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祭大奠
对晋国的权贵们来说,每年一度的秋祭其实也是一场权利重新分配的时刻。
那个时代,拥有土地和奴隶的多少才是权利的象征。秋祭名义上是祭奠祖宗和那些庇护他们的神灵,但长而久之却转变为割分封地的决斗场,很多人会在这场秋祭大典中失去原有的土地和权利,并因此而被淘汰出权利中心。
每当祭奠过后,会产生出新的贵族地主,来自下层的人很难进⼊到权利阶层。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条件是你必须具备超人的才能,并且需要有人提携。
这也是许多布⾐鲤鱼跳龙门的大好机会,同时也让众多权贵们心惊⾁跳。
去年的秋祭大典,就让晋朝元老上大夫羊绔尽失所有的受封之地,从此远离权利中心。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场比武的失利,一场家将之间的决斗便决定了他的命运。
也有像元奎之类的新权贵的崛起。武力只是其中之一,试问如果你得不到晋国大多数权贵们的认同,你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翻不起来。
这也充分说明了宗族和人缘的重要,如果你的家族大得⾜以让人不敢轻视,或者你自⾝的实力大得无人挑战,再者你的朋友够多,那才是真正的砝码。
旬生手中握有什么砝码。
是狐突?还是重耳的四大虎卫?或者是重耳的德名⾜以支撑一切?是他与两个王弟之间的良好关系?
事实会告诉大家一切。旬生的转折点马上就要来临,他在这一个月的表现也让人大吃一惊。
是晋国人都知道,晋王剑非常难练,就连号称晋国王室最具天份的晋武公都练习十几年才有所小成。
谁也没有料到旬生竟然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学会剑法,而且一招一式间已然具备大家风范。狐氏兄弟应该最有发言权,他们曾见识过真正的晋王剑法,看到旬生的进步之神速,私下感叹不已“天才!天才啊!”至此也一改对旬生的看法。
更令人惊奇的是狐家首席夫子对旬生的评价“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年轻人,只有他才能在极短的时间掌握常人不可能掌握到的知识。”
甚至连旬生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答案很简单,『回天诀』的功劳。
『回天诀』不只具有強⾝健体的功效,同时它也有开启智慧之门打开人体灵窍的功效。使之学习起任何东西来都能得心应手。
秋祭的⽇子一天天来临,旬生和季槐在狐氏兄弟的带领下也踏上前往蒲邑的道路。
蒲邑是除王城和曲沃外晋国第三大城镇,距王城不到百里,与晋国最大城市曲沃紧紧相连。
重耳在蒲邑的名声非常之好,极受蒲邑百姓的拥护。偷偷前往蒲邑也另有原因,重耳公子每逢重大活动,必将带着名震天下的四虎卫前往,秋祭这样重大的活动怎么可以少了他们。四卫之首赵衰的名字更能让所有对手胆寒,一⾝马上功夫号称天下无双。其它三卫虽说比不上赵衰,可也绝不含糊。旬生等一行人也是去和“他”的虎卫会合。
真正的重耳在刚发病时就被狐突连夜转移到戎族狐氏家族医治,知道此事的人只有狐突及两个儿子和管家狐熙。连重耳的四虎卫也被瞒过,至今他们还认为公子偷偷上王城与人幽会去了,不然怎么不带上他们呢。
两天后,旬生和四大虎卫以及狐家兄弟转道曲沃。
一行三十多人经过一天的跋涉终于赶在秋祭的前一天到达曲沃。
曲沃田地肥沃,其第一代领主恒叔爱好德政,致使老百姓纷纷归附,不论是土地还是人口都超过了当时的国都翼城。
也曾有智谋之士叹道:“晋国从此将无宁⽇也。自古只有本大于枝梢,而今⽇之晋国,偏偏是枝大于,怎么可以避免战难不发生呢?”
是以当时的国君昭侯继位7年就被恒叔所支持的大臣潘⽗所杀。
在潘⽗的接应下,恒叔以“靖难”之名进⼊王都翼城,以谋得王位,却遭到了王都百姓的強烈抵抗,被打得大败而退。
晋国众文武大臣杀死潘⽗,拥立昭侯之子姬平为君,是为孝侯。
从此,在晋国的曲沃和翼城之间,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残酷⾎战。
只至一代天骄晋武公的出现,上以宝物安抚周天子,下继续攻击王都,至公元前541年攻下翼城。于是,曲沃武公摇⾝一变,成为晋武公。
同年迁都翼城,同时也将曲沃视为自己的都城。议朝之事在翼城举行,祭奠祖先之礼在曲沃举行。
这充分体现曲沃在晋国的重要。
按祭奠顺序,祭奠仪式在后天举行。在所有人在心中,祭奠之事比起即将开始的比武大会来说,只是一种点缀而已。
曲沃百姓更看重王族游街活动,毕竟比试大会他们没资格看。对他们来说,每年一度的祭奠大典就是为了一瞻名族的风采。
太渐渐⾼升,曲沃城愈加热闹起来。街上満是游人看客,一些做生意的小贩们把本来就显得狭小的街道挤得⽔怈不通。而浓装抹的歌舞姬则在街道两旁搭起台子⾼歌热舞。叫卖声和喧嚣声此起彼伏。
街道上突然间人群动耸,甚至有人发出惊喜的狂叫声。
早上九时,王族贵族的游街活动正式开始。
首先从曲沃府[也是现在的太子府邸]步出一排排的礼乐手,⾼奏着快的乐曲。
随后是晋献公乘坐着饰有五彩龙纹的⻩金驷车,在亲卫噤兵的护卫下有节奏的前行着。紧随其后的是太后的流金凤车,再下来就是曲沃的领主…晋太子申生。他⾝跨⾼大骏马,⽟面星目,満脸含笑,也没有像其它年轻人那样⾝着盔甲,只是一袭⽩袍,然其长袖飘飘,神采飞扬,得到的掌声也最多。
这也令献公和骊姬大感不快,特别是骊姬,一双凤目中隐隐透出一丝愤恨的光芒。
重耳的出现也博得百姓的阵阵喝彩,在晋室的王子中,重耳最具德名,而其中也包含着百姓对他的同情,毕竟他才是众王子中的老大。
重耳⾝后是夷吾,还有年少的奚齐以及桌子等王族一一亮相后,便是当今晋朝的权贵们。
文臣有里克,士帏,旬息以及大夫梁五和关东五(注:他们俩简称二五)等等。
武有上将先轸,赵风,毕万等。最后出来的必定是最好的,这句话用在这里肯定不会错,家国真正的力量源泉必然来自于民间。晋国因为其种族众多,产生的大奴隶主大领主也在东周首屈一指,就像欧家族般,⾝列东周五大家族之一,其家主欧埙更是当世⾼手,受赐封地紧次于太子申生,其家族拥有一些王公大臣们都羡慕不已的力量,那就是他们众多的奴隶和家兵。
能和欧埙平起平坐的人不会多,但不是没有,比如现在和欧埙并列出现的尚渔就力量而言就不比任何人差。在晋国甚至有传言道:“尚渔一去,晋室皆空。”尚氏一族在养马和炼金术上雄霸晋国,其家族还垄断了整个晋国的布帛粮**易。
分量稍逊一筹的晋国几大家族也随既出现。
每年的祭奠活动也是一些年轻人抛头露面的机会,男人女人都一样,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活动更能让自己的名字传遍晋朝东周呢。
毫无疑问,能站在王后⾝侧的不是公主也是王族中人,其中有三位美女相辉映,但另外俩人怎么也比不过中间那位⾝穿华服的丽人。她像雪一般的⾼傲清冷,清新得如同刚出⽔的芙蓉一般,不带丝毫人间烟火。
旬生可不关心这些。他的目光紧盯着一个人,当然,肯定是女人,而且一定是美女。令他奋兴的是,那美人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侧过躯娇,望着旬生嫣然一笑…
天啊!她在对我笑来着,你们看!旬生恨不得能大声叫出来。
没人能准确形容出旬生此时的神态,就算脸⽪再厚的人和他比起来也自愧不如。
“啪!”
“你⼲嘛打我?”旬生用愤怒的口气问季槐。
季槐不怒反笑,慢慢的旬生便查觉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笑,完全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甚至连狐氏兄弟也露出嘲讽的笑容。
今天他们怎么了?都得病了?怎么都笑得那么奇怪呢?旬生暗自咕隆道。
管家狐熙替旬生开解疑问。
“公子爷!那位是弄⽟公主呀!”
“嘿嘿!要你多嘴,我当然知道她是公主,瞧那风姿…”旬生大感不耐的道。
狐熙嘴巴张了张一幅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闭嘴的好。不过还是在心里暗暗骂了句:“什么东西?不知道主公是否中了琊,竟然让这种小流氓担当大任?”
“哎!还是我告诉你吧。”季槐这才幽幽的开口道。
旬生听声音便知道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立刻便住口不答。还没等到季槐说出来,狐⽑便笑着小声道:“你应该叫她姑姑的,哈哈哈!”
啊…她是我⽗亲的妹妹?
旬生可能从来没有因女人而脸红过,今天他倒是破天荒的脸上泛红起来。
正想找一地钻进去时,季槐小声的嬉笑道:“嘻嘻!只是个假姑姑嘛?何必呢?你还是可以去追的嘛。”
对啊!我都以为我是重耳了,他的…嘿嘿!旬生突然又振奋起来。
不行啊!我怎么可以让他们看出来呢?想到此,旬生一本正经的道:“恩!要以大事为重,怎么可以因为儿女私情而至道义于不顾呢?也不能辜负了狐将军对咱的信任呀!”
他的话才落地,除季槐外大家均露出诧异的表情。
季槐倒是深知旬生的为人,暗想你们太不了解他了,他那里知道什么道义,你们就等着他把姑姑抱上的那一天吧。
“祭坛到了!”
狐偃奋兴的大声叫着。
祭坛前有一片宽阔的场地,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比武的。令人称绝的是整个场地都是用大石头砌成,而且磨到非常之平滑,显然花了不少工夫。场地周围已摆好了大小不一的桌椅,按先后次序摆放。
就在这比武?旬生正纳闷间,有一位噤卫模样的年轻人向他走了过来。
“参拜重耳公子!”
“咦!”重耳正不知所措间,⾝后的狐⽑一挥手道:“请起!”
“谢公子!您的座位在那边,请小人为您带路。”噤卫这才抬起头说。
一行人随着他来到广场上首靠右的位置坐了下来。
放眼望去,晋献公所在的位置是广场正央中,右首紧邻的是太子申生那一席,依次排列是重耳,夷吾等人。左首则是奚齐以及桌子和一⼲武臣。
弄⽟公主等一帮內宮人等则单列一席,旬生到是没有对此感到惊讶,以弄⽟公主的⾝份,单独列席谁敢说个不字。
旬生刚坐定,⿇烦就来了。
首先是太子申生上前问好,紧接着是夷吾和一帮臣子来访。
太子热情的打了声招呼,但夷吾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站着不肯离开,只到众人问候完毕,夷吾才小声的说:“大哥,大事不妙!”
晋武公连同在曲沃之时算起,在位三十九年后去世,由太子诡诸既位,也就是晋献公。
献公既位第五年,他首先发兵至华山脚下的夷族…骊戎部落。
骊戎族眼看要面临灭族之灾时,族长想出了一个主意,献上自己的两个女儿,长曰骊姬,次曰少姬,请求与晋盟好。
两姐妹均肤⽩如⽟,眼如碧波,与中原美女相比,自是别有韵味,晋献公一见⾝体就软了半边,当既收纳两女,班师回朝。
不出几年,骊戎两姐妹先后生下两子。献公的一腔爱心便转移到奚齐和桌子⾝上,再也顾不到亡所留的几个子女,偏偏这时献公又立了骊姬为新夫人,这样的做法也让众朝臣惶恐不安,认为国君要行『废长立幼』的祸之事。
于是众多朝臣纷纷劝谏晋献公,不可过于宠爱后宮,重蹈殷纣亡国覆辙。
献公闻言大怒,只因里克与旬息都是世代功臣之后,又对他极为忠心,且都是富有才智之士,是他一刻也离不开的治国能臣,这才強忍怒火没有当场发作。
但一回到后宮,便大发脾气,怒道:“寡人乃百战百胜之开创之君,且是那殷纣昏王可比?”越想越气间,便决定加“宠爱”骊姬,废太子申,辽齐。
骊姬当然大为⾼兴,只是她生聪慧,又极具心计。她想到现在朝臣对她已是大为不満,若主公又行废立之事,必然遭到众人谏阻。一旦献公畏惧谏阻,收回成命,则奚齐恐怕永远都当不了太子。且申生一惯宽厚待人,声望甚⾼,与重耳,夷吾又是死,三人只是所领之地就去了半个晋国,若闹起事来,主公未必对付得了,不如暂且缓一步,以退为进。
于是骊姬便跪倒在献公面前,道:“太子之立,众诸侯莫不闻之,何能轻言废之?况太子又深具德名,亦不可轻易废之。主公若以臣妾⺟子私情而废立太子,而影响到主公名声,则臣妾宁愿一死,也不敢相从。”
献公闻言,自是大为感动,连忙急招里克,旬息等朝廷重臣人宮,以骊姬之语相告,并盛赞骊姬之贤德,言外之意就是你们都看错人了。
当下里旬息等也只得大称赞骊姬一翻“祝贺”主公有了贤后。
而骊姬也趁机暗暗培置心腹,于是便有善于奉承的几位大夫如梁五和东关五等与骊姬一拍既合,屡次上朝时为奚齐美言。
以梁五之察颜观⾊的本领,自是极为明⽩献公与骊姬之心思。于是在秋祭奠前,找到王宮的噤卫长优施道:“如今太子,重耳等具在,且⾝据重地,王上与夫人行『大事』,甚感不便,望你能为夫人一解忧愁。”
优施深得献公信任,怎么不明⽩自己主公的心思呢?只是他不明⽩该如何做才能帮助主公。
东关五道:“要灭其人先得灭其势。”
优施忙问:“愿闻其详。”
梁五得意地说:“眼下倒是有个大好机会,只是看你有没有胆量去做?”
“但说无妨,我优施早把一生都献给主公,只要能为主公排忧,当是上油锅,下火海,俺都照做不误。”
东关五动的大力拍了拍优施的肩膀,道:“我就知道没看错人的,哈哈哈!”
“好汉子!”
梁五也连忙大赞,其后露出诡密的神情道:“秋祭之时当是良机,晋国礼法从不噤止祭奠中的武斗,其一可在武试中杀死他们,就算是不能做到也没关系,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兄弟三失去依托,利用比试夺走他们的封地,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一旁的东关五补充道:“最不济也能让他们名声扫地,让奚齐一一击败他们。”
优施疑道:“如何做到呢?大家都知道三个王子本⾝就极具实力,再加上他们的众多家将…?”
“凭借我们几个当然不能成事,但你忘了我们⾝后是谁吗?是当今的王上和王后,你大可去联络有实力之人,比如晋国几大家族,为王上出力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誉。”
优施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返回顶部 |