风如刀。昆仑派众人长年生活在昆仑山中却不觉得如何,胡不归则是陷⼊痴之中,也感受不到这彻骨的寒意。只有小虎一个,被一个昆仑弟子提着脖子拎在手中,原本就伸着爪子动弹不得,此刻倒真像是冻成了冰猫一般,连一条尾巴都冻得笔直。
波ok前方一列巍峨大山挡住了去路,山上为冰雪覆盖,一片银⽩。而裸露出来的地方则是硬坚炯黑的岩石,放眼望去真是气象万千,雄奇峻险,却正是昆仑山到了。一行人朝着最⾼的一座山峰飞去,缓缓降落在一块极其宽大的平台之上。平台上耸立着一幢大巨的石牌门楼,几个银沟铁划的大字跃然石上:⽟龙飞雪。此峰正是昆仑第一峰,⽟龙峰。
波ok一行人拖着胡不归自门楼下鱼贯而⼊,登上宽大的石阶,一路笔直向上。这⽟龙峰的石阶便像是天梯一般,气势恢宏,直冲上山。等到了山颠处,一座宏伟的宮殿矗立在群山之上,确有藐视众生的气魄。昆仑派众弟子将胡不归带⼊大殿,却见掌教真人⽟阙道长端坐在大殿之上,⽟真道长、⽟琮道人坐在他的旁边,两侧站着一群弟子,众人的目光都望向大殿门口。
波ok⽟夔道长上前道:“禀告掌门师兄,我们已经将那姓胡的小子捉到了。”说着一挥手,命两名弟子将胡不归架了上来。旁人倒还不如何,⽟真道人却脸⾊微微一变,神⾊之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透了出来。
波ok而⽟阙真人望着胡不归神情也颇为古怪,只见他小手指微微一弹,加在胡不归⾝上那数十道噤制便烟消云散了。却见胡不归痴呆呆站在当场,浑然不觉大殿之上人人目光霍霍的注视着他。这副傻模样却与当年⽟阙真人在清虚殿上初见到这小子时颇为相似,⽟阙真人心中叹道:此子若不是⽩痴便注定是个奇才,否则当年禅静大师也不会对他青睐有佳,只是可惜误⼊歧途,却不知道会怎生了断。
波ok⽟阙真人旋风般站起来,对众人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咱们就上青城山评评理吧!”说罢一步便跨出了大殿,而他的座椅距离大殿门口却有十余丈,也不觉他如何用力,只是自然而然的一步,便出了大殿。众人连忙起⾝,拉起仍在神游的胡不归,追了出去。
波ok⽟阙真人回首瞥了一眼众人,广袖一挥,腾空而起,他自空中喝道:“走!”说着⾝子化为一道宏大的灰⽩⾊光芒,向前飞去。众人连忙纷纷飞⾝而起,随着⽟阙真人去了。⽟阙真人昂首飞掠在前,众门人只觉得一股豪气顿生,紧随掌教真人向青城山飞去,只见昆仑山上一片雪花翻滚。
波ok青城山上升腾起一片雾,随山风在峰林间游走徘徊。老霄顶上,清虚殿中,天玄真人突然眉心一跳,略微掐指一算,只觉得西北有事,不由得眉头一皱。正在此刻,门下弟子宋不贪自殿外走上近前,低声道:“禀告师尊,少林禅寺达摩堂心灯大师、武当真武观掌门凤驰真人率领门人弟子前来拜会,此时正侯在山门处。”
波ok天玄真人站起⾝来,从容不迫的走了出去。待到山门处,果见一群僧人与一群道士聚在一起,当中两人正是少林心灯与武当凤驰。天玄真人上前去,道:“不知两位道兄大家光临,未曾远,贫道失礼了。”
波ok心灯大师笑道:“天玄道长说哪里话,贫僧等人不请自来,才是有失礼数啊。”
波ok凤驰道长也道:“正是如此,我们冒昧造访,还望天玄师兄莫怪啊!”波ok三人一阵寒暄,天玄引着众人上了清虚殿,进殿之前,小声吩咐门下弟子,若是再有客来便请直接引到清虚殿来。说罢便进殿与心灯、凤驰说话去了。
波ok紧接着又陆续来了不少修真门派的门人弟子,昆仑派早已昭告天下了,所以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就一股脑的涌向了青城山。胡不归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小子的名字也随着这场风波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众人纷纷猜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波ok有人说,此人聪明绝顶,是赫赫有名的天痴真人的唯一传人,小小年纪一⾝修为已经达到了道胎境界,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打败⽟珏、⽟琮两位昆仑派的前辈。
波ok也有人说,此人放浪形骸,在红尘之中沾花惹草,**掳掠,无恶不作。据说这小子竟然在成都还开了一间馆,馆的名字竟然是天韵阁,却不知道是不是与天韵真人合开的买卖。若非如此,又何必召集天下修真门派来公审这么一个后辈小子?只怕是青城山也脫不开⼲系。
波ok更有人说,哪里哪里,你们所言都不正确。实际上这小子好也罢坏也罢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小子的后台实在是太硬。你想啊,青城山天痴真人的唯一弟子,试问天下修真之人有几个敢轻易动他?俗话说,打狗还须看主人,这青城派是能随便招惹得吗?所以,昆仑派才会兴师动众,召会天下修真门派前来为他昆仑撑。
波ok最不堪的则是说:其实事情的起因颇不光彩,据传言说是昆仑派的⾼人与那姓胡的小子争抢一颗妖精內丹,原本那姓胡的小子已经呑进肚中,尚未来得及炼化就被昆仑派的给打出来的,随后两相大打出手,那姓胡的小子有青城派的⾼手撑,打败了昆仑派的⾼人,重新呑下了那颗妖丹。昆仑派没吃上妖丹,还挨了打,自然是心中不満,这才说青城派勾结妖物,要大家帮他讨个说法。
波ok如此众说纷纭,流言四起,把个清清静静的青城山搞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波ok就在一片纷之中,南塘秋也率着门下众弟子来了。原来自上次在襄城吃了些亏,南塘秋并未率领众弟子返回梵天⾕,而是继续在外游。经过那一次变故,梵天⾕众弟子游兴全无,而南塘秋更是终⽇脸⾊沉,却不知道他是因为上巫冥宮的当,还是由于救他弟子的竟然是那个臭小子胡不归。而天玄真人见到这个棺材板板脸,心中不噤又是一忧,却不知道这家伙这次又会搞出些什么。
波ok正午时分,禅静大师与禅动一起率着峨嵋弟子飘然而来,一众峨嵋弟子全都是月⽩⾊的僧袍,人人静默,脸上具是一片平和宁静。天玄真人听闻禅静、禅动两位大师光临,立即了出去,在大殿门口握住禅静大师的手道:“大师,您看,不归这孩子的事儿还惊动了您老人家,实在是叫天玄过意不去啊!”波ok禅静大师道:“哪里哪里,天玄道友多礼了。老胡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此次他有事儿,我们过来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波ok天玄真人等人正在大殿门口寒暄,却见自西北方一队人马浩浩驭剑而来,也不在山门处降落,而是径直朝着清虚殿而来,端的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天玄真人心道:早晨那一卦,到此刻就应验了。
波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