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拳道宗师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的让人不敢相信,电石火光之间,两道劲气相竟能产生出天崩地裂的效果来。这也超出许多人的意料之外。那蓑⾐人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的惊异,但更多的还是冷酷。
更吃惊的当然是重耳了,他认为这神来之剑就是华荣也不能接得如此之轻松,更不用说一拳就能击散剑气。吃惊的同时也暗叫“侥幸”如果是秋祭之会上的重耳,恐怕一招也接不下来。
“公子小心!”季槐突然急喊。
季槐即便是不喊,重耳也看见对方又发动了进攻。这一次似乎没有上次烈猛,甚至可以说连一丝的拳风都没有,并且还慢悠悠的,轻飘飘的,这也是让重耳不敢轻动的原因之一。
可不动就只能等死。
重耳的⾝子动了,剑也动了,而且动得很快,快得不可思意,就象小鸟一样凌空拔起,剑化⽩虹,如果说重耳是鸟,那么他的剑就是鸟的翅膀,展翅⾼飞,只是这只鸟竟快得象一道幻影,飞行中夹带着一阵风雷的锐啸。
蓑⾐人慢悠悠的拳头就在重耳出剑的一刹那间突然快了起来,并且似乎越变越大,越近越快。和上一拳的万道拳影绝然不同,显现在重耳眼前的只有一只拳头,一只大硕无比的拳头。
季槐终于想起来这只拳头。一只曾经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拳头,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拳头,传说中早已失传的东胡族镇族绝学。但她已来不及通知重耳,只是口中不停的低声重复着『烈火拳』这三个字。
剑至…
拳到…
蓑⾐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而又狠辣的笑意,得意的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拳法再次降临人世,它将再续辉煌。虽然重耳所施的剑招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甚至有些不想马上就杀死他,不是不忍,而是想多瞧瞧这奇异飘忽的剑招,但是他不想重蹈覆辙,一想起张天佑的下场,他便能忍下所有的好奇心来。对他来说,只有死的重耳才能让他放心。虽然他的目标并不是想马上杀死他,可最起码也得是个不能动的重耳。
拳无风至,重耳觉得有些奇怪,可让他更感奇怪的事情马上发生了,不知什么时候,那拳头似乎化成了一道狂野的烈火,就象突然间裂地而起的溶浆一样,扑天盖地的噴发而至。重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体被烤得发软,烤得⼲枯起来。手中长剑受那道狂裂之火所阻,竟一阵晃,不受控制的击向空中。
重耳失⾊,他明⽩已经落⼊了一道陷阱之中,一座烈火之井,是一道永远也不知道底的旋涡。在烈火的排斥力量下,他感觉自己就象一只飞蛾般,被那烈火狂暴的昅引力所牵,并逐渐加快扑向火焰的速度。
现在他明⽩过来了,那只拳头为什么毫无风声,因为他本来就无风无劲,拳头的主人等的就是重耳的剑气之力,在两道力量就要相接时,借力打力,等于说这一拳是重耳和那蓑⾐人联合起来打向自己的。
虽然明⽩过来,可还是晚了,没有人能在这两大⾼手之劲下逃生,就是那蓑⾐人自己也不能做到。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自己就要死去,其实死他并不害怕,自过上这王子般的生活后,他便再也不想回到从前,那种被人呼来换去的生活中,那简直比让他去死还难过,就算不死,冒重耳之⾝的生活又能过上多久呢?什么时间被重新打回原形还不是狐突的一句话。最让他害怕的是他将失去生命中的两个女人…季槐和雪丹清。
就在这烈火即将呑灭重耳的一瞬间…
蓑⾐人的击出了另外一只拳头,击去的目标不是重耳,而是奔一支剑而去。一支在烈火中还能闪烁的长剑,甚至说可以是一支要命的剑。
是季槐,她终于出招了。为着⾝后两百名晋兵着想,她本是不应该轻动的,她一失去方位,⾝后的战士便少了一道屏障,敌人真正想活擒的只是她,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再也没有任何的因素。但是她绝对不能看着重耳死在她面前,就是为此死去几百名士兵也在所不惜,因为她想死,想和她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人死了,也就没有了愧疚之心。
所以她出剑,并且是不留余地的击出一剑,她不想有所保留,也不能。也就在她出剑的一刹那,东胡族人等待的机会到了,強弓立发…
“嗖…嗖…”几百道強弓同时发出声响。
按常理,这么近的距离,且目标比较集中的情况下,一轮罢,少说也得让晋兵倒下一大半来,可结果太出人意料了,晋兵仅仅倒下十余人,只是最前面一排的士兵,后面的士兵呢?空空如也,就象是凭空蒸发般消失在广场尾端。
东胡族的弓弩手呆住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呢?不光是那些弓弩手,就是那蓑⾐人也震惊万分,眼中充満了惊骇,不只是因为晋兵的突然消失,也不是季槐那袭来之剑。
而是因为在这烈火四怈的气劲中若电闪般突至的一掌,这一掌威力惊人,竟然得火光停斥下来,且隐隐有倒退回来之势。
“砰…”的一声,蓑⾐人的惊天一拳被一掌一剑给硬生生的封了回来“噌噌噌…”蓑⾐人一声闷哼,踉跄着大退数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广场右侧的黑屋子。
“什么人在那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哈哈哈!”
黑屋里凭空掠起一道灰⾊的影子,在⻩⾊的灯火下若似一片灰暗的云彩,冉冉的踩着飞扬的尘土落在地上。
尘土也逐渐沉积,渐渐如雨点般慢慢回落,空气之中除了那股炎热的焦土气息外,就只有那飘飘扬扬的微尘。
⾼手,自有⾼手独特的气息,同一级数的⾼手往往更能感觉到。并不一定要和他挥拳斗剑才能感觉出这种气息的存在。
蓑⾐人就很強烈的感觉到威胁在蔓延,那威胁来自于灰⾐人的強烈杀机,也只有他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在旁人眼里,那个灰⾐人的样子很安详,就象是一池无波无纹的⽔,唯一有异于旁人的是他那一双眼眸,深邃无边,就象天空般蕴含了无穷无尽的玄机。
宣赞也是福缘深厚,命不至死。
他看到那一拳之威时,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退,而且是立即退,不是因为这个对手太可怕,而是因为重耳败落之时,也就是东胡族弓弩手发之时。
就在蓑⾐人第二拳击出时,宣赞隐隐感觉左侧的黑房子里突然传出一道他非常悉的气息来,心中一动,展目望去…
是他?他不是去联系介子推等人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真是天助我也。
赵衰向他做了个手势,表示广场两侧的房子已清理完毕。宣赞顿时心中大定,连忙小声对⾝旁的副将吩咐起来。就在重耳绝望,季槐出剑的同时,百多名晋兵暗暗隐⼊⾝侧的黑房子里。
这也是让东胡人奇怪的地方,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消失了呢?
“就让我来见识一下你这天下第一的拳法吧!”灰⾐人出剑了,谁也不知道他那一剑从何而来,到何处去,因为那一剑像是完全没有止境一样,看不见剑⾝,甚至看不到人影,仿佛人与剑化为一体,只剩下一道耀眼的亮光,闪烁的亮芒若⽩虹划破长空,盘旋着,呼啸着直向蓑⾐人而去。
当蓑⾐人再一次出拳时,人们发现这次不是一拳,而是双拳同时击出。
“轰…”
劲气,狂热的气流四涌,若惊涛似骇浪般翻腾不止,就连站在最远端的东胡族人都忍不住后退几迟,以避过这股強烈无比的烈炎。季槐和重耳更是不堪了,內功运至及至,抵抗着这道嘲涌之火。
没有人能想象出这一拳竟有这般威力,仿若天崩地裂般,让人心惊胆跳。
当灰⾐人一剑刺向火焰时,才明⽩重耳那时的感受,一种深深的无奈感。这一剑仿若刺在一团不实真的虚无中,没有边际,没有着力点,却又处处飘着蓄势待发的狂暴之力,他感觉自己就象一叶小舟,飘游于大海的波浪间。
季槐和重耳脸⾊立变,如果他也不成的话,那天下间能击败这拳法的人恐怕少之也少了。
东胡族众人猛然发出一阵呼来,似乎在庆祝,又似乎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灰⾐人的存在让他们庒力大增。好在他马上就会变成死人,死人就是再怎么厉害他们也是不会怕的。在这个兵荒马,⾎雨纷飞的年代里,死人,是极为正常之事,而且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果不流⾎,不死人,那反到奇怪之极。
可他们突然又发现呼得太早了,因为那一柄剑,忽然消失了。
其实那剑本就没有消失,只是它太快了,快得到⾁眼看不到的程度。自古节奏乃剑道之本,可能把节奏掌握到如此程度的天下间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这一柄突然加快节奏的长剑,似乎在刹那间,变得快而冷,冷得⾜以熄灭任何的火焰。那是一种无形的寒冰,带有強烈杀机的冰冻,以灰⾐人为核心,向四周扩散。
那道狂野之火顿时大减,转而被一道道冰冷的剑气包裹着。
灰⾐人的剑快,人却依然那么从容和轻松,并且漫不经心的向前迈出两步,每一步都让蓑⾐人惊颤,甚至于震惊,因为那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似乎牵动了他的心神,特别那步法配合手中长剑的节奏后,气势顿增,破绽全无,让人简直找不到一丝的隙。
蓑⾐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后退了两步,在他眼里,灰⾐人简直成了一座无人敢仰视的⾼山,一座气势绝伦的山峰。他紧握的拳头甚至都流出汗来,并有些微微发抖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再也没有信心挥出拳头。
“告诉我你是谁?”人只有到了后怕时才问这样的傻问题。蓑⾐人的确感受到了怕的滋味,虽然说这是他第一次才有的感觉,从来都是他加之于别人这感觉,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不能幸免。
“能,我这把剑会告诉你,族长大人!”灰⾐人话一出口,蓑⾐人的脸⾊变得通红,目光中杀机再起,脚下一晃,整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没有消失,只是他的速度太快,已经超出了人们的视觉感观之外。但是人们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退却了,连他的族人们都似乎不敢相信,可事实就在眼前,不相信也得相信。
“放箭,死他们!”回到族人队伍中蓑⾐人大吼一声。
重耳正奇怪怎么出现两个族长时,所有的灯光竟同时熄灭。
黑暗中,正拉弓的弓弩手们稍微迟疑了片刻,但是就是这一迟疑,⾜以让重耳他们离开程范围之內。
“嗾…嗾…”“呀…”张寨顿时大,兵刃击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大声⾼喊着“有大批晋兵杀进来了呀”这样的话更东胡族人阵脚大。
有东胡族人点上灯火,可刚一亮,几道暗器嗾的发至,火把就立刻熄灭,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熄灭了,这样一来,就再也没人敢轻易点燃火把了。
一场混的残杀开始。
这样的局面当然对有准备的一方有利。本来张寨是有准备充分的,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信使刚出寨门就落⼊介子推的掌握之中。
这是变数,这也是命运。
谁能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胜利也就顺理成章了,接下来的战局就呈一边倒的局势。
狐家兄弟带领着四十余名暗器⾼手分布在外围,暗器強弓无所不用,朝着东胡族人聚集的地方烈猛发…
躲进房间的两百名晋兵纷纷跃出房子,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前猛冲…
惨叫声之响亮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那些浮现在晋兵脑海里的东胡族人的勇猛形象散之不复,这也大大鼓舞了晋兵的士气。
不远处突然灯火大亮,耀眼的火光甚至眩得打斗也停顿了片刻。“不好了,主寨起火了!”有人发出惊呼。这一下东胡族人更是慌不堪了,本来还可以勉強抵挡一阵子的,可大多数东胡人不约而同纷纷赶往主寨救火,因为那里还存放着他们祖宗的遗骸,那里还是他们心中最神圣的宗庙圣殿,他们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让圣殿有半点闪失。
火光一起,把整个张寨照得如同⽩昼。
这时寨门也大开,千余名勇猛的晋兵如嘲⽔般涌⼊,随即便发起狂疯的攻击,人影闪动,兵刃接声响彻天际,一场⾎雨纷飞的大杀戮。
重耳的剑成了杀人的利器,心中庒抑之火怒放而出,剑使刀招,以雷霆万钧的声势,专向人多的地方冲,剑光到处头断肢裂,没有人能挡住他一剑,真有如虎⼊羊群,惨不忍睹。
季槐和赵衰两人紧跟在重耳的左右后侧,把拥上来的东胡勇士杀得落花流⽔,比重耳还要凶猛。
好一场惨烈无比的大杀屠,似乎人全疯了。
即使最不怕死的人,也被这场狂疯的大杀屠吓坏了,吓坏了就产生逃走的念头,机警的人开始向寨外逃命。
第一个退出这屠场的人,是季槐,她简直被可怖的搏杀吓傻了,浑⾝冒冷汗,握剑的手直发抖。她感到⾎腥令她发呕,只好退至远处发怔。
“太惨了,太惨了…”她的目光,跟踪仍在八方追杀的重耳的背影,颤声喃喃自语。
只到重耳停止杀戮,才记起介子推的一班兄弟,怎么他们不见了?想到这里,脑子里灵光一闪,主寨?大火?肯定是。
现在他心里已经忘却了和介子推的见面之灾,事有轻重缓急,先留住命再想其他。因为还有两个心头大患始终不见影踪,而那就是张天佑和那蓑⾐人,这两个人不除,重耳永难安心。
见季槐还在发愣中,重耳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挽住她的胳臂便向主寨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